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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雲微漾 姑蘇喬 4314 字 2個月前

不許你這麼想!”

他握著我的肩,柔聲道:“我放你走。你去找他吧,去找回曾經的幸福,他也一定在等你……”

我走上去緊緊抱住他,把臉埋在他的%e8%83%b8膛,就像小女孩時受了委屈在他身上尋求安慰一樣。“你休想趕我走,你休想!我在你身邊長大,跟了你兩千多年,早就離不開你了。”

我在他懷裡抬起頭,滿臉溼潤地看著他:“求你了,娶我好不好?我已經習慣了有你的家,習慣你給我遮風擋雨,那種感覺誰也代替不了。”

他%e5%94%87邊一歎,壓抑著沉痛道:“你在我身邊長大,我看似給了你一切,可其實……最對不起你的人也是我。”

我拚命搖頭,眼淚不斷滑下來:“不,彆這麼說……”

他道:“兩千年來,你一切以我為重,幾乎是為我而活。你做的菜,喝的茶,選的香,永遠是我最愛的。我說喜歡你穿妃色的裙子,你就幾乎沒穿過其他顏色。柒柒,在蓬丘期間,你可曾有一天想過,你自己喜歡的是什麼,想要的是什麼?在我身邊,你活得很沒有自我,知不知道?”

我哭得越來越大聲,卻依然擋不住他那聲沉重的歎息:“兩千年,終究是我毀了你……”

他毀了我,可我何嘗沒有毀了他?原來我與他的相遇,也是錯的……

我忽然抓住他的衣襟大聲道:“你怎麼不問問我,願不願意被你毀?我願意!夜穹,我心甘情願!你彆趕我走行麼!”

他閉上眼睛,不說話。

我使勁地搖著他,不停地哭喊道:“讓我留下來吧!讓我留下陪著你,好不好?”

他一動不動,宛若老僧入定。“柒柒,我已錯了一次。世上總有些事情,容不得任性著去錯第二次。”

我的心慢慢冷下來。秋風吹過,不做半分停留,也仿佛帶走了我所有的希望。

他急著想讓我幸福,所以我不能再留在蓬丘。

我搖搖欲墜地轉身,一步一步,朝著離開的方向。

背後,傳來他乾涸的聲音:“夜深了,明天再走。”

我沒有回頭,隻喃喃道:“既然都是要走,遲不如早。明天,或許就再也舍不得了……”

他聞言,也沒再挽留。

我像個遊魂般,拖著虛浮的腳步,屏蔽了所有思想和感覺,緩緩地跨出蓬丘的邊界。

驀然回首,這個承載著我兩千年時光的地方,已在我生命裡漸漸遠去。

當我衣衫襤褸,饑腸轆轆,在雪地裡被欺壓得苟延殘喘時,是蓬丘給了我溫暖,給了我對生活的全部希望。我永遠不會忘記,第一次看見華麗如它時那種震撼,永遠不會忘記能夠留下來時心裡的感激。

——其實再怎麼美好,再怎麼眷戀,沒有一個家能是永久的。我們在父母的嗬護下長大,可終有一天會嫁給彆人,隨他住進另一個家。這個新的家,也最終會因我們的生老病死而破滅。既然不能強求永恒,那麼擁有過就該知足。

我揮手灑下淚水,轉身離去。

擁有過,就足夠了。畢竟人生的常態不是相聚,而是分離。

前方一片漆黑,離開蓬丘的領土,就多了一層霧。

無星無月,彌漫的霧氣鋪天蓋地,濃得化不開。

我放慢腳步,一點點摸索著雲台的方向,可眼前越來越模糊不清。

忽然,身周驀然多了一股緊迫,我好像已被什麼東西圍堵。

危險的氣息瞬間迫近,我後退幾步,想往回跑。可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忽然出現,帶著我無法抵抗的強大力量,瞬間將我包圍。

好強的魔氣!我剛掙紮了幾下,就已被抽乾神力,渾身捆綁,失去了知覺。

作者有話要說:

☆、魔窟

昏迷中,渾身都難受。時而像被烈火焚身,時而又像被寒冰包裹,各種疼痛輪番上演。

迷糊地醒來,環顧四周,我就像被人在臉上抽了一鞭,死也不敢相信眼前的場景。

黑暗的魔窟。

就像一個巨大的山洞般,望不見天日。四壁的岩石漆黑鋒利,張牙五爪,密封得與外界完全隔絕。魔窟中央燃著一大堆鬼火,火焰並沒帶來暖意,卻令周圍多了一股幽森恐怖。

這裡不止我一個人,還有一百多個麵目醜陋的妖魔鬼怪。他們的眼珠子凸出來,正以一種餓狼看著羊羔般的眼神看我。

而我被綁在一個結實的十字架上,渾身上下都是粗重的鐵鏈,鐵鏈被燒得通紅,隻要一掙紮就會燙焦皮膚。

我不停地扭動,碰著鐵鏈的皮膚燙焦後愈合,愈合後燙焦。

“雲微漾,你若是個聰明的女人,就最好安分點。”一個陰冷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

我忽然無法呼吸,就像被扼住了脖子。

涇風的聲音!他不是該被鎖在昊天塔裡嗎!

那人挪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移至我麵前。我猛地瞪大眼睛,真的是他!

涇風身披一襲黑色的鬥篷,兜帽遮住大半張臉,幾乎與漆黑的四壁融為一體。

我的身體又開始不住顫唞:“你,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他冷冷地笑了,笑聲中帶著一絲得意:“因為我有這些並沒被泠月摧毀的勇士。”

他轉身麵向身後那群妖魔,慢慢道:“是他們在我失敗後不離不棄,用每個人身上一半的精魂加上凡間八百個童子的鮮血煉成一個強大的解印符,劈開昊天塔的鎖魔神咒,將我釋放出來。等我大業得成,這些最忠實的仆人也將受到重賞。朕必不會虧待你們。”

我大叫道:“不可能!昊天塔是上古神器,我領教過它的厲害。它不可能這麼輕易地放你出來!”

他緩緩轉向我,輕輕道:“這是一個古老的黑魔法,天界想來無人知道。魔界的邪惡法術浩瀚如海之汪洋,越邪惡就越強大,你們高高在上的天神對此從來嗤之以鼻,從不多加注意,我們在你眼皮底下做出什麼都有可能。”

他的臉上忽然帶著說不出的諷刺:“他們以為用昊天塔就能將我的魂魄吞噬殆儘?哼,本來是的。我被鎖在裡麵的那段日子,每天都痛苦得恨不能去死。如果不是為了奪回本該屬於我的東西……泠月此刻正得意麼?他可知他的心上人已落入了我的手裡?雖然此刻我隻能像條野狗一樣躲在這個洞裡,可休整之後,我必將東山再起!”

我忽然也笑起來,笑得比他還要諷刺:“你在塔裡待得久,連八卦也跟不上了麼?我早就不是泠月的心上人了,他身邊一直有四個如花似玉的女人跟著,我和他見的次數並不比我見你多,他早就移情彆戀了。”

涇風的臉藏在兜帽裡,看不清楚表情。

過了一會兒,他冷冷道:“騷狐狸,你的男人可不止泠月一個。你還有旭羽,還有夜穹,彆以為我不知道!如今我有了你,何懼敵方的三大主帥!”

我道:“你若想拿我威脅旭羽那個混蛋,就錯得太離譜了。實話告訴你,當年凱旋之宴,原要娶我的人是他,後來在眾目睽睽之下拋棄我的人也是他!他那麼徹底地想和我斷絕關係,我死在這裡,他隻會高興。”

涇風不為所動,我又道:“至於夜穹,你覺得我為什麼會深夜獨自遊蕩在蓬丘外?是夜穹把我趕出來的!夜深了,我本想留到明天再走,可他連一眼都不想再看我!我們之間的恩情早斷了,你就算當著他的麵把我抽筋剝皮,他也不會眨一下眼!”

涇風冷冷地笑:“那我們就試試吧。”

他用手捏住我的下巴道:“殺了你,定會激起他們不顧一切複仇的怒火,於我方大大不利。我該怎麼折磨你,才能讓他們見到之後痛徹心扉,戰鬥力下降,同時又不敢輕舉妄動,對我們投鼠忌器?”

最終,我身上被施了一百八十道酷刑。

劇痛折磨著我的每一道神經,連微風吹過都會引起一陣強烈的刺痛。▽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身上的衣服早已襤褸不堪,隻要我一睜眼,就會發現那些魔頭的目光在我身上%e8%a3%b8.露的部分肆無忌憚地搜索。

疼暈了被冷水潑醒,然後再暈,再潑醒。冰冷讓我自動恢複的能力急劇下降,傷口久久不愈,有的已經在細菌的侵蝕下出現潰爛。

五天五夜,粒米未食,滴水未進。

我頭發臟亂,衣不蔽體,渾身上下都是被□□殘虐的痕跡。

直至今日,我才理解當初夜穹不肯讓我去魔界的苦衷。他怕的正是我落入他們手裡,然後被折磨成今天這副模樣。

涇風的兜帽終於摘了下來,依舊是淩厲的五官,眉眼間帶著濃重的殺氣。

“雲微漾,消息早已放了出去,他們應該知道你在何處了吧?怎麼還沒人來救你?”

我眼睛已看不清楚,嗓子也被烈火熏得半啞,拚著一口氣奄奄一息地說道:“我是被拋棄的人,他們不會來的。你讓我死吧。”

“雲微漾,你的情人們真令人失望,是不是?我本已準備好了天衣無縫的陷阱在等他們。無論來了任何一個,都休想活著回去。這裡遍布著七十八個弑神魔陣,隻要我一念魔咒,所有魔陣會同時啟動。他們若敢來,絕對連灰燼都不剩!”

我絕望地閉上眼睛,在心裡道:“你們沒一個來救我,很好。千萬不要來。”

時間又過三日。

在疼痛的淩遲下,三日就像三年那麼長。

這個魔窟其實十分大,我被綁在一個狹小密閉的牢籠裡,看守的魔頭二十個一班,六個時辰一換。

今日,在左右手掌被釘上十枚蝕骨釘後,我疼得神誌不清,頭往前無力地垂著,長發直直散落在兩側,看起來像個恐怖的女鬼。

不知迷糊了多久,耳旁妖魔的談話聲忽然全部消失。我想看看發生了什麼,卻連頭都無力抬起。一陣輕輕的腳步,剛剛還在幾丈開外,下一瞬已來到我麵前。

那二十個看守不知何時已軟趴趴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然後,我身上纏繞著的鐵鏈開始一點點被解開。

他怎麼還是來了!我在心裡哀叫:“快走,彆管我,求你了!”

可喉嚨裡發不半點聲音。鐵鏈一下就被解開了,他用手安慰地摸摸我的臉,然後去拔釘在掌心上的蝕骨釘。

他的動作那麼溫柔,是我思念得刻骨的溫柔。我心裡一下脆弱起來,想著近日受的折磨,開始淒淒切切地哽咽。悲傷中,我渾渾噩噩地喊他:“夜穹,夜穹……”

那人沒有理會我。

原來不是他,於是我又輕輕地喚道:“泠月……”

他還是不應,半晌開口道:“雲微漾,你再敢叫錯我名字,我立刻扭頭走掉你信不信?”

原來是他!聽到他聲音的刹那,心中那點僅剩的堅強就像海嘯中的堤壩,在刹那間全盤崩潰。

明知魔窟裡遍布著危險,明知此行很可能有去無回,他還是來了。

最後兩枚釘子被拔出,我腳下一軟倒進他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