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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雲微漾 姑蘇喬 4353 字 2個月前

如果我隻是我,那麼當我笑著站在你麵前,或舞起那曲桃之夭夭,你有沒有可能心無他念,不權利害,隻單純地對我萌生些許喜歡?

一滴夜露自葉尖滑下,冰冰涼涼地滴在我臉上。

我笑,幻想,又幻想!

如果幻想有用,為什麼爹爹從未出現,人間的生活那樣困迫,為什麼阿娘從不來找我,恐怖的戰爭總不結束?

嗬嗬一笑,我諷刺地想,他用在我身上的手段竟如此有用。還好我及早離開了他,不然後果連想都不敢想。

作者有話要說:

☆、為誰深夜擁被衾

我從樹下走出,看了看四周,繞著樹轉了一圈。

思索了一會,我又轉了第二圈,第三圈……

心裡仍是茫然,我是從哪一條路走來?

真該死,魔界的建築群像迷宮一樣散亂無章,讓人走過便忘。難道今晚本神仙隻能露宿樹杈嗎!

哢哢,哢哢,哢哢,夜晚又充滿了那格外清晰的足音。

不知過了多久,在一座花木繁蔭的漆黑花園裡,我軟倒在一顆粗壯的樹乾下,放棄了尋找。

牙齒咯咯作響。小紅,你在哪兒?我,我好冷。

魔界的晝夜溫差竟這樣大,我使勁搓著雙手,不停地嗬氣,還是感覺到自己身體的溫度越來越低。

許久前在雪地裡落下了寒疾的病根,師父用了許多方法,總不見好。我甚至比一個凡人要害怕寒冷。

又一陣陰涼的夜風吹過,我一個激靈跳了起來。走到最近的一處矮殿,推門而入。

罷了,被彆人發現,總比在外冷死的好。

殿內黑燈瞎火,原來並沒有人。

我已沒有力氣用靈力點燃蠟燭,隻一步一軟地在黑暗中摸索著向床走去,卻覺這個矮殿比普通的要大很多。

我摸到了床沿,一股腦倒下去,滾進被子裡不住地哆嗦。

這張床也十分大,床褥與被子皆出人意料地暖和舒服。看來住在此處的神至少是個天將。

完全顧不了這個天將回來後發現一個陌生女子躺在自己床上裡會是什麼反應,我挪到床的最裡麵,把臉埋進軟綿綿的被子裡,再也不想出去。

不知睡了多久,半夢半醒間,殿門被人推開。

那人輕手輕腳地走進來,不知為什麼竟和我一樣沒點蠟燭,徑直地朝床走來。

隻見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離床越來越近,我的心一下繃緊,忘了應該如何動作。

當那人輕輕掀開被子躺進來時,我意識到逃跑已經遲了,索性斂了氣息,一動不動地裝作不存在。

奇怪的是,那人似乎不是來睡覺的。他把臉貼在枕頭上,雙手擁著被子,良久不合眼。

他不合眼,我更不敢合眼,原來的瞌睡被儘數趕走。

過了十幾分鐘,他慢慢直起身子,擺好枕頭,撫平床褥,兩手執著被子邊緣一甩,想讓被子平整地鋪在床上。

然而本小姐年方三千,身子已是凹凸有致,怎容被子鋪平。

他又把被子甩了一次,冷風第二次灌進來,我不易察覺地抖了一下。

看著被子還是沒鋪平,他忍不住探身前來,用手對著凸起就要往下拍。

我一下從床上彈起,想趁他大驚失色時奪門逃走,卻猝不及防地聽到一聲女子驚呼,訝異間放慢了腳步,被那人用比我高強的靈力使勁拽了回來。

想不到,竟真是個女子。

她一手狠狠掐著我的手腕,一手對著桌案一揮,案上的兩個燭台瞬間火焰雀躍,殿內一片亮堂。

我看了眼四周,無甚特彆,殿內擺著一套銀光閃閃,英武異常的盔甲,盔甲上係著一襲黑色戰袍,乍一看有些眼熟。

再看眼前的女子,鳳眼飛揚,朱砂似火,是世間難得的殊麗。

我大驚之下拜倒在地:“小神給公主請安。”

她一看是我,怒不可遏。

“原來你在這裡!害得本公主在小紅帶去的地方等了那麼多個時辰!”她並沒有讓我起來。

我低頭恭順道:“原來公主在等我?小神實在不知,望公主恕罪。”

馨羽身著一條紫底白花綾綢裙,款式萬萬不及在天宮時華貴,看來她到魔界是真的為了與他風霜與共。

馨羽懶洋洋地走幾步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我咬著嘴%e5%94%87在地上轉換跪拜的方向。

良久無聲,我幾乎要以為她睡著了。

等到膝蓋十分酸麻,頭上輕輕的聲音才響起:“你這野丫頭跑哪兒去了?以為有夜穹在,這裡就是你家的後花園,愛走哪便走哪?果然是沒有出身的人,缺乏禮數,甚沒教養。”

每一個字都極儘輕蔑,好像我不過是她腳下的一顆塵埃。

本來是的,本來是的。

可師父在我手腕上寫下了“夜”字。至少目前,我是蓬丘最尊貴的女子。所以我不能隨便受人欺負,侮辱這個他賜的身份。

於是我毫不含糊道:“公主見笑,小神家的後花園在蓬丘的九天真王宮,哪能在魔界呢。王宮上下,小神的確是愛走哪便走哪,目前為止還沒有不能進的地方。不妨讓公主知道,小神平時最常去的便是師父的桂蘭殿,為他插花,泡茶。他批覽蓬丘奏折,我便在旁邊研墨,他在窗旁看書,我便給香爐添香,如果他累了,我便說笑話逗他開心。到了晚上……”

馨羽終於忍無可忍,一拍桌子吼道:“夠了!你,你膽敢說九天真王宮是自己家,還隨便出入夜穹的寢殿?誰,誰給你這個資格!你是不是有朝一日還想一躍成為那裡的女主人?”

我毫無波瀾道:“九天真王宮是不是我家,小神怎麼敢自下定論,不過是師父成日在旁溫言提醒,怕我見外,讓我儘管把那兒當做自己的家。”

公主殿下,你繼續讓我跪,我就繼續說讓你刺耳的話。

馨羽的聲音顫唞不止:“他,他真這麼說?”

我剛想回答,她立馬迅速道:“不是的!他那麼說隻是因為你是他的徒弟!他一定對每個徒兒都那麼說過,不隻是對你!更不是因為你……”

我垂下眼眸,挑起嘴角並不反駁。

果然,她從沉默中認定我在得意地否認她的每一句話。

不必抬頭便可想象出她此刻的表情。從小養尊處優,不知挫折為何物,遇到傷心的事時自然不堪一擊。

她用手往後拂著有些散亂的頭發,努力地平靜自己,端回了之前的架子:“說,你想要什麼?要怎樣你才能離他遠點?本公主會儘量滿足你。”

老天!該說她單純還是幼稚?這種事情怎可用物質來衡量?看來除了用手上的榮華收買彆人,她果然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仰頭微笑:“小神想要公主的位子,做天帝獨女,享儘一生尊貴榮華。”

在家人和地位的雙重保護下,永遠無需知道世事涼薄,人情冷暖,誰說這樣不好?

馨羽躊躇道:“我也不是不願給你。可此事對我來說難度有些大……”

我突然怒了:“閉嘴!公主的身份豈容你想丟便丟?知不知道你隨手可棄的東西,世上多少女子可望不可求?”

我一下站起來走近她,雙手撐在她的椅子上俯身道:“身處這樣的高位,你的所作所為不僅僅是代表你自己!你在享受這個位子帶來的好處時,必須約束自己,做與之相稱的事,儘力維護這個身份的聲望,不讓任何人來懷疑或玷汙它!馨羽,你可是天界的公主,給我拿出點皇室的氣度來!”

馨羽聞言渾身一震,瞪大眼睛看著我,我毫不示弱地俯看著她。

半晌,她%e5%94%87邊飄忽地一笑:“雲柒,你果然比我更適合做皇家的人。”

我直起身子冷言道:“公主說笑,雲柒連自己%e4%ba%b2生父%e4%ba%b2都不知道是誰,哪有資格做皇家的人。”﹌思﹌兔﹌在﹌線﹌閱﹌讀﹌

她搖頭:“不不,至少你懂得儘力維護身份和榮譽,懂得珍惜,而我不行。從見到他的那一刻起,我隻有一個想法,就是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我願意放棄自己身外的一切一切,隻要能和他在蓬丘萬燈節那天,並肩共放一盞彩燈。”

蓬丘萬燈節,與九天真王當眾釋放同一盞彩燈,是正妃才有的待遇。

我禁不住在腦海裡想象,萬燈齊輝下,師父與馨羽在萬民擁戴的目光中同時放手,讓那盞象征蓬丘來年安泰的彩燈冉冉升起……一個是禦封的王,一個是尊貴的公主,郎才女貌,珠聯璧合,好像世間再也沒有比這更和諧的事了。

馨羽突然想起一事,又盛氣淩人質問道:“你對他是不是也有那種想法?說!”

我認真回答:“做九天真王妃?沒有。”

“那你為什麼躺在他床上!”馨羽凶巴巴道。

我被她的話嚇得麵如土色:“公主明鑒,小神何曾碰過師父的床?此話萬萬不可亂說,我與他可是師徒關係,這要傳出去,恐怕會辱沒他一世英名。”

馨羽憤憤地說:“還敢狡辯!難道剛剛你不是從他的床上跳起來?”

我啞口無言,原來這裡是師父的寢房!

唉,我這運氣真是有夠壞的,此地床榻千萬張,我怎麼偏偏爬上了他的!

“公主,我,我實在不知這是師父的床……”忽而心裡電光一閃,想起剛剛馨羽在床上的舉動,%e4%ba%b2近溫存中透著楚楚可憐,想來是因為師父對她的一腔熱情無甚回應。

也算是苦了她,平日裡所有人對她百依百順,而在乎的人卻不冷不熱,還得趁他不在時悄悄來到他的房裡睹物思人。

馨羽武斷道:“你騙人!一定是那隻大笨鳥告訴你的!她還敢說什麼領你來隻是為了幫我做雪霞羹……”

我馬上道:“公主,我真的是碰巧走到這裡的,與繡鸞半點關係也沒有。至於雪霞羹,我肯定會繼續做,還會增加一些他平時愛吃的小菜。我答應過繡鸞絕不主動露麵,說到做到。所以你給他端去時儘管說是自己做的好了。他猜不到我在這裡,肯定會讚歎你的手藝!”

馨羽終於淡去怒氣,很是謹慎地緩緩道:“你對他,真的沒有,沒有愛慕之意?”

愛慕?我皺眉沉思。

以前雖聽過這個詞,卻總不能理解它的意思,更彆說有所經曆體會了。

此刻,我深深看著馨羽,眼裡隻剩她那雙如繁星春水般美麗,被燭火照映得晶亮的鳳目。

良久,我又發現自己真正看著的人其實不是她。

“真的沒有。”我%e8%84%b1口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

☆、昆侖神玉

她大大鬆了口氣,又立馬正色道:“不過,我還是討厭你的,討厭你能離他這麼近。”

我笑:“明槍易擋。謝謝你這麼坦誠地討厭我。”

她向我招招手:“來。”

我走近,馨羽從她的手腕上褪下一支白裡透紅的玉鐲,又小心翼翼地套在我手上。

這又是在乾嘛?難道這隻玉鐲有毒,能殺人於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