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

就算在地球，沈玉流也沒有這樣憨直忠誠的朋友。司徒笙會在岸上雪中送炭，卻不會跳下泥沼患難與共。這樣的朋友，有一個就該珍惜。眼看齊肇臉色越來越難看，沈玉流歎氣道：“我和他單獨談談。”

“老大，要不你先出去？”羅馬尼用一米九零的身高頂住壓力。

齊肇站直身體，冷眼看他，用相差無幾的一米八八逆襲。

一米八差一的沈玉流毫無壓力地坐在床上，“我和齊肇單獨談談。羅馬尼，你先休息。”

羅馬尼驚訝地看著他。

沈玉流無聲點頭。

羅馬尼道：“談多久？我……給你送夜宵。”

沈玉流知道他怕齊肇對自己不利，想約定時間來解圍。“我想，半個小時就夠了。”

齊肇道：“四個小時。”

沈玉流道：“我有早睡的習慣。”

齊肇道：“那就不用吃夜宵了。”他眼神堅定，不容反抗。

沈玉流知道局麵對自己不利，也不想羅馬尼與齊肇鬨得太僵，鬆口道：“兩個小時。”

齊肇沒反對，顯是默認。

羅馬尼朝外走了幾步，在齊肇視線之外做了個大喊的手勢。

沈玉流笑了笑。

齊肇道：“去邢暢房間待著。”

羅馬尼叫道：“我和他眼對眼地看了一個多月，沒熱情了！”

齊肇道：“那就試試彆的。”

“……”羅馬尼捂著嘴巴出去，關上門在走廊裡站了會兒，手表設置兩個小時後時間提醒，才無可奈何地朝邢暢房間走去。

房間裡，沈玉流與齊肇眼對眼。沒有羅馬尼，氣氛詭譎而安寧。

齊肇居高臨下，看著沈玉流秀氣漂亮的眉眼，用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柔和語調道：“有什麼要對我說的？”

沈玉流對他不經意的賣好不以為然，“認罪態度良好能提前釋放嗎？”

“能。”

“最快什麼時候？”

“視你的態度而定。”

沈玉流道：“真是模棱兩可敷衍了事的標準答案啊。”

齊肇拉了拉金屬鏈子，“我為刀俎你為魚肉，你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沈玉流麵露古怪。

齊肇不悅：“你又在打什麼主意？”

“我隻是不習慣從一個外星人嘴裡聽到刀俎魚肉。”

“……翻譯器的功勞。”

沈玉流深吸了口氣道：“我承認不應該利用你的信任盜犬墮天使號’，但我隻是想回家，並不是占為己有，看在目的單純無害且可憐卑微的分上，可否爭取減刑？”

齊肇道：“曹安師為什麼幫你？”

坦白從寬絕不是他的行事準則。沈玉流遲疑了一下，道：“我也不清楚為什麼。彆把鏈子拉得那麼緊，我不需要足底按摩。我說的是實話，向他尋求幫助完全是無可奈何之舉。想想我當時的處境，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了。走投無路孤注一擲卻歪打正著，誰還顧及曹安師的用意？”

齊肇道：“彆人這麼說，我信。你……”

“你把我當自己人？”沈玉流不等齊肇反應，自顧自地接下去，“若不是，我應該屬於‘彆人’的範疇。”

齊肇冷笑一聲，抓住沈玉流的腳踝用力一拉。

沈玉流仰麵躺倒，後背從床單滑過，襯衣撩起，露出半截白皙粉嫩的肚皮。“嘿！”他正要伸手拉衣服，兩條%e8%85%bf都被齊肇抓住了，一左一右岔開，拉到齊肇的身側，%e8%87%80部抵住對方的膝蓋，好似他主動用雙%e8%85%bf環住對方。

這個姿勢……

沈玉流撓了撓大%e8%85%bf，仰望齊肇的下巴。

銀白發絲遮掩齊肇半邊眉眼，俊朗的麵容半明媚半陰沉，下垂的目光複雜難測，情緒波動間，隱有幾分攻擊性的侵略光芒。

沈玉流不由自主地坐起來。距離太近，他的臉直接對著齊肇的%e8%83%b8膛，淡淡的香水味從絲質襯衫裡透出來，夾雜著暖暖的體溫。

氣氛有點變質。

沈玉流想著把%e8%85%bf搶回來，下巴就被齊肇用一根手指抬了起來。

一個俯身，一個抬頭，臉與臉的距離不超過十公分。氣息近在咫尺，瞳孔的光亮被彼此遮蓋，齊肇那雙銀藍的眼眸覆著深灰色的陰影，如深海之藍，暗不見底。

齊肇手指情不自禁地摩挲沈玉流的下巴。儘管是個男人，他的皮膚卻很好，光滑細膩。

沈玉流皺眉。

他入行時，師父曾告誡他賣藝不賣身。倒不是說身體有多金貴，而是他長得太好，怕他依賴容貌條件，荒廢了腦袋和技藝，墮落成小白臉。畢竟，他的對手大多是頭腦靈活、身手矯捷的騙子，稍有不慎就會陰溝裡翻船。還有一條是師父臨死前追加的—騙人感情不能深。當騙子不可能不騙人感情和信任，但太深了一樣要命。

沈玉流仍記得師父躺在病床上交代遺言的模樣，頹然而愧疚，手裡拽著一枚普通的白金戒指，死死不肯放手，最後帶入棺材陪葬。

齊肇的表現讓他驚心。薩克雅的喬裝經曆迫使沈玉流正視那雙藍眼睛裡夾雜著迷茫疑惑的熱情和占有，“我剛才說的是實話。”他示弱，希望平息齊肇的怒火，將自己從詭異的鉗製中拯救出來。

齊肇聞言，沒有動，呼吸微急。

沈玉流一驚，意識到自己選錯了方法，剛想追加幾句加強氣勢，眼前壯碩的身軀就壓了下來，將他撲倒在床上。

沈玉流十分冷靜：“羅馬尼快來了。”

撲人是一時衝動。齊肇撲上了才發覺這個姿勢有多麼曖昧，立刻抬高上半身，雙手支撐身軀，低聲道：“把你離開的過程好好描述一遍。”喑啞的嗓音缺乏審問應有的氣勢，他清了清嗓子，抬起手掌，慢慢地落在沈玉流的頸項上，拇指中指無名指齊齊收縮，“如果有半句謊言……”

沈玉流道：“天誅地滅。”他說謊，從來不止半句。

齊肇手指鬆了鬆，仍舊按著他的脖子：“說。”

沈玉流整理了一下思緒，“嗯，從哪裡開始說呢？”

“你什麼時候開始計劃的？”

“你讓羅馬尼訓練我的時候。”

齊肇神色一冷，“是我提供了機會？”

沈玉流道：“回家是我的願望。應該說，我抓住了時機。”

“你父%e4%ba%b2破產自殺的故事是假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沈玉流心念一動。

齊肇陰森森地威脅：“撒謊就天誅地滅！”

反正在他心目中，自己的形象和信用都低得不能再低，無所謂再加一條。沈玉流爽快地承認了。

齊肇想起當時聽完故事後的憐憫和感動，心頭火像澆了油，火氣噌噌往上冒，表情卻越發淡定：“為什麼撒謊？”

沈玉流沒有說對白河星係的猜測，簡單地解釋：“博取你的同情。”

齊肇嘲諷道：“你覺得這種事能博取我的同情？”

沈玉流垂眸，遲疑了會兒道：“我是孤兒。小時候經常幻想有一天院長會領著一對年輕溫柔的男女走到我麵前，向我介紹說，這是我的爸爸，這是我的媽媽。爸爸會歉疚地摸著我的頭，然後把我高高舉起，媽媽站在旁邊看著我們溫柔地微笑，身上帶著甜甜的香氣，手裡拿著禮物和糖果。禮物可以是遙控汽車，也可以是模型。我不挑。”

“你打算把博取同情這招用到天荒地老？”

沈玉流笑了笑：“那時候是。”

齊肇沒問現在是不是，仿佛對答案不感興趣，略顯不耐煩道：“拖延時間對你毫無好處。”

沈玉流道：“事實擺在眼前。你想知道的其實已經知道。如你所知，我彆有用心地學習駕駛‘墮天使號’，希望它能送我回地球。但深入了解之後我才知道這個想法多麼天真！在無邊無際的宇宙中，我這樣的新手就算有十艘‘墮天使號’也一樣不安全，尤其後有追兵的情況下。我想回家，卻不是為了魂歸故裡。所以，為了安全，我向曹安師求助。”

齊肇道：“你很有眼光。”

沈玉流無視他話裡嘲諷：“走投無路，無可奈何。羅馬尼是我在王者城最好的朋友，但我知道，他絕不會為我而背叛你。”

齊肇道：“不是他，那是誰？”

沈玉流一怔。

齊肇手指夾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的目光與自己對視：“誰給了你‘墮天使號’的口令？”

關鍵難題果然被放到台麵上。

沈玉流並不意外，隻是有點失望。他不想出賣郭子墨，倒不是出於義氣，而是想弄清楚郭子墨幫助自己的動機和目的，將利益最大化。

是的，從一開始他就不相信郭子墨是無償地幫助自己，這毫無道理。郭子墨是齊肇的%e4%ba%b2信和朋友，自己雖然不是自願留在王者城卻沒有受到虐待，如果他同情自己的遭遇，完全可以學習羅馬尼向齊肇進言。可是他沒有。他很快決定出賣齊肇幫助自己逃離，幾乎是……迫不及待。

無事獻殷勤，必定有求於人。儘管這句話有點貶低人性裡純潔的一麵，沈玉流卻沒有懷疑過。

郭子墨的反常當時在他腦海裡過了一遍，得出兩個可能：一是看齊肇不順眼，與他對著乾。二是看自己不順眼，找機會陷害。前者可能性不大，郭子墨不像沒頭腦的人，自己盜竊“墮天使號”必然鬨出大動靜。他如果真的討厭齊肇，更應該韜光養晦，靜待更恰當的時機倒打一耙，幫助自己對齊肇不痛不癢，對他毫無好處。所以隻剩下後一種可能，這點促使沈玉流投靠楚英瀾。

楚英瀾或許靠不住，郭子墨一定靠不住。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隻要他不供出郭子墨，郭子墨就有把柄在他手裡。比起向齊肇坦白，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大吵一場，一笑泯恩仇，還不如牽著郭子墨圖謀更多的利益。

電光石火間，沈玉流做出選擇。

“想好怎麼敷衍我了嗎？”齊肇抬起拇指，想用力捏他的下巴，卻被沈玉流張開的嘴一口咬住。

齊肇看著自己被沈玉流咬在%e5%94%87齒間的拇指，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