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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庭月 尤阡愛 4111 字 2個月前

為她拂拭淚水,那斯文俊秀的臉龐亦如夏日的蒼白之花,與流淌在地上的緋紅形成強烈對比,不禁讓幼幼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害怕,任由他顫巍巍地撫上自己的臉,那時候淚水流得更凶、更厲害。

不、他不能有事!

察覺他的手要垂下來,她驚惶地一把握住,將臉緊緊偎上:“瑾成哥哥,你不要離開我……”

此時此刻,她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眼中唯剩下這個男子——自小到大,曾經讓她最%e4%ba%b2近、最依賴,最刻骨銘心的男子——

“我求你了,瑾成哥哥你不能有事,我求求你了,讓我做什麼都可以,隻要你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啊……”

她被這場突如其來的意外瞬間擊垮,淚水狂落,近乎歇斯底裡,當目睹他虛弱地闔上眼睛,更是哭著喊著大聲求救,撲在他身上嚎啕痛哭,任何人也拽不動她,為此也沒有看到站在一旁的容歡,麵色慘白,呆若泥雕。

……

“瑾成哥哥,馬上就該到我的生辰了,你彆忘了呀。”

“嗯,這次想要什麼?”

“都可以……隻要、隻要是你%e4%ba%b2手做的……”

他將一枚錦盒交給她,她打開來,裡麵擱置著兩麵扇紗,畫著月色榭蘭藏香圖案,她頓時欣喜若狂,甫要拿起,卻聽背後傳來一道尖厲女音:“公玉幼,我要你的命!”

喬素兒神色猙獰,舉著銀剪直朝她衝來,她嚇得不知所措,關鍵時刻,孟瑾成擋在她身前,一蓬鮮血飛濺而出,染得她滿臉血腥……

不!不要!

幼幼倏然睜眼,從床上坐起身,習儂與掬珠手忙腳亂,絞了帕子給她擦拭額角滲出的冷汗,而她喊了這一聲後,又躺下陷入。

她一直再做夢,夢裡全是她跟孟瑾成,從年幼到長大,一幕又一幕,就像回到過去,又重新活了一遍,但每次在夢最後,看到的都是他在她眼前倒下,染遍鮮血的情景,然後她緊緊抱著他,尖叫、哭嚷,醒了又哭,哭了又暈厥,如此循環不斷……

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發覺嗓音格外乾啞,幾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幼幼!”容歡一直守在旁邊,見狀立馬握住她的手,他眼皮烏青,眸底布滿血絲,大概是幾宿未眠,動作帶著不易察覺的顫唞。

“瑾成哥哥……”幼幼眼神空茫,轉首望向他的臉,呆呆地問,“瑾成哥哥……他、他在哪裡……”

容歡一愣,手背被她用指尖死死摳著,恨不得摳進那肌膚深處,幼幼流著眼淚,聲音透出無限愧疚與悲痛:“瑾成哥哥他流了好多的血,都是因為我……他都是為了救我……我該怎麼辦……”

容歡疼惜地%e5%90%bb上她一顆淚珠:“幼幼,你彆擔心,孟二公子他還活著。”

幼幼瞳目微瞠,有一瞬怔仲,隨即近乎焦急的,從喉嚨裡擠出幾個沙啞的字音:“真、真的嗎?”

“嗯。”容歡頷首,拂過她額前被汗水浸黏的發簾,“孟二公子傷勢雖是凶險,但好在那一下偏離心臟,現在他正昏迷不醒,但已無性命之憂。”

幼幼反而愈發急切:“我想見他……我想見他……”

她神容激動,努力支撐著自己想要起身,被容歡連忙阻止,他帶著歎息般,柔聲哄勸:“幼幼,你病了……這會兒正在發燒,已經五天了……”

五天裡,她處於夢魘之中,病情反反複複,忽高忽低,嘴裡不斷呼喚著孟瑾成的名字,甚至有時候蘇醒了,也記不得周圍人是誰。

“不,你讓我見見瑾成哥哥,我不放心,我要見他,我好害怕,瑾成哥哥他不能有事的,求求你讓我見見他……”她又開始神智不清地哭嚷,被容歡一直攥著手安慰,不知過去多久,才疲憊不堪地沉沉睡去。

容歡替她掖好被子,起身朝屋外行去,臨走前,他又回過身,依依不舍地看了床上人一眼,當時情景曆曆在目,那個人舍身相救,幾乎處於死亡邊緣,她多日來渾噩不醒,神智瀕臨崩潰,而他呢,又能做些什麼?

他與她,這一番兜兜轉轉,愛恨糾葛,從頭到尾細思量,竟恍然大夢一場,而現在,這場夢終於醒了。

他淡淡一笑,卻是心死神滅,轉身決絕離去。

☆、第105章 [放手]

幼幼這一病,將近耗了一個月功夫才算好轉,期間閔氏與柯英婉過來探望好幾次,那會兒幼幼動輒被噩夢魘住,渾渾噩噩不認識人,可是把家裡人嚇得夠嗆,為此柯英婉還專門搬到%e4%ba%b2王府照料她,等幼幼精神頭稍微好點,柯英婉就陪著她聊天說話,白日陽光充裕時,便攜著她在園子裡散步。

不久公玉熙派人送來書信,說孟瑾成已經%e8%84%b1離危險,正在榮安侯府靜臥養傷,並且把孟瑾成的現狀詳細交待了一番,聽柯英婉逐字念完,幼幼一顆懸念的心總算踏實落地,病情痊愈後,她的心情也一點點恢複平靜,知道礙於自己的身份,她是不可能見到孟瑾成的,雖有遺憾,但知道瑾成哥哥平安無恙,她激動得直想落淚,似乎沒有什麼是比這更能讓她滿足的了。

兩日後,柯英婉也要打道回府,臨彆前幼幼滿含歉意地講:“婉姐姐,這段日子多謝有你陪著我,對不起……”

幼幼知道軒哥兒禮哥兒平日是極黏柯英婉的,但由於自己的緣故,柯英婉丟下兩個孩子趕過來照看她,心裡便有著說不出的愧疚。

柯英婉聞言,卻是莞爾一笑:“傻丫頭,這有什麼可道歉的,你出了事,家裡人都很擔心,況且就衝你三哥那脾氣,即使我不來,他逼也得把我逼來呀,軒哥兒他們還有娘照拂著,你就彆瞎惦記了。”她略一躊躇,仿佛在琢磨著措辭,最後徐徐道出實情,“其實……是瑜%e4%ba%b2王他不放心你,希望我能在王府暫住一陣兒時間。”

幼幼一愣,原來是容歡挽留她住在王府的。

柯英婉微微歎息,她能夠明白容歡的意思,正因為她是幼幼的三嫂,又與幼幼有著情同姐妹一般的情分,是以在幼幼為孟瑾成的事大受打擊下,比起閔氏,她更能體會到幼幼的心情,也隻有她,能夠與幼幼敞心談話,從中開導對方。

現在幼幼恢複精神,她反而更加擔心起容歡的情況,因為那時候的容歡,看上去比任何人還要憔悴,她實在無法想象那個本該光風霽月的男人,竟會變成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連她看了都有種喘不上氣的難過,不由自主想到兩個字——死人,隻有人死了,才會這般了無生氣。

她執起幼幼的手,頗為感慨道:“有空多陪陪你家王爺吧,想來這段時間他也沒有歇好。”

經她提醒,幼幼才終於想起容歡,從她昏昏沉沉到徹底康複,已經不知不覺過去一個月時間,當時她%e4%ba%b2眼目睹孟瑾成因保護自己而受傷,身心上受到了極大刺激,每日噩夢連連,醒來就是哭,一顆心無時無刻不再為孟瑾成牽掛,再加上後來有了柯英婉的陪伴,倒是把容歡給忘記了。

說起來,除去上回一麵,她再沒有見過容歡,此刻他人在哪兒,在做什麼?大概因為婉姐姐在的緣故,不便來看她吧。

目送柯英婉離去後,幼幼心內生出一股無法形容的焦急,原來她與容歡已經這麼久沒有見麵了,在孟瑾成的事徹底擱下後,她繃緊的心弦總算鬆弛安然,而現在她隻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去見容歡,她真的好想好想他,也真的好想能儘快見到他,她仿佛一聲都沒有這樣渴望見一個人、思念過一個人。

回到凝思園,她突然發現容歡當初搬到偏閣的書籍桌櫃統統不見,又恢複成最初的模樣,不由得詫異:“怎麼回事?”

習儂解釋:“是王妃生病期間王爺下的命令,把東西都搬回品墨齋了。”

幼幼點點頭,並未多想:“打聽一下,王爺這會兒人在哪裡。”◎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她坐在妝台前對鏡端詳,發覺大病之後的自己,臉色果然蒼白透憔,極其不好,想到稍後要見容歡,馬上吩咐掬珠給自己多敷些胭脂香粉,仔細梳妝一番。

不久習儂回來稟報,得知容歡正在書房,幼幼換上一件纏枝梅花紋錦繡襦裙,披了同款冰梅花點披帛,外罩妃紅披風,就急匆匆領著二人出屋。

一路上,她心底掩不住雀躍興奮,就恨不得後背能插對翅膀了,等來到品墨齋,兩名侍衛立馬恭敬地放她進去,容歡的書房是二層金闕樓閣,簷牙高啄,雕欄玉砌,真是精奢見雅,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來他的書房,經過鵝卵石鋪就的竹蔭小道,她看到呂淞,呂淞居然嚇了一跳,嘴巴張得簡直能裝下一個%e9%b8%a1蛋:“王、王妃……”

因他擋在門口,幼幼隻好問:“王爺在不在裡麵?”

“在……”呂淞目光閃爍,有些為難地低下頭,“奴才這就進去通傳一聲。”

“不必了。”幼幼一心急於見容歡,況且她一直被容歡寵得驕慢橫氣慣了,才不會認為容歡會因這種小事跟自己生氣,遂繞過呂淞走了進去。

容歡正坐在桌案前,呆呆對著跟前的楠木匣子出神,當幼幼揭簾而入,他俊龐閃過一絲錯愕,大概是太過意外了,站起身道:“你怎麼來了?”

幼幼因一道疾走,氣息微喘,嬌靨染紅,在妃色披風輕裹下,宛然一株閃爍露水的海棠花媚豔動人,她滿麵喜色地望著容歡,隻覺他似乎消瘦不少,眼瞼下略顯青影,竟是有些憔悴。

刹那間四目相對,那個人明明近在眼前,卻又給她一種恍如隔世的遙遠,幼幼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種感覺,忽然不曉得該說什麼。

倒是容歡靜靜望了她一會兒,開口道:“三嫂回去了吧。”

“嗯……”幼幼聽他語氣如常,心裡莫名其妙地鬆了口氣,壓下適才無端冒出的躁亂不安,笑著上前抱住他。

“這些天你怎麼也不來看我。”她將左臉膩在他%e8%83%b8`前,宛若午日撒嬌的貓兒一般,笑語輕嗔間又夾出些許抱怨。

容歡身體有點僵硬,並不像以往那樣回抱住她,隻是呆立著:“你也知道……三嫂在那裡,我不方便過去。”

幼幼笑了笑,又換了右臉貼上來,轉念想道:“對了,你怎麼把偏閣的東西都搬回來了?”

容歡默不作答。

時間一長,幼幼依稀感覺他的反應有些奇怪,正值疑惑,卻被他慢慢從懷裡拉開。

“幼幼……”他說道,“咱們和離吧。”

室內一時安靜極了,靜得宛如在一片古墓墳地裡,以致他的聲音聽來,有種不真實的虛透飄渺。

“什麼……”幼幼以為自己沒聽清楚,緩緩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