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頁(1 / 1)

春庭月 尤阡愛 4084 字 2個月前

山倒,病去如抽絲”,在府上足足臥床五日,才穩定好轉。

入了隆冬臘月,梅花殷紅似血,錦繡燦爛地開起一片,如把豔火止也止不住,在西園占了半邊紅,而老天也適時地為它們披上雪白銀裝,飄起大雪,扯絮撕棉地下了三日,待雪停後,天亮地白,積雪皚皚,一派無暇美景。

幼幼看望完太妃從顧影居出來,廊外一株株臘梅從雪中探出紅紅的尖頭,像是美人指上的蔻丹,迫不及待的顯露出來,是嬌俏而妍媚的一點豔色,一隻小喜鵲在枝頭東張西望,接著振翅而飛,驚動覆在樹枝上一層薄雪,簌簌瀉落。

幼幼不禁想起跟秀丫他們一起開心打雪仗的情景,那樣的日子,或許今後都不會有了。

回到紫雲軒,甫一進院,就見薑總管兩手揣進袖口裡,在廊下靜靜等候。

“薑總管可是有事?”幼幼頓住腳步。

薑總管忙幾步上前,恭恭敬敬行個禮,一瞧便是有話要說了,幼幼道:“進去講吧,外麵怪冷的。”

進了屋,習儂替她%e8%84%b1掉鬥篷,取走手爐,掬珠倒了一杯熱茶奉上,幼幼坐在上首位置,玉指輕拈茶蓋,撥弄下漂浮的茶葉,抬眼示意他說。

薑總管才開口:“是這樣的,今日兩名家丁在王府門前逮著一個丫頭。”

幼幼黛眉微顰,呷了口茶,不緊不慢地講:“若是乞兒,給她幾個錢打發走吧。”

薑總管張開嘴巴又合上,大概是琢磨著怎麼措辭:“守門的家丁說,那丫頭接連兩天都躲在石獅子背後,鬼鬼祟祟地朝王府探頭張望,今日又出現了,覺得她實在形跡可疑,才把她抓了起來,經過盤問,她堅持說自己是王爺的侍婢,開始我當她是誆人的丫頭片子,可她又說住在杏花巷,有蔡媽媽可以作證。”薑總管低著頭,一板一眼道,“我查過,王爺在杏花巷的確有座彆府,有時也在那兒歇著,她說的地址人名都對的上。”如果真是王爺的人,那他就不敢輕易做主了,“如今人在王府,是押是放,還請王妃示意。”

幼幼沉%e5%90%9f片刻:“先帶她上來。”

薑總管應聲去了,沒多久,兩名粗使婆子押著一名年輕女子入內,她穿著一件半新的玫粉夾襖,□配著一件秋水色襦裙,可能是害怕,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因低著頭,眉目隱入額發裡,隻能見著緊抿的櫻桃小口,以及紅撲撲的尖下巴。

幼幼問:“你叫什麼名字?”

她嗓音低怯:“回,回王妃,奴婢名叫小雙……”

“小雙……”幼幼把這名字在齒間默默念繞遍,“聽說你是王爺留在彆府上的侍婢?”

她點點頭,有些小心翼翼的,把頭抬起些,瞧見座上人穿著一襲絳紫三鑲盤金圓領綢襖,下頭一條蜜合色妝花刻絲棉綾裙,一件兔絨披肩輕裹玉肩,堆雲砌雪的發髻裡插著三支點翠嵌寶石蓮花紋簪,並綴數顆珍珠,腰係朱色織錦結彩穗長絛,上麵掛著一個如意香袋,腳踏一雙羊皮短靴,往那兒一坐,端華又不失嬌麗雅致,皎美的下頜微昂,好似天生高人一等,連帶身上的寶石珠翠都黯然失色。

那樣驚絕的瓊姿花貌,逼攝得小雙呼吸一緊,沒料到瑜王妃如此貌美勝仙,一雙瀲瀲星目凝來,隻覺不怒自威,令她下意識把頭垂下。

短暫相視間,幼幼亦看清楚她的模樣,半點胭脂水粉不施,宛如夏日的雨滴荷葉,好一張標致清妍的瓜子小臉,尤其那雙烏瞳,像一頭山間小鹿,乾淨純澈,純粹的透明色,帶著少女的天真未鑿。

凝著那雙眼睛,幼幼神思莫名悵惘,似有幾分熟悉,不由自主想到曾經那個天真爛漫的自己。

“你既是彆府侍婢,為何要私自離開?”她聲音微微一頓,“我聽薑總管說,這兩日你經常出現在王府門前,行蹤鬼祟,可有此事?”

她嚇得一哆嗦:“回王妃,確有此事……不過請王妃明鑒,奴婢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王府門前作祟,奴婢隻是……隻是……”她顫巍巍地回答,“奴婢隻是聽蔡媽媽說王爺病了……已經好些天不見起色……”

幼幼一愣,見她露出袖外的小手,已經凍得通紅發腫,鼻尖也是紅紅的,這麼冷的天兒,寒風颼颼,又下著雪,怕是那手腳也僵了。

“你是因為擔心王爺的病,所以才守在外麵,以為能見王爺一麵?”

小雙忙兩手撐地,頭磕地麵:“奴婢不敢,奴婢從沒想過能見王爺一麵……奴婢隻是希望王爺的身子儘快好轉,平平安安……”

幼幼腦際忽然一片空白,仿佛一個人遊走在漆黑的無底洞裡,那種尋覓不到方向,無能無力的茫然無助。

她一直知道,他身邊不止她一個人,也從不缺乏溫香軟玉,甚至某一天需要麵對的時候,她可以做到淡定從容。可是眼前的這個女子,既無楚楚之容,也無妖嬈之姿,那種不是極美的清秀自然,卻偏偏令人感到賞心悅目,仿佛一盞琉璃從水底撈出,放在陽光底下看得四麵剔透,她大概完全不曉得吧,自己的幾句話,在一位主母麵前,足以引來殺身之禍。

幼幼心內驀覺說不出厭煩,懶得再問,扭頭衝習儂吩咐:“你去品墨齋通報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Summer。扔了一個手榴彈 投擲時間:2014-12-09 22:43:00

飛飛女王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2-09 12:58:11

感謝兩位白富美姑娘的支持,某愛深深拜謝!

☆、第60章 [難回]

習儂離去後,小雙跪在地上不知所措,身子輕輕顫唞著,像被雨水拍打的花枝,顯得忐忑不安。

幼幼淺啜兩口茶,掃去一眼:“拿張凳子給她坐下。”

小雙仿佛受寵若驚,懵懵懂懂地抬眸看了看座上人,趕緊垂首叩謝,當掬珠拿來圓凳,她唯恐把那圓凳坐壞一樣,隻是怯生生地坐上三分之一,而一條新絡子不小心從袖口裡滑落,她連忙彎身拾撿。

幼幼沒再把目光浪費在她身上,讓掬珠拿來針線笸籮,開始一針一線地往棚上繡起花樣,約莫半柱香功夫,習儂急匆匆進來,幼幼撂下針線:“王爺那邊怎麼說?”

習儂瞟眼小雙,低聲回稟:“王妃,王爺這就該到了。”

幼幼出乎意料,自容歡搬到品墨齋養病之後,彼此未再照麵,而容歡也沒有踏足過紫雲軒,沒料到如今為了一個小丫鬟,居然%e4%ba%b2自前來。

不久婢女打開簾子,容歡舉步入內,束發玉冠,身上裹著黑狐絨毛滾邊鬥篷,望去依舊姿容端華,風采未減,隻是大病初愈,眉宇微染一絲憔悴,雪色如玉的肌膚比往昔更加蒼白了些。

他一進來,目光就不由自主落在幼幼身上,怔怔的、又似癡癡的,看著她起身,在自己麵前俯首行禮……明明離得那麼近,連衣際間那股熟悉的馨息都可聞到,隻需伸一伸手,就能觸及她柔軟的發絲……然而當她抬起頭,一切又仿佛隔著千山萬水……是千裡之外的遙遠……

幼幼掀眸時,容歡已經挪過視線,看向一旁的小雙,長眉擰動:“誰準你跑這兒來的?”

小雙見他身體安康,心內高興不已,烏黑大眼宛如漫天星子,閃閃亮亮的,被凍得紅彤彤的臉蛋上也呈現出另一抹不同尋常的嫣紅。隨即意識到他語氣不悅,馬上站起跪地:“王爺,奴、奴婢知錯了,是奴婢瞞著蔡媽媽,趁著買香料的機會偷偷遛到王府門口的……”

容歡先前已聽了習儂的大概闡述,顰眉不吭聲。

小雙像犯了錯的小孩子,嘴角緊抿,兩個淺淺的梨渦可愛泛現:“王爺,奴婢真的知錯了……王爺怎麼懲罰奴婢都可以,奴婢甘願領受……”

容歡淡淡道:“扣你三個月的月銀,等雪化了之後,連著三天在房前跪一個時辰。”

這處罰真是極輕了,小雙聽話地點點頭。①思①兔①網①

容歡道:“你先出去,等會兒薑總管派人送你回去。”

小雙向他跟幼幼福個身,恭恭敬敬退下,氣氛一時靜得針落可聞,容歡原地有些躊躇,似乎是怕她誤會,啟%e5%94%87逸出幾個字:“她隻是……”

幼幼目光落向他腰際那條發舊的玉佩絡子,有些微微出神,隨之清醒,偏過臉,不疾不徐地開口:“王爺無需解釋什麼,她是王爺的丫頭,如何處置皆由王爺說了算。”

她口%e5%90%bb生疏淡漠,像枝頭上高傲的孔雀,傲視眾生,大概把心捧到跟前,她都不稀得低頭瞧一眼吧,容歡攏緊袖中的拳頭,自嘲地笑了笑,終究無話,轉身走了出去。

回到品墨齋,容歡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由工匠專門打造的精美繡紋錦匣,打開匣蓋,取出那枚粉物愛惜地托在掌心裡,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眼底蘊著無限眷戀,隱隱又有矛盾與痛楚夾雜。

當韓啠的聲音響在簾外,他才把東西擱回匣內。韓啠進來道:“曹氏一家已被安置在栗州,開了一間做鞋的小鋪子,日子過得尚算平穩。”

容歡頷首:“那邊呢?”

韓啠回答:“孟二公子大概是為了封口,回府後就換掉三四名下從,目前榮安侯府上下風平浪靜,沒有半點不利於王妃的消息。”

容歡派韓啠私下調查,倒不是不信任孟瑾成,相反,他深知孟瑾成與幼幼兩小無猜的情誼,哪怕他不講,孟瑾成也一定會儘全力保護好幼幼,需提防的,不過是喬素兒而已。

那個女人,已經給了幼幼最沉重致命的一擊,他不允許再發生第二次。

韓啠正欲退下時,想到什麼,從袖內掏出一條絡子奉上:“王爺,這是薑總管適才命人送來的,說是小雙那丫頭給王爺打的。”

容歡拿在手上端詳,石青紅線六角梅花,花樣好,顏色配得也極好,手工細致,看得出是十分用心做出來的。

容歡眼神黯然,情不自禁地想到,她也是喜歡梅花的,繡東西也總是梅花圖樣……可是成%e4%ba%b2一年多來,她連一樣%e4%ba%b2手做的東西都沒給過自己,哪怕是一條絡子。

他沒再多瞧,隨手將新絡子撂在一旁。

********

“咦,你今兒怎麼得空過來,還是一個人?”收到袁千金的名帖,幼幼忙命人將對方請入紫雲軒。

二人見了麵,袁千金依舊是那副調侃逗笑的語調:“怎麼了,我來探望探望你,跟你說說知己話都不行啦?”

幼幼微微揚%e5%94%87:“你一向喜歡熱鬨,每次不得找淑琳她們跟你結伴才行?”

袁千金無奈地甩甩帕子,多麼嫉妒羨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