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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的事情,就是磨練自己的手感。從緬甸回來之後,他也選購了一些品質中等的原石,用來出幾個小件練手正合適。

所以,候鬏的日子開始變得繁忙了起來。除卻每日正常上課之外,他的全部時間幾乎都用來雕琢玉件。偶爾也會回侯家的老宅和哥哥一起吃一頓飯,幫老管家收拾收拾庭院什麼的。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老管家仿佛有好幾次都是欲言又止。

候鬏搖晃著腦袋,對老管家狡黠的笑了笑。

他大概知道老管家在掙紮什麼。他們共同期盼著的,是一個日子的到來。在他的書桌上擺著的日曆上,有一個日子被紅色的馬克筆圈上,旁邊用小字寫著“哥哥生日”。

農曆八月初五,是候啟的生日。候鬏知道,他這個哥哥,有的時候說是傲嬌也並不為過。明明心裡在意得要命,麵上卻偏偏一副不動聲色的表情。可是,若是候鬏真的忘記了,恐怕到時候哥哥嘴上不說,心裡還是會……很失落的吧。

候鬏從來都鮮少得到關愛,這也就注定了,如果他得到了,就會比平常人更加珍惜。候啟是他前世今生難得的血脈之%e4%ba%b2,他隔世而來,雖然和候啟並不熟悉,卻很快就能夠熱絡起來。

因為,他們是兄弟,血脈之%e4%ba%b2融入骨血,鐫刻骨髓,不可分離。

八月初四的晚上,候鬏仍舊在自己的公寓裡刻著手裡沒有刻完的掛件。許久之後,他揉了揉酸脹的手腕,放下手中的刻刀,轉身到洗手間裡細細洗去手指上的翡翠細末。

順手洗了一把臉,候鬏轉身出了洗手間,仍舊在桌前坐定。

宅男總有些不好的習慣,譬如要用的東西一定要放在手邊。而宅男的手邊,無外乎就是桌上和床上。潔白的手在桌上一堆雜物上隨意拍了拍,候鬏準確無誤的找到了那盒李斯橫給他準備的潤手霜。

其實候鬏並不是很能夠習慣護手霜粘膩的觸覺,但是作為玉雕師最寶貴的手,他必須要仔細保護。幸而,李斯橫給他的這瓶質地還算輕薄,也沒有什麼味道,抹上之後隨意煽幾下,也就能完全消除粘膩的感覺。

將護手霜在掌心細細搓熱,然後雙手交握,相對揉搓。仔細揉過雙手的每一個細節,候鬏坐在座椅上往後仰了仰,習慣性的發一會兒呆。

等到候鬏的手乾透,他猛然坐起,然後拉開桌子的第一層抽屜。裡麵有一個木質的小禮盒,隻得巴掌大小,但是上麵雕刻的紋飾卻異常精致。然而,在精致之下,卻更蘊藏著一種飄逸大氣,和候鬏的風格迥然不同。

候鬏將盒子掂在掌心,手指無意識的描摹著上麵的紋路。這是李斯橫聽說他在尋找禮盒之後,特意雕刻的。料子是上好的檀香,花紋也是候鬏用線筆勾勒的,李斯橫刻好之後,他們兩個特地尋了專業的師傅打磨上漆。

那是候鬏第一次看見李斯橫動刻刀。在此之前,他總覺得那個男人的手,隻適合用來握刀握槍的。可是轉瞬,候鬏就被自己曾經的想法逗笑了。李家是玉雕世家,李斯橫又是李家的繼承人,就是技藝達不到精湛,可是若是從未涉獵,恐怕誰也是不信的。

他永遠記得那一天,他坐在李斯橫旁邊,而男人手裡握著切割好的檀木,上麵有著候鬏自己勾勒的花紋。當李斯橫握上刻刀的那一刻,候鬏忽然覺得被什麼東西擊中了。

在李斯橫的眼裡,許或並沒有對玉雕的狂熱的熱愛,可是,卻是執著而溫柔。候鬏從來不覺得溫柔是一種力量,然而那一刻,他被這種溫柔震懾了。

李斯橫身上,總有一種認命的溫柔。不是自暴自棄,而是所謂的“天道與之,即為承擔”。他從來不憤世嫉俗,相反的,對於命運賦予他的東西,無論是甘美還是苦澀,無論是欣然還是錯愕,他最後的選擇都是接受。

不僅僅要接受,而且好努力做好。

讓後就真正心動的,許或就是李斯橫手握刻刀的時候,從穩健的手腕,有力的手指,以及堅毅的眉眼之中流露出的溫柔罷。

指尖細細的拂過檀木盒,在一個暗扣上輕輕一按,木盒圪墶一聲彈開。裡麵裝著一枚戒指,簡單大方的鑲嵌,上麵的藍水翡翠戒麵仿佛囚禁了一汪冰泉。

流光溢彩。

那是候鬏第一次開出的原石,很小的一塊藍水翡翠,隻出了一個煙嘴和一個戒麵。煙嘴已經送給了李斯橫,而那枚被沈毅小心鑲嵌的戒指,則被候鬏妥帖收藏了起來。

很多年之後,候鬏偶爾會想起那個疲憊而炎熱的異國的午後,想起古樸的中式院落裡小心擺弄著手中的金銀和珠寶的男子。也會偶爾想起前生的那個夜晚,強自扣住自己的脖頸,灌了自己兩杯酒的那人。

兩個人的身影最終重合,變成了沈毅的模樣。還是會有一瞬間的恍惚,懷疑後來在緬甸遇上的那個溫潤得仿佛帶著江南水氣的男子和最初那個帶著壞笑的男人是否是一個人。可是最終,候鬏在沈毅腕間的佛珠上找到了答案。

——沒有人能夠在背負了沉重的生命之後仍舊放蕩形骸的活著。即使,那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將盒子裡的戒指拿出,候鬏隨意的在自己的指頭上套了套。

戒指是候啟的型號,對於候鬏來說,有些偏大,戴在食指上尚且可以轉動。候鬏將戒指舉到眼前,細細端詳著師門的工藝,最終輕歎一聲。

沈家的傳承已經是極致,這隻戒指的鑲嵌全然完美,一絲毛病也無。而反身自視,作為師門另一脈繼承人的他,即使是前生的技藝也尚且有些差距,何況是今生隔世而來,所有技藝都是前世帶來,近乎空中樓閣。

心裡是一瞬間的沮喪。然而候鬏仿佛特彆善於安慰自己,輕聲歎息一聲,將手上的戒指摘下,小心的放在盒中。

這個世間的許多事情,都不能靜待明日。然而,即使時間殘酷至此,這個時間仍舊有許多事情來日方長。

他才隻有十八歲,此生的崢嶸也剛剛開始。沈毅比他強,是因為他的路已經走完大半,隻要按部就班的走下去,就能夠走很遠。而候鬏自己,他的人生橫增許多變數,卻也提供了無限可能。

候鬏有一種預感,預感他終將走過自己的師父走過的路,也終將開拓他們未曾涉足過的。許或不足以感動後來之人,但是,卻是屬於他自己的流血不流淚的人生。

將扣好的盒子放在枕邊,候鬏揉了揉酸澀的眼眸,而後,悄然入夢。

這一覺,他睡得極為酣甜安穩,醒來的時候已經錯過了早餐的時刻。候鬏也並不著急,因為按照慣例,候氏總裁的生日難免淪為社交場合,中午的宴會,也是候啟用來招呼生意往來之人的。而在侯家,真正和家人同慶的生日,是在晚上舉行。

洗漱完畢之後,候鬏隨意套了一身運動服出門。這些天他宅在家裡,家裡的存糧已經不多。趁著還有時間,他打算去附近的那家大型超市逛一圈,順便在小區外的餐館解決午飯。

出門的時候,候鬏卻遇見了意想不到的人。

眼前的金發男子是很容易引人注目的類型,可是卻偏偏仿佛將自身融入到周遭的空氣中,仿佛是年份恰好的葡萄酒,低調內斂卻芳香縈人。

而候鬏也是愣了片刻,才認出來這是他的新雕塑老師。並且,他驚詫的發現,這位雕塑老師,似乎是他的新鄰居。

“日安,少爺。”雷昂克斯難得的沒有穿襯衫。然而棉質的T恤卻仿佛被他穿出了幾分正裝的意味。他衝著候鬏笑了笑,不動聲色的微微低頭彎腰。

候鬏卻仿佛被他這樣鄭重的禮儀嚇到,連忙後退兩步之後一個九十度的鞠躬“老師好。”如今他對雷昂克斯的態度又有了一些不同,幾乎已經全然轉變為一種對於教師的天然的尊重。

九十度的彎腰,認真執著得仿佛是小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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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昂克斯默默的扶了一下額頭。他一直都知道,他選定的主人和旁人很不一樣。按照雷昂克斯家族的傳統,每一任執事和主人的事跡,都會像教科書一樣供後人揣度。而雷昂克斯翻遍了家族的所有法典,卻沒有任何經驗可循。

他知道,在他的少爺成為侯家的小少爺之前,雖然身份足夠高貴,卻最終流落市井。而成為侯家的小少爺之後,也並沒有改了性情。他的少爺,一直都是高貴而不自知,甚至,都不習慣旁人的崇敬。

而血脈之中流動的血液讓雷昂克斯每一次靠近候鬏的時候,都有一種膜拜的衝動,那種恨不得跪下%e4%ba%b2%e5%90%bb他的腳趾的卑微卻讓候鬏惶恐。

所以,雷昂克斯也在尋找一個突破口。他需要在任何人的眾多關係之中挑選最合適的一種,然後,長久的維係下去,並且,藉由此一直長隨候鬏身邊。

成為教師這個嘗試有些適得其反。於是,雷昂克斯買下了候鬏的公寓的對門,開始新的實驗。

眨眼掩去眼底的複雜,雷昂克斯對候鬏笑了笑,仿佛閒聊一樣的詢問“要去買東西麼?”

“恩。”候鬏點了點頭,上下打量了一下雷昂克斯不同以往的輕便服裝,也猜測道“老師也要去麼?”

雷昂克斯恰到好處的露出欣喜的表情“太好了,我對這附近還不太熟,正好您……你帶我去認認路可好?”

“哦對,老師是新搬來的。”候鬏拍了拍自己的腦門,隨手推上防盜門,“成,我對這一片很熟的。老師有什麼想知道的都可以問我。”

雷昂克斯笑著點了點頭,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上了電梯。

眼裡蕩出一抹笑意,雷昂克斯微微勾起嘴角。許或,成為少爺的老師這件事情……沒有想象中那麼糟?

“叮咚”一聲,電梯的門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電梯門開了……

仿佛是捉奸的前奏啊╮(╯▽╰)╭

第52章

五十二。隨意逢。

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候鬏竟看見李斯橫正站在電梯口。看見候鬏下樓,李斯橫便順手揉了揉他的腦袋,然後對站在候鬏身後的雷昂克斯伸出了手。

“雷昂克斯先生。”李斯橫已經能夠斷定,雷昂克斯拋棄家族事業,不遠千裡的來到中國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候鬏。隻是,古老的家族自然有古老家族的生存法則,那些被隱匿得更深的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