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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李斯橫上次算是救了他弟弟,他們兄弟二人應該好好感謝他一下。所以,這次晚飯,不僅僅是侯家的兄弟二人的家宴,更是邀請了李斯橫。

李斯橫到達侯家老宅的時間剛好是六點鐘,不早不晚,十分準時。侯家還延續了侯啟和侯鬏的母%e4%ba%b2在的時候的規矩,非%e4%ba%b2朋不入私宅。後廚的一道老管家拿手的紅燒肉正在緊要關頭,需要他時刻盯著,所以就沒有出門迎接李斯橫,而是將侯府的大門打開。

李斯橫對於侯家的一草一木都是熟悉。也不必老管家特意出門迎接,自己推門而入,信步走到了侯家會客的小花廳。

渝城的土地不算是寸土寸金,但是也絕不廉價。若非是侯家這樣幾世幾年的累積,也不會在這塊不算偏遠的臨城的地界修建這樣一座宅子。周邊的建築反複翻新,唯有侯家這樣的一座古意盎然的宅子始終不變,即使在一群林立的彆墅中也毫不顯得頹唐,反而有些縈繞不去的詩書酒香。

步入侯府的那一刻,李斯橫忽然感覺近鄉情怯。

他總覺得,自己經曆的一切太過荒唐,或許隻是自己的南柯一夢。有的時候,他也無法分辨,自己到底是李斯橫,還是侯鬏。但是很多時候,他清醒的知道,自己就是李斯橫,前塵皆非,他理當隻看今生。

所以,這些年來,他沒有主動和侯家,和侯啟接觸。甚至在商業場合和侯啟偶然相逢,他也能尋常以待。因為他時刻提醒著自己,不讓自己不同尋常的記憶成為侯啟的負擔。

在他成為遊魂飄蕩的年月裡,%e4%ba%b2眼目睹過侯啟最初的撕心裂肺和後來的黯淡消沉,李斯橫覺得,許或,不打攪,對於侯啟來說,是最好的溫柔。

他以為,自己將前生的記憶已經藏的很好了。但是當他真正的踏入侯府,踏入這個他曾經長大的地方,李斯橫還是覺得有些無措。

庭前的枇杷樹上還有著一道一道的刻痕,那是侯夫人用來記錄孩子成長的。院子裡小池裡還種著荷花,不是尋常觀賞的那種睡蓮,而是用來產藕的那種。高過人頭的蓮花在小小的池子裡,顯得有些喧賓奪主,但是意外的熱烈可愛。

李斯橫走過侯府的一草一木,就仿佛走過了自己的前世今生。在花廳門口,他停下了腳步,深吸了一口氣,用平板的麵目表情掩蓋了心頭的起伏不定,然後,才踏入花廳。

算起來,這是他成為李斯橫之後,第一次來侯府。

侯啟沒有在花廳,方才他正在和弟弟聊天,忽然接到秘書的電話,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是為了穩妥起見,他還是臨時決定開一個簡短的視頻會議。

侯啟走了以後,侯小鬏覺得有些無聊,便也從包中拿出一本素描的畫譜,靜靜的翻閱。偶爾抓幾粒奶油杏仁吃,更多的時候,他在用手指隔空臨摹書中的筆觸。

小少年臨摹得很是專注,而李斯橫的腳步又很輕,所以當李斯橫步入花廳的時候,侯鬏毫無所覺。

李斯橫隻能看清小少年是在看一本畫冊,不知道什麼樣的心思,他鬼使神差的走到了侯鬏身後。

李斯橫俯下`身,下巴距離少年的頭頂隻有幾寸的光景。侯鬏隻是遲鈍的覺得頭頂仿佛有熱風拂過,而李斯橫並沒有覺得,與自己曾經的身體做出這樣的動作有什麼不妥,於是兩個人居然保持著這樣離奇的姿態一起看完了兩三頁書。

侯啟開完了會走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的景象。想起了弟弟前些日子自殺的原因,雖然對李斯橫並無怨懟,但是侯啟心裡總有一些彆扭的。暗自皺了皺眉頭,侯啟重重的咳了一聲。

正埋首畫冊的侯鬏被猛然一嚇,下意識的挺直了腰杆,李斯橫猝不及防的被他的頭磕到了下巴。少年的頭發很是柔軟,但是腦袋卻很硬。這樣猛然的一下,兩個人都是吃痛。李斯橫一手捂住下巴,另一隻手卻自然而然的撫上了侯鬏的頭。

“沒事吧,疼麼?”李斯橫伸手揉了揉侯鬏的頭,其實和侯鬏比起來,明顯是他看起來更嚴重一些。李斯橫的膚色偏黑,可饒是這樣,他下巴上的紅痕還是非常明顯。

侯鬏愣了一下,自己捂住頭,對李斯橫搖了搖頭。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李斯橫會悄無聲息的站在他身後,但是終歸是自己撞了人家,看了一眼方才還放在自己頭上的手,侯鬏決定投桃報李,也伸手幫李斯橫揉了揉下巴。

李斯橫隻覺得被撞得麻木的下巴處觸到了一片柔軟,一低頭,就看見一隻雪白的手在自己下巴處胡亂蹭著。

深覺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對,決定不能任其發展,侯啟一把將弟弟拉了過來。侯啟比之侯鬏,身量稍微修長,此般刻意之下,竟然也能夠將侯鬏遮擋得嚴嚴實實。他掛起僵硬的笑,對李斯橫說道“家弟失禮了,李總稍稍坐一坐,忠叔馬上就上菜了。”

李斯橫愣愣的收回了手,隨著侯啟的腳步落座。可能是這些年練就的麵癱功夫,他愣愣的神情看起來就像是冷冷的。侯啟瞥了他一眼,心下稍安。至少,侯啟確定,這是他家弟弟一個人的單相思,這樣的情況還好辦一些。

畢竟,掰直一個人,總比拆散一對兒要容易很多。

和侯啟大開的腦洞不能同步,也不了解李斯橫的心潮翻湧,侯鬏很開心的跟著哥哥落了座。有吃的時候,他總是很開心。

老管家端著他的得意之作——紅燒肉率先走入了花廳,幾個身著統一服裝的阿姨隨後也端著各色的菜肴魚貫而入,侯啟在主座坐好,然後將自家弟弟按在身邊。李斯橫坐在了侯啟的右手邊。

三個人都是不習慣吃飯的時候說話的,一時間,靜謐的花廳之中,隻剩下了細細的咀嚼聲。

紅燒肉色澤紅亮,入口即化,而瘦肉的部分又吸飽了料汁,隨著%e5%94%87齒的咀嚼在口腔中釋放。而肉皮經過燉煮,分離出膠原,融合著冰糖,近乎於粘牙的狀態,好吃得讓人幾乎想要把%e8%88%8c頭吞下去。

三人都是肉食動物。雖然李斯橫和侯啟恪守了世家吃飯的規矩,但是進餐的速度一點也不慢。不多時候,一餐結束,三個人走到了侯家的客廳,開始飯後閒聊。

李斯橫和侯啟在談合作,而侯鬏聽不懂這些,便重新拿出畫冊來看。

三個人不算熱絡,但是,相處始終融洽。

☆、第8章 是夜初

是夜初。

侯啟和李斯橫熱切談論的,是關於今年六月緬甸公盤的事情。侯家在緬甸有自己的翡翠礦,這是侯家的根基所在。

前生是侯鬏李斯橫的專業是繪畫,也一心沉湎於自己的所謂創作之中,對於侯家的事業漠不關心。而今生,他是李斯橫,是李家唯一的嫡係子孫,需要一肩扛起李家的事業。李家主攻雕刻,原石是雕刻的根基,所以尋找合適的原石是李斯橫目前的主要任務。

侯家和李家多年合作,對於這一次的翡翠公盤,李斯橫和侯啟都是嚴陣以待。最終,侯啟和李斯橫敲定,兩個人六月份的時候,一起去緬甸走一趟。~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侯鬏在一旁看著自己的畫冊,侯啟和李斯橫的談話並沒有避著他,他對商業上的事情一向不感興趣,但是在聽到“翡翠”兩個字的時候,侯鬏明顯眼神亮了亮。

作為玉雕師,侯鬏知道,如今的好的原石有多難得。而重生為侯家的小公子,他比其他玉雕師更占有了得天獨厚的優勢。他可以接觸更多好的玉料,並且,他有一雙比常人更敏2感的手,可以更敏銳的甄彆出好的玉料。畢竟,學了幾十年玉雕,侯鬏比誰都清楚,原石的選擇,不僅僅要仰仗犀利的雙眼,更要倚靠敏1感的雙手。

這些天,他並沒有對侯啟提什麼要求。一來,侯鬏這些天忙於鑽研畫技,二來,是他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和侯啟開口。在侯鬏的心裡,這段人生,已經是他賒來的了,如果再去索取,實在是太不知好歹了。

然而,聽到翡翠開盤,侯鬏還是眼前一亮。手指無意識的相互摩挲,拇指撫過其他四個指頭,侯鬏猛然發覺,他竟然已經許久沒有摸過刻刀了。確切的說,如今,他根本不曾擁有一套自己的刻刀。

將雙手交疊,侯鬏默默的看著自己近乎粉紅的指甲。這些個月以來,他的確很是注重鍛煉自己手腕的力量以及手指的靈活程度。但是,這具新的身體,如果想要達到他曾經的程度,還需要反複的練習。

侯鬏心念一動。如果隻是練習,那麼便並不需要許多太好的石料,這樣一來的話,相比侯啟還是能夠提供的。特彆是在翡翠開盤之際,侯家的翡翠礦必定會出現一批磚頭料。這樣的料子品質極其低劣,根本買不上價錢,但是玉雕師,特彆是技術不夠成熟的玉雕師拿來練手卻正是合適。

當侯鬏放下手中的畫冊的時候,侯啟和李斯橫也已經談論的差不多了。見兩個人停止了交談,侯鬏才輕手輕腳的移到侯啟身邊,有些羞赧的對侯啟說道“哥哥,這一次翡翠開盤之後,剩下的磚頭料能夠給我一些麼?”

少年低著頭,額前的碎發遮住了眉眼,也顯得他的下吧越發的尖細。此刻,他明明是平靜無波的話語,卻偏偏還透露出一絲讓人無法拒絕的執拗。

磚頭料並不值什麼,莫說自家弟弟隻要一點,就是給他拉回來一車,侯啟也不會說一個不字。可是讓他好奇的是,他家弟弟要這個做什麼?

比侯啟更驚訝的是李斯橫。若是他將少年看作從前的自己,那麼他可以清醒的知道,從前的自己是從來不會對這些石頭感興趣的。可是偏偏,前生這個時候,自己已經成為一抹遊魂,根本不可能如此鮮活的站在這裡。

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兒,李斯橫卻在侯啟之前先開口問道“小九兒,你要這個做什麼?”

李斯橫叫侯鬏小九兒。

麵對侯啟,今生之時,李斯橫悍然的將兩人的關係割裂開來,這一點從稱呼上便可以窺見一般。李斯橫直呼侯啟姓名,而因為虛長侯啟一些年歲,侯啟便稱呼他為“李總”。

而麵對侯鬏,李斯橫心中卻偏偏有那麼一點剪不斷理還亂的纏綿。所以,他叫他“小九兒”,是一種無法克製的不自覺的%e4%ba%b2昵。

侯鬏顯然沒有想到李斯橫會主動和自己搭話,微微愣了愣。修長的手指不自覺的撥弄了一下額頭的碎發,最終,侯鬏回答道“額,也沒什麼,就是我最近正在學習玉雕,想要找些料子練練手。”

侯鬏將忽然對玉雕感興趣這件事推給老師。目前看來,這無疑是最妥帖安全的方式。然而,他始料未及的是,李斯橫雖然今生沒有任何學習繪畫的經驗,但是前生卻實打實的係統的學過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