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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年間,榮國府裡也有不大不小的改變。

首先是客居的薛家搬了出去,因為薛寶釵通過了小選,成了十公主身邊的女官。而後又不知怎地,被十公主一母同胞的兄長,八皇子討去了身邊,做了侍妾,不多時有了身孕,做成了皇子側妃。

薛姨媽、薛蟠自然是覺得不好在借住賈府了,便在“東富西貴、南貧北賤”的京城東邊置了房子,這樣寶釵也算有了正式可回的娘家。

賈寶玉知道最後登上大位的並不是這位出身低,目前朝中交口稱讚的八賢王,倒是有心想阻止寶姐姐,可是皇宮內院哪裡是賈石頭去得的?隻待求賈母想辦法,賈母卻沉%e5%90%9f之後表示無能為力。

其次是三年前榮國府還清了欠著國庫的銀子,一時之間銀錢湊手,那王熙鳳想到去放印子錢,恰恰開始著手去辦,就被賈母發現。

賈母大發雷霆:“那斷子絕孫的事兒,也是你該做的?我看你且先把自己的爺們收收心,早日生下兒子是正理。”

於是便趁此機會%e4%ba%b2自接手了管家大權,並讓三春一旁協理:“都到了這個年紀了,很是該學學怎麼做當家主母的,我賈府的姑娘就算不是做宗婦,也是配給嫡出的子嗣,必定要學會打理家業。”

另一麵又裁減下人,打殺了一批,放出了一批。

可彆說,查抄的出的銀錢可觀,抵得上榮國府十來年的出息。因為賈母並未做絕,查抄的也是貪得無厭之輩,並將之扭去送官,絲毫不再如往常那般顧忌臉麵,賈府剩下的下人戰戰兢兢,府內風氣為之一肅。

雖有那好口%e8%88%8c的說榮國府下人也藏汙納垢,可是這起子既不是風花雪月、也不是葷話豔語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城沒了影子——京城的人最不缺乏的就是樂子,今天哪個王爺偷香被王妃打上外室的門、明日道出哪個姑子廟掛羊頭賣狗肉做的是皮肉生意……哪一個不比榮國府整治下人要有噱頭?

再次是賈母對寶玉也不再是極度寵溺了,對於寶玉發奮讀書想去考個功名也表示了支持,還在王氏心疼寶玉,勸他歇歇的時候給王氏一通訓誡“慈母多敗兒”——說的好似以前那個慈祖母不是她似的,王氏心裡很憋氣,心疼兒子也有錯?

不止是寶玉,還有那賈珠的遺孀李紈也被囑咐了好幾遍,要好生教育賈蘭。

這榮國府的老太君一直致力於力挽狂瀾。

可是該來的還是會來。

萬歲駕崩,傳位一直掌管戶部的四皇子。

對於賈府而言,且先不論之前的政治投資把寶押在那位皇子身上,先被打擊到的,就是二房王氏——長女元春做了妃子才沒幾年,就得守寡了!殊不知,守寡好歹留得命在。

聽寶玉說了夢境的賈母和賈寶玉倒是對此鬆了一口氣:隻要有命在,德太妃在先皇的妃嬪中分位不低,過得不會艱難。

繼位四皇子是有名的鐵麵王,早年就有抄家皇子之稱。繼位第一年未改元,第二年——恰恰是黛玉守孝的第三年,新皇找了由頭發作了曾經皇位的有力競爭人——當年的八皇子,現在的廉%e4%ba%b2王(注1)。

先以“治家不嚴”為由頭停了廉%e4%ba%b2王差事。

所謂的治家不嚴,問題就出在廉%e4%ba%b2王的側王妃,薛氏身上。

薛氏有一兄長,名叫薛蟠,吃喝玩樂樣樣精通,早年在金陵就橫行鄉裡,剛入京城倒是縮起頭了一陣子,待到妹妹成了皇子側妃後,又故態萌複,囂張行事起來。

前些年因為諸位不明朗,大家咬牙忍下了呆霸王的囂張氣焰。等到皇位歸了今上,今上也流露出秋後算賬的意思,便有那機靈的把這現成的把柄交給了禦史台。

禦史台最會扯嘴皮子,翻出金陵舊案,薛蟠與人爭妾,打死了人。

抓住這一點,廉%e4%ba%b2王被噴得狗血淋頭。

這還不算,禦史們繼續挖出薛家以皇商名頭攬財,以供廉%e4%ba%b2王豢養私兵——這條罪狀出來就反了天!

豢養私兵,居心叵測。

今上下令嚴查。

作為導火索的“薛蟠打死人而逍遙法外”一案的主判賈雨村立即被擼了官,作為同宗的榮國府、寧國府賈家也吃了掛落,所有在朝為官的、無論大小一律閉門反省。而賈雨村當時的舉薦人林如海因為已經去世多年,又素來有著好名聲,與人為善,倒是無人去針對——畢竟一個識人不清的罪名也說不上多大,咄咄逼人的難道要去刨了林如海的墳嗎?還不如跟著聖上的意思,盯緊了廉%e4%ba%b2王府。

不得不說,就算素來以剛正不阿聞名的禦史台,也是看人下菜碟兒的。

有那為官多年的老禦史徐某教育府裡的子孫:“這世上哪來那麼多的包拯、海瑞?禦史也是萬歲的臣,也得會看萬歲的眼色。愣頭青似的見誰都參一本,是活不長的。看祖父我,為官三十餘載,起起落落,可曾攤上大事兒?且多學著點!”

從此徐家出了三代禦史,堪稱朝中不倒翁,也可稱奇談一件,這是後話。

徹查廉%e4%ba%b2王豢養私兵一案,拔出蘿卜帶出泥。

前二皇子在江南官場買賣官職、毒害官員,被先皇圈禁後,正是那時的八皇子,現在的廉%e4%ba%b2王接手了他在江南的勢力。

隻不過廉%e4%ba%b2王轉明為暗,放棄了明麵的買賣官職的進項,卻控製了好幾座的銅礦、鐵礦和鹽場!

這就炸了窩!

銅礦那是鑄幣的、鐵礦那是鑄武器的、食鹽也是百姓命脈!

廉%e4%ba%b2王其心可誅。

☆、第十一章

此時的賈寶玉已經有了秀才功名,卻被賈母按住在家,並不參加下一場。

賈政、王氏不解。

賈母卻不多做解釋,隻是命人鎖好府門,閉門過日子。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隨著事態的發展,廉%e4%ba%b2王被革去%e4%ba%b2王之位,朝堂上一片風聲鶴唳。

變革最大的當屬江南官場。

與賈家關係%e4%ba%b2密的江南甄家被抄家。

賈母得到消息的時候正歪在榻上歇息,驟然聽聞,一驚。

王氏說起甄家因何獲罪,如今抄沒了家產,回京治罪等語。

賈母聽了很不自在,隱隱有不詳之感,歎道:“咱們彆管人家的事,且先顧好自己家是正經。”

賈母對江南甄家的抄家事件總體是回避,僅表現同情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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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歲乾旱,今年新皇登基後就免了好多處的賦稅,百姓紛紛稱讚今上是菩薩心腸,殊不知菩薩心腸的萬歲爺很是砍了一批官員,肅清官場風氣。

黛玉孝期的最後一年,江南官場風起雲湧,可是這一切都與鄉間的小女子有甚麼關係呢?

“姑娘,出行得帶好帷帽,曬黑了可怎地是好。”王嬤嬤看著一身輕便打扮的黛玉,說到。

黛玉嬌俏地笑了笑:“嬤嬤越發愛操心了。玉兒就去姑太太家坐坐,哪裡需要這個。”

“上回姑娘也是說去坐坐,後來在姑太太的院子裡和姑娘們打秋千,養了多久才白回來?”王嬤嬤嘴上念叨,其實心裡還是很開心黛玉能交到一些閨中密友的。

這裡和京城不同,沒有那鮮衣怒馬的貴族之女,都是婉約的江南小女子,脾性溫和,很好相處;又有林姑太太對林黛玉多加照拂,並黛玉依靠著自己的力量打理府內外,三年下來,不是隻身量拔高,身子長開了,還養出了一身處變不驚的氣度,平日裡看著仍舊是嬌嬌怯怯的,實則打理闔府的手短不下於榮國府的璉二嫂子。

王嬤嬤感歎,自己不隻是養好了黛玉,還把她的性子也拗直了,其中花費的心力,不足以為外人道。

今兒黛玉去姑太太那兒,是因為一起玩耍的陳家姑娘快要出嫁了,幾個小姐妹說去隨個份子。⊿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黛玉將一支珍珠簪裝在檀木首飾盒裡,讓彆的姑娘代為轉交——畢竟黛玉還沒有正式出孝,貿然去陳家卻是不妥。

送走小姑娘們之後,林姑太太讚許黛玉越發純熟的人情往來了。

珍珠素雅,比銀首飾貴重,又比金首飾更適合十幾歲的姑娘家。

黛玉道,全是姑太太指導有方。

待到姑太太關心起黛玉出孝後的%e4%ba%b2事問題,黛玉說道父%e4%ba%b2生前早有定下,便是那金陵賈家榮國府二房的哥兒。

林姑太太雖是婦道人家,可是有個在朝為官的弟弟,倒是很聽說了賈府最近闔府閉門不出,縮著頭做人,生怕被萬歲爺怒火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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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府最近闔府閉門不出,縮著頭做人,生怕被萬歲爺怒火波及。

可是有些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江南甄家被抄家之後,陸續牽扯、攀咬出一大串,榮寧二府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便是窩藏贓物之罪狀。

可是不湊巧的,贓物裡有著明黃的錦緞——明黃色,正明黃。

賈府的人渾身上下長滿嘴也說不清。

再有那東府已經去了的秦氏,居然不是秦邦業的%e4%ba%b2骨肉,而是領養的,身份也是不簡單。

牆倒眾人推,眼見著賈府形勢不好,有那落井下石的人、也有平日被賈府欺侮過的人紛紛來踩一腳,務必要把賈家踩進泥地裡。

這時才顯露出賈母的先見之明:但凡是有一官半職的賈家男丁,就沒有不被參的,幸而命根子賈寶玉隻是個小小秀才,不打眼。

今上命人查抄了榮寧二府邸,主事的男丁被帶走問話,僅讓女眷帶出部分衣物,因為賈母好歹是先皇的奶娘,今上特準賈母嫁妝不在查抄之列。

且不說寧國府的情況。

西府榮國府這邊,邢氏成了沒頭的蒼蠅,既是著急大老爺被帶走了,又心疼那滿府的金銀財物——也怨不得她,小戶人家出來的,平日裡頂著榮國府大太太的頭銜威風慣了,哪裡想到會有今日?

王氏麵色還算鎮定,但是手裡捏緊了佛珠透露了她的情緒。

因為賈赦、賈政都被帶走了,家裡的男丁就剩下賈璉、賈寶玉和小豆丁賈蘭。

賈母見不得眼皮子淺的大兒媳的慫樣,一聲喝罵把邢氏罵得不敢再做聲了。

賈母麵對茫然無措的府內眾人,想著,該來的總是會來,這闔府也就鳳辣子和探春能頂起事兒。可是女子頂事兒也僅限於內宅,外院還是得靠爺們!

這驟然一起的災禍,就暴露了榮國府無人挑大梁的弊端。

幸好賈璉雖然是個花花腸子,卻也算通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