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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都牢牢楔入我靈魂的最深處。

毫無疑問,那是一首長詩,雖然我不記得自己曾經在哪裡聽過或看過,也不記得它的最後一段到底是什麼內容,但是它的其它部分——我在夢裡聽到的部分——卻始終在我心底回響,伴著我此後每個白天黑夜的每一個動作,見過的每一個人,所做的每一件事,不斷地在我腦海裡反複出現;它就如同“洛基”這個名字,以及這個名字的主人,還有那張蒼白而年輕的臉,英俊而修長的身影,高傲但優雅的氣質,精致但脆弱的神情,偶爾出現的狡黠得意的笑容一樣,跟著我一道坐在蘋果樹下,跟著我一道在曠野中飛行,跟著我一道在小木屋的燭光下讀書,跟著我一道沉溺於幻境,並且在幻境中入夢。

【你在那邊還好嗎?感到孤獨嗎?日落時天空還會變紅嗎?鳥兒還在通往樹林的路上唱歌嗎?你能收到我不敢寄出的信嗎?我能表達我不敢承認的懺悔嗎?時間會流逝,玫瑰會枯萎嗎?……現在是說再見的時候了;當黑夜降臨時,蠟燭還會再次點燃嗎?……】

~【上卷完】~

☆、Chapter 22

我想我是病了。

不,應該說,我想我是快要死掉了。

因為我沉浸在幻境和夢境的雙重麻醉裡,不能自拔。

我的能力一直那樣不上不下,有氣無力地懸吊在半空,弄個幻境出來罩著自己,偶爾做做壞事,倒是足夠了;但要更進一步,做更多的事情,或者為阿斯嘉德做什麼貢獻,卻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到頭來,我還是一個頂著神隻之名的廢柴。

而且,奧丁好像也和其他人一樣,在那次召見我之後,漸漸又忘卻了我的存在。

於是我就一直呆在我原來該呆的地方——英靈殿外的槲寄生下,不問世事,醉生夢死,沉溺在自己編織的幻境裡。

我漸漸發現我能夠在幻境裡短暫地描摹出一個洛基的幻影。那個幻影持續的時間極短,基本上也不可能給我什麼回應,甚至是當我試圖接近的時候,心情一激動,就會消散得無影無蹤——我猜是因為那種時候自己的精神力失控,無法再維係幻影的緣故——但是我仍然樂此不疲地在幻境裡描繪他的影子,哪怕僅僅是遠遠地站著,衝著那個幻影說上幾句話,我都已經覺得足夠了。

這天,我照例在幻境裡,對著不遠處一個有點模糊的人影,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我一直在想,彩虹橋下的深淵裡到底是什麼物質,是否有人能夠從中生還……”我有點心不在焉地說著,想著最近自己借助那點微薄得可憐的幻境之力,到處偷偷看書的小小成果。

“可是沒有這樣的記載。我覺得有點奇怪……幾千年來,難道就沒有出過一次類似的事故嗎?有人掉下了彩虹橋什麼的?而且,也沒有任何記載說明橋下的深淵裡都是什麼,又都通向哪裡……”

那個人影坐在一張同樣虛幻的桌子旁邊,好像正在悠閒地翻著一本書。聽見我的話,他仿佛從書裡衝著我的方向抬了抬眼睛,卻並不回應我。

……當然他不可能回應我。在幻境裡,從來沒有任何幻影真的回答過我什麼。

我歎了一口氣,有點貪婪而光明正大地直視著他,有點出神。

“我一直在想你以前對我說過的事,每一件事……我一直在想,我到底怎麼做才可以幫你……當然現在說這些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可是……”

突然,一個陌生而低沉的聲音插了進來,打斷了我的話。

“哦不,你當然可以幫助他,阿斯嘉德的小姑娘。”

我大駭,陡然站起身來!

一個頭上戴著風帽,穿著式樣奇特、鑲著金邊的金屬重甲,臉上還罩著一個可怖的鏤空金屬麵具——麵具下露出來的臉完全不是正常人會有的臉孔——的人影,突然出現在我麵前!

他肌肉虯結,高大粗壯,看上去充滿了威脅感,徑直擋在我和洛基的幻影之間。我注意到他的一隻手上居然長著六個手指——多餘的那個手指長在他大拇指下方,活像另一個大拇指似的。他的膚色慘白,聲音低沉,還帶著%e8%83%b8腔裡爆出來的陣陣回音,聽上去十分恐怖。

他那個鏤空金屬麵具下的臉形狀扭曲可怖,就好像被火燒過一樣,雖然膚色還是慘白,像是厚厚地塗上了一層粉,但皮膚粗糙而扭結著,像是不光滑的瘢痕。當他張開嘴對我說話的時候,我徹底明白了為什麼地球上會有“血盆大口”這個字眼——他的嘴裡生著細小的牙齒,幾乎看不見牙齦;但連同牙齒一起,他嘴裡幾乎是一片血紅色,像是翻起的血肉一般,令人反胃而畏懼。

“你是誰!”我色厲內荏地低聲喊道,心跳早已飆破了一百八十。

這個人無聲無息、毫無預兆地侵入我所構造的幻境裡,而我竟然沒能夠事先發覺!而且我現在還是在阿斯嘉德的英靈殿外,他居然就敢這麼大搖大擺地侵入我的幻境,而無人得知!他的能力到底強大到了一種怎樣可怕的地步?!

我極力控製著自己的聲音和身軀不要發抖。

我知道我是個在阿斯嘉德毫無存在感,也沒有利用價值的神隻。我的能力低微,地位更低下,假如有人想打阿斯嘉德的主意的話,我也不應該是那個突破口。可是他為什麼會一上來就找上我?!

……還有,他剛才所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個人大概看出了什麼,低沉地笑了起來。

“哦,這隻是我的幻影而已,阿斯嘉德人。”他用一種恥笑而睥睨的語氣說道,“不用擔心,我隻是來帶給你一個好消息的。”

我驚疑不定地瞪著他。

“好消息?!”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裡充滿了防備和不信。我還是第一次聽見自己用這麼冷冰冰的語氣說話,而且還是在一個能力神秘而強大到也許用一根指頭就能捺死我的人麵前!

“我已經很久沒有聽見過什麼好消息了,先生。”

那個自承是幻影的人仿佛對我的回答感到有點驚訝似的,頓了一下,突然發出一陣桀桀的笑聲。

“……這個消息會讓你滿意的,阿斯嘉德人。”他十分無禮地說道,仿佛對我的語氣和措辭裡透出的一絲反抗和防備之意居然感到有絲興味似的。

“他重新出現了。”

我渾身一震,心跳瞬間就不受控製地飆破了兩百。

這句短短的話裡蘊藏著的無限意味,我幾乎是一瞬間就體會了出來。

“什麼?!……你說誰?!”

那個人扭曲怪異的臉上露出一種奇怪的笑容。

“我想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幻境之神。”

我不由自主地低下頭,沉默了一瞬。

我不想現在深究他的來曆,也不想搞清楚他究竟是怎麼知道我的存在,以及我的身份的。因為我一瞬間已經被他所帶來的這個消息擊中。我現在心臟瘋狂地跳動,血液在血管裡猛烈地奔流而鼓噪著,像要化為尖銳的利箭,一瞬間穿破我的身體。

這個消息足夠震撼性,也足夠……讓人驚喜得不敢置信。◎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洛基還活著?!在跌下了那翻滾而危險的深淵之後,過了這麼長時間,卻有人出現,來告訴我說,他仍然好好地活著?!並且,我還有機會去找他?!有機會重新%e4%ba%b2眼再見到他?!

“你要我如何相信你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強捺住內心波瀾洶湧的激動,反問了一句。

那個人聞言露齒而笑——就好像他很篤定我一定會相信他的每一句說辭,我的反問不過是虛張聲勢的徒勞掙紮而已——不動聲色地補充了一句。

“托爾已經離開這裡去下界了——去中庭。”他的臉上仍然帶著那個可疑又令人反胃的笑容,即使隻是一個幻影,他也令人感到渾身不舒服。他緩緩說道:“你不會以為他是特意下去隻是為了跟某個妞兒約會的吧?”

我的眉毛深深地皺到了一起。

我並不知道托爾去中庭的事情。但是我此時才想起來,我確實已經好幾天沒有看到他了。雖然我在洛基墜下彩虹橋之後重新開始使用幻境封閉自己,但是托爾作為洛基的哥哥,我還是不由自主地很關注他——我很難說清這是出於一種什麼樣的心理,也許是……當自己喜歡的那個人不在了之後,關注他的家人、他曾經愛的%e4%ba%b2人,能夠讓我產生一種能夠稍微更接近他一點的錯覺吧?

這麼說來,托爾已經得知了這個爆炸性的消息。而且他已經趕去中庭,打算和他一度以為已經失去的弟弟見麵了。

……洛基現在在中庭?他在墜下彩虹橋之後,都經曆了一些什麼事情?他又是怎麼到達中庭的?他在中庭做什麼?他為什麼不回來?!

還有,這個人到底是誰?他為什麼要以幻影的方式潛入我的幻境裡,把這個消息告訴我?他想讓我也去中庭,去尋找洛基?可是我找到洛基,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呢?難道是洛基派他來通知我的?但是洛基為什麼要特意讓這麼一個奇怪而可怖的人,用這種藏頭露尾的方式來通知我呢?這個人一看就不是好人,那麼……洛基究竟是怎麼認識他的?!他現在到底跟一些什麼樣的人混在一起?!他現在到底都在做些什麼事情?!

千萬種疑問在一瞬間都蜂擁而上,擠擁在我心口。我的心裡充滿了驚喜、激動、疑惑和擔憂,還有某種更深層次的恐懼——我不知道洛基現在到底變成了什麼樣子,也不知道他到底打算做些什麼,更不知道這個人特意跑來通知我這件事意欲為何——我的心底總有個小小的聲音,跳著腳地在叫囂著,就好像是一種警告,仿佛我一旦順應了心底那種重新見到洛基的渴望,自己就將被拖進一個和彩虹橋下翻滾著的一模一樣危險的深淵裡,從此命運的軌跡將會被永久地改變,有一些事情會不受控製地發生,而我再也無法阻止。

……但是,有什麼會比重新見到洛基——活生生的他——更甜美的事情呢?!為了得到這個我夢寐以求,日夜祈禱的結果,難道不值得我去冒一點險嗎?

我並不確定這個人帶來的是不是騙局。但即使是,我的身上也沒有什麼值得他欺騙的東西。我已經是一個名不副實的、失去了絕大部分精神力的神隻,我的存在不會礙著任何人的眼,也不會給任何人帶來好處或壞處。我微不足道。以前是,現在更是。

所以我也沒有什麼好失去的。

我幾乎是在一霎那間就做了決定。

足夠瘋狂。我似乎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這麼單純地瘋狂過。

“他……在哪裡?”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12日:

昨天大家剁手的戰績如何?^^

今天貌似是俺在編輯推薦榜上的最後一天,所以特彆寫長一點。。。^^

另外,中卷的故事發生地點,大家看卷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