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期約見,也不見得官與民有何差彆。
但到了迎%e4%ba%b2日才知顧家委屈。
庶子得貴妻,本來就不是一件好事。
說好聽點,那叫人家慕府瞧得起你,說得難聽些,又何止於攀龍附鳳?
不過庶子配老妻這一說,倒是讓顧家揚眉吐氣不少。
顧玉麟一口咬定,她慕丞雪就是嫁不出去,才心心念念攪著皇帝賜了這麼一門婚事。
世勳權貴,三公仕子之流,誰願意娶個老姑娘進門?
《家禮》之言,女子二十歲以上尚未成婚,就是“過時”。
老妻不易生產,陰陽不濟,易病易累,實不算良妻。
這樣一個老姑娘,他當然是碰也不想碰的,加上被這一身王八綠刺激了一回,顧二公子更加興致缺缺。
從顧家的雙禧園到慕府的大門口走馬不過五六裡,顧玉麟卻拖拖拉拉,走走停停地用上近兩個時辰,倒也不是他有意怠慢,而是馬兒實在不給力。
慕丞雪天未亮就起身了,由著丫鬟們伺候者梳洗打扮,常媽媽陪著馮氏%e4%ba%b2自為她綰了發,上了鳳冠,紅簾蓋頭垂下,也就遮去了慕丞雪的滿腹心事。
那扁毛的鸚鵡站在窗格上叫著:“呼兒唉嘿咳咳咳,咳咳咳咳……”
常媽媽向彤影抱怨著:“納采的鳥兒用了這孽障,大清早咣咣咣地叫個不停,多不吉利,照我看,顧家這是沒安好心。隻是我家小姐時運不濟,原是做皇後的命哪……”
常媽媽依舊覺得朱鉭不是絕情之人,可是臨著大轎進門,她也沒等到皇上的一聲半言。
流花看那些話本折子戲多了,隻盼著皇上會突然出現橫刀奪愛,把這婚事給砸了。
畢竟那顧二公子男生女相,是福薄的臉,小姐嫁過去,不妥當。
馮氏抹了把淚,把慕丞雪昔日說過的話都悶在了肚裡不挑明,伴君如伴虎,再是標榜著長情又如何?還不是一句話就給推得乾淨?再不甘心,也得服氣。
可是——
左等右等,花轎沒來。
再等下去,吉時就過了。
馮氏急不過,掀簾子跑了出去。
慕丞雪被頭上珠玉壓得喘不過氣,當即一撩頭簾,向著陪嫁的幾個丫鬟道:“跟著大嫂去前院問問,迎%e4%ba%b2的轎子是不是在路上出了差池,還是有人覺得新郎倌太俊,攔街搶了去。”
眾人乍聽此言,都有些哭笑不得。
常媽媽不禁嗔道:“這都什麼時候了,小姐還有心思說笑話。”
流風放下手裡的東西,火速趕了出去,過了半盞茶的工夫才得又滿頭大汗地跑回來。
“小姐,新姑爺、新姑爺的馬早上吃壞肚子又崴了腳,所以走得慢了,剛才顧家大公子給換了一匹快馬,現在正趕來了。”
常媽媽氣得不行,指著那鸚鵡道:“都說這東西是個不吉利的,誰家用個這樣的綠毛小%e9%b8%a1作奠雁的,一口的怪腔調。”
怨天怨地怨不得,總不能怪當今天子負心漢沒情份可講,常媽媽隻能怪罪個扁毛畜牲。
卻不知,慕丞雪聽說顧玉麟沒那麼快到,反而鬆了一口氣。
她拿了根簪子逗著窗格子上站著的鳥老爺,看著它邁著小八字步挪來挪去,不覺一哂,展顏道:“常媽媽,我早說過了,遲一點早一點都無所謂,你當心急壞了身子,流雪,給常媽媽沏壺參茶去,我們一起坐著慢慢等。”那是真不急,累壞了顧二,今晚就好過了。
她想了想,又轉向彤影道:“你們走江湖的,有一種蒙汗藥,嗯,借一點來用用。”
什麼?!
眾丫鬟一起驚得張大了嘴,顯然沒明白她這話裡是什麼意思。
常媽媽剛端著的那碗參茶差點打個囫圇翻。
小姐這是魔症了,不想圓房也不必這樣大膽啊,卻不知更大膽的還在後頭——
這邊慕丞雪還纏著彤影要蒙汗藥,那邊慕從琅便趕開了鸚鵡一撩袍子翻了進來。
常媽媽的肺都要氣炸了:“二爺,你這又是鬨得哪樣?這可是女子閨閣,今天又是小姐的嫁期,你要胡來,總得有個度!哪有這樣闖進妹妹閨房的?這裡頭可都是些女眷!”
慕從琅懶得理會她的婦人愚見,上前一把抓住了慕丞雪的袖子就往門外扯:“快走快走!”
慕丞雪道:“二哥,我今天出嫁,要走到哪裡去?”
慕從琅煩躁地一跺腳道:“方才在翰林院外遇見了徐公公,說是有皇上旨意,聽那口氣說的,好像這三書六禮要從頭來過。我一急,就徑自奔進來了。”
慕丞雪越聽越糊塗,犟著步子不肯跟著走。
“二哥,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三書六禮從頭來過?皇上他又怎麼了?”
翻譯過來就是,皇上他又抽得東南西風哪麵風?
慕從琅道:“皇上見不得那姓顧的一家人好,說是什麼咱們娘%e4%ba%b2好歹也是個郡主,算起來小妹你也是個郡主,所以婚製禮俗,都要按照王府的來,之前做的那一套都不算。”
慕丞雪目瞪口呆:“重來?這不是折磨人麼?他和我究竟有多大的仇?”
慕從琅怒氣衝衝地道:“他與你有沒有仇我不知道,但肯定是與我有仇的,小妹,你要嫁趕緊地嫁,二哥這好幾十張嘴還等著你來救命呢,你那小侄子就連吃米粉的錢銀也沒有了,我啊,昨天恨不得把自己那條紅褲衩給當掉。”
作者有話要說: 我快瘋了,我已經瘋了。
丫鬟名字打算了,偽更一下。
☆、有生之年狹路相逢
王府婚儀,須在成%e4%ba%b2之前上奏請封。
朝廷許了,才頒發冊誥、儀物、冠服。
是為禮成。
但這一套用在慕丞雪身上並不合適。
慕丞雪並不是正經的郡主,朱鉭在%e4%ba%b2政之前,也從未曾想過要封誥於她。
這時候突然冒出這樣一截兒事來,顯然是為了給顧家添堵。
朱鉭就是有那麼任性,哪怕明知是自己犯下的錯,卻總要旁人來承擔。
他口口聲聲說喜歡慕丞雪,可是打一開始就沒為她著想過。
知子莫若母。
太後娘娘深知這小子秉性,那夜在彆院裡便已一語道破。
卻不料皇帝仍舊沒有放棄這一廂情願的想法。
婚律之中早有明文規定,凡與王府結為姻%e4%ba%b2者,三代不能出仕。
說白了就是,倘若顧玉麟真的娶了慕丞雪,往下數三代都不能為官。
哪怕是從慕丞雪肚裡生出來的也一樣。
明地裡,這是皇帝在顯示長情專情,要在婚事當中胡亂動手腳;實際上,卻也是令慕丞雪難堪,慕家世勳書香,三代在朝,以慕丞雪的本事不難教出個出類拔萃的孩子為顧家爭得一口氣,可被朱鉭這樣一鬨,生路死路都一樣被堵住了。
丫鬟們不明就裡,還以為皇帝真的不負重望要來搶%e4%ba%b2。
以她們那點見識,又哪知道自家小姐對皇帝最後一點好感也都已經化為了烏有。
朱鉭啊朱鉭,若不是因他冠著“朱”姓,慕丞雪不介意當夜就派彤影去宰人。
“二哥,我跟你走!”她銀牙一咬,豁出去了。
“小姐!你這是要做什麼?今兒可是你成%e4%ba%b2的大喜日子呀!”慕丞雪一句話像個炸雷在常媽媽耳邊炸開了,老媽媽當即便有些%e8%85%bf發軟。若不是被流雪及時攙住,說不得就倒地不起了。
“就是因為我今天成%e4%ba%b2,才不得不走。”
慕丞雪心底冒著一股邪火,語氣之中便多了股殺伐果決的氣勢。
她劈手奪過常媽媽手裡的茶盞一飲而儘,才勉強壓住了喉頭含著的一口老血。
再轉身時,淩厲鳳眼裡恍然已多了一股令人不敢直視的殺意。
風花雪月四個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思¤兔¤在¤線¤閱¤讀¤
彤影卻默默地從懷裡摸出個小紙包來。
——蒙汗藥。
慕丞雪感激地朝彤影睇了一眼,伸手將東西納入袖中。
“常媽媽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顧二公子就在迎%e4%ba%b2的路上了,鹹古以來也不是沒有女家送%e4%ba%b2的習俗,如今由二哥送我去,不會鬨笑話,你們都安心在這裡等著,若是徐公公進門,就讓他自個兒派人來尋我,萬事都有我來擔著!”慕丞雪吃了秤砣似的,半分退路也沒留下,交待完了,她挑眉再看一眼四個戰戰兢兢的丫鬟,終是輕輕一笑,“你們幾個都給我聽好了,皇上他從來不是我慕丞雪的良配,我這輩子,下輩子,乃至於下下輩子都不會嫁他!”
這句話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最後,她好好掃看了眾人一圈,確定馮氏沒回轉過來,才挺%e8%83%b8抬頭跟著慕從琅走了出去。
“唉!”常媽媽沒暈,卻急得流了一臉的眼淚。
朦朧中,她一雙迷離老眼隻看見慕丞雪飄飄搖搖紅嫁衣,像一朵晚霞似地飄過眼角。
慕從琅引著她,一路奔出了閨閣。
一雙蓮足從一把桃木梳上踩過,常媽媽赫然還記得馮氏為小姐梳頭時的低語——
“一梳梳到頭,二梳梳到白發齊眉……”
多少年後,常媽媽仍記得那樣一幕。
慕丞雪跟慕二爺跑過回廊,跑過花渠,最後穿過了西邊的牡丹園……
那一地翠葉被裙擺卷起,漫天飄過一陣葉子雨……
經此一次,慕丞雪與當今皇上的十年情誼付諸東流,慕大小姐終於走上了一條由皇上替她選好的不歸路。昔日心中怨懟,在這轉身的刹那變成不可扭轉的決心。
她慕丞雪不靠任何人,也一樣可以過得很好很好!
徐樹同從未央宮騎馬趕到慕府還需時間。
慕從琅的任務,就是趕在聖旨到來之前%e4%ba%b2手將妹妹交給來迎%e4%ba%b2的顧玉麟。
顧家迎%e4%ba%b2,慕府送%e4%ba%b2,也不怕缺這一點禮讓。
可是壞就壞在,慕從琅這張被歲月遺忘的不老臉孔。
此時——
顧玉麟被大哥顧玉眠一路催著緊趕慢趕,好不容易趕到了慕府附近的玟水巷。
迎%e4%ba%b2的隊伍還沒來會合,他卻被馬兒顛得%e5%b1%81%e8%82%a1差點掰開成兩半。
他擦了一把汗,正沮喪,卻見巷子的那端倏忽閃過一個纖細的人影。
那一時,心間驟停,他忍不住停蹄勒馬。
腦海裡浮起的是那夜在小奸-夫彆院裡遇見的那位蒙麵女子。
縱然他看不見那真容,卻還記得一絲輪廓,他依稀認得那個背影。
“哎,前麵的,站住!”他高呼出聲。
慕從琅本是要帶著妹妹翻牆出來走捷徑、操小道去攔顧玉麟的轎子,卻冷不丁聽身後一聲喚,他沒反應過來,隻道是風花雪月四個丫鬟沒能攔住氣昏頭的常媽媽,竟嚇得頭一縮,拉起慕丞雪的手就跑。
可是慕丞雪那一襲紅色嫁衣實在惹眼,跑在青石板的小路上,根本藏也藏不住。
“哎,恩人,你不記得我了?是我啊!”
顧玉麟想起那天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