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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宮花紅 尤四姐 4238 字 2個月前

停,所到之處血肉橫飛,鞭梢帶起的血珠飛濺到帳頂的紗燈上,觸目驚心的一片紅。

那蔑兒乞人剛開始還躲閃呼喊,到後來避無可避,隻得奄奄一息的護住頭臉挨打。就像掉進了陷阱裡的獵物,除了任人宰割,別無他法。

眾人看得心驚,皇帝脾氣不好是出了名的,但尊貴的出身,王府優良的家教自小熏陶,倒從未見過他這樣動怒失儀的。

他是恨透了心肝,把滿腔的憋屈暴虐都發洩到了這個韃靼阿哈身上。

「混賬行子,朕要你的命!」他邊打邊咬牙切齒的說,「慕容永晝,朕不殺你誓不為人!朕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他半似癲狂,儼然怒到極處走火入魔的模樣。繼善和富奇一左一右撲上去抱住他的臂膀,帶著哭腔的哀求,「好主子,好主子,您息怒,氣壞了身子不值當。戰場上挑釁的話作不得準,您帶著奴才們從南到北的征討,馬上天子打下的萬世基業,怎麼連這個都忘了?」

那蔑兒乞人將將隻剩下半口氣,倒在插屏邊上微微的抽搐。皇帝滿頭大汗冷靜下來,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就那麼站著,眼神恐怖得要吃人似的。

查克渾悄悄遞眼色讓底下人把那堆爛肉拖出去,皇帝一把拽下頭上的紫貂正珠頂冠扔到一邊,猶不解恨,指著那蔑兒乞人說,「把他扔雪裡,活埋了他!」

昆和台忙膝行兩步磕頭,「主子三思,留他一條狗命,咱們攻韃靼王庭還用得上他。」

皇帝怒極反笑,「你隻當慕容十六和你一樣是豬腦子麼,留個嚮導給咱們帶路攻打他的老巢?你倘或聽這韃子的指派,橫豎落進人家套子裡!」

大學士叫皇帝當眾罵是豬腦子,邊上幾個同僚想起昆和台一向自識甚高,這回碰一鼻子灰,不由想笑,可這種情勢下卻是怎麼都笑不出來。

皇帝兀自轉圈子,累極了腦子漸漸清明起來,這會子不是乾生氣的時候,越是心焦越想不出對策來。慕容永晝扔個無關緊要的奴隸來擾亂他,後頭勢必要有一番動作。精力放在這傳話工具身上,豈不正中對手下懷!

他停住腳思忖,挑起窗上天鵝絨厚窗搭朝外看。天色陰沉,穹廬像個倒扣的砂鍋,莽莽渺渺,烏沉沉的發黑。天際隱隱透出暗紫來,雪倒是小了些,隻唯恐維持不了多久,入夜還有一場風暴。

他細盯著遠處,天地交接的地方像是起了薄霧,緩緩擴散,朝著兩翼蔓延開去。

「繼善,」他目不轉睛的瞇眼看著那霾,急道,「傳令角旗、商旗左右分散,六裡合圍。」舉步到帳前,接過千裡眼朝遠處眺望,距離太遠,瞧不真切,隻見漫天揚雪甚囂塵上。

軍機們得了令便知前方將有戰事,即刻分頭去佈置。他站在卷棚下冷笑,「瞧瞧,這不是來了?韃靼人果然英勇有餘,纖細不足。千蹄萬踏橫掃,勢必要揚起雪沫子來,這麼的突襲倒也新鮮。」

盧綽探頭看了看,在一旁嗬腰道,「奴才料著他們在十裡前後要觀望,咱們這會子就備戰,給那**韃虜迎頭痛擊?」

皇帝道,「他們奔襲幾十裡人困馬乏,別給他們喘熄的機會。打發二十個人在連營各處生火,做出炊煙的樣兒來,不必咱們挪步,擎等著他們撞槍口上來。」

盧綽嘿嘿一笑,「康六爺在家裡造的紅衣大炮派上用場了,也不枉他轟塌了半個宅子。」

皇帝嘴角稍一揚,「回京把西華門外那個三進四合院兒賞他。」

盧綽狗顛兒的辦差去了,皇帝背手長長歎息,熱氣兒在眼前織成白茫茫一片。他到現在還是覺得難以置信,慕容十六是吃錯了什麼藥,要做這天打雷劈的渾事兒,錦書這回該死心了吧!娘家人靠不住,隻有在他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那阿哈的話不能全信,要撿著來聽。他不至於昏饋到那地步,什麼「閼氏也愛弘吉圖汗」,當他三歲小孩兒來騙麼?錦書是什麼樣的人,他再瞭解不過,天理倫常是頭一宗,瞧著他是至親就任他混來,那是絕不能夠的!

他怕隻怕永晝病入膏肓強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錦書一人身處敵營怎麼才好?韃子是半蒙昧未開發、沒有教條法度約束的人種,瞧見女人就跟餓狼無異,即便永晝以禮待她,那些頭人族長怎麼樣呢?

他心裡說不出的焦躁,跨出去一步仰天拿臉去接紛紛揚揚的雪片兒。冰涼徹骨的,轉瞬即逝。他閉上眼,彷彿這樣才能減輕痛苦。

「錦書……」他喃喃,眼角微濕,「朕這樣想你……」

想得茶飯不思,想得心神俱滅。誰能體會其中的痛苦?像丟了最要緊的東西,有一瞬竟是生無可戀了。

三軍已經整裝待戰,連營那頭一身甲冑的中軍旗主們集結前來,刀叢劍樹,肅殺之氣森森然,安序班列躬身打千兒。

皇帝踅身入帳,坐在寶座上沉聲道,「誰打頭陣?」

查克渾挺身出列,亢聲道,「奴才願打頭陣,不得完勝,奴才提頭來見主子。」

漢軍旗標下巴圖魯侍衛們一扣馬刀,齊步跨出班序行禮,「奴才們跟查軍門去,不剿滅韃虜誓不回還!」

這樣**情激昂!好男兒就該征戰沙場,大英軍旗下都是英雄漢子!

皇帝熱血沸騰,起身道,「好!一人一把鳥銃、一柄倭刀防身。傳軍令夥頭營,與眾勇士分酒壯行!朕帶五千人觀戰,若有閃失便壓上接應。這一丈勢必打出威風來,朕這裡備著高官厚爵等著將士們凱旋接賞!」

查克渾邁著方步到金帳前,手卷喇叭放聲一喊,「殺賊立功,萬歲爺有賞!」

那聲音像海浪一樣接連往遠處傳遞,霎時三十裡連營沸騰咆哮,踴躍鼓噪士氣高漲。

皇帝回身拔起將令一擲,獰笑道,「火炮準備,朕就瞧著兄弟們了!」

炮聲震天,三十裡開外都能聽得見。腳下的地在顫,風裡裹帶了濃鬱的硫磺味兒,鋪天蓋地席捲而來。

永晝勒馬遠眺,原當南軍不習慣漠北氣候作戰,誰知不然。韃靼軍的弓箭架不住炮轟,隻是好奇風雪連天,半個多月未見太陽,他們的火藥是怎麼保存的,竟一點兒都未受潮。

遠遠看見一騎踏雪而來,他的貼身護衛在馬上行禮,「大汗,南軍瘋了,火炮火槍,打了一排又一排。一個衛隊百把人,柴刀磨得雪亮,衝進咱們陣營專砍馬%e8%85%bf。左右兩翼有兩個旗的刀馬輕騎合圍過來,連後路都斬斷了,雅裡失部眼看著不行了。」

永晝擰眉道,「怎麼有打不完的炮?」

護衛道,「那**祈人是惡魔,火藥綁在腰上行軍,前麵出了二十門,據說後麵還有八十。」

這宇文瀾舟果然了得,不愧是行伍出身,和寧古塔的草包綠營不能一概而論。

他覺得有些棘手,瞧這戰局隻怕能回來的寥寥無幾了,這會子就像采狗頭金一樣,撈回來一點是一點吧!

屈指打個響哨,陣前的鼓手把金鉦鳴得響,他調轉馬頭收兵,帶著一肚子火氣回了五十裡外駐紮的王帳。

韃靼公主賽罕有了七個月的身子,大腹便便頂風冒雪站在氈帳前,看見丈夫回來了,忙迎上來。

永晝瞥了她腰上的土爾扈特刀一眼,厭惡之情油然而生。他雖長在關外,骨子裡到底是祈人。在他看來女人就該有女人的樣兒,溫婉嫻靜,就像錦書那樣,寫字繡花,憑欄聽雨。不要舞刀弄棒的折騰,肚子大得快生了還不消停,不讓人省心。

「大汗!」賽罕仰頭看他,眼睛裡是濃濃的關切,「你受傷了?」

永晝下意識擼了一把臉,原來是先前的傷口掙裂了,天冷,血汩汩流得前襟盡濕了也沒察覺。

他不以為然,翻身下馬,牽著那匹菊花驄到木樁上栓好,並不搭理她,舉步朝錦書帳裡去。

賽罕心裡委屈,自己的丈夫莫名其妙帶個中原女人回來,還要抬舉她做閼氏。王庭裡的女人沒有一個配享封號的,閼氏地位尊崇,隻比她這個大閼氏低一等罷了,怎麼能把這封號給個異族女人!弘吉像藍天上的鷹,飛得越高心越大,現在迷上了那個嬌滴滴的病美人,愈發不把她放在眼裡。!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她憋得臉膛通紅,這口氣萬萬嚥不下去。父汗的皇位傳給了他,他不報恩不說,竟然還這麼對她。

她「噌」地一聲抽出腰刀——都怪那個女祈人,就是因為有了她弘吉才變成那樣!殺了她,一切就回到正軌上了!

很悲催的意識到,這本書被俺華麗麗的寫殘了……

打算盡快完結,好些地方會一筆帶過,親們再忍一下啊,來得及的話這個月就搞定,表拋棄我……

捂臉大哭啊~~

第183章 元嘉草草

錦書絞了熱帕子小心的替他擦拭血跡,一麵喋喋抱怨,「我早說要仔細,你瞧這一頭一腦的血!你仗著年輕,血多得流不完麼?這麼下去怎麼了得!」

他傷的地方不容易包紮,她冥思苦想試了好幾種法子,翻來覆去的不就手,不由有些洩氣,「我橫著包吧,委屈你的鼻子兩天。」說著也不等他答應,三下兩下拿布帶子勒過他俊秀的鼻子,結結實實繫了個活結。

事兒辦完了,咧著嘴上下打量,笑了一半又想起前方戰事來,不好出口問,一時懨懨緘默下來。

永晝見她笑,明媚得暖陽一般,戰場上的不順遂全都拋到了脖子後頭。側目瞧著她,隻要她歡喜,他便是做兩天小醜也沒什麼。他歡愉地想著,可一眨眼,她又變得鬱鬱沉寂,貓兒一樣微微上挑的眼睛裡蒙上了嚴霜,他知道她又在念著宇文瀾舟,念著那個叫他恨得牙根癢癢的死敵。他的心往下沉,半是失望半是無奈,姓宇文的在她心裡紮了根,要怎麼才能打掃乾淨?

「錦書,你有話和我說,是不是?」他看著她,心頭煞涼。

她嘴%e5%94%87翕動,猶豫道,「我是有話……」她怯怯的瞄他一眼,「永晝,瀾舟……」

他的眉毛直挑起來,嗓音尖銳,「瀾舟?叫得真親熱!你是忘了國仇家恨,還是富貴日子過慣了,被他的甜言蜜語收買了?」他霍地站起來,一把扯掉了臉上的紗布,「你那麼關心他,勝過關心我!我同你說了那麼多,有幾句話進了你耳朵裡?慕容錦書,你還是慕容家的子孫嗎?你單記得他的好,把皇考丟到腦後去了!你為什麼還想著他?他哪裡值得你這樣牽掛?」

錦書被他駁斥得說不出話來,隻有悶頭揩眼淚。好半晌才抽噎著低語,「為什麼……因為他是我男人!我這一輩子要依附的人!」她半跪在墊褥上拉他的袖子,「永晝,這麼多年了,算了吧!你要罵我沒出息,我不還一句嘴。求求你,瞧著天下黎民!百姓們才過上安穩的日子,不要再掀起戰爭了,打仗要死那麼多人,就是奪回了江山又怎麼樣,皇考和哥子們也活不過來了。好好過日子,在韃靼稱王,這樣不好麼?我瞧見賽罕公主懷了身子,你就快做父親了,為自己也為妻兒,放下仇恨吧!」

他吊起了半邊嘴角,「說來說去,全然因為他是你男人?你的私心就那麼重,隻要你男人,不要我這個弟弟?好極了,你這是在逼我呢!打今兒起我不做你兄弟了,你心裡隻放得下自己的男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