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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段硯行想快速過濾掉這些情緒,卻無法不去在意心底裡的一絲抽痛。

雲觴沒死?

他……還活著?

害怕這會是不真實的夢境,他用力咬了一下指節,疼痛的刺激才讓他真正確認了生命的覺醒,感覺到自己確實還活著,更重要的是,雲觴也活著!

“雲觴!”

雷霆般的咆哮打斷段硯行的思緒,那音質沉厚渾濁,就像吊不起高音的男低音歌手,聲嘶力竭的時候尾音拖泥帶水廝磨得人心癢癢。

“雲觴,彆這樣,我們到底相處了十年,我哪裡不對你說,你說出來我會改。難道這十年你對我一點感情也沒有?”

“感情?嗬嗬。”像是完全否定了那兩個字,雲觴用尖嘯的聲音發出兩聲冷笑,“我早跟你說過,我雲觴隻認錢不認人,你給我張一千萬支票我考慮下陪你一晚。葉大少,彆他媽像小孩子一樣天真!彆說十年,二十年我們都不會有感情!”

段硯行聽了那幾個有關時間的字眼,頓時間寒意從腳底下躥上腦門,湧灌遍體。

他馬上讓自己冷靜下來再度確認了一次,和熟悉的記憶一模一樣,雲觴總是把話說到絕路上毫無轉圜餘地,高高在上感情冷淡,就像冰山一角。

但是……

他的臉上不由自主地泛出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欣慰與傷感交錯的神情。

他有過深切的體會,在麵對戲謔譏諷彆人的雲觴時,隻覺得這個男人鐵石心腸,骨肉好像是礦石做成,血管裡流淌的不是血,而是水銀那類冰冷的液體。

十年……難道,這是……十年以後?

在雲觴的一番咆哮之後,葉慎榮沉默了許久。

似乎這個男人需要一段時間來慢慢恢複氣力,然後,低啞的聲音隔了道門傳入楚瀟寒耳中,每一個字都很用力地從牙縫裡擠出來,好像不翻來覆就會怕對方聽不清:“雲觴,我是認真的,你一點沒想過,這十年我對你是認真的嗎?”

段硯行背貼著門板,一邊為兩人所說的事震驚,一邊感覺到手掌心裡冰涼。

葉慎榮的語氣聽起來和當年不太一樣了,這變化對段硯行而言隻是發生在閉眼和睜眼的一瞬間,但這一瞬間卻有十年之隔。

他的腦子裡不由得冒出八點檔電視劇恩怨情仇老掉牙劇情裡必定會出現的那句經典台詞來:

葉慎榮啊葉慎榮,你也會有今天!

風水輪流轉。

當初段硯行為了獨占雲觴,明知道雲觴水性楊花是個圈不住的野貓,還是不停往這個吸金黑洞裡扔錢,用各種手段讓雲觴的那些緋聞對象一個個下台。

雲觴隻認錢,誰有錢,誰能讓他儘享榮華肆意揮霍,他就跟誰好。段硯行那時候已經在演藝界封王,正逢演藝生涯的頂峰時期,雲觴是他的後輩,他們相差十幾歲,段硯行心裡知道,他養不了雲觴幾年,可是,他想養他一輩子。

雲觴後來的風頭蓋過了他,取而代之成為新一代天皇巨星,而段硯行老了。

藝人的最大勁敵是時間,三十有餘不惑已近的段硯行雖然漸漸趨於成熟老練,但畢竟老樹殘根不複當年鮮亮風采。雲觴立刻認定他已是死水一潭,這時候,年輕而家世顯赫的葉慎榮正是用錢把他從雲觴的經紀公司趕走。

就像雲觴向他投懷送抱時對彆人的冷漠淡情一樣,他懇求過雲觴維持他們的關係,哪怕他隻是雲觴風花雪月的床伴之一,然而雲觴冷眼保持著沉默。

段硯行離開原來的經紀公司以後不是沒有翻身的機會,論相貌和演技,論人情關係,都不至於讓他無路可走。

他的老搭檔也算是圈內數一數二手腕強勢的經紀人,弄到一個不錯的劇本,交給段硯行時說,要他一定要爭取到那部劇的主角位置,這可能是最後的機會。

和他競爭男一號角色的人,恰巧是雲觴。

雲觴長得不是一般的好看,五官精致眉宇淩厲,眼底中一抹攝魂的邪氣,半眯起眼時妖冶而恣意,演藝圈內不乏俊男美女,可長到他那份兒上的卻也稀罕。

正因為如此,很多人包括他自己都很自然地忽略了演技,很多導演都偏愛他那張臉,隻要他肯上鏡,演技行不行根本不在乎。

當時劇組的導演選中了雲觴,製片人卻看好段硯行。

爭與不爭之間,段硯行選了後者,試鏡落敗他反而沒有太多傷感,他想爭的是比星光大道比一切都更為重視的那一個人。

可惜,他的退讓沒有贏得雲觴好感,事情的內幕是——葉慎榮出錢,幫雲觴把那部劇的製片權買下了。雲觴事後特地打電話給段硯行告訴他這件事。

電話裡,雲觴笑嗬嗬地說:“和我競爭男主角有什麼意思啊,那種正兒八經的角色怎麼能發揮你段天王的水平。哦,對了,我正和慎榮商量把劇本改一改,要不你看,你來試試女一號?”

轉眼之間,驀然有種物是人非的錯覺。

他聽見門外葉慎榮不顧身份在雲觴麵前卑微低下,心裡的滋味難以形容。

十年前,他也是這樣懇求過雲觴,十年後換成了當年的贏家葉慎榮。

在雲觴身邊的人,都好像是曇花一現,過眼雲煙。

他靜靜地聽著,葉慎榮的聲音越來越沒底氣,他是個清高自傲的男人,這時候卻放下尊嚴懇求雲觴:“這幾年你脾氣越來越大,圈子裡得罪過多少人,我幫你擺平那些事花的精力不少,我累了。”

葉慎榮歎了口氣,嗓音沙啞:“雲觴,我知道隻能用錢來留住你,但是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就——”

“給我閉嘴!彆在我麵前提那兩個惡心的字!你的嘴巴不配!”雲觴打斷葉慎榮,輕蔑地冷喝,“你知道我決定的事沒人改變得了,就算是你也一樣。拍完這部戲我就走,還有,男一號他是什麼玩意,一個鏡頭NG25次,豬的演技都比他強!我不管他有什麼後台,肯定要換!”

“隻不過才NG25次,不是人人都做得到你那樣——”

“我允許你可以反駁嗎!我就是看他不順眼,從頭到腳,一根頭發絲都看得我來氣兒!”

葉慎榮像是無力地大吸一口氣,聲音忽然冷厲起來:“演技隻是借口吧?你想讓那個小騷貨來演男一號,是不是?”

“這個問題我不想和你討論。”

“你不想和我討論,是因為你不想讓我知道你和他的關係?嗬嗬,你拍的戲,哪個男一號和你沒上過床?你選的演員都和你有一%e8%85%bf吧!”

雲觴突然尖利刺耳地笑起來:“葉家大少爺,我不在乎名譽,但是你也彆把自己搞得太下限,很多年以前我就跟你說過我討厭潛規則!”

“你當年不就是和姓段的潛規則,才當上影帝的嗎!”

“啪”的一聲脆響,雲觴的冷笑聲帶著輕微的沙啞,接在那聲脆響之後傳入房間,聽起來像是對某人深惡痛絕:“我說過多少遍,不要再跟我提起那個死人!那種用來炒作的八卦文章你都信,你沒藥救了!”

一片錯亂的腳步聲和低悶的喘氣互相交錯,葉慎榮的聲音從中冒出來,低沉粗啞,充滿了危險的侵犯意味:“我沒藥救了是因為我愛你!”

“滾!放開我!”

外麵沉寂了一段時間,那種安靜詭異得讓人提心吊膽,緊接著段硯行又聽見一下巴掌聲,大門猛地被踹開。

他趕緊倒退數十步,還沒看清外麵的情形,雲觴直線朝他大步雷霆過來,揪起他的衣領。

“混小子,你走運了。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戲裡的男一號,給我好好演!”雲女王忽然間唾沫橫飛,再漂亮的臉這時候也猙獰得可怕。

段硯行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大驚失色之餘隻得生硬地點點頭:“謝謝你看中我,不過我怕我勝任不了……”‖思‖兔‖在‖線‖閱‖讀‖

他還沒有入戲,還摸不著頭腦。不過他入戲隻要三秒鐘,定了定心神之後,馬上投入到新身份的情緒中,對雲觴臉紅說:“我的演技很爛,比你說的那個NG25次連豬都不如的男演員還爛。”

說出這些時,段硯行心裡頭卻是隱隱作痛。他以前對雲觴千依百順,從來不拒絕雲觴的任何要求,從來不會對他搖頭說個不字。哪怕雲觴說要星星月亮,他都不會說自己辦不到。

雲觴笑他蠢,他以前沒想過雲觴真把他當愚蠢的墊腳石,如今則大夢初醒。

不過,他的話出去以後就像一陣耳邊風,無人理會。

衝進房間來的葉慎榮把他從雲觴身邊推開,扣住雲觴的手腕拽回他自己跟前,對準嘴部就要%e5%90%bb下去。

雲觴揮起手來一巴掌下去,葉慎榮臉偏了過去,立刻嘴角淌下血絲來。

段硯行聽見那一下犀利的聲音,直覺雲觴下手的狠勁讓人心驚肉跳,而心裡卻想著最好再來一巴掌,左右對稱!

不過他沒這閒工夫管葉慎榮,葉慎榮推他的那一下力道不小,段硯行目前的這個身體消瘦單薄了些,被那一下推得翻滾在地,後腦勺不知撞在哪裡,七葷八素疼得牙齒哆嗦起來,抱頭在地上打滾。

雲觴甩開葉慎榮以後,三兩步到段硯行身邊一把把他揪起來:“你還好嗎?”

“你眼睛看不見麼,我在流血!”段硯行嘴巴叫得淩厲,臉上卻露出孱弱的病美人狀。

其實他不是裝,剛才那一下腦袋後麵撞出個大包,溫熱的血溢出來,沾得滿手一股腥味,他真以為自己又要去投胎重生。

這個身體瘦得跟皮包骨頭似的,跌一下痛楚就仿佛深入到骨髓裡,疼得他齜牙咧嘴。

情況一下子混亂不堪,他連雲觴的臉都沒看清,忽然覺得雙腳離地,身體被橫了過來。暈眩之中,他啊地一聲叫出來,等腦袋四平八穩放到雲觴肩頭時,才發現雲觴打橫抱起了他。

“喂,喂喂喂喂喂……”他一邊乾瞪眼一邊啞然失聲。

雲觴尖削的頰骨近在眼前,就像是那種薄情寡義的男人散發出冷酷而蒼勁的氣息,而從頸子裡又逸出一股淡淡的煙草和香水混合在一起的香味,讓段硯行昏昏沉沉不敢胡亂掙紮。

雲觴對葉慎榮大聲命令:“讓開!”

這時候,段硯行從眼角餘光注意到葉慎榮的臉色可怕得像地獄魔魘,葉慎榮死死盯著他,抑揚頓挫地說:“你和他到底多久了?!”

雲觴微微挑了一下眉梢,%e5%94%87角冷冷地勾起,聲音華麗低啞,帶了一股久經風月的銷魂:“不久,也就是一個晚上而已。”

說完這句,雲觴撇下麵如死灰的男人,頭也不回地抱著段硯行大步走出房間,揚長而去。

段硯行不管這時候葉慎榮有多恨他,其實葉慎榮越恨他,他心裡越暢快。

不過他現在被更強烈的感情所左右。他靠在雲觴懷裡嗯嗯嗚嗚呻[yín],渾然是個嬌媚百態的病弱美人,腦子裡卻冒出一句八點檔恩怨情仇老掉牙劇情裡會出現的經典台詞:

雲觴你個人渣,早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