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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口氣!隻是,事情哪有這麼簡單。潛小麥耐著性子跟她解釋:“這次,孩子們去的是全國最著名的耳科醫院。大醫院患者雲集,跟咱們小地方的醫院隨到隨治不同,光是一項聽覺神經測試,就需要提前十幾天登記排隊才能輪得上。若按照普通程序走,不把人搞得焦頭爛額才怪。所以這次團隊行動,是事先托了熟人的關係、經過嚴密計劃的,醫院方麵也給了很多通融照顧。現在如果貿貿然撤出來,整個計劃泡湯,真是損失慘重。”這還不算整個團隊的“士氣”問題,光是通過熟人好不容易爭取到的醫院通融照顧,以後就再也不會有了。

聽她這麼長篇大論地解釋推%e8%84%b1,蘇建芬的臉略微白了白,囁嚅地說:“姐姐,我是實在沒辦法才來找你的。不瞞你說,這次競選的對手,跟我未婚夫家結過仇的。這幾年做生意賺了錢,周圍拉幫結派聚集了不少人。一旦他們成功上位,我們家以後的日子就不得安寧了。”

這話,潛小麥信!蘇建芬平日裡那麼心高氣傲的人,不到萬不得已,她是堅決不會來她麵前示弱的。隻是,她真的是愛莫能助啊!

凡此種種,隻能說“強中自有強中手,惡人自有惡人磨”。早知道今日,他們平日裡的言行舉止就該本份低調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若沒有貓膩,蘇建芬他們根本進不了機關單位工作。即便是按照正常的公務員薪資水平,他們家也不可能在給大兒子買了婚房不到兩年,又一次性全額付清小兒子婚房的房款。

這幾年,南江鄉新農村建設如火如茶展開,建高速公路、造水電站、設立經濟開發區,隨著土地征用、村莊拆遷、居民安置等項目的實施,村乾部官雖小,卻手握實權,早成了眾人眼饞的香餑餑。

蘇建芬的未來公公憑借家族的關係和勢力,連續當選他們村的村支書很多年,早有人明裡暗裡表示不滿。有道是“麻將要洗牌、莊家輪流做”,這個時候恰逢有一個昔日仇家勢力崛起和他們競爭,村民或幸災樂禍,或熱情擁甭,情況出現一麵倒是可想而知的。

而那位仇家一旦上位,逮著公報私仇的機會,絕對會比任何檢查機關都要儘心儘力去核實校對前任經手的每一筆款項,孜孜不倦,經年累月,直至揪出他們的小辮為止。最後,蘇建芬他們未婚夫家就不是把吞進去的錢吐出來那麼簡單了。甚至有可能,還會影響到他們在縣城的工作。

潛小麥肯定,這才是蘇建芬他們必須不擇手段、力挽狂瀾的真正原因。

即便是小小的村落,平靜純樸的表麵下,也是洶湧著看不見的暗流和鬥爭的。

潛小麥向來隔岸觀火淡然處世,隻記住這片她生於斯長於斯土地上的美好人、事、物。但今天蘇建芬的到來,卻把一場紛紛擾擾並不高明的世俗名利鬥爭,赤果果展現在了她的麵前,讓她避無可避。

半晌,潛小麥起身去了書桌,從案頭翻出一個文件夾,從中抽了兩張《經費預算表》和《行程安排表》遞給蘇建芬看。

說:“雖然很為難,但你現在這麼拜托我,我也不好意思半點忙都不幫。你先看一下這兩張表格,我若把人叫回來了,你總不能讓我吃虧吧?”

她在賭!憑著對蘇建芬從小到大小家子氣的了解,她賭她絕對舍不得拿出這麼大筆錢壓在一個並沒有十足勝算的籌碼上。

果然如她所料,蘇建芬看了報表,連連倒吸冷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天啊,光是一個孩子的人工耳蝸手術就要二十多萬?”

“是。這還不包括後期的護理和語言康複訓練。因為排隊等候的病人很多,所以我們都已經做了提前付費預約登記。酒店方麵,也已經付了兩個月的費用。”潛小麥在邊上及時提醒。

“算了,我還是再想其他辦法吧。”越往下看,蘇建芬的臉色便越是難看。末了,把兩張報表遞還給潛小麥,說:“姐姐,你這不是投資,而是完全埋資——活活把資本埋葬啊。

潛小麥苦笑著接過來,時至今日還是有很多人以為她辦“可愛的你”彆具目的,隻不過老謀深算掩飾得好、現在還沒有露出狐狸尾巴而已。她也懶得辯解,由著他們胡亂猜去。

目的沒有達到,蘇建芬精致的妝容也掩飾不了她略顯廖落失望的神情,很快就起身告辭了。潛小麥也不多作挽留,抓了書桌前仿佛要研究“長生不老藥”的彭辰一起送她出門。

天空瓦藍瓦藍,冬日難得的陽光照在身上,溫溫熱熱的,舒服極了。

通往小區門口的路上,蘇建芬微笑著問他們兩個:“姐姐,姐夫,什麼時候喝你們的喜酒啊?”

潛小麥遲疑了一會兒,正想回答還沒定,卻被彭辰搶了先:“正月初九。再過幾天,等請帖印好了,就給你們送去。”

“這麼快?不嫌太倉促了嗎?”蘇建芬咋%e8%88%8c。敢情自己這次起了個大早,還是趕了個大晚啊。

彭辰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很倉促嗎?今年年末訂婚,明年年初結婚,都兩年時間了。”

219 彆扭的愛

母%e4%ba%b2潛麗琴的電話,比想象中來得要快。

晚上七點剛過,固定電話嘟嘟響起。潛小麥放下筆墨,跑過去接起,故意矯情滴滴地說:“媽,今天這麼迫不及待想我啊?”

電話的這頭,潛麗琴心知肚明。這孩子真是個鬼靈精,什麼事情都看得透透的。問:“你在乾什麼呢?”

“寫字。”潛小麥回答。

“今天休息,怎麼不出去玩玩。彭辰沒找你嗎?”

“他晚上有應酬。”

聽說彭辰不在,潛麗琴便也沒了顧忌。繞著電話線悄聲地問:“小麥,建芬今天從華陽回來,跟我說彭辰出生的時候天狗吃月亮。這是真的嗎?”

潛小麥怔住,沒想到母%e4%ba%b2最關注的問題會是這個。想到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心下不由哂然:“媽,我還擔心你會第一時間罵我不幫建芬呢?”

“她的事情能跟這個比嗎?你倒是快說呀,是不是真的?”潛麗琴有點急了。

潛小麥卻是老神在在,很是幼稚地為母%e4%ba%b2率先忱心自己的事情而歡喜:“怎麼可能?是建芬先說我‘生命線斷裂’‘落地的時候家裡死了豬’什麼的,彭辰為了諷刺她才故意這麼說的。”

蘇建芬那麼八麵玲瓏的一個人精,怎麼可能會連這麼明顯的諷刺都聽不出來。潛小麥嚴重懷疑,問:“媽,建芬說的是真的嗎?我出生的時候家裡真的死了豬嗎?”生命線長在手掌心,她自己天天看得到。對這個傳聞,卻是從來沒聽說過的。◤思◤兔◤在◤線◤閱◤讀◤

“當然是假的。”潛麗琴堅決否認,心頭重重一擰臉色迅速變得鐵青難看,上下嘴%e5%94%87氣得直哆嗦:“該死的小蹄子……”

潛麗琴向來性格柔和,潛小麥很少見她對人發脾氣,更彆說像現在這樣厲聲罵她自己的%e4%ba%b2戚了。不需要細說,便已經隱隱知道了答案。趕忙打住了安撫道:“媽,我就隨便問問,你彆生氣啊。”

電話的這頭,潛麗琴癱倒在藤椅裡,喉頭哽咽,眼睛倏地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她能不生氣麼?傍晚的時候,建芬跑來跟她拉拉雜雜說了小麥不肯相助的事情,軟磨硬泡著央求她幫忙說項。末了還神秘兮兮有意無意透露,說是%e4%ba%b2耳聽到彭辰說自己出生的時候天狗吃月亮,害她心裡咯噔嚇了一跳。現在跟小麥一對質,卻原來都是這該死的小蹄子做的攪屎棍。

臭丫頭,平時阿姨長、阿姨短,嘴巴甜得像蜜一樣。沒想到,關鍵時刻居然在小麥背後放起了冷箭。她什麼話不好噴,非得要噴小麥的死%e7%a9%b4。什麼人不好說偏要在彭辰麵前嚼%e8%88%8c根。真是打她一頓都不足以解恨啊。

姐姐也真是的,有些話怎麼能隨便跟孩子說呢。當初,半夜趕來幫忙接生的都是自家%e4%ba%b2戚女眷,老爹老娘千叮嚀萬囑咐,拜托她們要守口如瓶。沒想到,到頭來第一個傳出風聲的是她家的女兒。同為女人,作為小麥的%e4%ba%b2姨她說出口之前怎麼就不掂掂這話的重量呢。

潛麗琴氣得%e8%83%b8口發疼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這可急壞了遠在華陽的潛小麥,一個人在客廳團團轉,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無計可施,隻能對著話筒迭聲寬慰:“媽,你彆一個人呆在家裡杞人憂天了。現在科學技術這麼發達,誰還會相信這些神神叨叨沒影的事情。放心吧,彭辰不是傻瓜,他有自己的判斷力。”

聽女兒聲音清亮鎮定,與平時並無二樣,潛麗琴緩過神來,也略略放心了。啞著聲音說:“你說得對,這完全是沒影不靠譜的事情。以後,誰若是再在你麵前亂嚼%e8%88%8c根,你潑他們臟水就是。”

這話聽起來很解氣,可惜,潛小麥半點興趣都沒有。說:“媽,那些人多俗啊,咱們犯不著跟她們置氣!被說幾句,不疼不癢,我一點損失都沒有。她們過過嘴癮,沒了興頭自然就不說了。咱們若是回應了,她們沒準兒反而會更加得瑟來了興趣。到時候搞得滿村風雨,讓大家看笑話就不值了。我實在是討厭這些%e9%b8%a1零狗碎的事情。”

“好孩子,你能這樣想,最好不過了。沒其他事情的話,就先桂了吧。”潛麗琴急著掛電話,思忖著要馬上去村西一趟。不管彭辰反應如何,也不管這樁婚事結果能否成就,當務之急,這個漏洞必須及時堵上。小麥雖則聰明,但到底才剛邁出學校,為人簡單又有些年輕氣盛,不知道看似%e9%b8%a1零狗碎微不足道的農村流言卻是有著三人成虎的厲害。

她擔心這件事情,也並不完全是因為封建迷信。小麥不懂,無論科學技術怎麼發達,人們都是喜歡聽好話的。娶媳婦的人家更甚,寧可相信明知是編造的“旺夫旺子”“踩著五彩雲霞降生”之類的好話,也不會想聽“生命線斷裂”“落地的時候家裡死了豬”之類的晦氣話的。

縱使一時接受了,心裡也會落個疙瘩。平順和美的日子還好說話,但人有不側風雲,萬一哪天碰上不順利的事情,這心裡的疙瘩說不定就會慢慢發酵膨脹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到時候不好的事情全怪在小麥身上,小麥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辯不清了。

婆媳關係本就難處理,媳婦被捏了把柄的婆媳關係就更加難處理了。婆婆稍不如意心裡不高興,就拿出來敲打敲打、指桑罵瑰一番,小麥能奈她何,那日子就真的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擔心了很多年的事情,現在突然搖在麵前,潛麗琴還是有點惶惶地措手不及。她手裡的話簡即將叩上話機時,卻被潛小麥堪堪叫住了:“媽,彆掛!”

“還有什麼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