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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牙祭都不夠的說。隻見老爺子又磨磨蹭蹭從棉衣夾層掏出了個小紅包,遞過來說:“用心畫畫,好好練字,明年還得考雙百。”

潛小麥忙雙手接過,輕聲道了謝,整個腦子翻遍了也找不著寒喧的話,於是分彆給在座的每一個人都夾了一筷子菜,然後便學潛小海埋頭大口大口吃起來。嘴拙的人真是鬱悶啊,彆人好歹還能彩衣娛%e4%ba%b2,自己卻隻能吃飯娛%e4%ba%b2。好失敗的說。希望兩位老人家和父母看在自己這麼賣力炒熱氣氛的苦心上,能覺得欣慰開心。

除夕夜裡,村裡人都喜歡穿上簇新的衣服出來嬉鬨玩樂。年輕人更會放點爆竹和流星煙火來慶祝,用熱鬨的鞭炮聲和多姿多彩的煙火來表達自己對新一年的美好憧憬。是以,潛家的團圓飯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待四位大人起身到前頭雜貨店做生意,潛小麥急急打開紅包。

謔謔,三十塊。內牛滿麵啊,終於告彆一無所有的日子了。潛小麥決定把九O年的除夕寫進自己的秘密日記,因為這是一個絕對有意義的日子:百萬理財就從壓歲錢開始!

第一卷 076進門麵

正月初二,潛家父女三人帶著禮物去羅店拜年,顛來倒去走走停停的三輪車,90分鐘後終於停在了羅店口330國道旁。

走過一座貫木拱廊橋,羅店村便陳列在眼前。暖陽裡一片黛瓦粉牆,錯落有致的馬頭牆,間雜著幾座紅磚水泥平房,看似一幅寫意水墨畫,在溪轉峰回,煙樹蔥蘢,炊煙嫋嫋的風景中顯得格外安靜恬然。

村頭的王大爺正坐在自家屋簷下曬太陽,見父女三人走來,遠遠就拖長了聲音打招呼:“楊家老二,你們總算到了。今天一大早你娘都出來轉過兩三回了。”

“新年好,王家大伯,您老看上去還是那麼硬朗康健啊。”楊勇一邊加快腳步往家裡走,一邊滿臉喜色地向王大爺問好。

“好好好,都很好,快家去吧。甭讓你娘久等。”王大爺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笑眯眯目送父女三人遠去。

走過王家,拐進一條田埂路,楊家大門已是遙遙在望。這時,小路邊一戶人家的二樓木窗戶卻突然推開了,探出一顆睡眼惺忪、頭發蓬鬆的腦袋,朝正跟路旁村人寒喧的楊勇喊道:“勇子,回來了啊,這次能住上幾天?”

仰頭看到那顆腦蛋,楊勇似乎也十分高興,大赤赤笑咧了嘴:“能住四五天。你還睡啊,咋沒去丈人家拜年?”

“等下就去。你晚上甭出去啊,我早去早回,叫上‘大龍甲’,咱哥幾個喝一杯。”

“好嘞,等你啊。”

漸漸走近,穿越時光,潛小麥再次看到了那座早就拆掉、記憶裡卻依稀清晰的大院子。四周一圈過肩的土圍牆,闊大的院子裡種著幾十棵桔子樹、柚子樹,八大間兩層土木瓦房在後排沿一字形排開,真真正正是“半院綠樹半院房”。

一個在院門口玩耍的虎頭虎腦男孩子早早跑進了楊家報信。頂多兩分鐘,楊家奶奶、大姑姑楊新蓮、小姑姑楊水蓮都堆著笑容迎出了堂屋。楊家奶奶興高采烈一陣風過來,俯下`身子就要抱潛小茉:“盼星星盼月亮,奶奶總算把你們盼來嘍。”

陌生人高度的熱情,嚇得潛小茉急急躲進身後姐姐的懷裡。老人家一愣,後知後覺不解地問楊勇:“小海咋穿紅衣服、紮辮子了呢?”

楊勇輕輕拉過母%e4%ba%b2和妹妹,在她們耳邊嘀咕了幾句。幾雙欣喜的眼睛直碌碌上下打量著潛小茉。楊家奶奶恍然大悟,一拍雙掌,喜上心頭,激動地大聲朝屋裡喊:“孩子爺爺,快彆盛酒了,出來看看,咱家三孫女今天第一次上門呢。”

隨著幾聲“吱嘎”開門響,邊上幾房的小門都打開了,高瘦硬朗的楊家爺爺和幾位中年男女紛紛走了出來,應該是大伯、伯母、叔叔、嬸嬸了。後頭還跟著幾個大小不一的小孩子,就是堂兄妹們了。剛剛在門口玩耍的男孩子赫然在列,這會兒身後還多了一隻直搖尾巴的大黃狗,正跟在大伯後麵不停打量著自己並不太熟悉的二叔。潛小麥腦子裡一一將眼前的人物對號入座,這男孩子想必就是楊家爺爺這一脈的長房長孫楊弓劍了。

謔謔,全家都到齊了,潛小茉的歡迎儀式可真熱烈啊。

有點遺憾的是,潛小茉似乎不太受用,麵對眾位長輩伸出想抱抱她的雙手,更是直接把臉埋進了姐姐懷裡。楊勇在邊上跟眾人解釋著什麼。大姑姑楊新蓮卻獨獨蹲到了兩姐妹麵前,溫柔地輕輕摸了摸潛小麥的臉:“怎麼把頭發剪掉了呢?你那烏黑的頭發多漂亮,我和小姑姑可花了不少心思的。”見潛小麥朦朧的雙眼呆呆怔怔看著自己,還是不言不語,就又逗了逗:“怎麼啦,才半年沒見,不記得大姑姑啦?”

回答她的是一道揶揄的低沉男聲:“當然不記得你了。小麥,掄起拳頭打過去。就是她,騙說要買小梳子給你,結果把你賣到南江去了。”偏過頭去一看,原來是三叔。

楊新蓮滿頭黑線,一臉尷尬地嘿嘿乾笑著。潛小麥急急忙解圍道:“不是的,這裡的每一個人我都記得。隻是大姑姑和小姑姑都更漂亮了,我才不敢輕易叫。”的確,這裡的一人一物,一草一木,潛小麥都深深記得。在這裡她度過了記憶中最無憂無慮的童年,院子裡每一個角落都灑滿了她天真燦爛不識愁滋味的笑聲。儘管當時年少,保存的記憶少得可憐。但偏偏就是那些斷斷續續連不成片的記憶,支撐著自己度過了無數個漫漫長夜,在無數次流淚心寒後漸漸溫暖那顆千瘡百孔的心。眼前突然湧現出這麼多年輕化了的%e4%ba%b2人,聽著糯軟熟悉的羅店口音,潛小麥一瞬間仿佛做夢般恍恍惚惚。而這恰恰被大人們自動理解為是離開多時後的陌生疏離感。

“小海怎麼沒來呢?現在長很高了吧?”楊家爺爺問。

提起兒子,楊勇滿眼漾著笑意,答道:“小家夥好著呢,比小茉還高一點,壯壯的,調皮得很。就是無法無天,讓他奶奶、媽媽寵壞了。這次他也吵著要來,但我一個人帶三個孩子坐車不方便,這幾天大家都出門拜年,車太擠了。麗琴家裡忙,又走不開,就沒帶他來了。”

“嗯。那夏天的時候帶他過來吃西瓜吧。都兩年沒見了,上次看到,他咿咿呀呀才剛會喊‘爺爺’。”楊家爺爺聲音不大,卻隱含了一絲威嚴。說罷,又轉過頭去朝楊家奶奶吩咐:“你帶新蓮、水蓮到廚房準備準備,中午給老二父女擀碗麵吧。出麵餃子進門麵,他們不是拜年做客,他們這是回家。”

第一卷 077對話

楊勇自吃了頓“進門麵”後,就三不五時被人叫出去吃喝玩樂,變得神龍見首不見尾了。初三傍晚,一時興起,還和年齡相仿的金家小舅公一起到高山坳朋友家挖冬筍去了。如魚得水,徹夜不歸,很不負責地把潛小麥、潛小茉扔在楊家大院自力更生。

夜裡下過一陣淅淅瀝瀝的春雨,第二天起來,太陽出來了,空氣裡多了一份溼潤清新的透心涼,狹窄的田埂路多了一份滑濘,旁邊的枯草遠遠望去竟也隱隱約約添了一絲綠意。這會兒,楊弓劍拿了鐮刀籃子,帶著大黃狗在前麵開路,楊新蓮正一手一個牽著潛小麥、潛小茉走在去楊家田裡的路上。

西山腳一片廣闊的田野中間有個大水塘,此刻幾隻水牛正在塘岸上悠閒地吃著草。潛小茉很好奇地問:“姐姐,那裡麵有魚嗎?”

潛小麥熟悉地答道:“現在不知道。但到了夏天,裡麵會有很多小魚,還有泥螺和貝殼。捉回來煮了可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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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虧你還記得。前年夏天不知道是誰貪嘴,偷偷和弓劍兩人拿了網兜趴在塘邊上撈魚,魚毛都沒撈到,家裡大人卻為了找你們把羅店都翻了個遍。”楊新蓮笑笑地打趣著侄女。

當然記得咯,當楊家爺爺蒼白著臉找到自己和堂哥時,還結結實實每人賞了一頓板子呢。隻是這種事怎麼好意思承認呢,自是不語。楊新蓮又指了指遠處的沙地,問:“還記得溪邊的沙地嗎?夏天的時候,五叔、小姑姑和我們晚上都會去守西瓜。”

“我記得的。瓜地裡放著竹床,再搭上一個像帳蓬的稻草房,對不對?……有一天晚上,姑姑你閒著沒事,還給我編了一雙草鞋呢。”對這個“姑儘母職”一手照顧自己長大的姑姑,潛小麥是由衷地感謝和喜歡%e4%ba%b2近的。以前,就是楊勇也不得不承認,自家女兒性格處事都十足十跟了大妹子。

姑姑,你可曾知道,在我的記憶中,夏日頭頂的那片星空好美好美。我們一起聽著蟲鳴,呼吸著瓜地特有的清爽氣息,你教我對著流星許願,教我哼唱你最喜歡的那首《人在旅途》。至今我還清楚記得夜空下徐徐夜風拂起你長發的樣子。此後,你旅居塞爾維亞,我們隔著半個地球,電話聽不見的日子裡,傷心難過的無數個夜裡,我就是對著星空對著月亮一點一點想念你的。

如今,再一次牽著楊新蓮微微長了薄繭的溫暖素手,潛小麥不由輕輕柔柔摩挲起來。

楊新蓮會意地笑笑:“對。你還特會抓賊呢。有一次,二哥的朋友‘大龍甲’晚上從華陽市裡走夜路回來,走到咱家地邊鞋帶鬆了,正彎著腰係。我們大夥兒在棚子裡都沒發覺,倒是跑到外麵抓螢火蟲的你,把他當成了賊,還偷偷從後麵沒頭沒腦砸了他一棍子呢。”

“嗬嗬,這個我不記得了。但那位叔叔我還記得,他家門口有兩棵棗樹,青棗可脆可甜了。”

“那是。去年你走後,他來我們家說,沒有你的幫忙消化,他家打棗時整整多出三十斤呢。”

“嗬嗬,是嗎?那今年我叫弓劍堂哥帶上小朋友去幫他們好好消化消化……”

一路且行且聊,優哉遊哉,終於走到了西山腳下楊家田裡。現在田裡種了好幾畦水嫩嫩綠油油的芹菜、大白菜,最中間一畦卻是高高突起,上麵厚厚混蓋了塑料薄膜和泥土稻草。

楊弓劍熟門熟路走到土包子的一角,掀起稻草,輕輕用鐮刀挖了幾下,就露出了一個小口子。楊新蓮快步上前,伸進手去,用勁一拖,隻見一根%e8%8c%8e杆粗硬光滑、帶著泥土味兒的甘蔗就拔出來了。她招招手叫潛小茉過去,俯身%e4%ba%b2切地說:“第一根給我們最乖的小茉。”

潛小茉高高興興接過:“謝謝大姑姑。這個玉米杆好大哦。”

不著邊際的話,惹得楊新蓮和楊弓劍哈哈大笑。潛小麥上前揉了揉一頭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