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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詡凰騎在馬上,看著銀妝素裹的燕京城內,看著家家戶戶掛起的白色燈籠,隨著越來越靠近燕京皇宮,一顆心也隨之越懸越高。

明明一路歸心似箭,此刻進了燕京城,她卻沒有快馬加鞭的前往皇宮,而是打馬在雪地裡慢慢地走著,想要知道那宮裡的結果,卻又害怕那是她最不想麵對的結果。

一行人到了皇城卻被攔下了,等了半晌才等到龐寧自宮中出來,看著雪中等侯的一行人上前拱手道,“原來是北齊王和王後娘娘,遠道而來,有失遠迎。”

“朕聽聞貴國陛下駕崩,這些年也算交情,特地過來瞧瞧。”謝承顥道冷然道。

“老夫代陛下謝過北齊王的一片心意,最近幾日燕京不太平,陛下的大喪之禮也未能完全妥當,還請北齊王和王後先移步驛館休息,待平日再入宮吊唁。”龐寧道道。

陛下駕崩才七天的功夫,他們就已經趕來了,豈不是兩三天的功夫就已經知道了駕崩的消息,這樣匆匆趕來,又豈會隻是他口中說的瞧瞧那麼簡單。

城外與大燕的戰事剛剛結束,許多事情都還未安排妥當,這個時候不宜讓他們進宮去。

“都已經這麼些天了,還沒有準備妥當,龐大人做事也實在太慢了。”謝承顥冷然笑了笑,對於彼此的心中所想,都是心知肚明的。

龐寧知道他想進宮的目的,他也知道龐寧阻止他們現在進宮去吊唁的用意。

“即便朕不能去,讓王後娘娘先去看看總是可以的,畢竟也是老相識了。”謝承顥說著,側頭看了看一旁始終沉默的謝詡凰,隻見她定定地龐寧身上的白色孝服,眼中滿是驚懼。

“幾位一路勞頓,還是暫時先到驛館休息,明日再來吧。”龐寧堅持道。

謝承顥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邊上一直沒有出聲人,“王後意下如何?”

龐寧這般姿態,隻怕這駕崩之事是假不了的。

“他在哪兒?”謝詡凰開口,聲音嘶啞而顫唞。

為什麼……為什麼到處那麼刺眼的白色?

雖然早在數日之前已經有他駕崩消息傳到耳中,可此刻真的回來了,她還是難以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王後娘娘,我國陛下聖體會在宮中停靈十日出殯,今日正是宮中高僧做頌經超度之時,隻有朝中重臣和%e4%ba%b2屬才能在宮中守靈,還請北齊王和王後娘娘明日再來。”龐寧分毫不讓地說道。

謝承顥微微皺了皺眉,顯然有些不耐煩,隻是這畢竟又還是南楚的地盤,現在也還沒到撕破臉的時候,於是冷冷笑了笑道,“朕倒沒有那麼急的,隻是龐大人也說了,需要重臣和%e4%ba%b2屬在宮中守靈,我也正是送%e4%ba%b2屬來的。”

“%e4%ba%b2屬?”龐寧笑了笑,問道,“北齊王說的是何人?”

難不成,他還想說自己的王後,是南楚皇帝的%e4%ba%b2屬嗎?

謝承顥側頭望了望霍雋,說道,“霍將軍,放璟兒下來吧。”

霍雋咬了咬%e5%94%87,雖然不想璟兒來麵對這些事,可是眼下帶他到了這裡,這一切他都是必然要麵對的。

他看了看謝訊凰,將方才接手抱著的孩子叫醒,“璟兒,醒醒,咱們到了。”

“舅舅。”孩子從鬥蓬裡鑽出小腦袋,奶聲奶氣

地喚道。

龐寧看著滿目驚駭地看著被霍雋抱著的孩子,即便他們還沒有說出這個孩子的身份,可是從那似極了陛下的麵相,也隱約可以猜測出他到底是誰了。

不是說,上陽郡主懷的孩子已經小產了嗎?

為什麼,為什麼還會帶回來一個與陛下這般神似的孩子。

“我們去不去不要緊,可%e4%ba%b2生兒子為自己的父%e4%ba%b2披麻戴孝,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謝承顥道。

“這是……陛下的孩子?”龐寧瞠目結%e8%88%8c道。

這一刻,他才真正理解謝承顥一再放棄進攻南楚的大好時機,到底是為什麼。

因為,他手裡還有這個孩子,這個隻要帶出來南楚朝中上下都能認得出的孩子,隻需要陛下駕崩,將這個孩子送回來繼位,南楚就會輕而易舉落入他的掌控之中了。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後9

“雖然朕也不想承認被人戴了綠帽子,不過這孩子生成這模樣,相信龐大人不難認出來,他是誰的骨肉了。”謝承顥說道。

龐寧全然不曾想到,他的手裡還藏著這樣一個孩子,一口牙都恨不得咬碎了,卻還是不得不讓自己冷靜下來。

“陛下已經駕崩,南楚皇室血統這等大事,也不是北齊王幾句話就能決定了,這天下之大,找兩個長相相似的人,也不是找不到。糌”

先前倒也聽得,北齊王後成婚不久小產的事,陛下也從那時候開始性情變化更大,隻是誰也沒有料到,謝承顥竟讓那個孩子出生了,到現在還把他帶到了燕京來。

他當然認得出這是陛下的骨肉,可是現在南楚尚無儲君繼位,他若承認了這個孩子的血統,那不就也承認了他為南楚的儲君楮。

縱使這些天他與高昌做了諸多準備,以應付北齊王的到來,卻全然不曾想到,他會帶來了這麼一個孩子。

“既然如此,那便帶孩子進宮,讓南楚朝中群臣都認一認,看看他到底像誰,朕好歹也是一國之君,若非事實如此,豈會承認自己的皇後生下的是彆人的孩子?”謝承顥道。

他就知道龐寧不會那麼容易承認這個孩子的血統,可他就是燕北羽的孩子,由不得他不承認。

“那也還是請北齊王與諸位先到驛館休息,待老夫與朝中幾位重臣商議之後再做決定。”龐寧耐著性子辯駁道。

此事必須得商議好,否則冒然將這孩子帶進宮裡去,必會引起軒然大波,一切就都如了謝承顥的願了。

“龐大人今天是鐵了心不肯放我們進宮去了?”謝承顥鳳眸微眯,語氣微寒。

“還請北齊王理解一二,現在燕京諸事繁雜,宮中一切也尚未安排妥當,還請諸位明日再來。”龐寧堅持道。

明知道北齊王來者不善,這個時候也隻能拖一天是一天,起碼得想出辦法,應付這個被他帶來的孩子。

畢竟,現在這樣一個孩子對於南楚的影響,還是舉足輕重的,在還沒有想出要應對這個變故之前,還不能讓他們帶孩子進宮吊唁。

“我們隻是想進宮吊唁,龐大人卻一再為難,到底是何居心?”霍雋麵色冷沉地質問道。

這一路風雪兼程地趕路,不就是為了見那人一麵,不管是生是死也總得讓她見到了,現在人都到了這宮門外了,卻被攔在這裡不得進去。

他說罷,望了望一旁默然而立的謝詡凰,雪色的鬥蓬在風中翻卷,好似那風再大一點都能將她也帶著卷走了一般。

“既然孩子不便帶進宮,那便隻有朕和王後入宮上柱香,至於其它的到明日再說。”謝承顥朝龐寧道。

龐寧望了望一直沒有說話的謝詡凰,若是按他們先前的計劃對付謝承顥,還是要與他合作的,也不好這個時候,太過為難了她,隻要孩子不去,宮中的人暫時不知道他的到來,趁著今夜也還有時間去思量對策。

“如此也好,那二位隨老夫進宮一趟吧。”

“宛莛,我和璟兒在這裡等你。”霍雋說著,又望了望謝承顥,示意他照應些。

龐寧吩咐了侍衛讓行,謝承顥跟著走了幾步,扭頭卻見她還站在原地,問道,“你還要不要去?”

謝詡凰這才舉步跟著走了,雖然禦道上的積雪已經掃去,但還殘留著雪水的寒意,順著她早已經凍得沒有知覺的腳一絲絲地蔓延,仿佛連血液都要一寸一寸地凝固成冰……

皇宮越來越近,眼中所見到的身著孝服的侍衛也越來越多,整座宮廷都似被一種無形之物壓著,讓人呼吸艱難。§思§兔§在§線§閱§讀§

謝承顥放慢了腳步,與她並排一同走著,瞧見她麵色越來越差,不由微微皺了皺眉頭。

他早知道,當燕北羽駕崩,她會痛不欲生,可是他不曾知道的是,自己這樣%e4%ba%b2眼看著她承受這一切,亦會隨之心痛。

入皇城,進宮門,遠遠便看到太極殿外跪著一地身著喪服的大臣,個個麵容悲淒沉重。

“北齊王,北齊王後入宮吊唁!”太極廣場上太監尖細著聲音高聲宣道。

“北齊王,北齊王後入宮吊唁!”太極殿外的太監也隨之朝殿內宣道。

謝詡凰走過一地跪著的朝臣,默然拾階而上,朝著停靈的太極大殿走去,每走近一步,心都沉下一分。

她不相信

tang他是真的駕崩了,可是這所有人都說他死了,這所有的一切也都昭示著他已經不在人世了。

終於,行到了殿外,一抬眼便可看到大殿正中停放著的金絲楠木皇棺,她卻停下了腳步站在殿外,一雙%e8%85%bf像灌了鉛一般的沉重……

她是早就聽到了燕北羽駕崩的消息,但這來的一路她都還是心存希冀的,想著這一切隻是讓他們從北齊回來的計謀,可是此刻%e4%ba%b2眼看到這具棺木,她心中最後一絲希望也崩塌了。

她想回來見到他的,卻怕自己走進去,見到的隻是棺木中冰冷的屍身。

她哭不出來,隻覺得一顆心似被一把冰冷的刀挖得空空的,連同心上的那個人也挖走了。

“詡凰?”謝承顥低聲喚道。

謝詡凰回過神來,看著大殿內停放的棺木,抬起沉重的%e8%85%bf進了殿門,卻每一步都走得輕飄飄的,好似下一個瞬間就會支撐不住倒下去。

從殿門口到棺木,短短幾十步的距離,她卻用儘了所有的力氣才走到。

靜靜躺在棺木中的人映入眼簾,而此刻他已然不是一個活著的人了,隻是一具冰冷的沒有任何氣息的屍身。

他很瘦,瘦得眼窩深陷,麵上隻有一層皮包著骨頭似的,皮膚泛著駭人的死灰色,足可見是曾飽受病痛折磨而過世,隻是她怎麼也難以相信,眼前這個躺在棺木中瘦骨嶙峋的人就是他。

於是,她顫唞地伸出手去,想要在那張熟悉的臉上,找出任何易容的痕跡,以證明這個人不是他。

可是,她摸不到任何易容的痕跡,隻有那皮膚散發出的冰冷自指尖一寸一寸地蔓延到她的心間,她的四肢百骸。

她扶著棺木不禁一個寒顫,想要開口叫醒他,可喉間似哽了一把刀,將她的聲音割得支離破碎,說不出一句完整地話來。

謝承顥默然站在一旁看著,看到她在急於求證這個死的人不是他,可是卻什麼也沒有找到,便也肯定了這棺木之中躺著的人,確實是燕北羽。

隻是在肯定的這一刻,看著眼前這般痛苦的她,卻又心生悲涼。

她有多愛他,她此刻有多為他的死而心痛,隻怕便會有多麼的痛恨他,他從來不懼任何人對他的恨,隻是想到恨他的是她,竟不由生出幾分恐懼來。

他並不想她恨他,可是她最愛的男人,她兩個孩子的%e4%ba%b2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