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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髻上的銀簪,此刻他卻要我換上他送的發簪,他依舊是這般霸道,隻想著在我的身上留下他給予的一切。

“可是……文禦助,那是皇上交待的……”

“嗬……那就讓皇上交待去吧,我現在就去禦書房,請公公帶路。”

靜鴻閣去禦書房的路,我熟悉地不能再熟悉,帶路不過是我謊言的繼續而已。那領頭的太監,怯怯地引著路,而我則走在他的身後。我知道他害怕一會兒宇文邕會怪罪,一路上,我讓他放寬心,說若是有罪,就是我一人之罪。

禦書房,我終是在那條熟悉的石板上踏過一條新的痕跡後,停在它的門前。推開門,我入了禦書房的檻。

“你今日怎麼……”暗處的他,轉過身長玉立的背,看著我,他失望了,我從頭至腳,竟無一處換上他準備的衣飾。話未道完,最後一個“快”字,便隱在了他的%e5%94%87間。

“民女參見皇上,皇上萬歲……”

“嗬……萬歲,恐有人不想讓我活這麼久。”

“皇上所贈衣衫及發簪過於奢華,與民女身份不合,若是以後皇上繼續賜贈,白衣素服即可,而這發簪,既然皇上已有讚許,民女想也不必再換。”

“好……好……白衣素服……不換發簪……好啊……”

碧落黃泉為紅顏,重踏周土已忘君 第二百三十五章 君還不如,刺蝟重

他嗤笑著,落寞絕望地嗤笑著。我能聽的出,他喉間那苦苦的笑意,心,莫名地抽痛,可就是痛,我也要讓他,也讓我痛下去。我很想告訴你,也許等痛過了,你便不會再有愛。而我,無論痛與不痛,都隻是那個已然逝去之人的妻子。

“皇上找民女來,恐不是看看民女是否換裝的吧?”

“蘭兒,我是給你一些東西。”

“東西?”

“這隻刺蝟是你養的麼?”他轉過身,提起一隻籠子,籠中帶刺的小家夥正蜷起身子,靠縮起來。對著忽而提起的“家”,它許是有些害怕。

“刺蝟——”那是溜到長恭帳中的刺蝟,我的眸光從他的身上移到了那隻籠子。從無名穀到長安,我每晚都抱著它和麵具才能入睡,因為隻有抱著它,我才有一絲感覺,感覺長恭就在我的周圍,感覺他從未離開我的身旁。

走上前,我的手尚未觸及籠子,宇文邕卻將著籠子放到了身後:“難道,難道在你的心裡,我還不如一隻刺蝟?”

“皇上,還民女刺蝟。”

“……蘭兒,……我知道我錯了,我知道我傷害過你,可是,可是你就這麼狠心麼?……”

“請皇上還民女刺蝟。”

“你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皇上。”我直直地望著那雙淺褐眼眸,乞求,祈盼,懊悔,摻雜在一起,揉著那抹複雜,一陣淡淡的風,我跪在他的麵前:“求,求皇上還民女刺蝟。”

“嗬……嗬…………嗬嗬…………原來,我一個大周天子,在你的心裡連一個刺蝟都比不上!!…………嗬……嗬…………”

他仰天苦笑著,質問著,質問著我如磐石一般堅硬的心。是麼,我的心會那麼硬麼?我可以麼?他的身離了我的麵前,他的笑,離我遠去。我抬眸而望,禦案上放著那隻籠子,也放著我的包袱。

站起身,我顫唞地打開那隻包袱,麵具依在,長恭生前的信依在,還有,還有那隻淡泛著銀色的鳳環也在。宇文邕打開過包袱麼?沒有,他一定沒有。伸過手,指觸在冰冷的鳳環上,掠過那個帶著深深的蘭字,我回首而望那個發著顫聲的門。

緣分,我們終究沒有緣分,你我之間終究沒有這個天定的緣分。

※ ※ ※

抱著包袱,提起裝著刺蝟的籠子,我在太監宮女的監視下回了靜鴻閣。一回去,我便摒退了小嬋,獨自坐在案前。鳳環,我抬手拿起這隻鳳環,扔了麼?不,我舍不得,我怎會扔了這隻宇文邕%e4%ba%b2手做的環?我做不到,可我該放在哪裡。我環睨著周圍,一隻小小的鳳環該放在哪裡?

密室?我可以將它放在密室,雖然早上我曾見宇文邕從頭密室出來,但若是我放在密室內,即便他以後發現了,或許也會認為是我——文若蘭一年前離開他,離開靜鴻閣前留下的。

我打開了密室的門,走了下去,七月的天,於密室之上是那般悶熱,而在密室之下則是陰涼一片。我朝著內室走去,那黑色的幕布依舊擋著。站在這兒,我清晰記得第一次,他和我在這裡的情形。他是一個有著淩雲壯誌的君主,因為他曾經告訴我他要為黑布後那些逝去的人報仇。如今,他成功了,他成為了一個真正君臨天下的帝王。而我……我低望著手中的鳳環,拉開黑布…………

碧落黃泉為紅顏,重踏周土已忘君 第二百三十六章 黑簾之後,他靈位

黑色幕布後成排的靈位,已不在原處,隻剩一塊,觸目於中——齊蘭陵王高長恭之位。

長恭,為什麼這裡會有長恭的靈位?指,顫顫地伸在靈位上空,%e5%94%87,在抖張中喚著那個名字——長恭。

長恭……長恭……你在哪裡?……你為什麼要離開我?……你為什麼要拋下我?……帶我去無名穀,帶我避世塵囂,賞花望月,雪下嬉笑,霞中共沐?都是騙人的……你都是騙我的……從你帶我入無名穀的第一日起,你就知道自己無法與我攜手一生……長恭,為什麼,為什麼我到你離開我的那日,才知道你有多重要?……長恭……你回來好不好?……你回來,好不好?……我等你……我等你……

手緊緊地捏著冷冷的木,眸前那排字漸漸扭曲,愈加模糊,倚著高台,我抱著他的靈位,癱軟而下,手中鳳環摔落在地,順著青磚滾入一旁的床榻之下。金屬落地的聲音隻是留住了我轉瞬的眸光。滾去了,找不到了,那便是愛的終結,宇文邕,我與你的情就好比這隻鳳環一般,已經不再屬於彼此。緊緊地,我抱著懷中的這塊靈位,用著體溫去傳遞那份回憶,那片溫暖。

午膳,晚膳,我都沒有去喚小嬋,因為我不餓,我隻想抱著,抱著它,就好像他在我的身旁……

長恭,你就在我的身旁,對麼?你,就在我的身旁,對麼?……

※ ※ ※

久久之後,我才將著靈位放回原位,拉上黑簾。長恭,我每天都會來看你,記得,我每天都會來看,明天我帶小刺蝟下來看你。

離了內堂,離了密室,我出了靜鴻閣。見著轆轆饑腸的小嬋獨自在外,守著靜鴻閣的門,心裡不免一陣疼惜與愧意。

“他們人呢?”

“嗯?……文……”聽著我的聲,她轉過身子朝向我,福身行禮道,“他們都被皇上喊回去了。”

“喊回去了?”

他撤了守衛,撤了牢籠,他不怕我走麼?也許他怕,可也許他並不怕……

“你去用些晚膳吧。”

“嗯,那您呢。”小嬋是個乖巧的女孩,她知道我不想聽見“文禦助”三字,便努力地克製自己著的稱呼。

“我不餓,想到處走走,這些日子都被禁錮著,有些悶。”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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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如舊,天如故,隻是君已不在我身旁。了無目的地走在靜鴻閣前的小徑上,我獨自吸著帶濕的熱氣,忽而,耳邊響起一絲弦音,好悲,好涼,好愁,好苦;以前,我聽不懂曲聲的意境,而如今,我竟莫名地讀懂了。

宛沁亭,一抹銀白身影遠遠地,坐在其中,晚風拂起,衣訣飄飄,墨色長發,掠麵輕揚。箜篌——那袖間長指撥弄的弦正是箜篌的靈魂。

月夜漫漫路非長,那日彆去成永離,問君現在何處逍,遙問星辰碧落沙……

長恭……長恭……是你麼?迷蒙的眼中,那抹銀白的身影立起了身,朝我低低喚道,“蘭兒,蘭兒……和我一起看月亮好不好?……”

長恭,是你麼?我急急地跑去,我發瘋地奔去,然而,那站起的身影忽而消失在我的麵前,耳畔的弦聲亦停了住。

“蘭兒,你來了。”

麵前的幻影,不,這不是幻影,隻是,著著白衣的不是高長恭,而是他——宇文邕,那墨發而遮之後的麵容同樣絕俊天下,隻是它的主人,是他——宇文邕。彈撫箜篌的手指同樣頎長,隻是它屬於他——宇文邕。

“不……不!!!……”

碧落黃泉為紅顏,重踏周土已忘君 第二百三十七章 箜篌落毀,宛沁亭

“蘭兒,你怎麼了?”

“你為什麼要彈箜篌?!!……箜篌!……你為什麼要彈箜篌?!!”我被著弦聲,被著幻影擊碎著那顆帶著裂痕的心,歇斯底裡地叫聲,尖劃在寂靜夜空中。

“蘭兒……”

“我不要聽——不要聽——”掙%e8%84%b1他輕輕而扶的臂,我步上前去,猛地向著箜篌推去。“轟——”的一聲,箜篌砸落而下,而我因著手中用力過大也向前撲倒去。

“小心——”一抹白色的身影護著我的身,向後倒去,墊在我的身下。

“蘭兒,你傷到了麼?”他的問輕響在我的身前,恍惚間,我感著自己耳邊是他心的跳動,在無名穀的那晚,我趴在他的身上,曾經感著同樣的跳動。

為什麼?為什麼我剛才會失控地推倒箜篌?為什麼?……我自問著一個內心深處不願揭開的答案……因為我怕。我怕什麼?我怕聽不到他的心跳,我怕見不到他的霸道,我怕他也撒手而去。“他”——不是高長恭,而是身下的“他”。紅色鮮血濺染在箜篌的那一刻,長恭倒落而下,永遠地離開了我。而剛才他彈撥箜篌的刹那,再次喚起了長恭那曲之後在我腦中刻骨銘心的痛。痛,真的好痛,若是他也像長恭一樣,那我……

一陣細碎的腳步朝著宛沁亭走來,隻是太監口中的話才起了個頭,便隱了下去,也許來的人看到我與他此刻這副尷尬的場景,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我……民女……”我慌措地想起身,而腰間卻被他環了住。

“蘭兒,陪我一會兒……”

淡淡的檀香混著他的細語,讓我的心難以拒絕。

我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