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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漢月 烏雲登珠 4401 字 2個月前

處的霍去病也放緩了速度。

他與舅父共同奔赴戰場一共僅兩回,那兩回他均以票姚校尉的身份在舅父的軍中聽命。

短短幾年,他已經成長為能夠與舅父並肩而立的成熟將領了。

李敢在霍去病旁邊的第二梯隊,他的位置尤其靠近拉善湖,清澈的湖麵幾乎能夠照出他的倒影。

李廣在衛青的前方,他是皇上禦命的前將軍,他的戰隊將成為最先遇上匈奴大軍的戰隊。他勒馬回頭,知道自己的兒子正在與自己的軍隊擦肩而過。

拉善湖上方有%e4%b9%b3白色的霧氣,末涼山的藍色山脊在霧氣繚繞中猶如仙境。

雙方都在拉善湖邊同時停住了。

隔著拉善湖寬闊的湖麵,站在末涼山迷霧蒼茫的山麓,他們其實誰也看不見誰。

可他們心裡都清楚。

自己的%e4%ba%b2人就在湖對岸。

他們心裡都在說著共同的一句話:

——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

拉善湖邊薄霧飄逸中,濃黑沉重的漢朝軍隊若隱若現,烈烈飄動的紅色旌旗在山霧之中迎風招展。

數萬軍隊保持著勻速前進,沿著拉善湖逐步交錯而過。

皇上對霍去病的寵愛與信任已經大大超過了衛青。

衛青清楚自己的地位,於是將正麵迎戰伊稚斜的機會讓給了更為年輕英猛的霍去病——他不悔自己的選擇。

霍去病明白舅父年輕時的夢想,那就是%e4%ba%b2手將匈奴人大單於的主力殲滅於刀下。如今,舅父將這個實現夢想的機會讓給自己——他定不會教他失望。

兩支龐大的軍隊在拉善湖邊彼此相交而過,雙方主帥都將手舉到半空:“全速——前進!”

拉善湖南端,霍去病的軍隊如同橫掃大地的鐵流奔湧而去;拉善湖的北端,衛青的軍隊也仿佛振翅的雄鷹呼嘯著掠過長空。

塤音遠

第六十三章

衛青獲得的情報並不確切,出定襄三百餘裡,衛青部的一萬前軍便遇上了伊稚斜的主力軍隊。

李廣正是負責前陣的前將軍,老將軍將這個消息傳回大將軍部,焦急地等待著衛青的部署與進攻命令。

同時根據他以往的作戰經驗,將自己的一萬手下開始進行進攻的布陣和人手調配。

一名傳令軍士身插白羽,如流星一般從後麵趕來。

李廣一邊嚴密地監視著匈奴大單於軍隊的方向,一邊問:“何時進攻?”

“回李將軍,”那名軍士道,“衛大將軍急調李將軍並於右軍,出東道。”

“怎麼可能……”李廣簡直要笑,“大單於就在這裡……”他忽然一把抓住那軍士,“你說什麼?!”

軍士結結巴巴道:“衛大將軍,調李將軍……軍,會……會兵右將軍……”

“不可能。”李廣將那軍士狠狠一推。

不是不可能,這正是衛青的軍令。

皇上的皇令如山,衛青不可能不遵。

衛青的軍令亦如山,李廣也不可能違抗。

李廣大怒:“我去找衛青!”

他連隨從也不帶,一個人一乘快馬直奔到衛青軍帳中。

……

過了半個時辰,老將軍一個人默默走出軍帳,再也沒有回頭看一眼。

因他的素日威名與他愛兵如子的美譽,衛青部中仰慕他的軍卒很多,他們都懷著異樣的心情看著老人徐徐走遠的背影。

飛將軍李廣,自結發起便走上了抗擊匈奴的漫漫征途。

六十多歲的身板,因為抗擊胡虜的雄心壯誌,而始終如年輕人一般傲然挺拔。

今天,他騎著戰馬走在落日下的身影分外孤單,背駝腰彎,日暮垂年。

茫茫平沙之間,他的煢煢身影似乎在低%e5%90%9f:自古名將似紅顏,不教人間見白頭。

李廣編入趙食其的軍隊之後,再次在風沙暴亂的大漠之中失道,沒有能夠及時在他本該戰鬥的地點出現。

這是他一生最後一次戰鬥,他的戰刀甚至沒有沾染上匈奴人的血。

……

在與大單於伊稚斜對陣的大漠上,衛大將軍的大軍隨即趕到,與那位匈奴族的大漠梟雄展開了一場殊死的戰鬥。

苦戰一天之後,在雙方傷亡數目大致相當的情況下,匈奴大單於因士氣低落而棄軍潛逃。衛青發現後,立即派輕騎追擊伊稚斜而未得。

衛青此戰俘斬敵軍一萬九千餘名,又攻入趙信城,獲得匈奴軍需物資無數,這才班師回朝。

霍去病部沒有遇上大單於部。

他分外不甘心,在荒無人煙的大漠之中長驅兩千餘裡地,終於在烏什堡遇上了左賢王的十萬大軍。在漢朝軍隊如虹的氣勢之下,左賢王空有人數之優,枉有地利之便,卻左支右拙完全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攻擊力。

隻不過經曆了半日的鏖戰,左賢王就已經喪失了鬥誌,帶著自己的八千%e4%ba%b2兵拋棄剩下的數萬大軍匆忙向瀚海方向奔逃而去。

霍去病誓追窮寇,調集起三萬人馬,仗著兵強馬精,大軍追趕,在渡過且之河時捕獲左賢王近臣章渠,誅殺匈奴小王比車耆。李敢則帶八千軍馬與匈奴左大將短兵相接,李敢陣前斬殺敵將,順利奪取其軍旗和戰鼓。

北平太守路博德也率大軍趕到狼居胥山,與霍部聯手再次堵截住左賢王的大部。雙方在狼居胥山腳下的落日草原展開了十幾萬騎軍的大會戰。

霍去病從容布陣,圍抄、堵截、強攻、突破,每一種戰陣戰法均使來得心應手。

霍去病部翻越離侯山,渡過弓閭河,捕獲匈奴屯頭王和韓王等三人,以及將軍、相國、當戶、都尉等八十三人。此戰他以五萬之兵,共俘殺匈奴吏卒約七萬多人,而自己隻損傷了小半兵力。

落日草原上血染百裡,昆侖山的雪水飄滿淡淡的血腥味。無數嗜食腐屍的高山蒼鷲在天空紛飛翱翔,漠北的戰場如同匈奴人的暴屍場……

為了徹底消滅殘寇,霍去病一路窮追猛打到了瀚海,左賢王主力幾乎被全殲。

瀚海的水麵上還未來得及留下他的身影,他宣布全軍回程。

在狼居胥山山頂上,各路人馬紛紛彙攏,在霍去病的主持下,他們在匈奴人世代祭天的場所,第一次將漢旗插上祭台。

跟隨霍去病一路遠赴瀚海的李敢,在落日草原上獨拔旗鼓而獲得祭酒的資格。

匈奴小王伊即軒本隨自己的長兄跟隨在左賢王的軍中協同作戰,因震懾於霍去病的軍威而臨陣倒戈,梟殺兄長,帶著關且部投靠霍去病部。

老將路博德,如期會合霍部,及時配合了狼居胥山的會戰,也站在了祭台邊。

北地都尉衛山經過自己的努力,獨立擒獲匈奴小王,也站在了此處。

如鐵如潮的數萬漢朝騎兵齊聚在狼居胥山延綿數裡的蕭蕭草場。

此處,硝煙%e8%88%94卷著戰旗,蒼鷹飛翔在空中。

熱血賁張的軍人們卻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他們勒馬挺腰,仿佛正在等待著什麼。

數萬戰馬的微喘如同黯重的雷聲在山腳悶悶翻滾,狼居胥山下,一片端凝之色。

他們,共同等待著主帥的出現。

忽然,全場爆發出一片驚天的吼聲!

無數戰矛舉了起來,無數戰刀在空中閃出雪亮的光芒,無數騎兵在戰馬上半立起,望向那山頂最高的祭台。

隻見紅底黑色的“霍”旗下,主帥霍去病端坐寶馬,如筆直的標槍一般出現在眾人的麵前。

“霍將軍——霍將軍——霍將軍——”數萬壯年男子立時同聲歡呼起來,那恢宏的聲音,似乎能將天地都震翻。

霍去病輕輕一抬手,狼居胥山上下又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啞黯。

寧靜的山下,霍去病的聲音,在匈奴人的神山上回蕩出震響。

他向著這些一路跟他艱難受訓,吃儘乾旱苦、受足饑渴苦的士兵們,高聲宣布: │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我們——勝利了!”

他的話音一落,周圍又是一片安靜。軍人們似乎經過了太多的艱難困苦,麵對這既定的甜美果實,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霍去病再一次大聲告訴他們:“我們——勝利了!”

“吼——吼——吼——吼——”

漢朝軍人們如夢初醒一般,爆發出山海呼嘯般的呐喊!

戰鼓聲隆隆而起,戰旗儘情飄揚。他們在匈奴人祭天之處,宣告了大漢朝那吞山倒海的勝利已經不容置疑。

“我們勝利了!我們勝利了!”

軍士們高揮著手中殺敵的武器,直抒%e8%83%b8臆地高聲呼喊。

他們%e4%ba%b2曆了漢匈之戰最酣暢淋漓的戰場,他們%e4%ba%b2曆了漢匈之戰最碩果輝煌的戰鬥,他們每一個人都是當之無愧的英雄。

……

當霍去病、李敢、衛山他們以最榮耀的姿態,最驕傲的笑容享受著這勝利的喜悅之果時,數千裡外的一座小小軍帳中,老將軍李廣頹然靠倒在一堆枯亂的稻草之中。

李廣因再次失道而誤戰,數日來茶飯不思。

衛青派長史送來食盒勸他用餐,又問起他失道的詳情,他需要詳細情況寫書呈上交皇上。

李老將軍哀莫大於心死,隻說:“這事情與我軍中校尉等人均無乾係,是我李廣一人誤道。”

李將軍拒絕去將軍幕府,拒絕了與刀筆吏對質。

那從不服老的李廣,那傲氣固執得有幾分孩子氣的李廣,已經再也看不見了。

現在躺在軍帳草堆上的,隻是一個垂垂衰矣的老人。

他的雙眸已經全無了神采,一個裝滿了食物的食盒被冷落在一邊,悶熱的天氣中,隱隱有了餿臭的味道。

塞外的天空中,南飛的歸鴻正開始離開這無情無義的大漠;軍營裡暮色中的號角聲,響得淒清。

漢將軍李廣,慢慢將頭上的戰盔,鬆挽配,解搭扣,一點點取下來。

戰盔取下,他已經發白如雪。

沒有人知道他是因五十年的戰事操勞而白了發,還是這幾天憂傷過度而一夜白頭。

陪伴了他五十多年的戰刀緩緩出鞘,李廣看著這位老兄弟,內心感慨萬千。

它曾陪著他,飛馬走秋原,月下射猛虎;它也曾陪著他,怒殺灞陵尉,邊州逞輕狂。

一朝夢醒處,相伴的隻有這把冷刀。

李廣舉起戰刀:知心的也隻有這把刀了。

……

當夜,一代名將李廣自刎於一片孤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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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敢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皇上的聖旨也到了:“昭武校尉李敢,從驃騎將軍自代郡出,果敢善戰,念其軍功有嘉,特敕接任其父郎中令之職。待回長安,另以軍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