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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白色的顏色,填滿了我的眼睛,除了那個人,還能有誰呢?

他頎長的身軀,在我頭上打下了長長的陰影。我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背著光,看不清他的神色。隻是有那麼一瞬間,心頭似有一根弦,應聲而斷。這或許,就是所謂的一見鐘情。

可是他的目光,似乎並不在我身上。而是側過頭,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父%e4%ba%b2就立在院子裡,似笑非笑的瞅著我:"出什麼神?”

這可真是糟糕,方才的那一幕,定然被父%e4%ba%b2瞅了個滿眼。

可是我並不覺得如何羞恥,哪怕明知這對於我的身份而言,是令人難以啟齒的事情。

從父%e4%ba%b2口中,我得知那個人,叫做宋墨。

巧合的是,他是我伯母安王妃娘家的侄子,遠在千裡之外的燕京。這還是第一次來金陵城,是陪著安王妃一起來逛一逛的。年方二十,尚未娶%e4%ba%b2。言談中,父%e4%ba%b2對他十分滿意。這或許,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一見宋郎,誤終身。

一見宋郎,終身誤。

到了晚間,客人散去,母%e4%ba%b2也終於如往昔一般,坐在窗前開始品茶。

我看了她許久,終於鼓起了勇氣。

母%e4%ba%b2想來是不願意我遠嫁的,可她如同我的外祖母一樣,一直是個開明的人。我跪在她膝前,絮絮敘說著我的少女心事。若是旁人,或許會笑話我。可我知道,母%e4%ba%b2不會。果然,她聽完了以後,沉默了半晌,伸出手,撫摸著我的頭,溫和的對我說,既然是我自己的選擇,那麼她唯有選擇祝福。

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我的眼淚,簌簌的落下來。

這時候,離我及笄,已經過去了兩個月。

母%e4%ba%b2尋了個借口,見了宋墨一麵,似乎沒有什麼異議。

後來她%e4%ba%b2自同父%e4%ba%b2說,想將我許配給宋墨。父%e4%ba%b2自然不會拒絕,因為我深深的知道,他是如此疼愛我的母%e4%ba%b2。隻是沒想到,宋家明確的表示了拒絕之意。這件事情,令我的母%e4%ba%b2覺得很不安,望著我時,幾次欲言又止。

事實上,我從屏風後麵,已經見到了安王妃的滿臉難色。

我的心涼成了一片,隻默默的聽著母%e4%ba%b2說話,卻不知她到底說了些什麼。

也因為這樣,母%e4%ba%b2開始頻繁為我挑選夫婿,可是可悲又可笑,我卻隻記得那麼一個人。

可惜他拒絕了我。

既然不能嫁給那個人,那其他人,又有什麼乾係呢?

我傷心了一陣子,卻也再不敢在母%e4%ba%b2麵前露出悲哀之色,隻安安穩穩的,過著自己的日子。

就像從前一樣。

可是我知道,從前那樣天真浪漫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至於不久以後,宋家前來提%e4%ba%b2,我是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似乎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可又覺得很歡喜。祖母對於此事十分惱怒,幾乎不願讓宋家的人進門,可母%e4%ba%b2跟在祖母身後,也不知說了些什麼,最後祖母還是按照通好之禮,接待了宋家的人。

一切都發展的十分順利,到了十六歲的那個夏天,我如願嫁入了宋家。

披上大紅色嫁衣的那一刻,我欣喜的落下淚來。出嫁的前一晚,母%e4%ba%b2拉著我的手,同我說了許多許多。也說到她的少年時,那樣漫長而短暫的一夜,終究是那樣過去了。大哥子寧背著我上了花轎,我耳邊仍舊聽得見賓客的道喜聲和鞭炮炸響的聲音。

我的嫁妝,也算得上是十裡紅妝。一百六十四抬,轟動了整個金陵城。

不過由於路途遙遠,耗費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才到了燕京。

宋家在當地,也是數一數二的豪門望族。宋家代代出將軍,已成為當地美談。隻不過人口不興,到了宋墨這一代,已經是三代單傳。

轉眼就到了洞房花燭一夜,我坐在新房中,心中忐忑不安。不斷想著母%e4%ba%b2給我看的那些畫冊,腦子裡頓時成了一片漿糊。隱隱約約還聽得見院子裡賓客的喧囂聲,滿目都是喜慶的大紅色。

我一直坐在床沿上,一動也不敢動,身子都有些僵直。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推門進來。

番外之完結篇(二)

帶著一陣寒風,他關上了門。

我有些不懂,明明是盛夏時節,可自他進門起,這間新房,就充盈著寒意。

隨著床板微微一沉,我,他也坐在了床沿上。我的心頭似有小鹿亂撞,一顆不得平靜。然而與我的心情恰恰相反,屋子裡是詭異的寧靜。他不,也不動彈,仿佛在思索著事情。

我垂著頭,看著的腳尖。大紅色的綺羅布,做成的繡花鞋,上麵繡著一對戲水鴛鴦。

床板又是一動,隨著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攃的聲音,我眼角餘光瞥見他整了整衣裳,徑直出了門。隨著那扇門砰的一聲被合上,我頓時有些六神無主。陪嫁的是母%e4%ba%b2精心挑選的幾位媽媽和丫鬟,個個都是玲瓏剔透,然而見了這等情形,還是吃驚不已。

我甚至不,我哪裡惹了他的不痛快。

新婚夜,竟然孤枕獨眠。

事實上,我可能睡得著。可是在我這個念頭興起不久,我就,從金陵到這裡的路上,都在馬車裡度過,早已耗儘了渾身的力氣。羞憤不已,卻也無可奈何。在丫鬟的服侍下,換上了一身輕便衣裳,而後便沉沉睡去。

這一夜,做了很漫長的一個夢。

事實上,也算不得是夢,是發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時候我不過三四歲的模樣,母%e4%ba%b2挺著大大的肚子,靠在厚厚的狐裘上,嚷嚷著要吃葡萄。我那一向鎮定自若的父%e4%ba%b2,急得額頭都出了一層冷汗。這大冬天的,哪來的葡萄?

我和哥哥子寧,在一旁偷偷的抿著嘴笑,卻見我母%e4%ba%b2的眼中,滿是促狹。

那時候我隱隱有些明白,這大抵就是兩情相悅,隻羨鴛鴦不羨仙了。

心痛得難以自拔。

然而在家書裡,卻是都沒有挑明,隻因為這條路,是我選擇的。到如今,落得這樣的結局,又能怪誰?更何況,也不想讓父母為我擔心。在這遙遙千裡的地方,我幾乎能想見母%e4%ba%b2收到家書的神情。

隻不過,出乎我的意料,母%e4%ba%b2的家書,過了不到五天,就到了我的手上。這樣漫長的路程,可見得那送信的人,是怎樣的急切。

我滿以為是長長的一整篇,卻沒有想到,裡麵隻有一個字。那口氣,不似母%e4%ba%b2,卻有些像父%e4%ba%b2。那個字是:追。我反反複複的看,確實是母%e4%ba%b2的筆跡。連帶著信箋上,也有母%e4%ba%b2獨特的氣息。

一整夜,我翻來覆去的想,母%e4%ba%b2到底是意思。

到天明時,我終於會意。母%e4%ba%b2那樣聰明的人,一定明白了我的苦衷與難堪。可是她卻都沒有說,隻是告誡我,要學會去追求。我曾經那樣迷茫的心,在母%e4%ba%b2的指引下,隱隱有豁然開朗之感。

是啊,事到如今,我自怨自艾,又有法子?▂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還不如追一追,搏一搏。人心都是肉長的,難不成,我付出了,他熟視無睹?

若真是如此,這樣的男子,我願意同他和離,絕不再給他帶來半點苦惱,絲毫不拖泥帶水。我始終記得,我是福王府的,本該有的驕傲。

秋天的時候,宋墨考中了武狀元。與此同時,他被皇帝欽點出征。這個消息對於我而言,無異於晴天霹靂。我們成%e4%ba%b2到現在,也不過短短兩個月的。更令人絕望的是,這兩個人,除了新婚那一夜,他不曾踏入過我們的新房。一般來說,他都歇息在與我相隔甚遠的一座院 子裡。

我一直不明白,為何在他眼中,我就如同那洪水猛獸一般。

婆婆宋對於此事,顯然也是不能理解,或許是愧疚,也或許是出於母%e4%ba%b2的慈愛,對於我一向包容,進門幾個月,也從未讓我立過規矩。我看著銅鏡中的容顏,蒼白而瘦削。就好像,是那些美麗的薔薇,僅僅開放了一個早晨一般的憔悴。

事實上,我也不過十六歲罷了。

正是花一樣的年華啊,風霜還未侵蝕,另一段人生,也才剛剛開始。

經過輾轉反側的一夜,我做了一個,無論是誰聽了,都會覺得荒誕不經的理由。

我決定女扮男裝,跟隨宋墨上戰場。無論一年,兩年,還是多久,我總會讓他覺得,我是一直在他身邊的。母%e4%ba%b2說的很對,既然喜歡一個人,那麼就要有追求的勇氣。哪怕這在世人眼中,是不齒的行為。

我將念頭對婆婆說了說,出乎意料的,她的反應並不激烈,反而擔憂我身嬌肉貴,上了戰場吃虧。我淡淡一笑,立在院子中,拔出早已準備好的佩劍,%e4%ba%b2自給婆婆表演了一番。婆婆的神色十分奇怪,她看了我許久,撲哧一笑,說道當年我也同你一樣,裝扮成男子的模樣,陪伴著你公公出征……”

原來如此。

所以她對於我的離經叛道,並不以為奇。

我開始深深感謝我父%e4%ba%b2多年來的教誨,若不是他不以男女論英雄,隻怕我如今,也不過是弱不禁風的紙麵美人罷了。

丫鬟替我將頭發梳了起來,我眨了眨眼,看著的臉,不管看,都不像男子。不過,這世上%e5%94%87紅齒白的男子多了去了,總不能因為我這副長相,軍隊裡就不肯收下我?

事情的順利,超乎我的想象。

眼見著宋墨帶領的軍隊就要啟程,我趁機尋了一個小教頭,在他麵前表演了我獨步穿楊的絕技。事實上,也算不上的絕技。我的大哥宋子寧,無論是劍術,還是射箭騎馬,都遠遠在我之上。

隻不過有些可惜,他不能如彆人一般,參加武考,否則,鹿死誰手,還真值得好好思量一番。我之所以如此自信,也無外乎是由於我對宋子寧的了解,也或許,是因為我從未見過宋墨,在我麵前露一手。

小教頭很快讓我從軍,我沒有想到,一切都如同我當初希望的一般,我竟被安排在了宋墨身邊,做了護軍。旁人問起名字,我隻得隨意謅了幾句,化名陳廣陵。

隻是我沒想到,這個名字,一語成偈。

廣陵,廣陵一曲,與君絕。

許多事情,一開始的順利,似乎就預示了以後的曲折。

更令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