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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暗的笑,不知杜懷瑾聽得這番言語,會作何感想。

哪知杜懷瑾那日恰巧在門外聽見,慢悠悠晃了進來,斜睨著他母子二人:"看來我是被嫌棄了。”杜子寧慌忙站起身來就要辯解,沈紫言一把就將他拖到了身後,笑眯眯的望著杜懷瑾,打趣道:"許家大公子論起拳腳功夫,卻是不及你的。”

杜懷瑾也不過是輕飄飄瞟了一眼,淡然而笑:"許熙是一朝狀元,他的文采若是比不過我,那這狀元之名,豈不是辜負了天下之意?”沈紫言掩袖而笑,“你也有這一日”杜懷瑾卻不懷好意的看著兒子,“子寧,跟爹爹出來,練練功夫。”

杜子寧當真就去了,到了晚間歸來時,眼淚巴巴的仰視沈紫言,欲言又止。沈紫言心疼兒子,就摸著他的頭問:"怎麼了?”杜子寧癟了癟嘴,眼中淚光瑩然,“爹爹讓我蹲了兩柱香的馬步,%e8%85%bf好痛……”才三歲的孩子,習武不過是打打鬨鬨罷了。沈紫言心中不悅,麵上卻是絲毫不顯,反倒是寬慰道:"你爹爹也是為你好,多蹲一會,底子也就上去了。”杜子寧乖巧的點了點頭,“我會跟著爹好好練習的。”

沈紫言這才放心的去了,見了杜懷瑾,劈頭便是一頓數落:"孩子還小,哪能由著你胡來”杜懷瑾卻是比杜子寧更是委屈的模樣,可憐兮兮的看著她,“我們家兒子嫌棄我沒本事,我總要露兩手,讓他知道,他爹爹也不是個無用的。”

沈紫言白了他一眼,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杜子寧不過是孩童之語,況且說起的是許熙的文采罷了。哪知杜懷瑾這廝當麵不顯形色,背地裡卻是吃了一肚子的乾醋。到了第二日,沈紫言便將這事當做笑話講給福王妃聽。

惹得福王妃嗬嗬直笑,手指點了點杜懷瑾,笑得說不出話來。末了才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啊,都為人父了,還是小孩子脾氣”杜懷瑾被揭了醜事,也不惱,反而是雲淡風輕的坐在一旁,仿佛沈紫言說著的,是彆的事情。

卻說內室中杜曉月眼睜睜看著沈紫言捧著匣子出去了,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忍不住怨道:"哥哥總是能收到東西,我就沒有。”沈紫言微微一愣,孩子漸漸大了,總是知道比較了。正欲說些什麼話來安慰幾聲,卻見杜曉月眼中驟然一亮,期盼的看著她:"娘,我們什麼時候去見許叔?”

沈紫言怔住,過了片刻,才笑問:"怎麼?想見見你許叔?”杜曉月抿著嘴直笑,點了點頭。沈紫言就仔細回想了一陣,從前杜曉月出生時,十分的乖巧,總是瞪著大眼睛,眼珠子圍繞著來來往往的人直轉。

那時候人人都誇她懂事。

哪知過了不到半年的功夫,竟完完全全變了一副模樣。總是為著一點風吹草動,芝麻大小的小事嚎啕大哭。偶有一日許熙來訪,見著杜曉月,隨手抱了抱,哪知這孩子到了許熙懷中,似是福至心靈一般,不止止住了哭聲,還手舞足蹈,看起來很是高興的模樣。

沈紫言那時候便暗暗想,或許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緣分。

自那以後,杜曉月每次見了許熙,就自己主動張開雙臂,在大人懷裡跳著要抱抱。許熙本就喜歡小孩子,自然是來者不拒。隻不過這陣子北方出了點事,許熙忙得不可開交,也甚少進府。不過是托著小廝送些小物事來給杜子寧玩耍。

沈紫言有心逗逗杜曉月,就笑道:"為何想見你許叔?”“許叔生得好看。”杜曉月滿臉的理所當然,“我喜歡看著許叔。”這回答,令沈紫言暗自汗顏。小小年紀,竟開始對男子的相貌品頭論足,更何況還是許熙那樣的人……

沈紫言頭疼的撫額,蹲下`身子,和杜曉月平視,緩緩說道:"曉月,人總有老去的時候。而外表這層皮囊,也會隨著時光的流逝,一點點失去當初的光彩……”一抬眼,見著杜曉月眼中盛滿了不解和困惑。苦笑了笑,用最通俗的說法解釋:"你看墨書和我們院子裡的那些婆子,誰更好看?”

“當然是墨書。”杜曉月想也不想便回道。沈紫言就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可是你知不知道,那些婆子,年輕的時候,有的人,甚至比墨書更漂亮?”杜曉月滿臉的茫然,很是不理解的模樣。

一時半會的,沈紫言也說不清許多,隻淡淡的笑:"每個人的模樣,都會不斷變化的……”身下一緊,卻是杜曉月一雙小手,牢牢攥住了她的衣襟,“娘也會變老的嗎?”不跳字。“傻孩子。”沈紫言又摸摸她的頭,“人總是要老去的,就像秋天葉子會落下,到了春天葉子又會長出來一樣……”

杜曉月小小年紀,自然不懂她說的老去是何意思。然而聽著她說起葉子落下和長出一事,心裡卻是隱隱的不安。大大的眼睛裡盛滿了淚水,很快就在小褙子上積下了淺淺的水印,“娘不會老的……”

一滴滴熱淚,正落在沈紫言的手背上。

沈紫言心裡一顫,自悔失言。孩子還這麼小,自己的確不該當著她提起如此沉重的話題。也就故作輕鬆的笑道:"娘不老,娘要陪著曉月……”杜曉月這時才放了心,卻仍是牢牢攥住她的衣服下擺,似乎生怕她化作一陣風便消失了似的。

沈紫言暗暗歎了口氣。

或許是自己的語氣太過蒼涼,嚇著了孩子。心中愈發的後悔,也就牽著杜曉月的小手,陪著她說了好一陣的話,她眼裡的不安才漸漸消去。眼見著杜曉月又恢複了往昔的燦爛笑容,沈紫言心裡的一塊大石頭才落了地。

也就閒散的靠在榻上,看著杜曉月樂此不疲的同秋水幾個嬉笑。慢慢眯著眼,困意漸漸襲上來。此時卻傳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沈紫言心中一凜,慵懶之意瞬間散去,就見許久不見的杜鵑急急進門來:"小姐,二小姐歸家了”

這麼說來,就是沈佩春回到了金陵城。沈紫言對於大房的事情一向不甚關心,聞言也不過淡淡應了一聲,表示知道了。沈佩春歸家,這原本不是什麼稀奇事,然而杜鵑帶來的消息卻讓她大吃一驚。沈佩春是被王崢休棄,而後被王家逐出家門的。

不管怎樣,沈紫言作為堂妹,總是要去探望一番的。心裡雖不樂意,可也沒有法子。杜懷瑾見著她不情不願的捯飭衣裳,就勸道:"不如派墨書去看看便好了。”沈紫言苦笑著搖頭,“我們沈家重禮數的人家,還是我自己回去一趟好了。”

杜懷瑾也就不再說話了。

書香門第,對於名譽和禮數,一向要求十分嚴格。

沈紫言將倆兄妹留在了府中,自己帶著一群丫鬟,進了大房的宅院。明明是炎炎夏日,看起來卻有些冷清,許多屋子空著無人居住,想來是大太太遣散了不少下人的緣故。隨著蝴蝶的腳步,沈紫言進了沈佩春的住處。

多年不見,這種變化,叫她暗自吃驚。

沈佩春整個人都瘦成了皮包骨頭,形銷骨立的模樣,讓人很容易就聯想到王家對她的虐待。然而這樁婚事是由沈大太太和沈大老爺自己決定的,事到如今,沈佩春如今的結局,也怨不得彆人。

沈紫言為著今日來看沈佩春,已經儘量的素麵朝天,頭上也隻斜斜插了一支金步搖罷了。午時去福王妃那裡說話時,還被福王妃笑了一通,問她哪裡是去走%e4%ba%b2戚的模樣。沈紫言隻得苦笑,沈家大房如今已是如斯情境,自己打扮得越是華貴,隻怕越是勾起她們的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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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想起上一世沈大太太的囂張氣焰這一世她的種種不良行徑,沈紫言心裡不可能若無其事。隻不過沈紫言如今已貴為福王府的世子夫人,實在是不想再和沈大太太爭一時之氣,或許,是不屑,也或許,是懶怠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因果(二)

卻說沈大太太望了眼沈紫言頭上的金步搖,露出了毫不掩飾的嫉恨之色。她手中的首飾,賣的賣,典當的典當,所剩下的也唯有頭上這幾支用來充場麵的金簪了。

沈大老爺去世以後,沈大太太一介婦孺,自然是沒有能力打理家產。更何況原本之前分家時所得的沈家產業已被沈大老爺花得七零八落,也沒有剩下多少。沈二老爺對於自己這位大嫂從來沒有尊敬之意,也不過是場麵上顧忌著禮數罷了。或許是瞧不上沈大太太的作風,這幾年也極少接濟沈家大房。

這樣一來,沈大太太的日子一日比一日拮據。更何況沈大太太又是好麵子的人,即便是坐吃山空,沒有什麼經濟來源,也想著要維持往昔的體麵和風光。可是到得後來,連丫鬟的月銀也無法發放,無奈之下,隻得將丫鬟賣的賣,打發的打發,有些甚至以不菲的價錢賣給了牙婆子。

餘下的丫鬟也唯有日常服侍沈大太太的四個大丫鬟和服侍沈佩夏的幾個丫鬟,再就是當初燕姨娘過繼來的兒子,沈大太太也有些漫不經心,那孩子如今好幾歲了,見著人也是癡癡呆呆的,也不會喚人。

大戶人家的丫鬟,到了年紀,多半是主子開恩放出去的,有那等熱心腸的主子,也不要丫鬟的贖身錢,甚至還會打賞她幾兩銀子,好讓她風風光光的出府。譬如沈紫言,對於出府的隨風和秋水,當初一人打賞了二百兩銀子,那可是一大手筆。

可沈大太太卻將服侍自己多年的,略有些姿色的丫鬟,紛紛以三十兩銀子的高價賣給了牙婆子,那些丫鬟的結局自然是不言而喻。不是被轉手賣給人做了小妾,就是入了那煙花之地。餘下的為數不多的丫鬟,也都個個心寒,再也提起不興致來。

是以從進府開始,沈紫言見到的沈家大房的宅院,就是死氣沉沉的。

物是人非事事休。

沈大太太得到下人的消息,立刻急匆匆的就趕到沈佩春房中來。然而進門便見著沈紫言頭上金閃閃的金步搖,心裡說不出的怨恨。在她心中,福王府的三夫人,本來還是自己的二女兒沈佩夏,哪知被沈紫言捷足先登,在福王妃麵前討好賣乖,導致如今二人的結局完全不同。

眼看著福王府世子過世,杜懷瑾承襲了世子之位,沈紫言就成了世子夫人。偏偏又是頭胎就生下了龍鳳胎,眼看著就是一步登天,成為金陵城最為風光的夫人之一。這事令沈大太太每每想起便忍不住咬牙切齒。當初若是自己使上一些手段,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

可事情已經無法逆轉,沈大太太上上下下打量了沈紫言幾眼。除了頭上那支金步搖,衣著倒是十分樸素。不過是簡簡單單一襲月華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