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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無語。沈紫言也不知她到底聽進去了沒有,隻見著她眼裡的水光,暗歎了一口氣,語氣沒有絲毫緩和,“這事不要說是我,就是爹,隻怕也不會同意的。你還這麼年輕,將來孩子多得是,何必為了一時的心軟,毀了你自己%e4%ba%b2生兒子的前程”

沈紫諾雙手絞著帕子,大大的眼裡盛滿了水光,“自我小產以後,那孩子天天在我跟前跪著,母%e4%ba%b2常說,做人要心存善念,我們這樣的富貴人家,更應該心懷慈悲之心。那孩子瘦骨嶙峋的,撞了我也是一時不慎,又不是有意為之……”

聽她提到沈夫人,沈紫言更是氣得渾身發抖,隻覺得自己所說的一切都成了過眼雲煙,“那孩子的舅舅是戲子,母%e4%ba%b2前不久才過世,你就是憐憫他,也應該有個分寸。娘在世時何嘗不是心慈麵軟,到頭來又如何了?你要是上了年紀,膝下空虛,想認一個兒子,我無話可說,可是現在,你要想清楚,那個孩子先不要說日後孝不孝順,你自己的兒子,真正的嫡子,會不會因此怨恨你這個做母%e4%ba%b2的,還要兩說”

聽她說得懇切,沈紫諾堅持的念頭有了一絲鬆動,但還是說道:“我會一視同仁,我的孩子會好好教養,不會叫他有什麼怨言的。”沈紫言冷笑道:“莊子有雲,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你不是孩子,怎麼知道孩子的心意,他本該是嫡長子,一門中地位最尊崇的人,日後考秀才,考舉人,考進士,李家要傾全族之力支持他。若是因為你認下了一個孩子,奪走了他本該擁有的優勢,你說他會如何作想?”

沈紫諾聽著,一時之間踟躕不已,“可是那孩子看著實在可憐……”

沈紫言見著她口氣已經有所鬆動,忙趁熱打鐵:“孩子可憐,你多疼他些就是了,再說那孩子是李三公子的私生子,你就是認下了,日後那李三奶奶知道了真相,也不見得會感激你,多半還會因此,妯娌間有了嫌隙。”

沈紫諾是最講和氣的人,思前想後,有些愧疚:“也是我見著那孩子太可憐了……”沈紫言聽著,心念微動。好不容易說服了沈紫諾,自然不會在這事上多堅持,笑道:“姐姐真是心慈。”沈紫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事我還沒和婆婆說呢,在你這裡就自討了沒趣。”

沈紫言心裡也大致知道了八九分,抿了一口茶,不動聲色的問道:“這事,李夫人不知道,就是姐夫,也不知道吧?”沈沈紫諾微微有些錯愕,不知她從哪裡得知的,但想到她打小就聰明伶俐,也就不以為意,“還沒和你姐夫說呢。”

沈紫言暗暗鬆了一口氣。

這事隻要不是李駿授意的,那就好辦得多。現在的狀況是李駿,李夫人,這兩個能決定那孩子未來的人都沒有出聲,而隻有沈紫諾動了悲憫之心。沈紫言心中似有所悟,麵上不叫沈紫諾看出分毫,淡淡笑了笑,似是閒話家常的口氣,“你在養病,是誰帶著李仁在你房中來來去去的?”李仁是那孩子的名字。

沈紫諾顯然對這事從來沒有注意過,一怔之下,順口答道:“也不過就是看管著李仁的媽媽罷了。”沈紫言強忍著沒有說話,唯恐自己一說出口,話語就會變成傷人的利劍。隻是心裡十分不悅,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李家也是書香世家,又不是那小門小戶,沒有規矩。一個帶著身份不明的小孩子的媽媽,都可以隨意在二奶奶的房中自由來去,這不是欺負沈紫諾好性兒這是什麼?

好不容易打消了沈紫諾認下李仁的念頭,現在又出了這等煞風景的事情。沈紫言隻覺得頭疼不已,撫了撫額頭,漫不經心的問道:“姐夫今日在做什麼呢?”沈紫諾就抿著嘴笑道:“你姐夫原來打算開春參加鄉試,現在雖然延遲了,可還是不敢懈怠,正閉門讀書呢。”先帝駕崩,明年的科舉在國喪期限內,自動延遲到下一年。

這麼說,認下李仁一事,從頭到尾,就是沈紫諾的一廂情願了。

不但李夫人沒有同意,就連沈紫諾的夫君李駿對這事也是渾然不知。沈紫言可不相信沈紫諾想要認下李仁一事是一時興起,這事多半是有人在背後指點。一個四歲的孩子,沒有人的挑唆,怎麼會一直往沈紫言的院子裡跑。孩子大都是敏[gǎn]的,他撞掉沈紫諾的孩子,已經是闖下大禍,又怎麼敢有事無事的再往沈紫諾跟前湊。隻怕是有人看出沈紫諾心慈手軟,和那孩子說了什麼,才讓他一直在沈紫諾眼皮底下出現。久而久之,沈紫諾自然就生出了憐憫之心。

就是小貓小狗,時常在自己跟前湊,時間久了,也能生出感情來。

沈紫言冷笑了笑,這李家倒也有不少彆有用心的人。

隻是一抬眼見著對麵沈紫諾羞愧的麵容,到嘴邊的話又說不出口了。現在她心裡應該還在為了不能認下李仁有一絲愧疚,自己就是說有人在背後指點,她也不見得會相信。隻得不鹹不淡的寒暄了幾句,漸漸說到通房的事情上來,“姐姐房裡可安排了人?”

沈紫諾羞赧的搖了搖頭,麵紅耳赤的說道:“你姐夫忙著讀書,也沒有那個心思。”“那就好。”沈紫言鬆了一口氣,以沈紫諾的性子,不抬通房和姨娘,才是最穩妥的法子。不過這事通常是由男人的意願決定的,現在聽說李駿沒有那心思,沈紫言也鬆了一口氣。

沈紫諾卻目光灼灼的看了她一眼,坐近了些,低聲問:“你月信可有來?”沈紫言一怔,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窘迫,“每次都按照時候來的。”沈紫諾目露失望之色,但隨即又笑著寬慰她:“沒事,你還年輕著呢。”說起子嗣之事,沈紫言也知道這事是急不來的,可心裡不可能沒有負擔。她清楚的知道,現在不止是福王妃,就是杜懷瑾,也對孩子充滿了期待。若是自己這樣長久的沒有喜訊,日子久了,沈紫言幾乎不敢想象後果。

隻怕,抬姨娘是遲早的事情。

想一想就讓人心寒,沈紫言可不願自己的一生,就是困在這座院子裡,可那些姨娘們勾心鬥角,鬨得麵目全非。她想要過的,是悠閒的,自在的生活。和杜懷瑾癡纏了那麼多次,還是沒有消息,沈紫言自己心裡不可能沒有氣餒的感覺,隻是不好露於人前。

這事哪裡好讓沈紫諾操心,沈紫言忙笑道:“我進門時日也不多,王妃又是極好的人,倒也沒有催過。”說著,笑了笑,“說起來,我大嫂昨日傳出喜訊了呢。”沈紫諾微微頷首,“你大嫂有了喜訊,你身上的擔子也輕些。”想到什麼似的,又問道:“我聽說裴閣老和父%e4%ba%b2不和,你大嫂不會……”

沈紫言搖了搖頭,從進門起,便沒覺得大夫人對自己有敵意,反倒是二夫人,上躥下跳,沒個消停。“大嫂是和善之人,待我也是極好的。”沈紫言說著,暗自歎了口氣,沈紫諾不是不聰明,有些事情也自有她自己的簡介,隻是心太慈了,旁人一點點苦楚,在她眼中就成了天大的事情,不知道多憐惜。

這一點正是隨了沈夫人……

隻不過,沈紫言想到沈夫人的結局,一陣噓歎。

說起來,也有好多時日未見過沈青鈺了。沈紫言這些時候一門心思的關注著泰王謀反的事情,也未派人去問候過,想到此處,就命墨書裝了幾匣子點心,當著沈紫諾的麵吩咐,“將這些點心送過去給二少爺。”

墨書得了吩咐,忙換上出門的衣裳,將點心送到了沈府。

沈紫諾望著墨書窈窕的背影,目光微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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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變化(三)

待見著墨書離開,晃動的簾子又恢複了平靜,沈紫諾低聲問:"墨書今年也有十九歲了吧。”沈紫言點了點頭,“她跟了我十多年了,一轉眼都是十九歲的大姑娘家了。”沈紫諾就抿了一口茶,“墨書對你一向忠心耿耿,做事也周全……”

沈紫言聽著她話裡的意思,心中浮起淡淡的悲哀。淡淡笑了笑,“我正想著給她找戶好人家呢。”大楚習俗,丫鬟小廝們過了二十歲還不放出去成婚的,有違天和。墨書十九歲,離放出去也不遠了。

沈紫諾微微有些錯愕,手頓了頓,笑容有些勉強,“我看你一直留著她,還以為是想要將她放在房裡呢。”沈紫言暗暗歎了一口氣,說道:"她跟了我這麼久,從來都是小心翼翼,沒走過大褶子,我想要讓她嫁出去,堂堂正正的做正室夫人。”不要說是沈紫言不會讓自己的丫鬟做了通房,就是墨書自己,隻怕也是不願意的。

墨書的聰明毋庸置疑,她見慣了妻妾相爭的事情,怎麼會撞到槍口上去。嫁給外麵的人家,雖然生活清苦點,可到底是正經的小夫妻,至少在自己家的一畝三分地裡麵,可以當家作主,哪裡用得著看彆人的臉色

再說,墨書心裡也清楚,自家小姐對她們這些跟著過來的陪嫁丫頭,都懷著幾分念舊的心思,就是開恩放了出去,也不會胡亂配一戶人家的。再者,墨書當初信誓旦旦的,想要做沈紫言屋子裡的管事媽媽,自然不會去蹚渾水。

沈紫言雖不知道自己其他丫鬟怎麼想,可對墨書的心思卻是了解幾分的。隻不過,聽到沈紫諾問起時,還是覺得有些悲哀,猶記得有一句詩是這麼說的:昔日芙蓉花,今成斷根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

女子總以為男人眷戀深愛可以依靠長久,卻不知全無思想的攀附,易使男人累也使男人倦,芙蓉花和斷根草、紅顏與白發之間,原不過一牆之隔。君情與妾意,各自東西流。挽留不住的,終究挽留不住。

而想要利用通房來挽留住一個男人,終究是不能長久。男人一旦變心了,依舊是“雨落不上天,水覆難再收”。

隻是這話,沈紫言又怎麼好當著沈紫諾的麵說,她這些年早已根深蒂固的思想,也不是自己三言兩語就能說通的。

眼看著日頭西移,已經是正午時分,沈紫言挽著沈紫諾去了福王妃處用午膳。或許是愛屋及烏的關係,福王妃對沈紫諾的態度十分熱情,不止問起李家夫人,還問起沈紫諾如今身體如何,吃什麼藥。沈紫諾恭順的一一答過,態度不卑不亢,帶著幾分大家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