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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七月初,天空靜靜的掛著一輪鐮刀月,並不見皎潔的清輝。沈紫言低聲和墨書說道:“你說,現在泰王的軍隊到了何處了?”墨書細想了一回,答道:“前幾日說直逼長江了,泰王安插在金陵城的人都開始不斷暴動,隻怕用不了多久就會兵臨城下了。”

沈紫言眨了眨眼,心裡說不出的沉重,“難道到如今大楚朝竟沒有一個可用的將領?”福王還沒有得到兵符,現如今也不過是賦閒在家,隻能暗中指點從前舊部罷了……

朝堂之事本就不是閨閣夫人該多嘴的,墨書也沒有多說,隻感歎道:“又有誰能有王爺當日的英勇呢?”沈紫言不免有些鬱結,現在皇上之位懸而未決,群龍無首,關鍵時候,連個發號施令的人都沒有,再這樣紛亂下去,得益的可是泰王

福王倒是有那個權威,在百官中威信極深,隻是名不正言不順,現如今也隻能等到新帝登基了。無論是大皇子,四皇子還是六皇子,所依靠的力量都不容小覷,隻不過,六皇子的贏麵更大一些。

六皇子才德兼備,在六位皇子裡麵素來是最得皇上喜歡的,隻不過大皇子占了長字。現在朝野之上的文武百官,各自為戰,有的站在大皇子一麵,有的支持四皇子,有的直接表明擁立六皇子,可謂是亂成一團。

隻是,沈紫言有些不明白,這種結局,無論是福王,還是杜懷瑾,當日想必都已經料到了。依他們的性子,不可能沒有提防,怎麼會任由事情發展到如今。

亦或是,他們在等待一個最佳的時機,能夠十拿九穩的將六皇子成功推上帝位。

隻不過,那個時機,到底是什麼呢?

而現在這種混亂不明各自為戰的狀況,又要持續多久?

現在朝堂上的百官們各自有各自的陣營,出發點也無非是各自最大的利益罷了。或許,六皇子他們,隻是在等待一個時機,能夠平衡這三股力量。但是沈紫言心裡還是有些不安,俗語有雲,攘外必先安內,現在泰王步步緊逼,而無論是將領還是百官,都無法真正的團結起來,至今也沒有一個能夠號令群雄的人站出來,一呼百應。

沈紫言自嘲的笑了笑,都說亂世出梟雄,那麼現在,泰王是不是也算是梟雄了?

沈紫言想了又想,一夜輾轉無眠,第二日照例是去福王妃處請安,隻不過令她驚奇的是,近幾日清晨雷打不動待在正房的福王,今日卻突然不見了。現在這種關頭,一點風吹草動就足以令沈紫言小心翼翼,也就不動聲色的問道:“怎麼不見爹?”

福王妃也有些困惑,“天還未亮就出去了,一句話也沒有說。”沈紫言默然半晌,沒有言語。心裡卻不由自主的想,福王此去,是不是去見六皇子……

心念一動,眼角餘光劃過微微晃動的簾子,若有所思。福王之所以能夠安之若素,是不是杜懷瑾暗中在做些什麼……

這樣的念頭轉過,沒來由的叫她一陣心安,臉色微霽,反倒是安慰福王妃:“爹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了。”福王妃微微笑了笑,自一起經曆皇上病重到駕崩的事情後,關係也%e4%ba%b2昵了許多,“也彆儘想著這些,先吃飯是正經。”

沈紫言恭順的應了,默默的用完了膳,陪著福王妃說了幾句話,就見到杜水雲匆匆忙忙的過來了,見了她,麵上頓時浮現又羞又愧的神色,呐呐的叫了聲“三嫂嫂”就站在一旁不再說話了。

沈紫言見著未免有些奇怪,打趣道:“今兒個怎麼這樣安靜起來了?”杜水雲不好意思的咬了咬%e5%94%87,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三嫂嫂,三哥在不在?”聽她提起杜懷瑾,沈紫言眼中頓時一黯,勉強笑道:“不在呢,出去好幾日了。”

杜水雲的表情頓時變得十分有趣,“那就好,那就好。”福王妃白了她一眼,“你又闖什麼禍了,怕你三哥知道?”杜水雲尷尬的笑了幾聲,“我就是把三哥送給我的灰鴿子養死了……”福王妃無奈的撫額,“既然是你三哥送的東西,又怎麼可以不愛惜?”

杜水雲就拉著福王妃的衣袖開始撒嬌,“娘,我又不是故意的,橫豎現在三哥不在,也不會怪罪到我頭上……”沈紫言望著她,無聲的笑了笑。若是真能如杜懷瑾這樣一直天真下去,是不是就會輕鬆許多?

這種想法也不過是一閃而過,很快就被一種擔憂所取代。除了母%e4%ba%b2,還有誰能夠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的天真?看著杜水雲明媚的麵龐,燦爛得如同冬日裡劈劈啪啪的爆竹似的,垂下眼眸,沒有說話。

福王一直到晚上才回來,與此同時也帶來一個大消息:六皇子三日後登基。沈紫言得知這個消息時久久沒有說話,心裡卻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現在都有名正言順的皇帝了,這場戰爭,也自然而然的由他統領,壓在福王府肩上的膽子,也輕了許多。

不管怎樣,福王府到底是在這一場博弈中贏了。隻不過,誰也不能保證這樣就能笑到最後了。在一切沒有塵埃落定之前,一切都是未明的,直到最後一刻來臨,都要保持一如既往的清醒。

在這場奪嫡之爭中,福王府到底扮演了怎樣的角色,不言而喻。沈紫言雖然不知道福王到底采取了怎樣的手段將大皇子和四皇子排擠在了皇位以外,但還是唏噓不已。一直以來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有一刻的安寧。

漫天的煙塵裡,麵目冷峻的杜懷瑾隻是偶爾站在城樓上發一會呆,刹那間表情空洞,好似魂魄抽離飄去了誰也看不到的地方。西晨風隻是碰了碰他冰冷的手,語調漫不經心,“三公子在想什麼?”

杜懷瑾猛然回神,往側旁退開兩步,“沒什麼。”西晨風輕聲笑了起來,豔紅如丹朱的嘴角邊噙著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是惦記著家裡的夫人吧。”杜懷瑾不承認,亦不否認,“天涼了,也不知道金陵是怎樣的光景。”

西晨風默默歎了一口氣,相知這麼些年,哪裡不明白他的心意,不自禁勸他:“真若是想得緊了,就回去看看,你離開個兩三日,也沒什麼打緊的。”杜懷瑾垂眸思考了良久,還是搖了搖頭,“我回去了之後叫她更擔心。”

看著他波瀾迭起的眼眸,西晨風知道,有那麼一瞬間,他是動心的。

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他被鮮血染紅的盔甲上,眼裡劃過一絲了然,歎氣之時,又搖頭苦笑,“真不知你這樣油鹽不進的人,怎麼會突然對一個女子動心。”杜懷瑾默不作聲的站在城樓上,眼神依舊散淡,石頭般冷硬的臉上不見半點悲喜。

隻不過,他的視線卻落在了東南麵,遠遠的望著,隻是天蒼蒼,望不到儘頭。

那裡,是他成長的故鄉——金陵城。

上一章出了點問題,又修改了一次,大家可以重新看看。。.。

第一百六十七章 花明(三)▂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第一百六十七章花明(三)

三日以後,六皇子率文武百官在天啟門祭天,宣布正式登基。

六皇子登基以後,改年號為永和,封六皇子妃黃氏為皇後。或許是吸取了先帝的教訓,六皇子將不足一歲的嫡長子立為太子。而與此同時,許家大公子許熙,翰林院大學士,被封為太子太傅。沈二老爺和許尚書分彆接替了原先兩位閣老的位置,成為了閣老。

李閣老和宋閣老的位置依然是巍然不動,而大夫人的父%e4%ba%b2裴閣老,以年老之名,告老還鄉。當初支持大皇子的歐陽家和支持四皇子的公卿之家們,並沒有立刻采取什麼手段。隻不過,沈紫言相信,新皇帝不過是一時的隱忍,等到他站穩了腳跟,足以統領群臣的時候,這些當初站在了他對立麵的家族,將會受到極大的懲罰。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曆朝曆代,都免不了這一幕。而太後娘娘的娘家歐陽家,是否會得到太後娘娘的庇護?太後娘娘會不會因為此事和新皇帝有了隔閡?這些事情一齊湧上頭來,叫人心裡一陣陣紛亂。

沈紫言不過是想了想,就覺得頭疼不已。

早知道隨著六皇子的上台,朝堂之上必定會有一番大變動,還是覺得心驚不已。

更令沈紫言吃驚的是,杜懷瑾被封為了太子少師。

聖旨很快就由內侍傳到了福王府,沈紫言忙換上了一身正服,跪在了福王妃身後聽旨。沈紫言初時聽著這詔令時,下意識的以為福王會拒絕,隻是出乎意料的,福王不止沒有拒絕,還代替不在福王府的杜懷瑾欣然接下了聖旨。

太子少師的官階是從一品,杜懷瑾如今不過十九歲,就一步登天,做到了許多人奮鬥終生也無法做到的事情,自然叫人又是羨慕又是嫉恨。而許熙,在六皇子登基一事中,又付出了怎樣的努力?

沈紫言沒有參與,也不得而知,隻是隱隱有一種感覺,那必定是一場驚心動魄的角逐。

不久以後,又有第二道聖旨,福王府三夫人恭謹賢惠,端方孝順,被封為一品夫人。接二連三的封賞令沈紫言有些應接不暇,飛快的睃了一眼福王,見他泰然的跪在一旁,絲毫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小心,反而露出一種理所當然的神色。

不過是這一眼,沈紫言立刻就明白了福王的意思,恭順的接下了聖旨,神色自如,並沒有因為這一封號而露出沾沾自喜的神色,反而眉目間更多了幾分慎重。登高必失,沈紫言始終堅信沒有無緣無故的好處,那必是要付出代價的。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值得自得的地方。心頭反而更添了幾分沉重,總覺得有什麼事情不為自己所知一樣。

福王見著微微頷首,連一句話也沒有交待,就和福王妃回到了正房。暗中未免和福王妃感歎:“你倒是給瑾兒選了個好媳婦”福王妃就露出幾分自得之色來,“你不知道這孩子多機靈……”話說到此處,就將沈紫言當日如何進宮探尋先皇之事,又是如何大半夜的和自己商議事情儘數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