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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痛。

而後小心翼翼的將帕子拾起,彈了彈微塵,臉上更無一絲血色。

許燾捏緊的拳頭鬆了緊,緊了鬆,來來去去,無可奈何的看了他半晌,慢慢起身往外走,行到門口時一回頭,見他依舊癡癡的握著那帕子,平素裡波瀾無痕的眼中多了許多他看不懂的傷痛,眼中微酸,飛速回過神,奔到許熙旁邊,“大哥,你想開些……”

許熙微微笑了笑,垂下眼瞼。

許燾靜靜站了片刻,看著他舉手投足依舊是往昔的優雅,叫人說不出個不好來,想要勸說的千百個念頭終於打散,“若有那一日,我將我的孩子過繼給你。”說完,無奈的走了出去,背後卻傳來淡淡的聲音,“不用。”許燾頓了頓,頭也不回的出了院子,腳步已不似來時的那般飛快,重重的踏在青石路上,投下長長的影子。

許燾突然低聲問身旁的小廝,“是不是喜歡一個人,就能叫人生,叫人死?”那小廝就迷茫的看著他,顯然不知他在說什麼,許燾原本就不指望從小廝嘴裡得出什麼好話來,幽幽歎了一聲,似是自言自語,“若有一日我遇到那樣心儀的女子,會不會也失魂落魄……”語氣裡有說不出的惆悵,卻又隱隱透著一絲懵懂的期盼。不顧身後小廝異樣的眼光,徑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許熙慢慢閉上了眼,靠在窗欞上,手指輕輕摩挲著帕子,一滴淚順著麵龐滑落了下來,重重的打在了冰冷的地上,“紫言,紫言……”

一聲一聲,充滿了無儘的哀婉與憂傷。

沈紫言卻覺得自己做了一個長長的夢,醒來時薄汗輕衣透,望著垂動的帳子出了一會神,頓覺口乾%e8%88%8c燥,忙叫墨書:“我要吃茶。”墨書忙替她問了茶,看了看時候,“這時候也還早,小姐要不再歇歇?”

三更的更鼓聲才落,沈紫言自然知道這是夜深的時候,可腦子裡亂糟糟的,卻也沒有一絲睡意了,就指了指榻沿,“你坐那,陪我說說話,我做了個奇怪的夢,睡不著。”墨書橫豎也是睡意全無,應了一聲,就半坐在榻沿上,“小姐是不是做惡夢了?”

沈紫言搖了搖頭,“隻是夢到了小時候,跟隨母%e4%ba%b2去揚州外祖家做客的光景,仔細想一想,卻又記不得了。”墨書想到那時的情景,會心一笑,“那時候您多調皮,也不過才八九歲的模樣,成天癡纏著夫人要出去看風景,夫人自然是不會答應的了,您那時還帶了我偷偷跑出去,隻是沒成,後來還是換了衣裳,這才好不容易跑了出去……”

沈紫言也想起來了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那時不懂事,因著坐船時沒有好生看得,就一心想著仔細看看那大運河的風景,後來也就真跑了出去,想不到大運河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漂亮,楊柳依依,水麵上好像灑了銀屑子一樣,晃得人眼花,還有那不知名的小魚兒在水裡遊來遊去的,似是走到畫裡了一般,我就想,這才是真正的江南了。”

墨書就揶揄的望著她笑,“您還記不記得,當時在路邊上您硬要和我比扔石子,看誰扔的遠,您那時人小力微,隻是扔不遠,急得直跺腳,後來就一直撅著嘴不說話,還是我去買了一串糖葫蘆給您吃了,您才高興了,誰知道這一吃又上了癮,還想吃,我想著市麵上的東西不乾淨,可以嘗嘗卻不能多吃,就拉著您沿著大運河走了一遭,結果還遇見個眉目似畫的公子,長得不知道多俊俏,比女孩子還生的美……”

沈紫言說的高興,索性擁著被子坐了起來,“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墨書忙拿了大迎枕讓她靠著,“您還記不記得,當時那個公子坐在那裡一言不發的,您看著人家不說話,就自己去和他說話,我當時還拉著您,說那公子雖然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可衣著光鮮,隻怕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讓您不要冒冒失失的。誰知道您將我的話就當做了耳邊風,到最後還把夫人送的帕子給他包紮傷口了,後來夫人問起帕子的下落,您就隻是不吭聲,夫人氣得了不得,說帕子是小事,您這麼頑淘卻是大事,就狠狠訓了一頓,結果您就哭起來了,夫人一見立刻就心軟了,還直安慰您……”

這些事情似發生在前世一般,現在回想起來,不由感歎韶光易逝。

沈紫言臉上微微一熱,“那時候年紀小不知事。”墨書笑道:“記得那時婆子們找到您以後,那公子突然就說了他的名字,還說會去找您的。”沈紫言吃吃直笑,“我那時候可真調皮。”說著,想起什麼似的,那公子的模樣一瞬間突然變得格外清晰起來,“墨書,你還記不記得那公子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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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東西(二)

第九十七章東西(二)

墨書搖了搖頭,“都過去這麼些年了,誰還記得呢,再說那時人來人往的,也聽得不甚清楚。”“是麼,不記得了啊。”沈紫言輕飄飄說了句,似乎是十分平淡的口氣,眉目間卻有難掩的失望。墨書見著便支著額頭苦苦回想起來,那年那時的一幕幕,便猶如破碎的碎片一般一點一點變得完整起來。

沈紫言也思索了一回,眼前不住浮現那小公子清秀非常的麵龐,耳邊是他溫潤如玉的聲音,“你是哪家的小姐?”那時恰巧婆子們找來,她甚至來不及說一句話,便被婆子們匆匆忙忙拉走了,隻聽他在背後揚聲呼喊:“我會去找你的,記住我的名字……”一字一句都似鐫刻入腦海中一般的清晰,隻是忘了那人的名字。

沈紫言向來不是執拗的人,這一刻卻情願自己頑固一回,連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似乎覺得應該要如此,也必然要如此。原本忘記一個人的名字而言對她是無關緊要的事情,這時卻令她悵然若失,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卻又說不出來。

或許,隻是一種感覺,又或許不過是她一時的執念……

“是了”墨書眼中一亮,歡喜的說道:“那公子名叫許熙,許熙,我記起來了,那時人潮湧動,我聽見他說了兩次……”說著,興奮的聲音戛然而止,難以置信的轉臉看著沈紫言,“小姐,你說那個許熙,會不會和當今的狀元郎是同一個人?”

那張略顯稚嫩卻不失俊美的臉,此刻終於和許熙那俊雅的麵龐重合在一起……

墨書此刻才恍然大悟,“難怪在空明寺,許公子似乎是見過小姐一般,我那時還道他……”話到最後卻又說不下去了,隻將眼瞅著沈紫言。沈紫言雖然麵色平靜,心裡卻猶如千百個煙花在綻放,有時候,不得不佩服命運的安排。

想不到在揚州見過一次,七年以後,又在金陵重逢……

若當日許家來提%e4%ba%b2,沈二老爺答應了的話,今日又是何樣的一番光景?→思→兔→在→線→閱→讀→

沈紫言再不敢深想下去,雙手放在了小茶盅上,借著微冷的杯麵來平息自己紛亂的心情。

墨書低低歎了一聲,搖了搖頭,“天意弄人……”

沈紫言也說不上自己是什麼心情,歎了口氣,“你扶我出去走走。”墨書忙應了,扶著她的手腕,正欲出門,卻見福王府上的林媽媽來了,沈紫言微微有些錯愕,平時杜水雲有事找她,來的總是杜水雲的貼身媽媽,怎麼這次居然是林媽媽?

但想到林媽媽是福王妃的心腹,隱隱也明白什麼,定是福王妃有什麼話要說了,雖然臉上有些發熱,但還是落落大方的迎著林媽媽進了屋子,林媽媽也是知音識雅人,來時見著沈紫言已走到了門口,哪裡還不明白,“三小姐這是要出去?”

沈紫言也不瞞她,微微一笑,“常日裡在屋子裡悶得慌,就想出去走走,可巧遇見媽媽了。”說著,忙墨書搬了小杌子讓她坐下了,林媽媽告了罪,這時才坐下了,笑道:“我奉福王妃之命帶了東西來給小姐。”

說著,遞上了一大一小兩個匣子,那朱紅色的匣子上鑲嵌著幾顆珠子,又雕著幾朵暗花,看上去有股厚重的韻味。沈紫言忙命墨書接過了,道了謝。林媽媽就笑道:“那大匣子裡是宮裡新出的糕點,福王妃得了幾盒,也不知道三小姐喜不喜歡,就隨意各挑選了幾樣,小匣子裡是太後娘娘賞賜的西漢玉闋,因著昨天天色已晚,直到今日才叫我送過來。”

沈紫言忙再三道謝,神色卻並未因聽說是太後娘娘賞賜而有什麼改變。

林媽媽見屋子裡土定瓶裡插著幾株盛放的菊花,牆角石盆裡是青幽幽的冬青樹,屋子裡清爽雅致,又見著沈紫言神色一如往昔的從容,暗暗點頭,客氣的和沈紫言寒暄了幾句,就說道:“我們福王妃一直很想見見尊府的新夫人,隻是一直無緣得見,今日特地叫我去給新夫人磕頭請安。”

沈紫言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個稱謂,外人一般都稱柳氏為沈夫人,而林媽媽卻再三強調是新夫人,顯然是對故去的沈夫人的尊重了,不管怎樣,人家到底是沒有忘記自己的母%e4%ba%b2,想著,忙站了起來,“我陪您過去。”林媽媽卻笑著拒絕了:“哪敢勞動三小姐大駕,隻叫個小丫頭陪我去便罷了,也不敢叨擾三小姐出去散心。”

話說的這般明確,沈紫言也不再堅持,但又哪裡會真叫個小丫頭陪著林媽媽去,忙叫了身邊的大丫鬟秋水和隨風並幾個小丫頭陪著去了。

路上林媽媽就問秋水:“也不知三小姐最近在繁忙些什麼?”秋水笑道:“我們三小姐一向是嫻靜的性子,這些日子不過是閒來時做些女紅,畫幾個花樣……”林媽媽目光微閃,“也不知道這新夫人脾性如何,也不好就這樣貿貿然去問安。”

秋水卻有意沉默了一陣才歎道:“我們府上的夫人……”頓了頓,似乎不大好啟齒的樣子,又笑道:“也是出自杭州大家,自然有那大家閨秀的幾分傲骨了。”這話裡話外,分明就是說柳氏不好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