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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那地方排外,沒受什麼委屈吧?”

“沒呢,我在這可好了。這地方比T市還繁華,人也都熱情,這裡晚上的夜景特彆棒,到外灘走一遭就感覺一天的煩惱都沒了。”

“那就好。行了我得去做飯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有啥事都往家裡打電話,我看到號就給你撥回去,長途挺貴的。”

“媽,不用啊,你女兒彆的不行就是能賺錢,這點錢沒事。好了,你做飯吧,我也去忙了,拜。”

掛了電話後我去銀行給我媽銀行卡裡打了五萬元錢。本想多打些,怕她問,反正老兩口也不缺啥就先打這些吧,等這筆生意掙了後再多給他們些,那時也有了理由。

可惜我把一切想得太好了,黃總的家具公司早就不若表麵看上去的那樣風光,再加上他去澳門豪賭那一把據說損失了上千萬,這次回來就是想卷走一大筆錢逃到國外的,我的那五十萬不幸也成了其中的一筆。

聽到這個消息時我正在看報表,正在歡喜地構思著我接下來該怎樣乾,預算著那些利益,所以聽到後我足足愣了好幾分鐘,隻聽到桌子上的表在我耳邊噠噠噠地響著,然後不管不顧地直奔張董的辦公室而去。

我沒敲門,砰地就推了開來。

裡麵企劃部的經理正在報告事情。

張董見我進來了,揮揮手,“你先下去吧。”

“那我先出去了,張董。”那人臨走時回過頭來看了看我。

“這是怎麼回事?啊,黃總的事到底怎麼回事?”我的口氣很不好,這句話簡直是吼出來的。那是五十萬啊,我一輩子簡樸慣了,雖然這錢來得容易,但我從來沒舍得多花一分,我始終想著要靠這些錢打拚出點什麼,然後留下屬於我自己的錢,而非秦子陽當初砸給我的。

我會成功的,我一直這樣堅信著。即使我到了這,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看著人家的臉色,聽著那些如同外文一樣的話,受著彆人的指指點點,自己縮在那不大的小屋中緊緊地摟著被子,被一條陌生而又孤單的繩子死死地綁住,卻依然覺得前景會是光明的,但此刻,我覺得自己是多麼愚蠢。

男人麵色為難地看著我。

他說:“小蘇,你先冷靜一下。”

“冷靜個%e5%b1%81,五十萬就這樣沒了你讓我冷靜什麼冷靜!”

“這事我也是剛剛才知道,老黃是我半輩子的朋友了,我也沒想到他會乾出這種事來。”

“彆跟我說這些事兒,沒用,張董,我是因為他是你朋友才這麼放心地交出那五十萬押金的,如今他卷著款跑了,你讓我怎麼辦?”%e8%83%b8口那把火越燒越旺,燃得我說話都在顫唞,嗓子被灼烤著,無法吐出一個完整的音節,於是每個音都在顫唞。

“你放心,我會想辦法的。”他站起來走向我,雙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用力地壓了壓。

我抬頭看他,看到他的眼睛異常的幽深,%e8%83%b8口的憤懣頓時舒緩了很多。

“張董,我一直信你,也把你當成知己、朋友,希望你不要再讓我失望了。”

哐當。

門被我拉開,又用力地甩上。

走出來後,我感覺天旋地轉的,整個身子虛%e8%84%b1般地靠在牆上,久久無法動彈,腦海中飄過許許多多的事情:紫醉金迷的上海,繁華的馬路,走在街上時那孤獨的寂寞感,沒有朋友的咖啡廳,一個人坐在屋裡抱著被子時的焦躁,酒桌上給人敬酒時的謙卑……如今,什麼都沒了,一股深深的無力向我襲來。

過了三天,張董給我打電話讓我上去。

那時已經下班,公司裡大半的人都已經走了,到了頂樓時更是靜得可怕。

燈忽明忽暗的,然後是自己的腳步聲,嗒,嗒,嗒,不禁讓人聯想到恐怖片中的一些場景,但定定心,再仔細看看,其實那燈一點也沒閃,通明,隻是自己心裡麵有鬼,便覺得平常的東西看起來都可怖得很。

那隻鬼就是我對張董的忌諱,畢竟不久前在那輛大奔上,他才剛對我動手動腳,即使後來克製住了,卻依舊讓我心有餘悸。

我想著那五十萬,就覺得充滿了力量。

當當地敲了兩下門,沒等我用手去推,門就被從裡麵拉開了。

“坐吧。”他手比了比沙發的方向。

“不用了,我隻想儘快解決那些錢的事兒。”

他走到桌旁,拿起上麵的一根煙,是中華,軟包的,然後抽出一根火柴,籠著火點燃,深深地吸了幾口,又吐出一大圈煙霧,好半天就隻是看著我,卻不說話。

這樣的情景讓我覺得很詭異,那種莫名的恐懼和擔心又緩慢地、一點一點地湧了上來。

“張董,那筆錢對我來說也不是小數目,我很急,麻煩您能不能給個準信兒,到底現在是怎麼個情況?”我急急地問道。

“我知道。”

最後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把煙蒂按滅在大大的鏤空的景泰藍煙灰缸中。

他抬起頭,眼睛忽然銳利地盯著我,像是兩把劍,上麵的鋒芒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隻覺得有鈍鈍的焦灼感四散開來。

“那筆錢要不回來了。”他乾脆地說。

嗡的一下,大腦炸開來。這句話就像是對一個等待判決的人宣布死刑一樣,所有的期許、等待、焦灼,最終都化成泡影,前方的天空一下子就暗沉了下來,灰蒙蒙的,什麼也看不見,不,不隻是天空,我的周遭,就連那些沒有具體形態的空氣也變成了灰色。

我就那樣呆呆地站在那兒,像是沒了靈魂的木偶。可惜木偶還有牽線的人,我卻什麼都沒有,隻有這個一無所有的軀殼在死死地硬撐著。

他也不說話,一雙眼沉如大海,靜靜地望著我。

他走過來,雙手緩緩地搭在我的肩膀上,頭抵著我的額頭。

“蘇念錦,我真喜歡你,很久沒有這樣心動的感覺了,上次對你說的那些話不是因為醉了,我……我隻是借著酒瘋說些心理話,那話我壓了很久,壓得我這樣的人都常常徹夜難眠。不知為什麼,和你在一起時我總覺得這穢濁的空氣變得清新起來,人好似也跟著年輕了起來,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歲時的心境,就好像……就好像是一個沉在海底被困住很久的人突然看見一艘潛水艇,那潛水艇非常堅挺,充滿了乾勁,最主要的是,它能把我帶出那片海底,見到海麵上的陽光。

“嗬嗬,彆怪我,年歲大了,滿腦子裝的都是些生意經,竟然搬出這樣一個破比喻來,不是潛水艇,是……唉,口拙得很,總之我希望你能夠明白。”

他抬起頭,眼睛直逼向我,“跟了我吧,我會對你好的,那五十萬我也會給你,甚至更多……”

我的耳邊仍是嗡嗡聲,腦海中所播放的信號仍舊隻是那五十萬沒了,要不回來了。不知過了多久,大腦才開始正常運作,然後我像是被什麼可怕的東西咬了一口,忙推開張董的手,驚恐地往後退了數步。

“我不會答應的。我,蘇念錦,不會去做任何人的見不得光的女人,五十萬不行,就是五百萬也不行。”

說到五百萬時心裡突然難過起來,那種難過幾乎要把我整個人淹沒,巨大的洪水沒過了我的脖子,勒住我的咽喉,讓我無法喘熄。

我的雙手在顫唞,顫唞到沒有辦法去控製,內心深處的某種東西讓我對這句話產生了深深的戰栗與抵觸。

“你彆激動,小蘇,我不會委屈你的,我會給你名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名分?”我嗤笑起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張董似乎已經有老婆了,女兒是美國加州大學物理係的高材生,兒子在清華美院學藝術。”

他頓時沒了話語,眉頭緊鎖,手撐著桌子,歎了口氣,“給我時間,我會處理的。”

“處理?怎樣處理?給你現任的老婆一紙離婚協議書?那是你兩個孩子的媽。不是都說培養一個大學生不容易,培養兩個就更難,而作為成功男人背後的女人也不見得容易,偏偏張董你也算是成功的男人,那她也就注定了更不容易。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要怎樣處理?”氣突然就不打一處來,所有的怨憤像是連環炮一樣射了出來,射到最後他沒了話,默默地又點了一根煙,我也覺得沒勁,特彆的沒勁,才住了口。

“真的,張董,如果說我進這個門前對你還有一絲希冀和尊重,那麼此刻,也煙消雲散了,你讓我鄙視。”

說完我徑直走向門口,拉開門後又頓住,回過頭,看著他,“那五十萬我會報警,如果實在追不回來,我認了。”

砰的一聲發出巨響。

接著我直接打車去了警察局,報了案,但我知道,這種情況多數是追不回來了。

月末,我一早就去財務部領了工資條又去銀行領了錢,下午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向主管部門遞交了辭職書,張雲天立刻叫人將我召了上去。

“這是怎麼回事?”他的表情有點猙獰,一雙拿著辭職書的手有點抖。

“我不乾了。”

“為什麼?待遇不好?”他問,又急急地說,“不好我可以給你加工資,明天就加。”

“你心裡明知道為了什麼不是嗎?”我直直地看著他,聲音冷靜地反問。

他沉默不語,剛剛的慌亂和焦急瞬間塵封,又恢複成那個浮沉商海十幾年沉穩嚴肅的老總。

“蘇念錦,如果你真不願意答應,我也不會勉強你。”他說,然後指著對麵的沙發,“陪我聊會吧。”

話題轉得有些快,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卻是本能地搖頭拒絕。

“不了,我東西都收拾好了,這座城市不適合我,氣候也不適合我。”

他不說話,直勾勾地看著我,那雙眼依舊是那般滄桑,這一刻竟看得人有些心疼,因為我發現裡麵有著小小的祈求。從來不求人的人一旦露出一點祈求的姿態就讓人異常心疼與憐惜,更何況這個人我畢竟曾深深地尊敬過。

我走向沙發,與他相對而坐。

他雙手交握放在老板桌上,眼睛盯著某個點,像是在用力地回憶什麼。

“我父母都是乾部,家裡發起來是倒煤,一車就是幾十萬。那個時候父母越來越忙,整天回家就我自己,漸漸地,我認識了一些朋友,都是在外麵混的,黑道談不上,多半是些遊手好閒、混吃等死的小%e5%b1%81孩,我當時也是裡麵的一個,隻不過我家有錢,於是圍過來的人也多。後來拿了家裡的一筆錢做了一筆不正當的買賣,賺了,然後就一頭栽進去,栽到後來我媽拿了一大筆錢,托了各種關係把我從局子裡麵給弄了出來。我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挨了我爸一頓打,不過最讓我寒心的是他說我媽就不該救我,乾脆就讓我在裡麵待著才好,他沒這樣的兒子。我那時也年輕氣盛,聽了這話甩頭就走,一分錢也沒拿,而那些以前跟我混得不錯的所謂的兄弟見我沒錢了漸漸都疏遠了我。其實這也可以理解,以前大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