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1 / 1)

雁回 作者:花裙子 4270 字 2個月前

低頭看她。他披在她身上的外衫已經半濕,她濕漉漉的頭發沾濕了他的衣服。即便他是她的未婚夫,若是讓旁人看到她這樣%e4%ba%b2密的依偎著他,恐怕能直接給她扣上“%e6%b7%ab賤”之名。

“喂!”沈君昊輕輕推了推她,試探性地放開了捂著她嘴的右手。見她臉色蒼白,嘴%e5%94%87發紫,他不自覺地皺眉。原本他以為五月的湖水已有了暖意,當他跨下水的那刻才知道,那水溫竟然似剛剛消融的雪水一般冷冽,而她在水中泡了不少時間。

“喂,你聽沒聽到?”他不耐煩地低聲問。眼下這麼狼狽的景象不能被其他人看到,而他已經發現了外麵的腳步聲與說話聲。

“君昊,你躲在葡萄架下乾什麼?”沈子遙高聲問。

“彆過來!”沈君昊條件反射般回答。從紛亂的腳步聲可以判斷,玉瑤沒能攔下任何人。他沉著臉,深深看了一眼陷入昏迷的雲居雁,對著外麵說:“我的小廝落了水,弄得我的衣裳都濕了……”

“原來是怕我看到你的狼狽樣。”沈子遙邊說邊往前走去。

“等一下!”雲淩菲顧不得其他,一步上前擋住了沈子遙。見雲映雪、雲駱極力隱藏幸災樂禍的表情,她狠狠瞪了他們一眼。

陸航同一時間擋在了沈子遙身前,勸道:“子遙兄,不如我們為沈公子取了乾淨衣裳再過來……”

“哪裡用得著這麼麻煩,他又不是扭扭捏捏的小姑娘。”沈子遙一邊說,一邊朝兩人笑,快速繞過他們。

“沈子遙!”

“雲四姑娘是吧?”沈子遙回頭看著直呼自己名字的雲淩菲,“難道你想隨我一起進去看君昊衣裳半解,狼狽不堪的模樣?”說著掃了一眼雲家眾人,眼神好似在說,難道你們也想跟我進去看男人%e8%84%b1衣服?

頓時,雲淩菲麵紅耳赤。雲雨桐雖不知沈子遙的身份,但見陸航對他甚是有禮,知他必定也是沈氏子弟。眼下她是雲家姐妹中年紀最長的,遂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先回去吧!”

沈子遙聞言,目光掠過陸航,笑了笑。在陸航再次想出言阻止自己之前,他走入了葡萄架下。陸航見狀,想跟上,終究還是忍住了,同時攔住了雲駱。

茂密碧綠的葡萄葉下,沈子遙隻看到了一雙滿是淤泥的繡花鞋,以及背對著自己的沈君昊。

“你想乾什麼!”沈君昊轉頭,用嘴型質問他。

沈子遙聳聳肩,慢慢背過身去,笑著說:“你的小廝不會遊水嗎?看她這樣,不會是被你一怒之下踢下水的吧?”他的聲音雖不高,但足夠葡萄架外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雲淩菲與陸航同時表情一鬆。不管沈君昊救的是誰,有了沈子遙的證言,他救的就是自己的小廝。

沈君昊馬上明白了他的意圖。他薄薄的嘴%e5%94%87抿成了一條直線,目光從沈子遙的背上移開,扶正了雲居雁的身體,恨恨地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倒了什麼黴運,居然遇上這麼笨的人。好端端的偏要站在湖邊,還要去踩圓溜溜的石頭。在水裡明明快凍死了,也不敢叫一聲‘救命’。”

“我看她大概不知道這荷花池的水來自玳瑁山的深泉,就算是炎炎七月,也是透心的涼。不過她的運氣不錯。有明軒兄在此,隻要你願意去求他,他看在你的麵子,自然願意拿出他家的靈丹妙藥。”

“她死了是她活該,不必浪費明軒的靈藥。”沈君昊嘴上這麼說,遲疑片刻還是摸了摸雲居雁的額頭。本來他以為她在裝暈,如今他知道,她必須馬上就醫。

葡萄架外,眾人相攜離去。直至一行人走出園子,沈子遙離開葡萄架,收起了打趣看好戲的樣子,正色說:“如今你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沈君昊反問。他不想娶雲居雁,也沒打算讓雲夢雙進門,如今卻已騎虎難下。

沈子遙轉身,對著藤架微微一笑,搖頭道:“其實現在也不遲,趁著雲家三夫人未到,你可以一走了之的。”

沈君昊不言。玉瑤隻是一個奴才,而雲家為了臉麵,絕不敢把事情鬨大,他可以把她扔在這,他可以否認一切,遠離眼前的麻煩,隻不過——

“你考慮得太久了。”沈子遙看到陸氏已經走入了園子。他走了幾步,避到了架子的另一邊,低聲告誡:“雲家那幾個姑娘都不是省油的燈。”

沈君昊依然不語。他蹲下了身,看雲居雁緊閉著眼睛,拍了拍她的臉,“喂,你醒一醒,你三嬸娘來了。”

除了寒冷,雲居雁沒有任何知覺。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是沈君昊,微微一笑,低聲說:“是你啊。”

沈君昊緊盯著她,似乎想把她看透一般。見她隻是對著自己笑,他一字一句說:“沒想到你不止不擇手段,對自己也能這麼狠心。”

“是嗎?”雲居雁下意識反問,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恍惚中,她覺得自己回到了現代,看到病床上的他醒了。為了證實眼前的不是幻覺,她顫顫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頰。“太好了,這次你終於沒有再次扔下我……”話未完,她的手已垂落,偏頭靠在了沈君昊的肩膀上。

第36章 悔

陸氏走到葡萄架下,第一眼就見到雲居雁披著男人的衣裳靠在沈君昊肩膀上,而沈君昊衣裳不整,正低頭凝視著她。

她的心重重一沉,急忙走了過去,抱住雲居雁。顧不得寒暄,她壓低聲音說:“沈世侄,才一會的功夫,你應該沒遇到彆人吧?”

沈君昊急忙退開三步。他知雲淩菲是陸氏的女兒,答道:“今日的事,沈氏子弟不會對任何人提起。”

陸氏點頭,心中暗急。沈君昊的話分明在說,已經有沈家的人見過他們了。寒山寺中姓沈的除了沈君昊,隻剩下威遠侯的幺子沈子遙。威遠侯的爵位雖不及淮安郡王,但他手握三十萬重兵,深得皇帝信任,此刻正與另外兩個兒子鎮守邊關。傳說威遠侯的長子、養子極為驍勇善戰,又生得俊俏無比,被戲稱為“玉麵將軍”。而他的幺子沈子遙從小備受家人的寵愛,嬌生慣養之外,行事頗為狂放隨性。

陸氏愈加焦急,但當下隻能對沈君昊說:“此處的湖水甚為寒涼,我必須馬上帶著居雁離開,世侄你……”

“夫人放心,在下知道怎麼做,畢竟沈姑娘是在下的未婚妻,在下從湖中救起的隻是我的小廝。”沈君昊低頭回答,目光瞟過雲居雁。“這次”,“終於”,“再次”,這三個詞讓他堅信雲居雁最後那句話說的不是他,而她冰冷的手指觸摸的也不是他的臉頰。他低垂眼瞼,儘量不讓陸氏察覺他的情緒。

剛剛,就在他聽到那句“這次你終於沒有再次扔下我”時,他便後悔了。再想想,當初在雲家的後花園,他也覺得她似乎在透過他,看著彆人。

此番他與父%e4%ba%b2的永州之行就是為了解除這樁燙手的婚約。可如今,陸氏看到了他,就算他有十萬分的後悔也無濟於事了。

陸氏在聽到沈君昊說出“未婚妻”三字時,臉色又不由地難看了幾分,確切地說,此時此刻,她悔得腸子都青了。她甚至覺得自己一生犯的錯加起來,都沒有今天的嚴重。┅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許氏對雲沈兩家的婚事是什麼態度她一清二楚,正因為一清二楚,她才蹚了這灘渾水。

多年的妯娌,她知道許氏是什麼樣的人,也知道雲居雁像極了母%e4%ba%b2,平日裡雖有些驕傲、衝動,但勝在心思單純又善良,為人也十分正直。最重要的,許氏作為啟昌侯唯一的%e4%ba%b2生女兒,她嫁入雲家的時候幾乎帶著侯府一半,甚至一半以上的財產。

再說她的二哥,雖然與她及她的大哥是一母同胞,但他自小就溫吞寬厚,隻知道寫字畫畫,擺弄花草,生的兒子也像極了他,特彆是長子陸航,根本無心科舉,隻愛風雅。而她二嫂的娘家眼見著日益衰敗,前途堪憂。

若是在以往,她是絕不會異想天開,試圖說服許氏把掌上明珠低嫁,但經曆了與沈家的退婚,除非許氏想把女兒遠嫁,否則一定找不到比陸航更好的人選。而且很明顯的,前幾天的匆匆一見,陸航對雲居雁上了心,而雲居雁對她侄兒的印象也不差。

鑒於以上事實,她這才大著膽子,借著上香,約了雲居雁單獨談話,試圖探一探她的心思,計劃回去之後再向許氏暗示。按她所想,如此水到渠成的事,隻要雙方都有意向,等退婚的事漸漸淡了,就能籌劃婚事,到時雲陸兩家更緊密,而她與許氏的關係也能更近一步。至於淮安郡王府,據她所知早已樹大枯枝多,又不得帝心,自然不必擔心之前的婚約。

原本陸氏認為自己不過是成人之美,做一件大家都能得益的事,可結果呢?她帶著雲居雁來了壽安寺,卻讓她與沈君昊落了湖,還讓沈子遙撞見了。這事許氏會怎麼看她,二房又會怎麼想?萬一事情不小心泄露出去,影響了雲家的其他子女,不要說丈夫責怪她,老太爺一定與她沒完。那時候,她不止裡外不是人,更會成為雲家的罪人。

此刻,陸氏恨不得從不知道蔣明軒會來永州,更沒有特意帶著陸航回家,也沒有故意安排他來到壽安寺,想利用他與蔣明軒的私交與宣武伯攀交情,為丈夫的仕途鋪路。

在陸氏與沈君昊各自的後悔中,玉瑤及習嬤嬤快步走了過來,而玉鎖在園子門口守著。習嬤嬤用毯子緊緊包裹住雲居雁,與玉瑤一起,半抱半扶著主子離開。

陸氏落後她們幾步,再次叮囑沈君昊:“世侄,雲沈兩家幾十年的交情,你們又有婚約在身……”她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沈君昊微笑著點點頭,體貼地說:“夫人放心,在下明白。”言罷,想著沈子遙的提醒,他又似道歉般陳述:“在下正是因為知道婚約的存在,無奈之下欺騙了雲家幾個公子、姑娘。”他的言下之意,陸氏若害怕事情曝光,應該擔心的是雲家那邊。

陸氏當然明白他的暗示,也知道沈家決意履行婚約,自然不想傳出什麼閒話。她點頭承諾偶後便快步離開了。

沈君昊在她們後麵默默看著雲居雁被習嬤嬤背起,腦袋低垂。想著三天後便是雲輔的生日,如果嫡長孫女不出現,必定惹人猜忌。他快走幾步,對著陸氏說:“夫人稍等。”他指了指一旁的荷花池,“此水甚是寒涼,雲姑娘最好還是喝一碗薑茶再回城。在下待會兒馬上命人送一味驅寒藥給夫人。”

陸氏聞言有些驚訝,匆匆謝過沈君昊之後便走了。

待陸氏等人的身影消失,沈子遙從角落走出,站在沈君昊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你做了決定,想想怎麼對伯父解釋吧!”他口中的伯父是沈君昊的父%e4%ba%b2。

沈君昊掃了他一眼,低頭看看自己已經濕了的鞋褲,哀怨地說:“你有空替我擔心,還不如幫我拿身乾淨衣服過來。”

“本公子又不是你的小廝,不過看在%e4%ba%b2戚一場,我會轉告長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