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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盈門 易千重 4259 字 2個月前

恐無主的樣子,幾次哭暈過去,回去就病倒了。邵五充分表現孝順侄兒的本色,一得閒就往她屋子裡跑,陪她說話解悶,勸她吃飯,不時給她介紹一下龔中素的最新消息。在他口裡,那位洪知府的小舅子簡直就是手眼通天,龔中素最多不超過下月初就會回家。

聽得龔二夫人燃起了幾分希望,可想到獄中拖而不決的龔遠秩,又是挖心挖肝地痛,夜裡更是睡不著覺。

龔婧琪又要照顧龔二夫人,又要照顧龔遠秩,還要管家,管教龔遠季,活生生地累得瘦%e8%84%b1了形。最可怕的不是這個,而是某日她突然發現,賬房裡竟然支不出銀子來了!

她驚慌失措地去問龔二夫人,龔二夫人揉著額頭道:“都拿去打點你爹和你弟弟的事了。”

龔婧琪倉皇失措:“怎麼花了這麼多銀子?”

龔二夫人掃了她一眼:“不然能怎樣?你爹爹和弟弟重要還是銀子重要。”這些銀子,除了她拿了來補上自己從前給了那位師爺的私房錢以外,有些是經她的手送出去的,有些是通過邵五送出去的,有時候幾千,有時候幾百。自龔遠和分產以後,本來就沒剩了多少,此時沒了實屬正常。

龔婧琪白了臉:“可是,可是我們怎麼過日子?眼看就要過節了,還要做冬衣,怎麼辦?”難道要賣產業?或者賣她的嫁妝?

龔二夫人見她害怕,把丫鬟婆子支開,招手叫她靠過去:“你彆怕,我是先將賬上的銀子支用了,省得將來那個賤囗人和她那兩個賤種和我們搶。我這裡還有些,你先取一千兩來放在你手邊,省著點花,等秋收上來就有了。”

龔婧琪定了定神:“在哪裡?”

龔二夫人看著她消瘦的樣子,心想自己對不起她,今後也不知會配個什麼樣的人家,況且看她雖然對自已不像從前那麼順從乖巧,但照顧病中的自己卻是儘心儘力,這段時間家裡也多虧了她,讓她歡喜歡喜也好。

便放柔了聲音道:“你去我帳後,左邊那隻床柱,對……就是那裡,你摸,把那塊木板取下來……”

她滿心歡喜地等著龔婧琪驚喜地叫起來,誰知龔婧琪道:“你怎麼冉張銀票包著這許多草紙在這裡?”

龔二夫人隻當她心情好,和自己開玩笑,還躺著不動:“什麼草紙?你胡說什麼?”

龔婧琪將那卷紙遞給她看:“誰胡說了?除了外麵這張是一百兩的銀票,其餘都是草紙。”

龔二夫人猛地翻身坐起,白了臉一把搶過去,果然如此。她眼前一黑,晃了幾晃,踉踉蹌蹌地跳下床,鞋子也不穿,直撲她藏銀票的床柱處,看到那個空空如也的小洞,頓時雙眼發直,全身僵硬,手足冰涼。

龔婧琪見她表情嚇人,試探地喊了一聲:“娘?”

龔二夫人猛地跳起來,披散著頭發到處亂翻,撅著%e5%b1%81%e8%82%a1在床底下爬,半晌,從床下爬出來,愣愣地看著龔婧琪,喉頭一甜,一口血噴了出來,不等龔婧琪伸手去扶她,她已經雙眼往上一插,咕咚一下翻倒在地。

龔婧琪嚇了個半北,放開聲音大喊起來:“來人啊!來人啊!”

丫頭婆子聞聲湧入,七手八腳地將龔二夫人扶上床,掐人中的掐人中,請大夫的請大夫,正忙亂間,邵五穿著一身簇新的緙絲團花袍子,滿臉是笑地走進來,見狀忙問:“這是怎麼回事?”

“五哥,我正有事要找你!”龔婧琪看見他,就瞪起眼睛來,雖然她不知剛才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卻也猜到了個大概。

邵五卻精,一眼就看到了地上那卷草紙,故作鎮定地道:“表妹,姑母可是又犯病了?待我去請大夫來。”腳底抹油,轉身就走,走到外間,見丫鬟婆子俱都忙亂,無人注意他,迅速走到多寶格邊,揀那最值錢的一塊弱翠雕件扯了塊桌布包上,埋頭就往外走。

走到垂花門口,正好遇到龔遠季下學回來,龔遠季看見他,便道: “五哥,你好久沒帶我出去玩了。上次你說我隻要那麼說,你就把你那隻蟋蟀王給我的。”

邵五急著要離開,敷衍道:“改天改天,你母%e4%ba%b2又發病了,我去給她請大夫。”

龔遠季眼尖,指看他手裡的包裹道:“這是什麼?”

邵五略晃了一晃,道:“你姐姐給的八月十五的節禮。”將龔遠季一撥,埋頭快步離開。走至街角轉彎處,忽見往日同他賭過的一個人稱越哥兒的賭棍笑嘻嘻地迎上來,擠眉弄眼地道:“五哥,好久不見,看你春風滿麵,哪裡發財去了?”

邵五瞅了瞅手裡的包裹,心想拿回家去也沒放處,拿去賣了又怕被人認出來,不如壓在賭坊裡將做本錢,賭沒了也就算了,若是贏了,便是賺了。遂%e4%ba%b2熱地拍了拍越哥兒的肩頭,笑道:“走,好久不見大家,怪想的。”

越哥兒聞音知雅意,摟了他的肩頭笑道:“走呀,一起去樂和樂和,這些日子你不去,好多人都問起你來呢。”

邵五微微一笑,與他相攜而去。進了慣常去的賭場裡,隻見幾個相熟的人果然正賭得熱火朝天,賭注下得大,其中一人好運連連,贏得厲害。邵五看得心癢,將那包袱重重扔在台上:“我來!”

天亮時分,邵五血紅了眼,慘白了臉順著牆壁打算往外溜,眼看要到門口,就被幾個膀大腰圓的壯漢撲上來,拎小%e9%b8%a1似地按在角落裡,越哥兒隨後跟來,先前和藹可%e4%ba%b2,帶了幾分諂媚的臉已經化作凶神惡煞: “趕緊把欠哥兒們的六萬兩銀子拿來,不然小心你的狗命!”

邵五不服:“你們聯手……”話音未落,已被人一拳打在臉上,一股鐵腥味彌漫了滿嘴,他張嘴一吐,吐出來兩顆牙齒,還未尖叫出聲,一把明晃晃,冒著寒氣的匕囗首就在他臉上擦了擦,越哥兒冷笑:“邵五爺,大家都是場麵上走慣的人,願賭服輸,賭債概不賒欠,這個規矩不用兄弟我教你了吧?”

邵五被激起一層%e9%b8%a1皮疙瘩,歪著脖子不敢動彈:“哎,哎,好兄弟,有話好好說……彆動刀啊……見了血不好……”耳朵上一涼,他下意識地捂住耳朵慘叫:“我給,我給,你彆……”

越哥兒滿意地一笑,用匕囗首拍拍他的臉:“走,前麵帶路去拿銀子。”見他眼珠子亂轉,按著他的肩頭,用匕囗首在他芐體虛晃一刀,冷笑:“彆打鬼主意,不然叫你做公公。說,去哪裡?”

邵五縮了脖子,有便意:“去楊家巷。”

“算你識趣!以後若是要玩,記得找兄弟啊。”越哥兒並那幾個大漢驗過銀票無誤,哼著小曲兒一歪一歪地揚長而去。

邵五眼眸睜地看著他這段時間以來的努力轉瞬之間就落入了彆人腰包裡,氣得兩眼發直,喉頭腥甜,黑了臉就往知府衙門奔去,走到一半,又住了腳。若是對方得知他另外發了這筆財,會把他怎樣呢?他立在街頭想了半晌,終是憤憤不平地轉身回去。

龔遠和與明菲彆過,走至垂花門口,就看見薛明貴站在門口望著他笑,雙手遞過一個不起眼的木匣子,“大爺,事情辦好了,天衣無縫。”

龔遠和打開掃了一眼,抿嘴一笑,隨手抽了兩張:“一張拿去請他們喝酒。一張給你養老的。剩下的送進去給大奶奶。”

第204章 末路

這一年大上半年氣候很好,風調雨順,以最快的速度忙完秋收,明菲將收上來的稻子按著原來的協定,儘數賣給方七,小賺了一筆。眼瞅著八月十五就要到,便緊鑼密鼓地準備過節,蒸了月餅,備齊禮物,按著名單,將龔遠和的上司、同僚、下屬、三姨娘那裡、蔡家族裡、各色%e4%ba%b2眷、鋪子、莊子的大管事家中一一打點到。就是家裡的仆人們,也備了月餅等物品和賞錢,提前幾天發放,方便眾人準備過節。

她忙著過節的事,龔遠和那裡也忙得不可開交,隻因敕造的寶觀立刻就要交付使用,關鍵時刻卻出了圍牆被牛撞倒的事故,而朝廷派來驗收並帶了皇帝禦筆欽賜觀名的人馬約在中秋節後就要到達。故而整個水城府衙全都動員起來,沒一個人能得到空閒。^思^兔^在^線^閱^讀^

陽光燦爛的天氣一直維持到八月初十這日,之後便一直都是綿綿細雨。這雨一下就沒個儘頭,氣候也漸冷起來,一群狗成日被關在屋子裡 ,不能出門,煩躁得很,有些大狗甚至學起了狼嚎,明菲無奈,隻能挑雨小一點的時候放它們在園子裡躥上幾圈。

十四這日,中午有片刻放晴,明菲不敢午睡,抓緊時間帶了追風與喜福在園子裡溜達,身上剛出了一層薄汗,就聽見隔壁傳來一陣吵嚷聲夾雜著哭喊聲。

她靜靜地立在牆下聽了半晌,隻聽出是女人哭求不要讓自己走之類的話。又聽到有人說,已經敗了,哪裡養得活這許多人?自然是該賣的都要賣了。聽那個意思,卻是隔壁要賣人。

恍神間,又下起了細雨,待明菲回到正房,花婆子已經來當耳報神:“奶奶,隔壁說是沒錢了,一口氣賣了二十多個人。先前有好幾個人在門口跪著哭,要求奶奶大發慈悲,留下他們呢。”

金簪冷笑:“他們又來逼大爺和奶奶。若是真的要賣人,怎會有機會跑到我們門口來哭?”

明菲淡淡地道:“怕什麼?誰家不賣奴婢?買進賣出實屬正常,又不是二小姐、三小姐他們來門口跪著哭求,理他們作甚?把門閉緊就是。若是實在鬨得不像話,就讓薛管家去隔壁找三小姐,讓她好生約束下人,彆這般沒規矩。”以為這樣做作,他們就會過問幫忙?簡直笑話!

花婆子和薛明貴說了,薛明貴派人過去把明菲的意思傳達到,門口哭求的人果然沒了。

傍晚時分,有人來報:“真的賣了人,人牙子剛才把人全都領走了。有些是一家分離,哭得什麼似的。”

聯想到自己分離的女兒,花婆子有些感慨:“這立刻就要過節,多數人家就算是真要賣人,也會讓他們過了節才走,方顯仁慈。如今不等過節,就迫不及待地賣人,這是真的被逼得厲害了麼?”

二十多號人,多留一天就是一筆不小的開銷。這些日子以來,二房的錢流水樣的散去,就算是秋收上來,還是不夠花的,能不賣人嗎?明菲抬了抬眉,“去請薛總管來。”

人逢喜事精神爽,薛明貴比剛來那時候又胖了一圈,人也白淨了許多,笑眯眯地同明菲問了安,道:“不知奶奶有何吩咐?”

明菲請他坐下,又叫金簪給他上了茶,方問他:“我們莊子上似乎還差人?”

薛明貴笑了笑,道:“的確是差人。”

明菲道:“依薛總管看,隔壁賣出的這些人中,可有合用的?若是有,便挑幾個出來,家生子最好。”

薛明貴恭敬地道:“小人這就去同牙婆說,若是有那不錯的人,便先留下來。”立刻%e4%ba%b2自去尋了牙婆,撿那還有骨肉留在二房的,聰明伶俐的人留了幾個,當天就送到了鄉下莊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