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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君行 穆素 4077 字 3個月前

在駙馬府中見過此物,而絕非皇後宮中。

難怪當日,皇後不許我出宮,師父不與我見麵,師兄也……。哼哼,傻,隻有我,像個傻子,被人耍,被人騙,為他,連命也不要!可憐,可悲,可笑……

銀狐狸見我呆笑不已,大驚,抓著我猛搖,口中說啥,一句也聽不清。屋中又多了好些人,都像幽靈似的,在眼前,無聲無息地飄來飄去。

我累了,真的好累,彆管我,讓我一個人,好好睡睡。

睜眼時,師父守在身邊,疼惜一如從前。

望著師父那張臉,已憔悴不堪,唯有紫眸光彩依舊。我起身,一把抱住師父的脖子,淚流無聲。翻騰似海地心中狂喊:師父!師父!彆辜負我!師父彆負我!!……

師父似乎誤會了銀狐狸與我,我本該解釋,可,心怠若灰,終究未開口。銀狐狸為了師父,助我逃婚,助我隱居,又救我於危機,對師父那份情意昭然若世。現今的師父,若知其情歸於他,會怎樣看他?又如何待他?銀狐狸百般躲著師父,不就擔心這個嗎?我與銀狐狸怎樣,任人謠傳遐想,終究有清明的一日,何必強辯,隻會越描越黑。

情,似絞發繞心,靜則如麻,動徹心肌。

師兄已決定%e4%ba%b2征。師父率先遣軍三萬,三日後出征南都。

得知消息後,我心裡很是不安。白的軍隊號稱五十萬,但依其秉性,定是有所保留。白與師父素來不和,師父這三萬人和他一旦碰上,任師父功力再強,武藝再高,也難%e8%84%b1身。他日,師兄怪罪於師父,師父豈非兩麵不是人?

我已滅了雜念,心中隻盼,他日與師父擺%e8%84%b1俗務,相伴天涯。今日這事,我怎能心安?眼見月已西斜,疏星點點,我實在坐不住了,提氣飛奔至師父住所,師父尚未歇息,見是我,笑著迎我入內。

“紫君,為何深夜來此?”話有不滿,臉上卻笑意難掩。

“我,聽說三日後,你要出征?”我心急,話,直奔主題。

“是。”紫眸先是一愣,盯著我不放。“放心,這也不是第一次。”看我似乎有些緊張,他反而笑了,眼光自信而溫暖。

我還是將信將疑,門外的聲音倒嚇了我一跳。

“哦?!莫公子沒死?!”

第47章 鏡花水月 文 / 穆素

鏡花水月

來人身著藏青色素麵緞袍,黑色繡龍腰帶緊束住其身,濃而不戾的劍眉下,紫羅蘭的眸子華貴中透著淩人的傲氣,嘴角微挑的譏笑讓人不寒而栗。

“參見陛下……”師父已半躬而拜。

我愣愣看著他,不知所措。

“國師,免禮。”他眸中漸有暖意,半側過臉,斜眼眺我“朕,該如何稱呼?”

“草民莫紫君,叩見陛下。”

見我鞠躬行禮,師兄不再相逼,冷冷一笑,大步而入,在藤椅上坐定。

“有人曾在朝堂之上告知朕,那莫紫君已死。”師兄話說得很輕很慢,神色悠閒地把玩自己的指。“國師,可知其緣由?”

我看向師父,師父尷尬不已,低著頭,默不作聲。

師兄瞥了師父一眼,緩慢地盯向我:“也罷,權當此人已死。”紫紅的眸光,刀般鋒利,我閃無可閃,隻得呆鵝般癡立無語。

“朕,今夜本為安撫國師而來,現在看,是朕多慮了。”話音一轉,口氣凝重且低緩“平南王窺我河山多年,狼子之心,昭然若揭。此番,他趁朕繼位不久,國庫空虛之時,無故惹起事端,欺我朝中無人,著實可惡!”師兄的聲音頓措有秩,感情充盈,連我,都為小白暗地羞愧。“年前,國師平烏戎,定北疆,軍功卓著,萬民敬仰。今日,朕遣國師為先鋒,一可壯我士氣,軍民齊心抗賊;二可震懾叛軍,滅其囂張氣焰;其三,朕%e4%ba%b2政不久,朝中並無可托之人,國師是我皇舅,朕之至%e4%ba%b2,行此一舉,朕亦無奈。戰事當前,還望國師能以大局為重,助朕滅那南賊,為社稷、為蒼生造福。”說罷,師兄起身,欲向師父行禮,師父大驚,先行跪拜 “陛下不可!臣,愧不敢當!”。

我細瞅師兄,其眉間輕展,眼角含笑,微挑的嘴角掠過一絲陰冷,心下頓涼。師兄滿臉淒涼無奈地扶起師父:“國師若鼎立襄助,乃社稷與百姓之福!”

“臣定當竭儘所能,佑我河山!”師父始終恭敬地低著眉目,話語誠懇無華。

“好!好!得國師此言,朕亦可安枕也!哈哈……”師兄這回倒是心口相一。看著釋懷而笑的他,陌生且讓人心懼。

與師父寒暄片刻後,師兄起身:“夜已深,國師不日即將出征,朕也不便多擾,國師歇息罷。”我正隨師父下拜躬送,師兄一句話劈向我:“莫公子,可否伴朕走走?”

我一愣,看向師父,師父低垂的臉,僵硬而蒼白,密長的睫尖顫動瑟瑟,氣息微沉,牙,咬得緊緊的,頜骨隱現。

“莫公子!!!”慌忙抬眼,師兄眼神犀利,隱忍的怒氣在眉間躍動。見我望向了他,他不再多言,轉身出屋。

我低聲說:“沒事的。”這話,我說給師父,也說給自己。

藏青的背影融入暗黑的夜,隱隱勾勒出師兄的挺拔健碩。倚亭而立的,不再是權傾天下的天子、不再是霸氣凜然的君王,有的,一名男子,孤寂而平凡的男子。

身後的宦官退後數丈,鴉雀無聲。

“朕,隻問一次……”話,輕得幾乎難辨,濃鬱的落寞直插心門。“你心中,可曾有我?”

落葉紛飛,殘荷蕭瑟,弦月低懸星繚然。醉月亭邊,紫眸朔風而上,遠眺東方。

“宛兒,我,明日得回了。”低沉的話語,飄如浮雲,墜似流沙,虛空無實。

我坐在亭邊,抓起小白細細的爪,若無其事地望向它黑黝黝地眼,嘴中嘖嘖相逗:“小白乖,小白聽話,桃花哥哥不要你,宛兒要你,宛兒疼你!”說罷,在小白絨絨的額頭就是一啵。不知為何,一股酸氣竄得心頭隱隱作痛。

“宛兒!你!”師兄氣急,一把扯開我的手,扯得小白汪汪直叫,“你到底是什麼做的?到底有沒有心?”瞬間,我眼底的淚已潤濕了眶,“放開我!!”濕濕的眼中,師兄焦灼而蒼白,稚嫩的麵龐上,紫羅蘭的眸子清亮如澗。緩緩的,眸中光彩漸黯,抓握的手垂下了。“宛兒……”蒼白的呼喚讓我更加難受,我使勁吸了吸鼻,抹淨了淚,望著師兄笑:“你不是嫌我煩嗎?走了不就安靜了?”“宛兒!!!”師兄臉色一變,低聲嗬斥我。我依舊笑著,可,那股酸氣湧入大腦,淬成了火,渾身滾燙。“哼,太子爺生氣了?!千萬彆!!!若被皇後知曉,小女子會被五馬分屍的,我怕怕!”師兄的眸中怒火已起,我顧不上了,聲音愈發高亢,話也滔滔不絕,“如你所說,雲蘿公主既貴氣又識大體,自然比我這雜草野花強了百倍,回去陪她不正和你意?”“你……你……”師兄氣得話都結了,我依舊咄咄相逼,“反正在你眼中,我粗俗不堪,今日離去豈不快哉?況且,我也不屑做你眼中之釘,肉中之刺。”巴掌高高揮起,我無畏迎向那雙泛紅的眼,正氣凜然。稍時,手垂下了。

那晚臨彆前,紫眸怨恨的一瞥,深深銘刻入腦海。從此後,它與師兄,再難兩分。

④思④兔④網④

往事曆曆,似水流年。眼前之人,已無了昨日的怨與恨,有的,隻是未了的惑。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此話一出,師兄猛然回頭,驚詫的眼中隱含縷縷糾纏,直望於我。我黯然自笑:昔日,《圍城》中,趙辛楣稱方鴻漸為同情兄——同情之兄。趙辛楣情屬蘇文紈,誤以為方與之同情,故此番稱之;豈曉方心暗許之人乃唐曉芙。師兄曾於我有情,我也曾有意,可算得上同情罷?但我知曉,真正令我“難為水”的,亦非師兄。

一個人獨行小徑,四周寂寂無聲。沉悶的潮氣捎著點點泥土的腥濕,暖得有些燥熱。

師兄走後,人,沉溺於那份失落,難以自拔。都道:情,是鏡中月、水中花,任它當日百般燦爛,千般豔麗,終究是那過眼雲煙,近不可觸、遙不可及。十多年,我無畏地衝闖在這虛幻空無之城,臨了,隻剩累累的傷、碎碎的心。

師兄有王權、師父有蒼生,小白有野心,而我,有什麼?我,之於他們,是百味中之一味,有亦可,無亦罷。可見,世人的煩惱,往往是高估自己而來。

回到小院,師父已在院中等候。我欲引師父入屋,師父扭捏半晌,在簷前止步。

“你,沒什麼吧?” 不安的師父,滿目探詢地望著我。

我笑著搖了搖頭。

“朝堂上,我,我並非故意相欺。”師父低下頭,捏起了拳,口氣焦灼而不安,“當日,你身受重傷、人也昏睡不醒,我擔心,陛下會遷怒與你,拿辦入獄,這才……”

“國師,紫君真心謝你!”上次說謊,你為杜宛君;這次,為莫紫君。倘若無我,你,不會這般為難的,對嗎?

紫眸驚恐看過來,在這無光的黑夜,甚是紮眼。“國師?!你,你也……,我,我……紫君!不要這樣!我不要!我叫上官逸!叫我逸!叫我逸!”慌張的口氣夾帶清幽的暗香,怪異無比。沒等我開口,師父猛然抱住我,那懷抱,熟悉得讓人害怕——害怕分離時的依戀。“叫我逸!逸……”漸軟的呼喚伴著纏綿的香,愈發沉醉。

疲憊的身子倚在師父寬闊%e8%83%b8膛,臉頰被師父炙熱的耳摩娑得漸漸發燙,清冷的香也緩緩暖了,心底的寒,絲絲消融。兩顆怦然的心,踏上同一拍,在寧靜的黑夜裡,整齊地率動。我閉上了眼,用心去銘記這片刻的共鳴,此情永難忘。

五年來,第一次,在師父懷中入睡。

一夜無夢。

餐後,我獨自回屋,清理隨身衣物。兩套布衫一雙皂靴,數條帕子,還有,一封信。信封內,紙已泛黃,折疊的角磨得稍有破損。背後,蠅頭小字隱約可見:雪落華殿無聲,孑立孤月望南,無眠空對樹影斜,心係月滿西樓時。

曾得君心,此生足已。

院外似有客來訪。謹慎地將信收好,我把包裹置於枕下,門環已被扣響數聲。我起身開門,門外,欣兒一身嫩黃,立於春光之中,嬌俏醒目。

第48章 隕水鎮 文 / 穆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