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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記 貓膩 4619 字 2個月前

蕾蕾穿著一身粉粉的外套,還是易天行一年前送她的那件,頭上戴著一個毛茸茸的帽子,看著特彆可愛。

她並不了解易天行和葉相僧心裡在想些什麼,她也不願意去管,因為有很多事情,除了知道的人,其他的人,縱使再%e4%ba%b2近,也不能稍減其惑。

幫小易朱把背後的書包拿了下來,放在旁邊的板凳上,她%e8%84%b1下帽子,喚來小老板,點了幾個菜。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易天行和葉相僧可以神神道道、悲悲戚戚、一味玩深沉,但她身為唯一的女性,自然要把這事情安排好。

不久,飯菜便上來了,小老板是個康巴漢子,往年在溫江學的川菜手藝,幾個菜式做的頗為地道,滿盤的辣子淹沒了%e9%b8%a1丁,看著紅紅誘人。

易朱小小的手捏著長長的筷子,在辣椒裡拔拉了許久,發現找出%e9%b8%a1丁來比較困難,嘟著嘴鬨脾氣,把筷子在盤子上使勁敲著。

筷子敲在瓷盤上,發出十分鬨人的當當脆響。

“娘,我要吃燒%e9%b8%a1!”

“吃你個%e5%b1%81!”易天行心情正是壓抑,葉相僧自剛才見到紮什倫布寺之後便是一臉戚容,不想而知,裡麵肯定有什麼問題。這個認識讓他更是心煩,再聽見這小子在鬨,不由怒上心頭,罵道:“給老子吃!不吃把你做成燒%e9%b8%a1!”

易朱哇的一聲正準備哭,忽然想起父%e4%ba%b2給自己定的三大紀律的頭一條,趕緊忍住,眨巴著眼,可憐兮兮地望著蕾蕾媽。

……

……

“易天行!”

易天行頭也不抬,悶聲悶氣道:“蕾蕾你彆管,少嬌著這小子,鬼知道以後還會碰見啥事兒。”

蕾蕾好笑地拉拉他的衣服,輕聲道:“不是我叫你。”

叫出易天行這三個字的,是這小飯館裡麵另一桌的客人。

“納木?”

易天行有些驚奇地站起身來,走了過去。

正在旁邊吃飯的,是納木和那幾個同學同鄉。

納木萬萬沒料到能在自己的家鄉看見易天行,不由朗聲笑道:“你來我家,怎麼也不說一聲?”一手搭上他的肩膀,望著那邊桌上小聲問道:“那姑娘是誰?”

“我媳婦兒。”

“喔,就是學校裡都知道的那位蕾大姑娘?”

“嗯?難道她現在比我還有名?”

……

……

盛情難卻,易天行加入了那桌藏胞們的酒場,兩邊把桌子拚了起來。

納木這幾個同學是知道易天行的酒量的,所以隻是慢慢喝著聊聊天,但他的那些同鄉卻不清楚,於是捧著大碗青稞酒來向易天行敬酒。

幾輪下去,桌邊又倒了幾個。

易朱一麵伸著長筷子在桌子上夾回鍋肉,一麵偷偷瞧著桌上的這些人,心裡想著:“可憐,居然和老爸這種酒桶拚酒。”

幾席談話之後,易天行才知道納木今天為什麼會出現在日喀則,也知道了最近幾年雪災的異常變化。聽說最近牧區因為雪災比較苦,易天行想了想,給蕾蕾使了個眼色。

蕾蕾微微一笑,將板凳上的那個小書包遞了過去。

易天行道了聲歉,走到小飯館外麵,這時天已經快黑了,街道上沒有多少人。

不知道他到外麵去做什麼。

過了會兒,他走了回來,問納木:“有車嗎?”

“你要去哪裡旅遊?我去市裡問問。”納木打了個酒嗝。

“我是說貨車。”易天行解釋道,自己一行人是來藏原販貨的,剛好手上還有些生活物資,所以看納木能不能自己找到車,拉回牧區去。

納木愣了,問道:“你販貨?”

看來易天行編織理由的本事確實沒有什麼長進,他隻好尷尬地笑了笑。

納木忽然將筷子一放,想到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牧區今年過冬就比較寬裕了,好奇問道:“貨在哪裡?”

“在外麵。”

納木將信將疑地走到小飯館外麵,過了一會兒,傳來了他激動的聲音,說的是藏語,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還沒有喝醉的幾位藏胞也趕出門外,也紛紛叫嚷起來。

走回屋內,幾人將易天行圍住,進行了同誌間的擁抱和握手,十分高興。

“錢怎麼算?”

“你知道我在省城和公家關係不錯,明天我去找這兒的政府打個條子,就算是援藏的物資,然後我回省城報帳就好了。”

仍然是一如既往弊腳的借口,也得虧他是遇見了納木這些憨直爽快人,才沒有起疑心。

“天已經晚了,我要去找崔老師借車,易,我先回牧區,你把事情辦完了來找我。”納木佝下`身子在酒桌上寫了張字條,遞給他,“這是地址,你在城區找司機,他們都知道地方。”

易天行勉強笑道:“如果有時間,我就去。”他知道高原上晚上行車不便,所以也不留這幾位。

“對了,你們什麼時候回省大?”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學校多給了假,應該來得及。”納木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這小子肯定又想請我坐飛機,不過放心吧,路費已經夠了,省城有位好心人捐的。”

藏胞直爽,說完這句話,和“蕾大姑娘”還有隻知道吃東西的易朱打個招呼,再看了一眼那個奇怪的滿麵悲容的和尚,雙方告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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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天行從自己身後拿出那個小書包來,扔給易朱,笑道:“這才知道,為什麼進藏之前,葉相要我們去采購這麼多東西。”

鄒蕾蕾也笑了笑,這書包是她%e4%ba%b2手縫的,裡麵的裡子就是陳三星老爺子以前送給易天行的那個編織袋。

在進藏前的大采購中,姑娘是過足了購物的癮,也知道了這個編織袋的容量是多麼的驚人。

吃完飯後,這行人住進了紮什倫布寺招待所,招待所隻有兩層樓,離寺廟還有段路,不過比較清靜。

安頓好了那兩母子,易天行和葉相僧一言不發,心有所思地走了出去。

在日喀則的道路上行走著,二人來到了城外的山坡上,山坡上濕漉漉的,顯然是白天的厚厚積雪化後,水還沒有完全滲下去。積雪融後,自然不會這麼快有青草長出來,但隱隱能見土裡草根,想來春來之時,此處定是綠草茵茵,一片美景。

葉相僧抓了一把濕土,放在手掌上輕輕捏著,忽然說了一句:“我們隻能影響自己能影響的那些事情。”

易天行微微愣了一下,想起來在六處後的那個山穀內,似乎也聽那人說過類似的話。

“師兄雖然體內火元充盈,前些日子又有大進,可以融雪化冰,解這蒼生,但你並不能阻止雪災的繼續,人定勝天,終是癡話。”

“這我明白,雖然我理科不怎麼好。”易天行笑道:“雪化成水,水化成汽,汽升到空中,遇冷空氣又變成雪,除非我天天呆在日喀則,否則這雪總有一天是要落下來的。”

葉相僧看了一眼西邊的紮什倫布寺,低頭禱告,臉上漸趨平靜。

“師兄為何不飛來藏原,反而慢慢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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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拖三太累。再說了,我現在不喜歡飛,總感覺一飛就有可能飛到什麼我不知道的地方去。”

“直覺,往往是準確的。”

“明天我們就要去見他。”易天行看著他靜靜說道:“能不能先告訴我,他是誰?”

“師兄你為什麼沒有選擇飛升?而且回來之後,便要來西藏?”葉相僧反問他。

易天行想了想,緩緩說道:“在那個山穀中,我之所以不去,隻是因為我……不想去。”頓了頓又道:“但當時的情況有些微妙,精神化為火鳥遨於九天之上,刹那之間感應到了數道強大至極的氣息。一道氣息來自武當,是真武那龜兒子,一道氣息來自梅嶺,不知為何竟讓我隱隱有些害怕,一道極微渺的氣息來自南方某海島,後來我才知道那是秦梓兒,還有一些萬裡之外的氣息,淡淡然然,與我往年所接觸的佛道兩家完全不一樣,想來是西方的某些大能,他們與我無乾,我自然也就不加理會。在這所有的氣息當中,最強大的一股來自省城,霸道之極,似乎對我那個舉動極為輕蔑。”

他哈哈笑道:“這種霸道不屑,除了我那老猴師傅還有誰。”說完這句話,他忽然靜了下來:“我當時想逗逗老猴,所以一直將虛神盤桓天上,不肯落下。便在那裡,我忽然感覺到了西藏這麵有人釋出了某種氣息,那感覺相當熟悉%e4%ba%b2近,絕無惡意,一聲聲佛偈從高原之上傳至虛空,令我心清意明,落了下來。”

當時易天行於六處後山穀內飛升時,秦臨川與九世噶瑪仁波切為他護法。

滿天光點灑落穀中,幻作花瓣,幻作琉璃碎片,晶瑩寶氣內,隱有佛偈傳來。

原來這佛偈竟不是心聲,而是這世上有人以大神通念出!

……

……

易天行望著紮什倫布寺內的微暗燈火,歎了口氣:“那人對我有善意,卻不想我上天,這個問題我想弄清楚,所以山穀中九世噶瑪仁波切邀我來此一行,我便答應了。隻是到了拉薩後,我的內心開始隱隱不安,似乎我一旦與這人相見,我平日稟持的理念便要毀於一旦,所以逡巡不肯前,倒是你……”他笑了笑,“倒是你顯得比我更為迫切。”

“師兄平日稟持何等理念?”葉相僧問道。

“彆惹事兒,老實過日子。”易天行皺眉苦笑道。

葉相僧哈哈一笑,終於將這一天來的悲鬱心思化解了一些,道:“你若老實,這天下可還有老實人?”

“你為何要來見他?”易天行一窘,反問道。

葉相僧一合什道:“我與他在佛祖身旁同脅侍,相交千載,自然要來為他送行。”

……

……

“原來你已經醒了。”

“仍在半夢半醒之中。”

“我們這時候去?”

“明天,是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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紮什倫布寺的入口處,就可以看到壯觀的殿宇群落。那白色房屋上麵所有金頂的褐色建築群,就是曆代班禪的靈塔。右前方是一座高大的白牆,每逢節日,巨幅的唐卡在這裡展示,整個寺廟則被一圈高牆圍著。

高牆,宛若一道防禦工事。

易天行不知為何,從內心深處相信肥紅鳥的本事,將蕾蕾與易朱喚去遊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