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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記 貓膩 4451 字 2個月前

肉身三十六不淨。前些日子易天行捧此書讀時,直覺惡心欲嘔,但知道乃是不淨觀讓人厭患自身的法門,便強背了下來。

不料方才在池水中異象發生之後,這段法門卻像是個引子,引著池水中空然而生的紅色光點鑽入他的體內,再集成一把極小刷子似的,在他的身體內從足至發,細細刷了一遍,任一細微處也未放過,全身三十六不淨,似乎都在那一霎那間被拋至九天外——確切地說,應該是被拋在了這潭池水中,易天行雙目精光亂射,早看得清楚暗暗的池底正有些黑絮狀的東西正在飄浮,而原先在水塘中悠遊自在的魚蝦早就被這些惡毒薰死了過去。

他認為這是佛經起的作用另一例證便是,他現在呆在池水裡,不需要呼吸了。

當然不是變成死屍,而是讓他覺得有些怪異的,身上泛著金紅光的皮膚似乎變成了一種極細密的濾水膜,可以感到當自己一運念,便有無數的鮮活氣息從自己的四肢%e8%83%b8腹處的皮膚上輸入自己體內。他畢竟從小就當自己是怪物,所以在稍一驚惶後便開始習慣這種呼吸方式,過不多時便掌握地純熟,更從這種全身的呼吸方式中感到了極大的愉悅感。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彆多。”

易天行飄在水底,雙眼睜的大大的,時而將自己手掌放到自己眼前細細觀察,隻見那朱紅色的火苗仍然在自己的手指上像精靈般跳縱,不由呆了。他知道這時候無論如何也不能出去,不然肯定會被人發現。但總不能老呆在水底吧?好在這小池塘雖然不大,但也是當年被天外飛石砸了個三米的深坑,而這池塘又常年籠罩在他拾回來垃圾臭味中,行人頗少,他躺在坑底被早起的行人發現的可能性極底。

正在發愁該如何滅掉自己身上怪異的火苗,正在發愁以後會不會穿著衣服就燒了衣服,正在發愁以後是不是隻能赤身%e8%a3%b8體地躲進神農架當野人,易天行忽然想到《禪經》裡的那段話。

“佛說不淨念,一切諸種子。世尊說貪欲,利入深無底;正受對治藥,當修厭離想。一切餘煩惱,悉能須臾治。”

易天行就這樣全身赤摞地在水底下三米處打起坐來,雙%e8%85%bf扭在一處,雙掌向上輕輕攤在膝蓋上,寧神靜氣,雙?%e5%94%87在水底微微翕動著,過了會兒,他雙眼慢慢閉上,長長的睫毛閃耀著妖異的金紅光合在了一處。

雙眼緊閉的他感受著自己眼睫毛處不停有池水被燒成氣泡,此時他的身體就像一塊紅紅的大烙鐵,身邊的池水都因急劇的升溫而沸騰著,無數串的水珠洶湧著包圍著他。

他隻讀過佛法,卻沒有修過禪,此時完全是在瞎撞。自從發現這些奇異的金紅火苗雖然高溫便無法傷害自己後,他就不怎麼怕了,心裡想著,自己這些天沒有鬨出什麼“上動天聽”的豐功偉績,也沒做出什麼人神共憤的大惡事,現在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肯定是一種機緣,而且肯定和禪宗有關。

看了這麼多年的佛經,易天行總算對中國人玩的佛法有些了解,知道那個被現代人用爛了的緣份二字是個什麼講究。從昨夜至今,能和這麼玄乎的事情扯上關聯的,也不外乎就是古老狐狸給自己講的什麼上三天。

莫非這便是觸發條件?

一切隨緣罷。

既然是自己的緣份,那自然要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做,即便做錯了,那也才是真的緣份。

易天行微微一笑,臉上像珍珠一樣的氣泡又咕咕地向上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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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深池塘水底,像個火人一樣的高中生不停地默念著禪經。在幽幽平靜的池塘水麵,紅紅的日頭慢慢變白像西移動,映得塘旁樹枝的影子在水麵上忽短忽長。也不知是什麼時辰,一個渾身濕透的少年從塘水裡忽地破開水麵,在空中幾個漂亮至極的轉身,輕輕巧巧站在了池水邊上。

少年當然是易天行,不是他想故意耍帥,不是他不怕驚著可能的行人,而是在水底下他終於掌握了不淨法門,將斂火靜神的決竅練的純熟後,正準備慢慢遊出來,不料他的手臂就輕輕地一劃,竟生出比以往更要強大數倍的力量,力道之大,竟生生把他從水底震到了空中!

易天行甩甩頭,發現沒有水珠,不由有些奇怪,再一摸身上,發現也都是乾的,這才明白自己現在已經不僅僅是以前那個堅逾鋼鐵的怪物,更是一個能憑自己神念控製那種金紅色怪火的“妖人”了。

他正滿懷齷齪地想著將來和蕾蕾燕好之時,似乎可以憑這個能力助些什麼興,卻忽然腦中靈識一震,赫然轉身!

“好帥!”

“一般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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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偉和胡雲,縣城城關高中的兩位打架王正一臉驚愕地看著他。

這些天自從蕾蕾出事後,三個人走的比較近,當初的一些齟齬早就被年輕人們忘記。易天行看見是他二人,眉頭一皺歎息道:“你們怎麼來了?”心中暗自慶幸,自己不是全身燃起火焰從水底鑽出來,不然肯定此時這二人是在狂呼“救命!”.“有妖怪!”這種西遊記上常見的口語。

“你曠課太多,袁老師要請家長,但班上除了蕾蕾,沒人知道你住在哪裡,所以我就自告奮勇來了。”胡雲看著他說道。

易天行沒好氣想道,這小子還不是借機去醫院看自己受傷可憐的小媳婦。

“那你?”易天行將詢問的眼光轉向何偉。

何偉大咧咧道:“我是怕他對你有什麼不軌,所以跟上來看看,沒想到……天,看樣子你真是個練家子。”他拍著易天行的肩頭熱切道。一旁的胡雲滿臉不屑。

易天行搖搖頭,從塘邊拿著自己昨夜%e8%84%b1下的衣物,說道:“都是幾個男人,我也就不矯情了。家雖然就在旁邊,但臭的狠,我們去外麵說話。”

胡雲看著他的身體,忽然瞪大了眼睛,懦懦道:“我們看著你從水裡出來,怎麼身上都是乾的?”

何偉也發現了異常,叫喚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內功?”

先前還故作不屑的胡雲也懶得再撐臉麵,無比讚歎道:“不對,這肯定是傳說中的先天真氣!”

易天行心知解釋肯定是解釋不通的,乾脆來個不言不語,裝裝神秘,沒好氣道:“看夠了沒有?”

“沒有。”那二人異口同聲道,忽然對視一眼,湊到易天行身前說道:“把功夫教我們成不?”

“不成。”易天行回答的斬釘截鐵,開玩笑,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事,怎麼教人?

那二人似乎也猜得到答案,自顧自地歎歎氣,忽然盯著易天行腰部以下道:“果然是天賦異稟……”

……

……

“易天行,你剛才在水底下想什麼?想蕾蕾?”這是何偉在調侃。

“咳咳。”這是胡雲心中在泛酸意。

“剛才我在水底一直拚命想,怎樣才能避免到神農架去當野人。”這是易天行認真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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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縣城 第二十八章 去鄉離思

(更新時間:2005-9-4 22:15:00 本章字數:2972)

兩個星期後。

易天行推著鄒蕾蕾來到江邊。長江水一到夏天就變得渾濁不堪,黃裡泛著像熬壞了的紅豆稀飯般的顏色,看著讓人很不舒服。好在縣城的江邊青草茵茵,樹蔭遮蔽,林間江風挾著水麵濕意拂來,涼沁沁的讓人感覺到舒服。縣城的江對麵是一座座並不高的青青山丘相連,正對縣城鐘樓的那座山形狀有些怪異,山頭尖削,然後劃著弧度慢慢地攤到地上。縣城當地人常說,這座山尖頭束腰大%e5%b1%81%e8%82%a1,一到夏天滿山森森的綠,就像是村婦穿了件極誇張的綠裙子。

蕾蕾坐在輪椅上,撐著手肘看著江對麵的風景,忽然說道:“你看那山中間一道黃黃的,好醜。”易天行微微笑道:“那還是我們讀小學的時候起山火燒的,你忘了嗎?那時候學校老師正組織同學們學賴寧,我看見對麵山頭起火了,便拿起掃帚準備去救火,結果還是被你拉住的。”

“你有那麼勇敢?我怎麼不記得了?”蕾蕾長長的睫毛眨了一下。

易天行低下`身子,蹲在她的身邊,把手放在她微涼的手上,微笑道:“我們家蕾蕾記性最差了,高二的時候你不是也沒認出我來嗎?”

“那倒也是。你說……那塊原來起火的林子,後來就沒長好了。這山受了傷,也是很難好啊。”鄒蕾蕾歎了口氣。

易天行看著她微微的憂愁,手掌輕輕撫上她還打著石膏的%e8%85%bf,心頭閃過強烈的歉疚,一時不知該如何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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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在一個星期前就結束了。易天行經過鄒蕾蕾這件事情,變得有些小心,再加上答應蕾蕾的生日禮物早已成了過期的承諾,於是沒有敢太過囂張地發揮,隨隨便便考了個六百多分,不過也比這次的重點線高出一大截來,穩穩當當地進了省城大學。

他讀的畢竟是縣重點高中,縣城的孩子除了考學出去,基本上便沒有什麼大的指望,於是分數都是一個賽一個的高,易天行的六百多分夾雜在裡麵也就顯不出什麼礙眼,再加上他先前在校園知識競賽上已經稍微表現了下自己的才能,所以成績出來後,除了一向視他如仇的班主任袁老師有些不忿和意外,其他的同學倒是沒有太吃驚。

易天行真正有些不安和傷感的事情,是蕾蕾終究還是因車禍受傷有些重,沒有被允許參加高考。他知道蕾蕾外表清秀開朗,其實天生聰慧,還有些好強的小性子,這次受了這麼大的挫折,不知她能不能想的開。

加上她受的傷本就是因易天行而起,所以他格外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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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天行輕輕把她的小手拉起來,看著她的眼睛低聲說道:“我在省城等你。”

鄒蕾蕾理了一下自己額前飄拂的劉海兒,大大的眼睛裡麵清澈水靈。她看著易天行,半晌後說道:“你一個人在省城,要小心一些。”

易天行這些天正在猶豫要不要把在自己身上發生的奇怪事情告訴她,這時候聽她說的話,想了想還是決定暫不要說。這一方麵是內心隱隱有些畏懼蕾蕾知道這些後會離他而去,另一方麵也確實不想讓她再受驚嚇,不想她再為遠在省城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