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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記 貓膩 4389 字 2個月前

大黑板,忽然對視一眼,又傻嗬嗬地笑了起來。

這是他倆這一個星期的成果,雖然寫的內容不外乎是一些外語學習、課外活動,勵誌短文,俗到不能再俗的東西,但這密密麻麻的一黑板粉筆字著實讓這二位年輕的男生女生充滿了成就感。

易天行指著黑板上白色楷體粉筆字最集中的那塊兒說道:“看,還是我寫的毛姆的那篇江上歌聲最好。”嘴裡輕輕哼念道:“他們的歌聲是痛苦的呻[yín],是絕望的歎息,是淒慘的悲鳴;簡直不是人的聲音。它是無限憂傷的心靈的呐喊,隻不過帶上了點旋律和諧的樂音,而那收尾的音調才是人的最後一聲抽泣。生活太艱難,生活太殘忍,歌聲是絕望的最後抗議。這就是江上歌聲。”

鄒蕾蕾靜靜地聽他充滿感情把這一段念完,忽然發現他是閉著眼的,不由微笑道:“記憶力也太可怕了吧。”易天行笑笑。

鄒蕾蕾忽然皺眉道:“毛姆的另外一篇講燈光的要積極些,你選的這篇會不會太黯淡?周一胡老師來檢查會不會有意見?”

易天行無所謂地聳聳肩,說道:“生活本來就是艱苦的,這是事實罷了。至於黯淡?船夫的號子,其實或許隻是在艱苦度日的可怕歲月裡找些樂子。但人到了那種境地還不會忘讓自己快樂,這已經足夠積極了吧。”

鄒蕾蕾笑笑道:“我辯不贏你。”安靜了會兒,關切看著他,說道:“這些年你過的很苦吧?”

易天行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白牙道:“哪裡會?一個人過日子再輕鬆不過了,也沒爹媽天天在耳邊煩。”

看他強笑,鄒蕾蕾輕輕歎口氣,也就不多說了,笑道:“搞定了,我們走吧。”

兩個人把粉筆和尺子這些東西放回了一樓的團工部,到車棚裡推了車子過來。從教學樓到校門口有一大段筆直的長路,易天行和她一麵走著一麵說笑。鄒蕾蕾忽然說道:“差點兒忘了,上周末說好的,今天我請你吃脆皮。”說完了甜甜笑著看著他。

易天行心裡一慌,滿臉幸福道:“那最好不過了。”忽然餘光裡感覺到遠處校門口那裡有個人影晃了下。

如果換成彆人肯定看不清楚,但易天行可是個晚上不點燈靠月光捏死蚊子的主兒,稍一留神,便看清楚了是班上的胡雲。他皺了皺眉,心想這時候學校裡沒什麼學生了,胡雲是在等誰?以前聽同學們說過他和社會上的混混蠻熟……想到這節,易行天心裡忽然煩悶起來,似乎感覺到有什麼讓自己不樂意的事情在等著自己。

他看了看身邊正說笑不停的鄒蕾蕾,忽然停下腳步,溫和說道:“蕾蕾,你今天先走吧,我忽然想到在學校裡還有些事情要做。”

鄒蕾蕾有些訝異地望望四周,說道:“學校裡沒什麼人了,你有什麼事兒?”

易天行犯了愁,決不能說是因為自己莫名其妙的預感吧……想了想,笑著說道:“團工部那個新來的年青老師讓我今天把團工部打掃一下。”

鄒蕾蕾歎氣道:“不會吧?我們倆又不是真的苦力。”一臉委屈的神情可愛極了。

易天行笑道:“所以讓我這個苦哈哈來為小姐分憂吧。”

鄒蕾蕾笑著說:“呸,沒話好說了?我們一起還是快些。”說著便把車龍頭往教學樓那邊轉。

易天行心頭微慌道:“聽我的,乖。”

他一時情急,說了個乖字,卻讓平日裡開朗灑%e8%84%b1的鄒姑娘臉紅暈如潮。兩個人就在那條直路上呆了半天,鄒蕾蕾才用蚊子一般的聲音說道:“那我先走了,可是……你每天晚自習都提前走,每周就這時候能一起走走……”聲音越來越小。

易天行聽見這話,心花開成了一百二十八瓣,臉上卻開始像白癡一樣地傻笑,愣愣說道:“乖啦,先走吧……要不,你在交電大廈那兒等我,我頂多遲十分鐘。”

鄒蕾蕾聽見他又在說乖,羞的不行,輕呸一口,騎上自行車像逃一樣地向校外跑了。

易天行傻嗬嗬地看著那輛可愛的天藍色二四自行車消失在校門口,還沒有醒過神來。年少時的愛情總是容易改變少年的心性,此時易天行的%e8%83%b8中全隻是想儘快趕到交電大廈去,管他外麵是誰在等著自己,管他是不是要打架,這時候還管得著掩藏自己的本事?他前些日子讀的佛經裡麵,臨濟宗那個老和尚說的好:此時便是,逢佛殺佛,逢祖殺祖,逢羅漢殺羅漢,向裡向外,逢著便殺!

一陣熱風吹過,少年人向校門口昂道挺%e8%83%b8走去,嘴裡哼著當時最流行的憶蓮姐姐的那首狂歌勁曲“醒醒”,可惜正在校園外麵等著打架的那幾個混混聽不見歌詞。

“醒醒,儘快清醒,知不知你在殺掉你生命……”

第一部 縣城 第九章 不對稱戰鬥

(更新時間:2005-8-25 16:33:00 本章字數:2953)

易天行自從發現自己身體的秘密後,便發現自己有時候會有些比較“出格”的舉動,之所以出格,是當他專心致誌去想一件事情時,會忘了遮掩自己堅逾精鋼的身體。還好,以前的他失神的時候,往往是蹲在自己堆滿破爛的小黑屋裡——所以用手掌劈磚砌灶,用大%e8%85%bf當切肉絲的砧板——這樣的變態行為沒有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不過今天他有些失神,主要是被感情這玩意兒給整暈了。

所以當七八隻海碗般大的拳頭像雨點一樣砸來的時候,他根本忘了躲,也懶得躲,腦子裡還在回味剛才的鄒蕾蕾臉羞澀的紅暈,要他記起這時馬上就要開始打架了,確實是一件蠻難的事情。

砰砰砰砰一陣亂響,易天行有些愕然地看著旁邊的幾名壯漢捂著拳頭,滿臉痛苦地倒在地上,這才想起來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於是他一跳而後,左手在前,右手掠後微微上舉,擺了個黃飛鴻的姿式,眼角餘光瞥向地麵,酷到掉渣地說道:“還有多少人?一起來吧。”

易天行自己都覺得有點惡心,但沒有辦法,如果不擺出一副練家子的模樣,沒人會相信,為什麼拳頭打到人身上,疼的卻是拳頭。而他所知道的練家子的模樣……除了巨惡心的康德第一保鏢,便隻有李連傑的這個動作,這還是他在地下道的錄像廳裡學了老久才學會。

領頭的混混是個中年人,嘴裡叼著的香煙早就驚的掉到了地上,他皺皺眉,眨巴眨巴眼,慢慢走了過來,看著易天行,心裡想著:“這家夥還是個學生,怎麼沒見怎麼出手,自己的兄弟就不行了?”

試探著問了一聲:“兄弟是練過的?”

易天行靜靜望著他,笑著說:“打小練。”

“難怪這麼囂張?”那人狠狠道,接著從懷裡抽出一把砍刀。當時混混互砍最流行的就是這種一尺二的機床刀,鋼是好鋼,刀身不長,便於攜帶。Ψ思Ψ兔Ψ文Ψ檔Ψ共Ψ享Ψ與Ψ線Ψ上Ψ閱Ψ讀Ψ

這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太陽的溫度卻沒有降低一點,街上行人很少,被梧桐樹遮著的街角很清靜。易天行看到這人竟然敢在大白天動刀子,不由皺了皺眉,說道:“有什麼事情能不能先說說?”

“三哥說了,這地方,隻有我們囂張的份,如果遇到比我們更囂張的,那就不用說,打到他不囂張。”中年人以為他怕了,惡狠狠地笑了起來,牙齒黃黃的。

他嘴裡說的三哥,易天行知道是誰,也是縣城道上有名的人物了,就是前些天何偉讓他小心的薛三兒。

這薛三兒叫做薛恭,可惜一點恭良之德都沒學會。八十年代初就開始在道上混,也就是東門一代最不起眼的那種,手腳有些不乾淨還好賭,當時道上,最瞧不起的就是這些不乾淨的小佛爺和千兒。而薛恭兩條都占全了,自然很不招人待見。有一次做局出千被逮了個實在,對方限他一周內拿五萬塊錢做數。他一周裡麵求爹爹告奶奶,尋遍了道上認識的人,想找人幫他出頭,結果沒人幫他。

時限到了,他自然拿不出這五萬塊錢來,於是被彆人斫了右手大拇指和食指,隻給他留了廢物一樣的三根手指。

從那天前,薛恭便被人叫做薛三兒,名字改了,人也似變了一個人般,行事狠辣膽大,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都敢做,下手又特彆黑,趁著第一次嚴打後的空窗期,占了東門這片一些地盤兒,又紮起了一群小弟,便做起了老大,這些年吃香喝辣,坑蒙拐騙搶,什麼事兒做透了,終於混成了東門老大,在縣城裡威風不可一世。直到縣城道上的祖宗古老太爺從省城回老家縣城來養老,薛三兒的氣焰才稍微收斂了些。

那中年人走到易天行麵前,用手中的鋼刀麵拍拍他的臉頰,啪啪響了兩聲,低頭惡狠狠地威脅道:“三爺說了,你動了他的兄弟,就得去給他兄弟磕頭認錯,再賠上一隻手。”

他滿以為這學生會怕的渾身發抖,不料一側臉卻看見了一張滿不在乎的臉。

易天行看看天上被樹枝劃成一塊塊的天空,咪著眼,聳聳肩道:“我和你們三爺不一樣,手又不是豬蹄,怎麼說拿就拿呢?”

中年人愣了愣才明白這小子是在臭人,怒氣大作,舉起砍刀便橫劈了過去。

易天行滿臉平靜地看著迎麵而來的刀光。他不想用身體去硬抗,因為他雖然能,但也不想自己怪物的身份這麼快就在小縣城裡傳開。於是他腳跟輕輕一轉,讓刀光險險地從自己鼻梁前滑了下去,右腳橫跨一步,整個身體和那個中年人靠的極近,一個倒肘打在那家夥的鼻子上。

看似輕鬆的動作,迅疾做出卻沒有一絲用力的感覺,輕描淡寫似的一抬肘,便把那家夥打的橫飛數米,臉上血汙一片。

看見老大被打飛了,剛才還抱著拳頭在呼痛的黑道小混混終於衝了上來。易天行皺皺眉,憑著自己的速度欺近對方身體,用手掌一推,便把一個混混推開數米,依此類“推”,不過是刹那間的事情,他便這些混混全部推開。他不想動手,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把這些人傷的太重。

但他這般想,這些小流氓自然是不知道,除了幾個腦袋靈光的,膽小怕事的畏縮在戰團後麵,又有幾個亡命徒抽出尖刀狂喊著殺了上來。

易天行冷冷看著圍上來的混混們,心中煩悶異常,他不知道鄒蕾蕾在交電大廈那裡等自己久了會不會無聊,加上這是在學校門口,大白天的,他也不想惹來太多人注意,於是決定快些結束這場無聊的廝殺。

看著圍上來的這些人臉上猙獰的表情,他的腦子卻是清明一片,仔細看著對方手上的動作,然後用更快更準的動作還擊,腳尖在街上的柏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