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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鼎歪記 十四的馬甲 4134 字 2個月前

朗,卻也忍不住呼叫不絕。齊樂等人先後趕到,眼見馮鄭二人的情狀,都相顧駭然。

齊樂微一定神,喘了幾口氣,搶到陳近南身邊,隻見鄭克塽那柄長劍穿%e8%83%b8而過,兀自插在身上,但尚未斷氣,不由得放聲大哭,抱起了他身子。陳近南功力深湛,內息未散,低聲說道:“齊兒,人總是要死的。我……我一生為國為民,無愧於天地。你……你……你也不用難過。”齊樂隻叫:“師傅,師傅!”此刻眼見他立時便要死去,平日種種不言之教,對待自己恩慈如父的厚愛,立時充滿%e8%83%b8臆,說道:“師傅,我對你不住,平時總覺得你迂腐固執,你……你傳我的武功,我……我也一點兒也沒學,但那不是不想學,而是……”

陳近南打斷她,微笑道“你隻要現在這般,做好人,師傅就很歡喜,學不學武功,那……那並不打緊。乖孩子,你向來就是好孩子。”齊樂越聽越難過,咬牙切齒地道:“鄭克塽這惡賊害你,嗚嗚,師傅,嗚嗚,我已製住了他,一定替你報仇,嗚嗚……”邊哭邊說,淚水直流。陳近南身子一顫,忙道:“不,不!我是鄭王爺的部屬。國姓爺待我恩重如山,咱們無論如何,不能殺害國姓爺的骨肉……寧可他無情,不能我無義,齊兒,我就要死了,你不可敗壞我的忠義之名。你……你千萬要聽我的話……”他本來臉含微笑,這時突然臉色大為焦慮,又道,“齊兒,你答應我,一定要放他回台灣,否則,否則我死不瞑目。”齊樂隻得道:“好,師傅饒了這惡賊,我聽你……聽你吩咐便是。”陳近南登時安心,籲了口長氣,緩緩地道:“齊兒,天地會……反清複明大業,你好好乾,咱們漢人齊心合力,終能恢複江山,隻可惜……可惜我見……見不著了……”聲音越說越低,一口氣吸不進去,就此死去。齊樂抱著他身子,大叫:“師傅,師傅!”叫得聲嘶力竭,陳近南再無半點聲息。

蘇荃等一直站在她身畔,眼見陳近南已死,齊樂悲不自勝,人人都感淒惻。蘇荃輕撫她肩頭,柔聲道:“齊樂,你師傅過去了。”齊樂哭道:“師傅死了,死了!”她在這世界無一%e4%ba%b2人,內心深處,早已視陳近南亦師亦父,此刻師傅逝世,心中傷痛便如洪水潰堤,難以抑製。蘇荃要岔開她的悲哀之情,說道:“害死你師傅的凶手,咱們怎生處置?”

齊樂跳起身來,破口大罵,罵得一陣,怒道:“我師傅是你鄭家部屬,我齊樂可沒吃過你鄭家一口飯,使過鄭家一文錢。你**的,你還欠了我一萬兩銀子沒還呢。師傅要我饒你性命,好,性命就饒了,那一萬兩銀子,趕快還來,你還不出來嗎?我割你一刀,就抵一兩銀子。”口中痛罵不絕,執著匕首走到鄭克塽身邊,伸腳向他亂踹。

鄭克塽身上中的毒針遠較馮錫範為少,這時傷口痛癢稍止,聽得陳近南饒了自己性命,當真大喜過望,可是債主要討債,身邊卻沒帶銀子,哀求道:“我……我回到台灣,一定加十倍,不,加一百倍奉還。”齊樂在他頭上踢了一腳,罵道:“你這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的畜生,說話有如放%e5%b1%81。這一萬刀非割不可。”伸出匕首,在他胳膊上割了兩刀,叫道:“還剩九千九百九十八兩!”鄭克塽嚇得魂飛天外,向阿珂望了一眼,隻盼她出口相求,突然想到:“不對,不對!這小賊本就不喜我跟阿珂一起,此刻她如出言為我說話,這小賊隻有更加恨我,這一萬刀就一刀也少不了。”一急之下說道:“一百萬兩銀子,我一定還的。齊香主,齊香主如果不信……”齊樂又踢了他一腳,叫道:“我自然不信!我師傅信了你,你卻害死了他!”心中悲憤難禁,伸匕首便要割他耳朵。

鄭克塽叫道:“你既不信,那麼我請阿珂擔保。”齊樂道:“擔保也沒用。她擔保過你的,後來還不是賴帳。”鄭克塽道:“我有抵押。”齊樂道:“好,把你的狗頭割下來抵押,你還了我一百萬兩銀子,我把你的狗頭還你。”鄭克塽道:“我把阿珂抵押給你!”

齊樂一頓,怒道:“草泥馬!你說什麼?!你拓麻說的什麼話!”怒極之下,將匕首用力往下一插,嗤的一聲,插入泥中,和鄭克塽的腦袋相距不過數寸。鄭克塽“啊喲”一聲,急忙縮頭,說道:“我把阿珂押給你,你總信了,我送了一百萬兩銀子來,你再把阿珂還我。”阿珂叫道:“不行,不行。我又不是你的,你怎押我?”說著哭了出來。

鄭克塽急道:“我此刻大禍臨頭,阿珂對我毫不關心,這女子無情無義,我不要了。齊香主如肯要她,我就一萬兩銀子賣斷了給你。咱們兩不虧欠,你不用割我一萬刀了。”齊樂氣極反笑,冷笑一聲,道:“狗東西,你當阿珂是什麼?!你當女子又是什麼?!你拓麻又把人命當了什麼?!一萬兩買斷?我一萬兩買斷你的命,一萬兩買斷那碗爛稀飯的命,再一萬兩買斷你老爹的命!你賣是不賣?!”

鄭克塽聞言叫道:“你就算不要阿珂,難道她肚裡的孩子你也不要了嗎?她肚裡早有了你的孩子!那日在揚州麗春院裡,你跟她同床,她有了孩子……”齊樂一愣,已想明白,心下有些欣慰,阿珂始終還不是那麼白癡,自己說的她終是聽進去了。

阿珂大聲驚叫,一躍而起,掩麵向大海飛奔。雙兒幾步追上,挽住了她手臂拉了回來。阿珂哭道:“你……你……你說話就如是放……放……”雖在羞怒之下,仍覺這“%e5%b1%81”字不雅,沒說出口來。

鄭克塽見齊樂臉上神色變幻不定,忙道:“齊香主,這孩子的的確確是你的。我跟阿珂清清白白,她說要跟我拜堂成%e4%ba%b2之後,才好做夫妻。你……你千萬不可多疑。對了!她跟我去後,常常記掛著你,跟我說話,一天到晚總是提到你。我聽著好生沒趣,我還要她來做什麼?”阿珂不住頓足,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怒道:“你說這些做什麼。”這麼說,自是承認他的說話不假。齊樂大囧,這可是她先前沒想到的。

齊樂這時被這事一攪,也算是冷靜下來,鄭克塽趁機道:“多謝,多謝!多謝齊香主高抬貴手!齊香主大人大量,英雄一言,駟馬難追!祝你兩位百年好合,這份賀禮,兄弟……兄弟日後補送,兄弟這就先不打擾了!”說著忙爬起身來。

齊樂心想:“我答應師傅今日饒他性命,日後卻不妨去殺了他,給師傅報仇!最多,最多我自己不動手,找個人去也不算是我違背承諾!”呸了一聲,罵道:“滾滾滾,快給老子有多遠滾多遠,看見你們這幫垃圾就惡心。”

三名鄭府衛士一直縮在一旁,直到見齊樂饒了主人性命,才過來扶住鄭克塽,又將躺在地下的馮錫範扶起。齊樂本想隻先放了鄭克塽,將馮錫範留下,好歹先報了一半仇,可一看馮錫範似乎也不是現在輕易可殺死的,隻怕狗急跳牆,傷到眾人,便作了罷。

鄭克塽眼望大海,心感躊躇。施琅所乘的戰船已然遠去,岸邊還泊著兩艘船,自己乘過的那艘給清兵大炮轟得桅斷帆毀,已難行駛,另一艘則甚完好,那顯是齊樂等要乘坐的,決無讓給自己之理。他低聲問道:“馮師傅,咱們沒船,怎麼辦?”馮錫範道:“上了小艇再說。”一行人慢慢向海邊行去。突然身後一人厲聲喝道:“且慢!齊香主饒了你們性命,我可沒饒。”鄭克塽吃了一驚,隻見一人手執鋼刀奔來,正是天地會好手風際中。鄭克塽顫聲道:“你……你是天地會的兄弟,天地會一向受台灣延平王府節製,你……你……”風際中厲聲道:“我怎樣?給我站住!”鄭克塽心中害怕,隻得應了聲:“是。”

風際中回到齊樂身前,說道:“齊香主,這人害死總舵主,是我天地會數萬兄弟不共戴天的大仇人,決計饒他不得。總舵主曾受國姓爺大恩,不肯殺他子孫。齊香主又奉了總舵主的遺命,不能下手。屬下可從來沒見過國姓爺,總舵主的遺命也不是對我而說。屬下今日要手刃這惡賊,為總舵主報仇。”

齊樂冷笑一聲,道:“你真要動手還怕我攔你麼?風際中,今日看在你救過雙兒一命份上我饒你一次,你要帶他們走就趕快走,其它你就想都彆想,我不為眾兄弟報仇砍死你也是給你麵子了。”

風際中“啊”的一聲,登時臉色大變,退後兩步,手按刀柄,道:“你……你……原來你都知道?”齊樂冷道:“你也不想想為何我在會中從來隻待你與眾不同。”

風際中沉默寡言,模樣老實之極,武功雖高,舉止卻和一個呆頭木腦的鄉下佬一般。若是會中眾人有心猜測奸細是誰,隻想到口齒靈便、市儈的錢老本;舉止輕捷、精明乖巧的徐天川;辦事周到、能乾練達的高彥超;脾氣暴躁、好酒貪杯的玄貞道人,連對近年來衰老體弱的李力世、說話尖酸刻薄的祁彪清,也都是會有猜疑,就是對這個半點不象奸細的風際中,從來不曾有過疑心。若非齊樂早知內情,哪裡能猜著。

作者有話要說:  ││思││兔││在││線││閱││讀││

☆、尚餘截竹為竿手  可有臨淵結網心

風際中不過是皇上所派的一個奸細,暗中通報些消息而已,天地會一滅,皇上便用他不著。齊樂如在皇上麵前跟他為難,他就抵擋不住,因此不敢當真得罪了齊樂。他暗自冷靜了一下,道:“齊都統……皇上心中,對三個人最是忌憚,這三人不除,皇上的龍庭總是坐不穩。第一個是吳三桂,那不用說了。第二個便是總舵主,天地會兄弟遍布天下,反清複明的誌向從不鬆懈,皇上十分頭痛。現今總舵主死了,除去了皇上的一件大事……”齊樂笑笑道:“皇上待我,那是沒得說的了,果真是皇恩浩蕩,可是師傅待我也不錯啊。這叫做忠義不能兩全。”

風際中道:“現下陳近南已經死了,你還有什麼顧慮。眼下便有個將功贖罪的良機,剛才我說皇上決意要除去三個眼中釘,除了吳三桂、陳近南之外,第三個便是盤踞台灣的鄭經。咱們把鄭經的兒子拿了,解去北京,說不定便可逼得鄭經歸降。皇上這一歡喜,齊都統,你便有天大的死罪,皇上也都赦免了。”他對齊樂既不再隱瞞,口中也便改了稱呼,叫她為“齊都統”,對總舵主也直斥其名。

齊樂心下惱怒:“你這沒義氣的奸賊,居然敢叫我師傅的名字。”但想到能和康熙言歸於好,不由得也有些猶豫。

風際中又道:“齊都統,咱們回到北京,仍然不可揭穿了。天地會的那些人得知陳近南死了,多半會推舉你做總舵主。你義氣深重,甘心拋卻榮華富貴,伯爵不做,都統不做,隻為了這件事,哪一個不佩服齊都統的英雄豪氣?”

齊樂明知故問道:“你明知我不會反清複明,為何要我來做那反清複明的總舵主?”風際中道:“大人當上了天地會總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