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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鼎歪記 十四的馬甲 4110 字 2個月前

這話軟語商量,說得甚是恭敬。齊樂道:“不好,”隻見雙兒有些為難地看向自己,便接著道“你與我說話那麼客氣,有什麼好的?”揭起帳子,瞧著她熨衣。雙兒與她對視了一小會,向她微微一笑,道:“桂……桂姊姊,你穿得單薄,小心著涼。”桂姊姊是個什麼鬼……齊樂忽然頑皮起來,身子一聳,叫道:“我跳出來啦,就算不穿衣服,也不會著涼。”雙兒吃了一驚,卻見她一溜之下,全身鑽入被底,連腦袋也不外露,不由得吃吃笑了出來。

過了一頓飯時分,雙兒將熨乾了的衣褲遞入帳中,齊樂穿起了下床。雙兒幫著她扣衣鈕,又取出一隻小木梳,替她梳了頭發,編結辮子。齊樂聞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心下大樂,說道:“原來狐狸精是這樣的好人。”雙兒抿嘴笑道:“什麼狐狸精不狐狸精的,難聽死了,我不是狐狸精。”齊樂道:“啊,我知道了,要說‘大仙’,不能說狐狸精。”雙兒笑道:“我也不是大仙,我是個小丫頭。”齊樂道:“我是個小太監,你是小丫頭,咱倆都是服侍人的,倒是一對兒。”雙兒道:“你是服侍皇帝的,我怎麼跟你比?一個在天,一個在地。”說話之間,結好了辮子。

雙兒道:“我不會結爺兒們辮子,不知結得對不對?”齊樂將辮子拿到%e8%83%b8`前一看,道:“好極了。你要知道,我可是也不會結的,你天天能幫我結辮子就好了。”雙兒道:“我可沒這福氣。你是大英雄。我今天給你結一次辮子,已經前世修到的了。”齊樂哈哈笑了兩聲,道:“彆客氣啦,你這樣一位美人給我結辮子,我才是前世敲穿了十七八個大木魚呢。”雙兒臉紅,低聲道:“我說的是真心話,你卻拿人家取笑。”齊樂忙連擺雙手,道:“沒有,沒有。”雙兒微微一笑,說道:“三少奶說,桂相公要是願意,請你勞駕到後堂坐坐。”齊樂道:“好。”當下跟著她來到後堂一間小小花廳之中,坐下來,雙兒送上一碗熱茶。畢竟沒見過莊夫人,又是前五毒教主的徒弟,齊樂心中打鼓,不敢再跟雙兒說笑。

過了一會兒,隻聽得步聲輕緩,板壁後走出一個全身縞素的少婦,說道:“桂公公一路辛苦了。”說著深深萬福,禮數甚是恭敬。齊樂急忙還禮,道:“不敢當。”那少婦道:“桂相公請上座。”

齊樂見莊夫人約莫二十六七歲年紀,不施脂粉,臉色蒼白,雙眼紅紅地,顯是剛哭泣過。她側身在椅上坐下,說道:“三少奶,多謝你的湖州粽子,真正好吃得很。”那少婦道:“亡夫姓莊,三少奶的稱呼可不敢當。桂相公在宮裡多少年了?”齊樂道:“也不過一年多些。”莊夫人道:“桂相公手刃奸相鼇拜的經過,能跟小女子一說嗎?”齊樂點了下頭,當下便將康熙如何下令擒拿,鼇拜如何反抗,眾小監如何一擁而上,卻給他殺死數人,自己如何用香爐灰迷了他眼這才擒住等情說了,隻是康熙拔刀傷他,卻說作自己冷不防在鼇拜背上狠狠刺了一刀。莊夫人不發一言,默默傾聽,聽到齊樂如何撒香爐灰迷住鼇拜眼睛,刀刺其背,又與康熙搬銅香爐砸頭而將他擒住,不由得輕輕籲了口氣。這事齊樂%e4%ba%b2身經曆,種種細微曲折之處,說得甚是詳儘,再加些添油加醋,聽她說這故事,隻怕比她當時擒拿鼇拜,還多了幾分驚心動魄。

莊夫人道:“原來是這樣的。外間傳聞,那也不儘不實得很,說什麼桂相公武功了得,跟鼇拜大戰三百回合,使了絕招將他製伏。想那鼇拜號稱‘滿洲第一勇士’,桂相公武功再高,終究年紀還小。”齊樂笑道:“當真打架,就是一百個小桂子,也不是這奸賊的對手。”莊夫人道:“後來鼇拜卻又是怎樣死的?”齊樂又據實將如何康熙派她去察看鼇拜,如何碰到天地會來攻打康%e4%ba%b2王府,自己如何錯認了來人是鼇拜部屬,如何鑽入囚室,殺了鼇拜等情一一說了,最後說道:“這些人原來是鼇拜的對頭,是天地會青木堂的英雄好漢。他們見我殺了鼇拜,居然對我十分客氣,說替他們報了大仇。”莊夫人點頭道:“桂相公所以得蒙陳總舵主收為弟子,又當了天地會香主,原來都由於此。”齊樂謹慎說道:“我卻是糊裡糊塗,什麼也不懂。做天地會青木堂香主,那也是有名無實得緊。”

莊夫人沉思半晌,說道:“桂相公當時在囚室中殺死鼇拜,用的是用什麼招數,可以使給我看看嗎?”齊樂見她眼神炯炯有光,當下站起身來,說道:“我又有什麼招數了?”雙手比劃,說道:“當時我嚇得魂不附體,亂七八糟,就是這麼幾下。”莊夫人點點頭,說道:“桂相公請寬坐。”說著站起身來,又道:“雙兒,咱們的桂花糖,怎麼不去拿些來請桂相公嘗嘗?”說著向齊樂萬福為禮,走進內堂。

雙兒走進內堂,捧了一隻青花高腳瓷盤出來,盤中裝了許多桂花糖,鬆子糖,微笑道:“桂相公,請吃糖。”將瓷盤放在桌上,也回進內堂。

齊樂坐在花廳,吃著糖,看著屋外,隻盼快些天亮。過了良久,忽聽得衣衫簌簌之聲,門後,窗邊,屏風畔多了好多雙眼睛,偷偷向她窺看,黑暗之中,隻看得她心中發毛。

忽聽得一個蒼老的女子聲音在長窗外說道:“桂相公,你殺了奸賊鼇拜,為我們眾家報了血海深仇,大恩大德,不知何以報答。”長窗開處,窗外數十名白衣女子羅拜於地。齊樂吃了一驚,急忙答禮。隻聽得眾女子在地下咚咚磕頭,她也差些磕下頭去,長窗忽地關了。那老婦說道:“恩公不必多禮,未亡人可不敢當。”但聽得長窗外眾女子嗚嗚哭泣之聲大作。齊樂毛骨悚然,過了一會,哭泣之聲漸遠,這些女子便都散了,她一時如夢如幻。

過了一會,莊夫人從內堂出來,說道:“桂相公,請勿驚疑。這裡所聚居的,都是鼇拜所害忠臣義士的遺屬,大家得知桂相公手刃鼇拜,為我們得報大仇,無不感恩。”齊樂感慨道:“這麼多……為鼇拜所害了,鼇拜這廝真是禍害不淺!”莊夫人低頭道:“正是。這裡人人泣血痛心,日夜俟機複仇,想不到這奸賊惡貫滿盈如此之快,竟然死在桂相公的手下。”齊樂道:“我又有什麼功勞,也不過是剛剛碰巧罷了。”

雙兒將她那個包袱捧了出來,放在桌上。莊夫人道:“桂相公,你的大恩大德,實難報答,本當好好款待,才是道理。隻是孀居之人,頗有不便,大家商議,想送些薄禮,聊表寸心,但桂相公行囊豐足,身攜巨款,我們鄉下地方,又有什麼東西是桂相公看得上眼的?至於武功什麼的,桂相公是天地會陳總舵主的及門弟子,遠勝於我們的一些淺薄功夫,這可委實叫人為難了。”齊樂聽她說得文縐縐的,說道:“不用客氣了。隻是我想問問,我那幾個夥伴,都到哪裡去了?”莊夫人沉思半晌,道:“既承見問,本來不敢不答。但恩公知道之後,隻怕有損無益。那幾位是恩公的朋友,我們自當竭儘所能,不讓他們有所損傷便是。他們日後自可再和恩公相會。”

齊樂知道她們必然還是落到神龍教手中了,再問也是無益,抬頭向窗子瞧了瞧,心想:“怎地天還不亮?”莊夫人似乎明白她心意,問道:“恩公明日要去哪裡?”齊樂道:“我要去山西五台山。”莊夫人道:“此去五台山,路程不近,隻怕沿途尚有風波。我們想送恩公一件禮物,務請勿卻是幸。”齊樂笑道:“人家好意送我東西,倒是從來沒有不收過。”莊夫人道:“那好極了。”指著雙兒道:“這小丫頭雙兒,跟隨我多年,做事也還妥當,我們就送了給恩公,請你帶去,此後服侍恩公。”

此話是在齊樂所知之中,可她不能表露,便裝作又驚又喜道:“莊夫人送我這件重禮,那真是多謝之極。隻不過……”隻見雙兒低了頭,正在偷看自己,她望過去,雙兒急忙轉過了頭,臉上一陣暈紅。莊夫人道:“不知恩公有何難處?”齊樂道:“我去五台山所辦的事多半很是……很是不容易,帶著這位姑娘,隻怕會牽累她。”莊夫人道:“那倒不用擔心,雙兒年紀雖小,身手卻也頗為靈便,許會成為恩公助力也不一定,儘管放心便是。”の本の作の品の由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網の友の整の理の上の傳の

齊樂又向雙兒看了一眼,見她一雙點漆般的眼中流露出熱切的神色,想她畢竟小姑娘,如今家中大仇得報,想出去走走自然也是理解的,便笑問:“雙兒你願不願意跟我去?”雙兒低下了頭,小聲道:“三少奶叫我服侍相公,自然……自然要聽三少奶的吩咐。”齊樂道:“那你自己願不願呢?隻怕會遇到危險的。”雙兒道:“我不怕危險。”齊樂微笑道:“你答了我第二句話,沒答第一句話。你不怕危險,隻不過夫人將你送了給我,你心中卻是不願意了。”雙兒道:“夫人待我恩重如山,相公對我莊家又有大恩,夫人叫我服侍相公,我一定儘力服侍相公,相公待我好,是我命好,待我不好,是我……是我命苦罷啦。”齊樂哈哈一笑,道:“你命很好,不會命苦的。”雙兒嘴邊露出一絲淺笑。

莊夫人道:“雙兒的父母,也是給鼇拜那廝害死的。她家裡沒人了,她雖給我們做丫頭,其實是好人家出身。”齊樂道:“是,她斯文有禮,一見便知。”莊夫人點點頭,道:“雙兒,你拜過相公,以後你就是桂相公的人了。”雙兒抬起頭來,忽然眼圈兒紅了,先跪向莊夫人磕頭,道:“三少奶,我……我……”說了兩個“我”字,輕輕啜泣。莊夫人撫摸她頭發,溫言道:“桂相公少年英雄,年紀輕輕便已揚名天下,你好好服侍相公。他答應了待你好的。”雙兒應道:“是。”轉過身來,向齊樂盈盈拜倒。齊樂忙道:“彆客氣!”扶她起來,打開包袱,取出一串明珠,笑道:“這算是我的見麵禮!”雙兒雙手接過,道:“多謝相公。”掛在頸中,珠上寶光流動,映得她一張俏臉更增麗色。

莊夫人道:“恩公去五台山,不知是打算明查,還是暗訪?”齊樂道:“那自然是暗訪的了。”莊夫人道:“五台山各叢林廟分青黃,儘有臥虎藏龍之士,恩公務請小心。”齊樂道:“是,多謝吩咐。不過你叫我恩公,可不敢當了。你叫我小齊就好啦。”莊夫人道:“那可不敢當。”站起身來,說道:“一路珍重,未亡人恕不遠送了。”向雙兒道,:“雙兒,你出此門後,便不是莊家的人了。此後你說什麼話,做什麼事,一概和舊主無涉,你如在外麵胡鬨,我莊家可不能庇護你。”說這句話,神色之間甚是鄭重。雙兒應了。莊夫人又向齊樂行禮,走了進去。

眼見窗紙上透光,天漸漸亮了。雙兒進去拿了一個包袱出來,連齊樂的包袱一起背在背上。齊樂道:“咱們走罷。”雙兒道:“是……”低下了頭,神色淒然,不住向後堂望去,顯是和莊夫人分彆,頗為戀戀不舍。她兩眼紅紅的,適才定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