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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鼎歪記 十四的馬甲 4078 字 2個月前

可先前那兩人居然趁這機會想跑,我怕他們跑了壞公公的事,就追了出去!那個小些的跑得慢些,我本來都攆上了,原本他跟我力氣也不相上下,可他滑溜得很,纏著我放那茅十八先跑,我當時心急,兩人推搡著無意中便把他刺死了,我,我怕得很……那茅十八本來跑遠了,可看著我害了他兄弟,便要來拿我報仇,公公你眼睛又壞了,我怕他傷到你,自己也是害怕,胡亂間便跑了出去。本想著那茅十八雖然厲害,可是行動已經不甚方便,我跑快些,找個機會再捆了他就是,誰知道那廝單隻用手也厲害得緊,我被他一下打在地上動彈不得,眼見他要害了我的性命,我怕得差些哭了出來,想著這以後可沒有機會再伺候公公了!這時想是老天憐憫,怕公公眼睛壞了沒人伺候,居然狠狠一道巨雷將那茅十八給震死啦!這我才僥幸活下來,得以繼續伺候公公你……”

一番瞎話編得齊樂自己都快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齊樂不是傻子,知道這海大富精得很,不論這說的是什麼,隻要他不揭穿,不害自己便行。偏巧,齊樂本就緊張得很,又確實害怕,怕海大富翻臉,也是就快哭出來,一番話說得帶著哭腔,磕磕巴巴,海大富聽完竟是半晌無聲。又過得片刻,海大富終是開口道:“你……也倒是有心,要死也還知道惦記著我。”說完歎了口氣,又道,“我這眼睛啊,確實是好不了啦。公公現下……眼睛瞎了,這世上就隻有你一人照顧我,你會不會離開公公,不……不理我了?”齊樂猶豫了會,道:“我……當然不會。”海大富道:“這話半點不假啊?”“半點不假。公,公公,這會還有兩具屍首呢。”齊樂摸不準這海大富到底是什麼意思,看起來似乎是已經準備放過自己,可這會這問話又模棱兩可的,她擔心這海大富隨時翻臉,棄了自己這顆棋子,那可就小命不保,便忙將話題引開了去。

海大富微一沉呤,道:“咱們屋中殺了人,給人知道了,查問起來,囉嗦得很。你……你去將我的藥箱拿來。”齊樂道:“是。”走進內室,隻見房中放著一張大床,一張小床。房中還有幾隻箱子,一桌一櫃,此外無甚物件。齊樂記得,那藥箱當是在第一口箱子裡,可如今齊樂並不是小桂子,她也知道海大富也是知自己並不是的。若是自己就這般拿出去反是不妥,便裝糊塗道:“公公,我,我殺了人,心裡害怕得緊。你……公公你……又瞎了眼睛,我……我完全糊塗了,一時記不起藥箱放在哪了。”海大富道:“唉,這孩子,殺個人又什麼打緊了?藥箱是在第一口箱子裡。”齊樂忙應道:“是……是……我……我怕得很。”當即取了藥箱,走去外房。

海大富道:“挑些'化屍粉',把屍首化了。”“是。”拉出藥箱的一隻隻小抽鬥,但見抽鬥中儘是形狀顏色各不相同的瓷瓶,齊樂確實不知哪一瓶是化屍粉,隻得硬著頭皮問道:“是哪一隻瓶子?”海大富道:“這孩子,怎麼今天什麼都糊塗了,當真是嚇昏了頭嗎?”“我……我怕得很,公公,你的眼睛……會……會好嗎?”語氣中對他眼病的關切之情,著實熱切無比。海大富似乎頗為感動,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說道:“那個三角形的,青色有白點的瓶子便是了。這藥粉挺珍貴,隻消挑一丁點便夠了。”“是。是。”也不知道方才海大富摸自己這兩下有沒有使什麼壞,齊樂忙起身避開海大富,拿起那青色白點的三角瓶子,打開瓶塞,從藥箱中取了一張白紙,倒了少許藥末出來,去撒在了小桂子和疑似韋小寶那人的屍身之上。便在這時,隻聽得小桂子屍身的傷口中嗤嗤發聲,升起淡淡煙霧,跟著傷口中不住流出黃水,煙霧漸濃,黃水也越流越多,發出又酸又焦灼臭氣,眼見屍身的傷口越爛越大。屍身肌肉遇到黃水,便即發出煙霧,慢慢的也化為水,連衣服也是如此。即便知道這不過是些化學反應,齊樂也是看得頭皮發麻。約莫一個多時辰,那兩具屍身連著衣服鞋襪,儘數化去,隻剩下一灘黃水。此時也已窗紙漸明,天已破曉。

海大富這時忽道:“小桂子,天快亮了,是不是?”齊樂道:“是啊。”海大富道:“你掏水把地下衝衝乾淨,這氣味不大好聞。”齊樂應了,回入內室,用水瓢從水缸中掏了幾瓢水,將地下黃水衝去。海大富又道:“待會吃過早飯,便跟他們賭錢去。”又是一夜未睡,然後一下又發生這麼多事,齊樂本有些頭昏腦漲了,海大富忽然提這麼一出,一下便把齊樂驚得大腦當機。我去!居然把這茬給忘了!這可怎麼辦,不管那骰子灌沒灌水銀我可都是不會玩的啊!可又不敢違逆海大富,隻得含糊其辭得答道:“不……不是我不聽你吩咐,不過你身子不好,現在眼睛又這樣了,我去乾……乾這件事,沒人照顧你。”海大富道:“你給我辦妥了這件事,比什麼都強。你再擲一把試試。”齊樂慌了:“擲一把,擲……擲哪一把?”海大富怒道:“快拿骰子來,推三推四的。就是不肯下苦功去練,練了這許久,老是沒長進。”一見海大富動了怒,齊樂隻得去取了骰子出來。

齊樂將瓷碗和骰子拿到海大富身邊,說道:“你當真定要我去賭錢?你一個人在這裡,沒人服侍,成嗎?”海大富道:“你少給我囉嗦,限你十把之中,擲一隻'天'出來。”我去!“天”是個什麼鬼?這不擲也不是,擲了那也不知道是不是什麼“天”啊!海大富這麼盯著,齊樂騎虎難下,隻得垂頭喪氣地擲了兩把,邊擲邊想:天地乾坤,想來那什麼‘天’應該是很大的點數,我多丟幾個六點出來的時候再讓他摸吧,總不可能要六個六吧!頂著壓力,齊樂緊繃著神經,胡亂又擲了五六把,每次擲前都把什麼玉皇大帝、觀音菩薩、耶穌基督的拜上一遍,就希望運氣好些,給她碰個什麼“天”出來。

“唉。”眼見著最後一把了,卻也隻有三個六點,齊樂忍不住歎了出來。最後是個什麼點數,齊樂也不敢亂答話,隻得默不作聲,將碗推過去,給海大富摸了一輪。海大富伸手一摸,六粒骰子中三粒三點,三粒六點,隻好也歎一聲:“若是還有一粒六點是個三點,這“天”也就成了,可畢竟不是。”哦,原來如此,齊樂好歹知道了什麼是“天”。她也怕海大富生氣起來覺得自己於他無用,忙搶道:“公公,實在是晚上的怕勁還沒過去……我保證好好練習,勤加練習!一定替公公多賺!大賺!賺很多銀子回來!”齊樂如此說,海大富隻是輕笑了一下,道:“比先前,已經有些長進啦,去試試手氣罷。今天帶五十兩銀子去。”“是。”齊樂剛去取了元寶,便聽得門外有人嘎聲叫道:“小桂子,小桂子!”齊樂走到外堂,答應了一聲。海大富低聲道:“來叫你啦,這就去罷。”齊樂欣然正要出門,心中警醒:“那些賭鬼可不是瞎子,他們一眼便知我不是小桂子。”隻聽門外那人又叫:“小桂子,你出來,有話跟你說。”“稍等,便來!”答話間便去換上了先前小桂子的衣衫,小桂子年齡在十三四歲上下,個子還沒張開,齊樂卻是已過二十,但畢竟是女生,衣衫雖然短上一些,可勉強也糊弄得過去。當下又取了塊白布,纏在頭上臉上,隻露出眼睛與嘴巴,向海大富道:“我去啦!”

快步走出房門,隻見門外一名三十來歲的漢子,低聲問道:“你怎麼啦?”齊樂道:“輸了錢,給公公打得鼻青眼腫。”“怎地頭發也?”齊樂雖是長發,可畢竟不比清朝那些男子,自幼便蓄發大辮子,是以編起來後仍是有些短。“唉,還說呢,公公說了,要是下次還輸那麼多,就直接讓我變禿瓢,連根毛都彆想摸著!”那人嘻的一笑,更無懷疑,低聲問道:“那還敢不敢再去翻本?”齊樂拉著他衣袖,走開幾步,低聲道:“彆給公公聽見。當然要翻本啦。”那人大拇指一豎,道:“好小子,有種,這就走!”

齊樂和他並肩而行,見這人頭小額尖,臉色青白,走出數丈後,那人道:“溫家哥兒倆,平威他們都已先去。今日你手氣得好些才行。”齊樂道:“是,今日再不贏,那……那可糟了!”

一路上走的都是回廊,穿過一處處庭院花園。齊樂雖是去過故宮,可畢竟與身在皇宮細細觀賞是不可比的。眼見飛簷繪彩,棟梁雕花,忍不住便認真打量起來,暫時忘了那些煩人事。

跟著那人走了好一會,最後進了一間偏屋,穿過了兩間房間,那人伸手敲門,篤篤篤三下,篤篤兩下,又是篤篤篤三下,門便吱呀一聲開了。這時隻聽得叮鈴鈴,叮鈴鈴的骰子落碗之聲。房裡已聚著五六個人,都是一般的打扮,正在聚精會神的擲骰子。

一個二十來歲的漢子問道:“小桂子怎麼啦?”帶她進來的那人笑道:“輸了錢,給海老公打啦。”那人嘿嘿一笑,口中嘖嘖的數聲。齊樂站在數人之後,見各人正在下注,有的一兩,有的五錢,都是竹簽籌碼。

一人說道:“小桂子,今日偷了多少錢出來輸?”齊樂道:“呸!什麼偷不偷,輸不輸的?難聽得緊!”雖說這時北京話和普通話已是很像,但畢竟說話的腔調跟他們不大象,話說多了容易露出馬腳,心想還是少開口為妙,一麵留神學他們的說話,一麵瞅著這擲骰子到底是怎個玩法。要按她想,能混出城去沒皇宮這麼凶險也是好的,可又一細想,這裡雖是危險,可畢竟大概知道個故事發展,出去也不清楚會發生些什麼,若是回不去現代,死在外麵可也太慘了些。走一步算一步,自己安慰著自己,還是先在這混著吧。│思│兔│在│線│閱│讀│

帶她進來的那漢子拿著籌碼,神色有些遲疑。旁邊一人道:“老吳,這會兒黴莊,多押些。”老吳道:“好!”押了二兩銀子,說道:“小桂子,怎麼樣?”齊樂心想:“最好彆讓人家留心自己,不要贏多,不要輸多,押也不要押得大。”於是押了五錢銀子。旁人誰也不來理會她。

那坐莊是個肥胖漢子,這些人都叫他平大哥,齊樂記得老吳說過賭客中有一人叫平威,這平大哥自是平威了。隻見他拿起骰子,在手掌中一陣抖動,喝到:“通殺!”將骰子擲入碗中。齊樂留神他的手勢,也看不出個門道,等平威擲了六把骰子,也沒出現一次什麼通殺,她便明白了,這些個太監大約都是不會出千的,若是自己真把海大富那拿的水銀骰子練熟了拿出來用,多半也是不會被發現的,登時自己便放心了許多。

餘人順次一個個擲下去,有的賠了,有的吃了。老吳擲了個”八點“,給吃了。

有道是:“骰子灌鉛,贏錢不難,灌了水銀,點鐵成金。”水銀和鉛均極沉重,骰子一邊輕,一邊重,能依己意指揮。隻是鉛乃重物,水銀卻不住流動,是以擲灌鉛骰子甚易而擲水銀骰子極難。骰子灌鉛易為人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