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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俠五義 石玉昆 4186 字 2個月前

你三位有要緊之事,如何因我一人耽擱。小弟想起來了,有個去處頗可為聚會之所。離洞庭湖不遠,有個陳起望,莊上有郎舅二人,一人姓陸名彬,一人姓魯名英,頗尚俠義。三位到了那裡,隻要提出小弟,他二人再無不掃榻相迎之理。咱們就在那裡相會罷。”說著擰眉攢目,又要肚泄起來。北俠等三人見此光景,隻得依從。蔣平又叫伴當隨去,沿途好生服侍,不可怠慢。伴當連連答應,跟隨去了。

蔣爺這裡左一次右一次泄個不了。看看天色晚了,心內好生著急,隻得勉強認鐙,上了坐騎,往前進發。心急嫌馬慢,又不敢極力的催它,恐自己氣力不加,乘控不住,隻得緩轡而行。此時天已昏黑,滿天星鬥,好容易來至一個村莊。見一家籬牆之上高高挑出一個白紙燈籠,及至到了門前,又見柴門之旁掛著個小小笊籬,知是村莊小店,滿心歡喜,猶如到了家裡一般。連忙下馬,高聲喚道:“裡麵有人麼?”隻聽裡麵顫巍巍地聲音答應。不知果是何人,且聽下回分解。

正文 第一百八回 圖財害命旅店營生 相女配夫閏閣本分

且說蔣平聽得裡麵問道:“什麼人?敢則是投店的麼?”

蔣平道:“正是。”又聽裡麵答道:“少待。”不多時,燈光顯露,將柴扉開放,道:“客官請進。”蔣平道:“我還有鞍馬在此。”店主人道:“客官自己拉進來罷。婆子不知尊騎的毛病,恐有失閃。”蔣平這才留神一看,原來是個店媽媽,隻得自己拉進了柴扉。見是正房三間,西廂房兩間,除此並無彆的房屋。蔣平問道:“我這牲口在哪裡喂呢?”婆子道:“我這裡原是村莊小店,並無槽頭馬棚。那邊有個碾子,就在那碾台兒上就可以喂了。”蔣平道:“也倒罷了。隻是我這牲口就在露天地裡了。好在夜間還不甚涼,尚可以將就。”說罷,將坐騎拴在碾台子樁柱上。將鐙扣好,打去嚼子,打去後秋,把皮帶攏起,用梢繩捆好;然後解了肚帶,輕輕將鞍子揭下,屜卻不動,恐鞍心有汗。

此時店婆已將上房撣掃,安放燈燭。蔣爺抱著鞍子,到了上房,放在門後。抬頭一看,卻是兩明一暗。掀起舊布單簾,來至暗間,從腰間解下包囊,連馬鞭子俱放在桌子上麵,撣了撣身上灰塵。隻聽店媽媽道:“客官是先淨麵後吃茶,是先吃茶後淨麵呢?”蔣平這才把店媽媽細看,卻有五旬年紀,甚是乾淨利便,答道:“臉也不淨,茶也不吃。請問媽媽貴姓?”

店婆道:“婆子姓甘。請問客官尊姓?”蔣爺道:“我姓蔣。請問此處是何地名?”甘婆子道:“此處名叫神樹崗。”蔣爺道:“離陳起望尚有多遠?”婆子道:“陳起望在正西,此處卻是西北。從此算起,要到陳起望,足有四五十裡之遙。客官敢則是走差了路了。”蔣爺道:“隻因身體欠爽,又在昏黑之際,不料把道路走錯了。請問媽媽,你這裡可有酒麼?”甘婆子道:“酒是有的。就隻得村醪,並無上樣名酒。”蔣爺道:“村醪也好,你與我熱熱地暖一角來。”甘婆子答應,回身去了。

不多時,果然暖了一壺來,傾在碗內。蔣爺因肚泄口燥,那管好歹,端起來一飲而儘。真真是溝裡翻船。想蔣平何等人物,何等精明,一生所做何事,不想他在媽媽店竟會上了一大當。可見為人藝高是膽大不得的。此酒入腹之後,覺得頭眩目轉。蔣平說聲:“不好!”尚未說出口,身體一晃,咕咚栽倒塵埃。甘婆子笑道:“我看他身材瘦弱,是個不禁酒的,果然。”

伸手向桌子上拿起包囊一摸,笑容可掬,正在歡喜,忽聽外麵叫門道:“裡麵有人麼?”這一叫,不由地心裡一動,暗道:“忙中有錯。方才既住這個客官,就該將門前燈籠挑了。一時忘記,所以又有上門的買賣來了。既來了,再沒有往外推之理。且喜還有兩間廂房,莫若讓到屋裡去。”心裡如此想,口內卻應道:“來了,來了。”執了燈籠來開柴扉,一看卻是主仆二人。隻聽那仆人問道:“此間可是村店麼?”甘婆道:“是便是,卻是鄉村小店,惟恐客官不甚和心。再者並無上房,止有廂房兩間,不知可肯將就麼?”又聽那相公道:“既有兩間房屋,足以夠了,何必務要正房呢。”甘婆道:“客官說的是。如此請進來罷。”主仆二人剛然進來,甘婆子卻又出去,將那白紙燈籠係下來,然後關了柴扉,就往廂房導引。忽聽仆人說道:“店媽媽,你方才說沒有上房,那不是上房麼?”甘婆子道:“客官不知,這店並無店東主人,就是婆子帶著女兒過活。

這上房是婆子住家,止於廂房住客,所以方才說過恐其客官不甚合心呢。”這婆子隨機應變,對答得一些兒馬腳不露。這主仆哪裡知道,上房之內現時迷倒一個呢。

說話間來至廂房,婆子將燈對上。這主仆看了看,倒也罷了,乾乾淨淨,可以住得。那仆人將包裹放下,這相公卻用大袖撣去灰塵。甘婆子見相公形容俏麗,肌膚凝脂,嫵媚之甚,便問道:“相公用什麼,趁早吩咐。”相公尚未答言,仆人道:“你這裡有什麼,隻管做來,不必問。”甘婆道:“可用酒麼?”相公道:“酒倒罷了。”仆人道:“如有好酒,拿些來也可以使得。”甘婆聽了,笑了笑轉身出來。執著燈籠進了上房,將桌子上包裹拿起,出了上房,卻進了東邊角門。

原來角門以內仍是正房、廂房以及耳房,共有數間。隻聽屋內有人問:“母%e4%ba%b2,前麵又是何人來了?”婆子道:“我兒休問,且將這包裹收起。快快收飯食,又有主仆二人到了。

老娘看這兩個也是雛兒,少時將酒預備下就是了。”忽聽女子道:“母%e4%ba%b2,方才的言語難道就忘了麼?”甘婆子道:“我的兒呀,為娘的為何忘了呢?原說過就做這一次,下次再也不做了。偏他主仆又找上門來,叫為娘的如何推出去呢?說不得這叫做一不做、二不休。好孩子,你幫著為娘的再把這買賣做成了,從此後為娘的再也不乾這營生了。可是你說的咧,傷天害理做什麼?好孩子,快著些兒罷。為娘的安放小菜去。”說著話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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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女子就是甘婆之女,名叫玉蘭,不但女工針黹出眾,而且有一身好武藝,年紀已有二旬,尚未受聘。隻因甘婆做事暗昧,玉蘭每每規諫,甘婆也有些回轉。就是方才取酒藥蔣平時,也央及了個再三,說過就做這一次。不想又有主仆二人前來。玉蘭無奈何,將萊蔬做妥。甘婆往來搬運,又稱讚這相公極其俊美。玉蘭心下躊躇。後來甘婆拿了酒去,玉蘭就在後麵跟來,在窗外偷看。見這相公麵如敷粉,白而生光,%e5%94%87似塗朱,紅而帶潤,惟有雙眉緊蹙,二目含悲,長籲短歎,似有無限的愁煩。玉蘭暗道:“看此人不是俗子村夫,必是貴家公子。”再看那仆人坐在橫頭,粗眉大眼,雖則醜陋,卻也有一番嬌媚之態。隻聽說道:“相公早間打尖,也不曾吃些什麼。此時這些菜蔬雖則清淡,卻甚精美,相公何不少用些呢?”又聽相公嚦嚦鶯聲說道:“酒肴雖美,無奈我吃不下咽。”說罷,又長歎了一聲。忽聽甘婆道:“相公既懶進飲食,何不少用些暖酒,開開胃口,管保就想吃東西了。”玉蘭聽至此,不由地發恨道:“人家愁到這步田地,還要將酒害人!我母%e4%ba%b2太狠心了!”忿忿回轉房中去了。

不多時,忽聽甘婆從外角門過來,拿著包裹,笑嘻嘻地道:“我的兒呀,活該我母女要發財了!這包裹比方才那包裹尤覺沉重。快快收起來,幫著為娘的打發他們上路。”口內說著,眼兒卻把玉蘭一看。隻見玉蘭麵向裡,背朝外,也不答言,也不接包裹。甘婆連忙將包裹放下,趕過來將玉蘭一拉道:“我的兒,你又怎麼了?”誰知玉蘭已然哭得淚人兒一般。婆子見了,這一驚非小,道:“哎呀,我的肉兒,心兒,你哭為何?快快說與為娘的知道。不是心裡又不自在了?”說罷,又用巾帕與玉蘭拭淚。玉蘭將婆子的手一推,悲切切地道:“誰不自在了呢?”婆子道:“既如此,為何啼哭呢?”玉蘭方說道:“孩兒想,爹爹留下的家業夠咱們娘兒兩個過的了,母%e4%ba%b2務要做這傷天害理的事做什麼?況且爹爹在日,還有三不取:僧道不取,囚犯不取,急難之人不取。如今母%e4%ba%b2一概不分,隻以財帛為重。倘若事發,如何是好?叫孩兒怎不傷心呢?”說罷,複又哭了。婆子道:“我的兒原來為此,你不知道為娘的也有一番苦心。想你爹爹留下家業,這幾年間坐吃山空,已然消耗了一半,再過一二年也就難以度日了。再者你也不小了,將來陪嫁妝奩,那不用錢呢?何況我偌大年紀,也不弄下個棺材本兒麼?”玉蘭道:“媽媽也是多慮。有說有的話,沒說沒的話。似這樣損人利己,斷難永享。而且人命關天的,如何使得?”婆子道:“為娘的就做這一次,下次再也不做了。好孩子,你幫了媽媽去。”玉蘭道:“母%e4%ba%b2休要多言。孩兒就知恪遵父命。那相公是急難之人,這樣財帛是斷取不得的。”甘婆聽了犯想道:“鬨了半天,敢則是為相公。可見他人大心大了。”便問道:“我兒,你如何知那相公是急難之人呢?”玉蘭道:“實對媽媽說知,方才孩兒已然悄到窗下看了,見他愁容滿麵,飲食不進,他是有急難之事的。孩兒實實不忍害他。孩兒問母%e4%ba%b2,將來倚靠何人?”甘婆道:“噯呀,為娘的又無多餘兒女,就隻生養了你一個,自然靠著你了。難道叫娘靠著彆人不成麼?”玉蘭道:“雖然不靠彆人,難道就忘了半子之勞麼?”一句話提醒了甘婆,心中恍然大悟,暗道:“是呀,我正愁女兒沒有人家,如今這相公生得十分美俊,正可與女兒匹配。我何不把他做個養老女婿,又完了女兒終身大事,我也有個倚靠,豈不美哉?可見利令智昏,隻顧貪財,卻忘了正事。”

便嘻嘻笑道:“虧了女兒提拔,我險些兒錯了機會。如此說來,快快把他救醒,待為娘的與他慢慢商酌。隻是不好啟齒。”玉蘭道:“這也不難,莫若將上房的客官也救醒了,隻認做和他戲耍,就煩那人替說,也免得母%e4%ba%b2礙口,豈不兩全其美麼?”

甘婆哈哈笑道:“還是女兒有算計。快些走罷,天已三鼓了。”

玉蘭道:“母%e4%ba%b2還得將包裹拿著,先還了他們。不然他們醒來時不見了包裹,那不是有意圖謀了麼?”甘婆道:“正是,正是。”便將兩個包裹抱著,執了燈籠,玉蘭提了涼水,母女二人出了角門。

來至前院,先奔西廂房,將包裹放下。見相公伏幾而臥,卻是飲的酒少之故。甘婆上前,輕輕扶起。玉蘭端過水來,慢慢灌下。暗將相公著實的看了一番,滿心歡喜。然後見仆人已然臥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