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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俠五義 石玉昆 4251 字 2個月前

“老豆啊,咱弄一壺熱熱的。”

他卻一溜歪斜坐在那邊桌上,腳登板凳,立愣著眼,瞅著這邊。韓爺見他這樣形景,也不理他。

豆老兒擰著眉毛,端過酒去。那人摸了一摸,道:“不熱呀,我要熱熱的。”豆老兒道:“狠熱了吃不到嘴裡,又該抱怨小老兒了。”那人道:“沒事,沒事,你隻管燙去。”豆老兒隻得從新燙了來,道:“這可熱的狠了。”那人道:“熱熱的很好,你給我斟上涼著。”豆老兒道:“這是圖什麼呢?”那人道:“彆管!大爺是這麼個脾氣兒。我且問你,有什麼葷腥兒拿一點我吃。”豆老兒道:“我這裡是大爺知道的,鄉村鋪兒那裡討葷腥來。無奈何,大爺將就些兒罷。”那人把醉眼一瞪,道:“大爺花錢,為什麼將就呢?”說著話,就舉起手來。豆老兒見勢頭不好,便躲開了。那人卻趔趄趔趄的來至草房門前,一嗅,覺得一股香味撲鼻,便進了屋內。一看,見柴鍋內煮著一隻小%e9%b8%a1兒,又肥又嫩。他卻說道:“好啊!現放著葷菜,你說沒有。老豆,你可是猴兒拉稀,壞了腸子咧。”豆老忙道:“這是那二位客官花了二錢銀子煮著自用的。大爺若要吃時,也花二錢銀子,小老兒再與你煮一隻就是了。”那人道:“什麼二錢銀子!大爺先吃了,你再給他們煮去。”說罷,拿過方盤來,將%e9%b8%a1從鍋內撈出,端著往外就走。豆老兒在後麵說道:“大爺不要如此,凡事有個先來後到。這如何使得!”那人道:“大爺是嘴急得等不得,叫他們等著去罷。”

他在這裡說,韓爺在外麵已聽明白,登時怒氣填%e8%83%b8,立起身來,走至那人跟前,抬%e8%85%bf將木盤一踢,連%e9%b8%a1帶盤全合在那人臉上。%e9%b8%a1是剛出鍋的,又搭著一肚子滾湯,隻聽那人“噯呀”一聲,撒了手,栽倒在地,登時滿臉上猶如尿泡裡串氣兒,立刻開了一個果子鋪,滿臉鼓起來了。韓爺還要上前,莊致和連忙攔住。韓爺氣忿忿的坐下。那人卻也知趣,這一燙,酒也醒了,自己想了一想,也不是理;又見韓爺的形景,估量著他不是個兒,站起身來就走,連說:“結咧,結咧!咱們再說再議。等著,等著!”搭訕著走了。這裡莊致和將酒並%e9%b8%a1的銀子會過。

飯沒吃成,反多與了豆老兒幾分銀子。勸著韓爺,一同出了大夫居。

這裡,豆老兒將%e9%b8%a1撿起來,用清水將泥土洗了去,從新放在鍋裡煮了一個開,用盤撈出端在桌上,自己暖了一角酒,自言自語:“一飲一啄,各有分定。好好一隻肥嫩小%e9%b8%a1兒,那二位不吃,卻便宜老漢開齋。這是從哪裡說起!”才待要吃,隻見韓爺從外麵又進來。豆老兒一見,連忙說道:“客官,%e9%b8%a1已熱了,酒已熱了,好好放在這裡。小老兒卻沒敢動,請客官自用罷。”韓爺笑道:“俺不吃了。俺且問你:方才那廝他叫什麼名字?在哪裡居住?”豆老兒道:“客官問他則甚?好鞋不粘臭狗屎,何必與他傴氣呢!”韓爺道:“我不過知道他罷了,誰有工夫與他慪氣呢。”豆老道:“客官不知,他父子家道殷實,極其慳吝,最是強梁。離此五裡之遙,有一個卞家瞳,就是他家。他爹爹名叫卞龍,自稱是鐵公%e9%b8%a1,乃刻薄成家,真是一毛兒不拔。若非怕自己餓死,連飯也是不吃的。誰知他養的兒子更狠,就是方才那人,名叫卞虎。他自稱外號癩皮象。他為什麼起這個外號兒呢?一來是無毛可拔,二來他說當初他爹沒來由,起手立起家業來,故此外號止於‘%e9%b8%a1’;他是生成的胎裡紅,外號兒必得大大的壯門麵,故此稱‘象’。又恐人家拿他當了秧子手兒,因此又加上‘癩皮’二字,言其他是家傳的吝嗇,也不是好惹的。自從他父子如此,人人把個卞家疃改成‘扁加團’了。就是他來此吃酒,也是白吃白喝,儘賒賬,從來不知還錢。老漢又惹他不起,隻好白填嗓他罷了。”韓爺又問道:“他那疃裡可有店房麼?”豆老兒道:“他那裡也不過是個村莊,那有店房。離他那裡不足三裡之遙,有個桑花鎮,卻有客寓。”

韓爺問明底細,執手彆了豆老,竟奔桑花鎮而來,找了寓所。到了晚間,夜闌人靜,悄悄離了店房,來至卞家疃。到了卞龍門前,躍牆而入,施展他飛簷走壁之能,趴伏在大房之上,偷睛往下觀看。見個尖嘴縮腮的老頭子,手托天平,在那裡平銀子。左平右平卻不嫌費事,必要銀子比砝碼微低些方罷。共平了二百兩,然後用紙包了四封,用繩子結好,又在上麵打了花押,方命小童抱定,提著燈籠,往後麵送去。他在那裡收天平。

韓爺趁此機會,卻溜下房來,在卞子門垛子邊隱藏。小童剛邁門檻,韓爺將%e8%85%bf一伸,小童往前一撲,唧啦咕咚裁倒在地,燈籠也滅了。老頭子在屋內聲言道:“怎麼了?栽倒咧!”

隻見小童提著滅燈籠來對著了,說道:“剛邁門檻,不防就一跤倒了。”老頭子道:“小孩子家,你到底留神啊!這一栽,管保把包兒栽破,灑了銀渣兒如何找尋呢?我不管,拿回來再平,倘若短少分兩,我是要扣你的工錢的。”說著話,同小童來至卞子門,用燈一照,罷咧!連個紙包兒的影兒也不見了。

老頭子急得兩眼冒火,小童兒慌得二目如燈,淚流滿麵。老頭子暴躁道:“你將我的銀子藏於何處了?快快拿出來!如不然,就活活要了你的命!”正說著,隻見卞虎從後麵出來,問明此事。小童哭訴一番。卞虎那裡肯信,將眼一瞪道:“好囚攘的!人小鬼大,你竟敢弄這樣的戲法!咱們且向前麵說來。”

說罷,拉了小童,卞龍反打燈籠在前引路,來至大房屋內。早見桌上用砝碼壓著個字帖兒,上麵字有核桃大小,寫道:“爺爺今夕路過汝家,知道你刻薄成家,廣有金銀,又兼俺盤費短少,暫借銀四封,改日再還。不可誣賴好人。如不遵命,爺爺時常夜行此路,請自試爺爺的寶刀,免生後悔!”卞龍見了此帖,登時渾身亂抖。卞虎將小童放了,也就發起怔來。父子二人無可如何,隻得忍著肚子疼,還是性命要緊,不敢聲張,惟有小心而已。要知後文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正文 第九十九回 見牡丹金輝深後悔 提艾虎焦赤踐前言

且說史雲引著金輝、丁雄來到莊中。莊丁報與智化。智化同張立迎到大廳之上。金太守並不問妻子下落如何惟有致謝搭救自己之恩。智化卻先言夫人、公子無恙使太守放心。略略吃茶歇息歇息即著張立引太守來到後麵見了夫人、公子此時鳳仙姊妹已知母女相認正在慶賀。忽聽太守進來便同牡丹上跨所去了。

這些田婦村姑誰不要瞧瞧大老爺的威嚴。不多時見張立帶進一位戴紗帽的翅兒缺少一個;穿著紅袍襟子搭拉半邊;玉帶係腰因揪折鬨得裡出外進;皂靴裹足不合腳弄得底綻幫垂;一部蒼髯探得上頭紮煞下頭卷;滿麵塵垢抹得左邊漆黑右邊黃。初見時隻當做走會的扛箱官細瞧來方知是新印的金太守。眾婦女見了這狼狽的形狀一個個抿著嘴兒嘻笑。夫人、公子迎出屋來見了這般光景好不傷慘。金章上前請安金公拉起攜手來至屋內。金公略述山王邀截的情由。○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何氏又說恩公搭救的備細。夫妻二人又是嗟歎又是感激。忽聽金章道“爹爹如今卻有事中之喜了。”太守問道“此話怎講?”何氏安人便將母女相認的事說出。太守詫異道“豈有此理!難道有兩個牡丹不成?”說罷從懷中將邵老爺書信拿出遞給夫人看了。何氏道“其中另有彆情。當初女兒不肯離卻閨閣是%e4%b9%b3母定計將佳蕙扮做女兒女兒改了丫環。不想遇了賊船女兒赴水傾生。多虧了張公夫婦撈救認為義女。老爺不信請看那兩件衣服。方才張媽媽拿來是當初女兒投水穿的。”金公拿起一看果是兩件丫環服色暗暗忖度道“如此看來牡丹不但清潔而且有智竟能保金門的臉麵實屬難得。”再一轉想“當初手帕金魚原從巧娘手內得來焉知不是那賤人作弄的呢?就是書箱翻出玉釵我看施生也並不懼怕仍然一團傲氣。仔細想來其中必有情弊。

是我一時著了氣惱不辨青紅皂白竟把他二人委屈了。”再想起逼勒牡丹自儘一節未免太狠心中愧悔難禁。便問何氏道“女兒今在哪裡?”何氏道“方才在這裡。聽說老爺來了她就上她乾娘那邊去了。”金公道“金章你同丫環將你姐姐請來。”

金章去後何氏道“據我想來老爺不見女兒倒也罷了。惟恐見了時老爺又要生氣。”金公知夫人話內有譏誚之意也不答言止於付之一笑。隻見金章哭著回來道“我姐姐斷不來見爹爹說惟恐爹爹見了又要生氣。”金公哈哈笑道“有其母必有其女。無奈何煩夫人同我走走如何?”何氏見金公如此隻得叫張媽媽引路老夫妻同進了角門來到跨所之內。鳳仙姐妹知道太守必來早已躲避。隻見三間房屋兩明一暗所有擺設頗頗的雅而不俗。這俱是鳳仙在這裡替牡丹調停的。張李氏將軟簾掀起道“女兒老爺%e4%ba%b2身看你。”

金公便進屋內見牡丹麵裡背外一言不答。金公見女兒的梳妝打扮居然的布裙荊釵回想當初珠圍翠繞不由地痛澈肺腑道“牡丹我兒是為父的委屈了你了!皆由當初一時氣惱不加思索無怪女兒著惱。難道你還嗔怪爹爹不成?你母%e4%ba%b2也在此快些見了罷!”張媽媽見牡丹端然不動連忙上前道“女兒你乃明理之人似此非禮如何使得?老爺太太是你生身父母尚且如此若是我夫妻得罪了你那時豈不更難乎為情了麼?快些下來叩拜老爺罷。”此時牡丹已然淚流滿麵無奈下床雙膝跪倒口稱“爹爹兒有一言告稟。孩兒不知犯了何罪致令爹爹逼孩兒自儘。如今現為皇家太守倘若遇見孩兒之事爹爹斷理不清逼死女子是小事豈不與德行有虧?孩兒無知頂撞望乞爹爹寬宥。”金公聽了羞得麵紅過耳隻得賠笑將牡丹攙起道“我兒說得是以後爹爹諸事細心了。以前之事全是爹爹不是再休提起了。”又向何氏道“夫人快些與女兒將衣服換了。我到前麵致謝致謝恩公去。”說罷抽身就走。張立仍然引至大廳。智化對金公道“方才主管帶領眾役們來央求於我惟恐大人見責望乞大人容諒。”金公道“非是他等無能皆因山賊凶惡老夫怪他們則甚?”智化便將金福祿等喚來與老爺磕頭。眾人又謝了智爺。智爺叫將太守衣服換來。

隻見莊丁進來報道“我家員外同眾位爺們到了。”智化與張立迎到莊門。剛到廳前見金公在那裡立等見了眾人連忙上前致謝。沙龍見了便請太守與北俠進廳就座。智化問剿滅巢%e7%a9%b4如何。北俠道“我等押了藍驍入山將輜重俱散與嘍羅所有寨棚全行放火燒了。現時把藍驍押來交在西院叫眾人看守。特請太守老爺發落。”太守道“多承眾位恩公的威力。既將賊首擒獲下官也不敢擅專。俟到任所即行具折連賊首押赴東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