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會幫你把這事查得水落石出。”
老大爺這才如釋重負地放開了陳駿。
陳駿上樓,敲門,可無人應答。
他注意到陸波的信箱很乾淨,應該天天都有人清理。
他接著又敲了好久,昏昏沉沉的陸波才來開了門。
陳駿看到的是一張疲憊的臉,深深的黑眼圈以及乾裂的嘴%e5%94%87,他遲遲不來開門,不禁讓陳駿懷疑他在房間裡乾著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你找誰?”陸波已經把陳駿給忘了。
“我是陳駿警官,在醫院問過你一些情況,還記得嗎?”陳駿掏出證件。
陸波眯起惺忪的雙眼,看了看證件後,把房門稍稍開大,做了個“請”的手勢。
陳駿踏進房間的第一個感覺是亂,第二個感覺是很亂,第三個感覺是很像那個偷窺的大學生家。
房間有種說不出的陰鬱,就和他的主人一樣。
“不知道你會來,所以房間沒來得及整理,所以你自便吧!”說著,陸波把一條短褲從椅背上扯了下來,塞進褲袋。
“彆客氣。”陳駿沒有要坐下的意思,他對雜亂無章的房間很不適應。
房間很小,所以家具不多,基本上隻依靠床和寫字台來堆放東西。
陳駿低頭走到寫字台邊,看到寫字台上放著安定藥,電腦顯示器上耷拉著眼罩。
陳駿下意識地撥正眼罩,問道:“聽說醫院讓你回家休息一段時間,看樣子,這件事對你影響很大啊!”
陸波用手掌搓揉著眼眶,說:“我還沒過試用期呢。等於變向下崗了,現在天天就想著發橫財了。”
他指指電腦顯示器。
陸波剛才瀏覽的網頁還定格著。
是一個論壇。
陳駿滾動鼠標,發現陸波在看一個名為“探尋上海灘價值千萬寶藏”的帖子。
陳駿注意到,有個叫WC的網友提到了獅子銅像,以及一筆上千萬的寶藏與之有關。
“你相信在上海這樣擁擠的大城市,有地方能藏下價值千萬的保藏?並且藏了半個世紀?”
陳駿持懷疑態度。
陸波聳聳肩:“我寧可相信有寶藏,也不相信醫院會再聘用我當醫生了。”
“有人破解這張藏寶圖了嗎?”陳駿把鼠標移到了那張被命名為藏寶圖的棋盤上。
“沒有。”陸波回答道,“這實在太難了,所以很多人都滿上海找獅子銅像。”
這個帖子裡最近的回複,都是一些網友尋找銅獅子歸來後的報告,有人去過博物館的,有人去過東方明珠的,有人去過外灘的,還有說自己去了太倉尋找的。
結果其他網友提醒該人,太倉不屬於上海範疇內。
該人聽了此話火冒三丈,由於這個論壇裡上海人居多,該人認為上海人看不起外地人,於是激烈地展開了整整十三頁的地域攻堅戰。
“現在這事有結果了嗎?”陳駿問。
陸波告訴他,最終的結果是,這個帖子因為違反了《互聯網新聞信息服務管理規定》而被封,原因是有人在帖子裡發布了色情信息。
後來有人指出,其實是參與爭論的某位網友,選用了武藤蘭的照片作為頭像。
至此,帖子內容不了了之,那個WC再也沒有出現過。
寶藏對陳駿來說可謂不值一提,但他卻在帖子裡看見了“外灘”兩個字,這又牽動了他那顆時刻惦記著凶殺案的心。
“對了,警官,你來找我還想了解些什麼事情?”
見陳駿心事重重,陸波問他。
“其實就想問問你,還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陳駿說,“我怕事發當時你太過緊張,錄的口供會有偏差。”
“基本上,我能說的都說了,現在也不可能比當時記得更清楚了。”
陳駿點點頭,說:“那好吧,我先走了。”
陸波送客的速度很快,把門開得老大。
陳駿也不願在這個陰森森的房間久留,他走出幾步,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回頭問陸波:“你是不是睡眠不太好?”
正打算關門的陸波愣神,支吾道:“是有一點。”
警官若有所思地點了點下巴,說:“那你注意休息吧!”
門關了。
鄰居們的門縫也合上了。
可陳駿合上的卷宗又要翻開了。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為夏美驗屍的法醫電話。
2.夢遊
淩晨二點四十五分,陳駿用一通騷擾電話把胡曄糊弄來了陸波家樓下。
兩個人躲在小花園裡,輕聲交談著。
“警官,這麼晚把我叫來這裡,是不是有嫌疑犯的線索了?”
“今晚的行動和凶殺案無關。”
“那是什麼案件?”
“等會兒你就會知道,醫學大樓附屬樓詐屍案的真相了。”
一秒、兩秒、三秒……
胡曄打呼嚕了。
月黑風高,除了野貓,四下無人。
陳駿心裡盤算著:難道自己猜錯了?
通過從法醫那裡了解到,夏美的屍體從冷藏櫃裡出來之後,有遭到性侵犯的跡象。
當時醫院值班的就兩個人,一個喪失性能力,一個正值旺年。
照著這個思路想下去,這起詐屍案疑點重重。
在陸波房間的垃圾桶裡,陳駿看到了許多安定藥的空瓶,以及幫助入睡的眼罩。在看他電腦的時候,陳駿發現陸波所用的論壇ID,回帖的時間往往在深夜時分。吃了安定藥還在上網看帖子,說明陸波一定患有很嚴重的失眠症。
這一點,在陳駿拜彆時問陸波睡眠質量的時候,陸波的反應就能看出。
陸波的鞋子上沾有濕漉的鐵鏽,紅色的鐵鏽和這個小花園裡那輛被人遺棄的兒童踏板車上的鏽斑一致。
最近沒有下過雨,鐵鏽會有水氣,一定是晨露的緣故。
這之間必定與詐屍案有著密切的關聯,陸波房間裡不同尋常的格調,就讓陳駿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陳駿剛推理至此,一個人影衝進花園,小跑到了那輛踏板車旁。
⑤思⑤兔⑤網⑤
一通忙乎,一股熱氣在夜色中揚起。
“媽的!隨地小便。”陳駿罵道。
有關晨露的推理宣告不成立。
之後,又是一片肅然。
盯梢之所以要兩個人搭檔,是因為要是其中一個人睡著了,會造成另一個人的心理不平衡:憑什麼拿一樣多的錢,你在睡覺,我在值班。
如此一來,誰也彆想睡覺了。
胡曄香濃的睡意就被陳駿的這種心態給攪和了,他倆都在支撐不住中硬撐。
這時,有人精神恍惚地走進了小花園,推著廢棄的小踏板車往陸波所住的那幢居民樓裡走去。
陳駿和胡曄弓著身子,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隻見那人在樓道裡緩緩踩著踏板車,慢慢悠悠地來回玩耍著,踏板車雖然破舊,用起來倒是依舊如新,沒有一絲響動。
在黑暗中,那人就像一團更加黑暗的沼澤在漂浮。
“你聽。”皮膚黝黑的胡曄在夜色中說話,隻能看到他一口潔白的牙齒懸在半空,異常詭異。
陳駿屏息收氣,從那黑暗的深處傳來輕微的叫聲,像是冷風穿過某種東西所產生的,聲音聽起來像在演奏壞了的二胡。
這難道就是大家聽見的鬼叫聲嗎?
當黑影在樓道窗前經過的時候,陳駿和胡曄真切地看見了一張人臉,這張人臉讓他們為之一顫。
不出陳駿所料,黑影正是陸波。
可他雙眼緊閉,處於深度酣睡。
居民們所謂的鬼叫,是從他嘴巴裡發出來的怪異鼾聲。之所以居民們說鬼是在漂浮,是因為陸波踩著踏板小車。
這一切都應證了陳駿先前種種猜測是正確的。
“他是在夢遊。”陳駿說,“我懷疑醫院的詐屍案,其實是門衛老頭看見了夢遊狀態下的陸波在奸屍,而導致心臟病發死亡。法醫在屍體上發現了性侵犯的痕跡,而我們在小巷發現屍體的時候,死者並沒有受到性侵犯。”
這樣一來,也可以解釋停屍房的密室之謎了,因為鑰匙就在當班的陸波身上。
“太惡心了。”胡曄嘖%e8%88%8c道,“不過,聽說正在夢遊的人是不能去喊醒他的,否則就會被嚇死。”
“那我們就再等等吧!”
陳駿和胡曄耐著性子繼續等待。
就算是夢遊也會累,陸波在樓道裡來回了十多趟,動作不再那麼利索了,將踏板車物歸原位。
陳駿趁他靠近,用手機拍下了陸波夢遊的身影。
在第一道曙光降臨大地之前,陸波回到了自己家裡。
失眠者的睡眠時間過去了,現在該輪到兩個一夜沒睡的人失眠了。
逮捕一個夢遊者,不是什麼難事,難的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是怎麼回事,至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