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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爺 雷恩那 4803 字 2個月前

不住淚流滿麵,齒關下意識咬得格格響。

冥主笑了,穿透那笑聲而來的,是丈夫撼動山巔的暴吼:“阿若!”

隨即,一股偏邪且厚重的內力黏上她的左腕。

灌進她體內的烈焰和那股左突右衝的劇疼立即受到引導,從右腕手脈彙入,衝拂過全身之後,再從左腕手脈徐徐而出……於是疼痛輕了,灼燙變成溫溫的熱,誘人墜夢,尤其在她累得動也難動的這一刻。

往黑甜鄉的夢道上,一抹長身似在她左右,她僅瞧見他飄飄袍擺。

冥主的笑不知覺間變得悵然若失:“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小清若,你可找到你的歸處?”

她的歸處嗎……她家男人,還有孩子啊……那個西路山中的家……她的歸處是他們。是那個家。

“是嗎?找著了呀。那很好。那……就回你的歸處去吧。我等到你了,而有人一直等著我,我該走了。”有人一直等著他?

……是娘在等他嗎?那、那她能不能再見娘%e4%ba%b2一麵?她想娘啊……

“阿若!”

天塌地陷的巨響轟隆隆震開,她再次聽到丈夫暴吼,拚命想回應,越去拚,神魂卻越抽離,她被拽進無夢之境。

當意識泅回時,先躍進腦袋瓜的思緒是有人緊抱她,力道有點過大,讓她清楚感受到抱她在懷的人,雙臂是如何緊繃、身軀是怎般地顫唞不止,還有心跳,既沈又重,每一下如錐鑿地,讓她心也跟著痛起。

熱熱的臉抵著她的頰麵,她想,自個兒必定慘白得嚇人,因膚上好似結了一層薄霜,冰寒冰寒的,而她的霜頰被熱臉煨著,煨出一片濕意,似是霜融,又不全然,好像是從他眼中流出來的……

“阿若、阿若,沒事的,你沒事的……不會有事……有氣息,心脈跳動,用力跳著,所以不會有事,阿若……不可以有事,醒來,求求你,拜托你,阿若……彆這樣對我……求求你……”她吃力地動了動手指,再緩緩將藕臂環上他的背。

緊抱她的人察覺到了,立即直起上身。

“阿若——”孟冶撫著她的發、她的冰頰,深目含潤,瞬也不瞬細巡她的臉。

“冶哥……孩子……”靠在他%e8%83%b8`前,感覺氣血正恢複。

小家夥被爹一把提來擱在娘%e4%ba%b2懷裡。

孩子被護得極好,眼前甕室整個坍塌,下盤深陷,沒有高台,不見暗門,暗道想必也被掩埋,但娃兒一張臉仍白嫩乾淨,僅大紅花布上沾著不少土塵石屑。

“冥主呢?你們打起來了,可我記得……我正跟他說話,他、他說要走了,然後我聽到你喚我,聽到轟隆隆巨響……”

“他鬆開你的手之後,徹底封山。”山崩地裂之際,他攫住喪失神識的她、帶著孩子往上飛竄。

石塊不斷落下,他不斷地借力使力,直到一切止了勢,終於有堅固的所在能站穩腳步,他才放下她和孩子。

他們仍在玄冥山頂上,但甕室已被崩坍的土石完全掩蓋於下。

“那冥主和阿娘……他們都在底下了……”霍清若微弱歎氣。

孟冶沒有答話。

她抬睫去看,見丈夫%e5%94%87色儘無、麵色透青,兩眼將她看癡了。

她心魂倏然一震,忙騰出一手去探他的膚溫、頸脈和心脈,急急問:“有沒有哪兒覺得不對勁?%e8%83%b8間悶不悶?疼不疼?丹田氣海呢?會覺氣血滯礙難行嗎?想不想吐?頭暈不暈?”

胡亂急問,急得淚水直落,都不及擦了。“你破了冥主的勁壁,他不會簡單任你來去的,他、他……我怕他傷你、怕他施毒……”

說到毒,她心又緊縮,破碎低語:“他把“膽”化在體內,想將那東西借行渡之法彙進我的氣血中,你……你不管不顧地插手,都不知有多凶險嗎?“膽”是萬毒之源,又被冥主動過手腳,誰能掌控?我一個被製住便算,你還跳進來湊什麼熱鬨?也不想想,你……你還帶孩子呢——”猛地被一雙鐵臂擁緊。

孟冶展臂擁妻兒入懷,喉結微動,帶狠嗓聲如此沉靜:“我說了,你要有事,我帶著孩子跟你一塊兒去。你到哪兒,上天入地,我和孩子都跟著,誰也不離開誰。”

他又來了!又說那樣的話威脅人!

但,若僅是“威脅”便好了……她已然明白,他說的字字屬實,說到做到。

都不知對他該氣、該哭,抑或該打、該罵。

她又心痛到難以呼吸。

想想人生的前二十年,遇變態冥主作怪,將她可能純良的心性帶偏到一整個無法回正之境地,以為出教之後,嫁的是樸實無華、腳踏實地、忠厚老實的漢子,豈知丈夫內心深處的深處,跟冥主大人一樣變態!

可是,她偏就這般、這般為他心疼,如此、如此地牽掛不舍。能怎麼辦?

“阿若,那日你問我,是不是在當時,誰家姑娘都沒差,隻要是女的、肯嫁我的,我便娶?”低嗄男嗓鼓得她耳鼓微麻,小手不禁揪緊他前襟。等著。

孟冶道:“對。你說的沒錯。”

懷裡人兒似想掙開,他收臂緊了緊她,緩而沈道:“但如今不行。無你不行。阿若,不是誰都可以,不是你,就不行。”

不是你,就不行……她輕聲抽氣,在他懷中努力將雪臉蹭高,淚全抹在他%e8%83%b8`前。“你、你……”

他瘖啞歎氣:“所以,彆再把我推給誰,也彆把其他姑娘塞給我,彆瀟灑就走,我做不到你這樣收放自如,我這輩子已認定,隻有你而已……彆不要我。”

霍清若原還勉強能自製,但見丈夫目成流淚泉,他神態沉靜,仿佛順頰而下的淚水與他全然無關……心上宛如挨了一鞭,打得她身顫魂凜,淚哪裡由她,已撲簌簌地流。

“我娘雖是名響域外的“太陰醫家”傳人,病灶卻是打娘胎裡帶出,先天不足的身子讓她吃儘苦頭,一條命延過一回又一回,最終醫不得,已傾儘所有法子,醫不得、不能醫。”

抽抽鼻子,她微怯勾笑:“我……我知自己愛上,但很怕會愛得如冥主癲狂。娘不見了,他撐了這兩年多,終撐不下去。這“封山自斃”啊,外人隻道莫名其妙,又有誰知他心癡情狂……我怕自己也會是那樣的,愛上了,入眼入心,眼底容不得一粒沙,死死霸占著,不給丁點喘熄……”她一泉褐發忽被他五指一把纏住,力道雖不至於扯痛頭皮,卻容不得她低頭或撇開眸線。

“你、你愛上?你說你愛上?”淩厲又渴盼的注視燒灼著她。

“……嗯。”紅雲終於染開雪頰。

孟冶試了幾次才擠出聲音:“那……你說,你愛上誰?”

還能是誰?他心知肚明卻要逼她%e4%ba%b2口言出。

霍清若咬咬%e5%94%87,被他過分專注的眼看得身心悸動,有滿滿、暖暖的情流動,覺得羞赧不已,又覺理直氣壯,矛盾得可以,但真真就是愛上。

“……不是你,還能愛誰?我……我就是愛上你了,就是這樣啊!”說完,禁不住槌了他%e8%83%b8口一下。

她這個愛槌人的毛病,孟冶實在太受用。

他心緒大縱,低吼一聲再次鎖她入懷,而目中又熱。

他緊緊閉眼,將臉藏進她豐柔發絲中。

“我就知的、我沒看錯、不是胡亂猜測的,阿若阿若,你是喜愛我的,早早就愛上了,你心裡有我,我知道的!”

知道歸知道,意會歸意會,然聽到那愛語由她%e4%ba%b2口說出,當真震得他裡裡外外轟隆作響。

霍清若細細歎氣,不想哭的,但合起眸,淚還是順勻頰落下。

偎緊聽著他的心音,或須臾、或片刻,聽到丈夫在她耳畔字字咬得清晰:“阿若,怎麼辦?我就想你愛我愛得瘋、愛得狂,見我被欺負了,你搶著替我出頭,明著不行,暗著來也要替我出氣……有誰對我見獵心喜,我就想你捧醋狂飲,醋到欲下毒手了結對方,阿若……阿若……怎麼辦?我就要你死死霸占著我,不放,死都不放,這樣我才開心暢快……怎麼辦?”

“你、你……存心的!存心惹人家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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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清若沒法子淡定了,“哇啊——”一聲哭出來,被抱得緊緊,一隻細臂還是有空便鑽地鑽出來槌人肩頭。

然後她“施暴”的小手被握住,手心被塞進一件小物。

攤開一看,是她的紅石釵子。

奔流的淚遂又狂泄一波,哭著聽他輕聲道:“阿若,冥主發勁封山時,我挾著你、抱著娃兒,腳踩過一塊又一塊的墜石,沒有一處立足點。那時就想,倘若生不得,一家三口抱在一團死作一塊兒,那也很好。你、我,還有娃兒,到哪兒都一塊兒……沒有彆的女子,此生,我隻認你,我也隻能是你的……”

情話說得這樣狠,霍清若禁不住再槌丈夫好幾下,槌到最後,哭聲又泄,一隻藕臂緊緊攀上他的粗頸,濕頰貼偎著他。

無語便是作答!

好的。好的。此生亦隻認你。

孟冶。

既已愛上,便徹底瘋狂。

明明感領到她的答覆,但一顆心仍如風中柳絮亂亂飄,無個定處,他突然硬聲硬氣:“起誓!拿你的命……不!拿我和孩子的命起誓,發誓你永遠、永遠不再拋棄我和孩子,不會獨自一個去送死,不會天涯海角流浪。”

誰拋棄他和孩子?!誰又天涯海角流浪了?!

簡直有理說不清!

然而,想罵罵不出,想叨念幾句也不知該念什麼,隻會定定看他。

“我要聽你起誓。”萬般堅持。

她依然不說。

孟冶也抿%e5%94%87不語了,眼中血絲更紅,很執拗、很不可理喻,尤其隱隱有水霧升起時,很驚心動魄。

真真被迷了神,因為見不得他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霍清若流著淚,在他深邃凝注下,有些昏昏然按著他的野蠻說詞,說出他要的誓言。

不離不棄。

以他和孩子的命起誓。

說出誓言後,她淚波閃閃,%e8%83%b8房極疼極痛、無端地酸軟,仿佛一輩子難止。

而孟冶卻低低笑了。

笑音鼓動著厚實%e8%83%b8脯,他五指穿過她的發,將她的小腦袋瓜壓在心窩處。

他的心音隱晦求著……再說一次,說你愛上的,是我。

霍清若從善如流,低喃:“我愛上的,是你。自然是你。再無他人。”熱息掃上,孟冶低頭攫取妻子%e5%94%87上芬芳。

大紅花布內一再受擠迫的小家夥不痛快了,睡都沒法子好好睡,紅潤小嘴掀了掀,終於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