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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戰笑得有些苦澀,可憐,程宇安慰似的拍拍他的手背,輕聲說:“以後我慢慢兒跟我媽解釋……你放心。”

程宇就隻淡淡地說了一句“你放心”。

羅戰心裡忽然踏實了,覺著程宇不會耍他,程宇這人心裡有主意的,定了的事兒絕不會輕易變卦。

分局領導打電話過來,要求徹查平安大街爆炸案。刑偵分隊的同事在現場幾番調查取證,又把羅戰與當時在場的幾個夥計叫到派出所來,做了一次詳細筆錄,最後鎖定幾名嫌疑人。

人很容易就抓來了。警察大爺們在自己管片兒裡抓人,熟門熟路,抓回來的都是在派出所掛了號拘留過的小混混,為首的就是那個冬瓜瓤子。

羅戰問程宇,合著冬瓜瓤子那混球,就是為了上回在楊油餅店裡吃了一回虧,就端了老子的新店?

程宇盤算當日的情景,也不相信冬瓜瓤子就是為了那幾百塊的飯錢,根本不值當的,這事兒鬨多大啊。

可是冬瓜瓤子一口咬定此事與旁人無關,就是他吩咐手下小弟做的,想嚇唬嚇唬羅戰,原本沒有預謀弄出人命,結果失手了,沒想到被拔掉安全閥在管道上做過手腳的煤氣爐子威力這麼大,搞砸了。

審訊室裡,幾百瓦的大燈泡照著,刑偵隊案審組的輪番上陣,24小時轟炸冬瓜瓤子,什麼招兒都用過了。程宇也熬好幾天了,煙都抽掉一整條,眼底爆出血絲,瞪著胖冬瓜那一雙血紅小眼睛。

程宇一字一句跟這人講道理:“冬瓜,現在案子鬨大了,死人了,上邊兒要抓典型,不管你初衷是什麼,羅戰那邊兒出人命了是事實。你覺得你一人兒扛得了這事兒嗎?”

冬瓜瓤子說:“扛不了也得扛。”

程宇:“本來跟你無關的一檔子事兒,你以命抵命,就為道上那點兒義氣,後半輩子交待進去?你覺著你值當的麼?”

冬瓜瓤子垂著眼不吭聲。

程宇遞給對方一根兒煙,冬瓜抽完了他慷慨地又遞一根兒,還倒了一杯咖啡,轉換話題跟對方聊這幾年做的生意,聊兄弟老婆孩子。他這是攻心戰術,瞅著胖冬瓜臉上的神情逐漸軟化,掏心窩子的話逐漸漏出口來。

程宇的表情是一貫的深沉冷靜:“冬瓜,你在後海沿兒混了十幾年了,咱倆老熟人,我不想看你就這樣交待了,我也知道你後邊兒的大哥是誰。”

冬瓜瓤子抽掉最後一顆煙,捱了半晌,說:“程警官,我知道您辦案認真負責,我也沒想給您添麻煩……

“我對不住您了,可是這事兒根本跟您無關,是我們跟姓羅的之間要了結的事兒!您就甭再問了,問了我也不會說。”

可是程宇能不管不問嗎?羅戰的事兒現在就是他的事兒了。

他是怕羅戰因為店被端了,生意黃了,著急上火,又擔心羅戰的人身安全。羅戰整天在外邊兒瞎跑,瞎忙,究竟牽涉了什麼生意,程宇也鬨不清楚。自個兒總不能整天圍著這人轉,給這廝當保鏢吧?

交了這麼個能折騰搞事兒的對象,真他媽的傷不起這個神!

羅戰這心裡也不爽著。自家飯館裡的夥計因為這場意外送了命,他這個口口聲聲給人家當大哥的,被人欺上門來還當縮脖烏龜,以後在道兒上走路都嫌丟臉,你在江湖上算哪一號兒啊?!

可是程宇盯著他呢,不準他搞事兒,堅決不許他去找冬瓜瓤子背後的人算賬。他也不敢違拗了程宇。

羅戰一下子虧掉一筆錢。

若是以前,他跟他哥在一處風光招搖的時候,他才不在乎這區區幾十萬呢,都不夠他在娛樂城裡瘋玩兒一晚上開幾瓶洋酒、給傍家兒打賞的小費。可是出獄以後,不一樣了,做良家正道的餐館,錢著實不好賺,賺來的每一分都是起早貪黑的辛苦錢。

羅戰也跑了好幾趟銀行,辦貸款的事兒。可是這年頭小本經營的生意,貸款多難啊,更何況之前那筆錢還沒還上呢。

程宇下班兒回來,塞給羅戰一個紅紅的小存折。

羅戰問:“什麼啊?”

程宇說:“你最近手頭緊吧?先用我的。”

羅戰詫異道:“乾嘛啊?你這是乾嘛啊你?!”

程宇白了他一眼:“甭一驚一咋的。”

羅戰瞪眼兒:“用誰的也不能用你的啊!”

程宇說:“什麼叫用誰的也不能用我的?以後賺了再還我。”

羅戰傲氣地一擺頭,特有氣節:“爺們兒咱自個兒能掙,做人有原則的,隻有媳婦花我的錢,我絕對不花媳婦的錢!”

“誰他媽是你媳婦啊!”程宇踹了他一腳,表情卻柔軟下來,“存折密碼,我改成你那飯館被人端了的那天了,你自個兒記著……”

羅戰心頭驀然濕漉漉的,捂著臉故意開玩笑說:“哎呦喂,就這麼個悲催的日子,老子他媽的還得記一輩子了……你說這算咱倆的好日子還是壞日子啊,咱就不能換一天啊?”

程宇垂下眼,嘴角浮出柔柔淡淡的暖意。

倆人之間有些話根本不用講出來,彼此都明白,什麼生意不生意,錢不錢的,有些東西比錢重得多。

程宇其實也沒錢,每月那點兒死工資,刨去吃吃喝喝正常開銷,哪還能剩幾個錢?

羅戰打開存折一瞧,裡邊兒就八萬塊,一筆一筆很小的數目存進去慢慢攢的,省吃儉用,日子過得不容易。

八萬塊,對於做生意的人,根本都不夠塞牙縫的。

八萬塊,對於活在帝都的老百姓,那就是淒涼地掙紮在貧困線上,每米均價一萬多塊的北京城,您就將將能買得起四環外一個小洗手間。

羅戰一把摟過程宇,環著腰,捉住嘴%e5%94%87%e5%90%bb了半天。

“程宇,怎麼對我這麼好啊……”

他真是挺感動的,真不在於錢多錢少。

羅戰死性不改,逮著機會就犯貧:“噯我說程宇,你咋這麼信任我啊?你就這麼點兒家底兒,全掏給我了,你不怕我卷上錢跑了啊?”

程宇白了他一眼,冷笑道:“就八萬塊,你丫眼皮子沒那麼淺吧?這要是八百萬你跑一個還值當的!”

羅戰哈哈哈哈笑倒在床上,覺得這媳婦忒麼的太可愛了,太利索了。

程宇自言自語似的:“我覺著我這人在你心裡,怎麼著也值八萬吧。”

羅戰緊緊地摟著程宇,用力地吸吮程宇脖頸間清爽誘人的味道,聲音低啞:“給我八億我也不會不要你啊!你就是無價的,千金不換!程宇,你怎麼就這麼好啊……”

羅戰並不知道,程宇不準他繼續糾纏報複爆炸案那事兒,但是程宇自個兒去了。程宇瞞著羅戰,私底下去找了譚五爺。

作者有話要說:回來更新了,頭還是很痛,終於不用每十分鐘擤一回鼻涕了~T T

感謝耐心等候的萌物們,謝謝淵南的火箭炮好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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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脖上看到的一個帥哥照片,身份不詳,覺得非常像我心目中小程警官的感覺,就是要把耳釘項鏈去掉,然後再成熟幾歲,就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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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威脅

程宇跟管片兒裡他熟識的幾個混子線人通了氣兒,摸到準路子,去了前門西大街的老舍茶館。

仿舊的門臉兒,大紅的燈籠,門廊下一位老夥計頭戴瓜皮帽,肩搭白毛巾,身穿長袍馬褂兒,高聲吆喝:“有客一位,您裡邊兒請了您——”

大戲台上三弦、四胡與琵琶合鳴,正表演著本地京腔京韻的含燈大鼓。演員口裡含著一個大燈架子,上邊兒豎起好幾隻點燃的蠟燭,下綴五彩長流蘇,邊唱邊還耍嘴裡含的燈架,燭火隨著他演唱時的氣韻搖搖曳曳,甚是驚險好看。

觀眾陣陣喝彩聲中,程宇一路穿過人群,直奔戲台一側的雅座。他穿著便衣,毛線帽配羽絨服,人群裡完全不打眼的學生裝扮,待走到了眼眉前,對方才認出他是誰。

雅座上坐的那老頭子穿一身舊式馬褂,窄窄的黑布鞋,桌上還擱著金絲鳥籠子。老頭子慢悠悠地嘬著大碗兒茶,看得出來極其懷念舊俗,捯飭得就跟民國時胡同裡閒適逍遙的八旗子弟似的。

程宇微微點頭:“譚先生。”

譚五爺抬眉一看,微微一愣,欠了欠身兒:“呦,程警官?”

程宇:“找您聊幾句。”

譚五爺拿手一擺:“您看座兒。”

倆人沒多深的交情,但是互相都見過麵,知道底細。譚五爺是前海後海沿兒上混跡了多少年的老江湖,根深業大,管片兒的派出所都盯著呢。

程宇麵孔淡淡的:“我就是來問您個事兒,前些天,平安大街158號那個案子,您老知不知道,跟我交個底兒?”

譚五爺嘬了一口茶,端蓋碗的手勢很內行:“咋——著?程警官是來審案的?”

程宇:“我隨便打聽打聽。”

譚五爺:“都打聽到我這兒來了,您覺著是我乾的啊?”

程宇說話仍是那慢條斯理兒的樣子,麵無表情:“在平安大街這地方,出這麼大的事兒,完後您老連問都沒問我們一句,就當沒事兒人似的。我覺著吧,隻有兩種解釋,一種是,當時爆炸那麼大個動靜,您就壓根兒沒聽見。另一種解釋是……您知道那個店什麼時候要炸,對吧?”

譚五爺臉上的表情驀然消失個乾淨,眼球針縮!

他身後兩個陪同的小弟也驚得暗暗後撤一步,護在老頭子身側,又不敢滋毛兒。

程宇說話著實不客套,直戳要害。確實,後海是他譚五爺的勢力,若是彆的小癟三兒敢在他地盤上放火搞事兒,他自家小館子也給震掉了招牌,他早就尋路子找警察討說法去了,能不吭氣兒嗎!

程宇的臉冷冷的,眼底射出的光芒不怒自威:“荷花市場兩側八百米之內有幾處攝像頭,當天您手下好幾個人兒在附近出沒,像是等什麼好事兒呢;爆炸的同時再一起消失,時間掐得特準。您要是早知道那地方要炸,早點兒告訴我們啊?”

程宇說話間,抬眉瞟一眼譚五爺身後一個小弟,瞟得那人心虛耳熱完全不敢與程宇對視。程宇隻需掃一眼身形輪廓,就辨認得出,這小弟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