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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這句話戳到他的愧疚點。他步步為營地挪進程家大門,確實是居心不良,哄騙了老太太的善心和疼愛。 他是真沒想要惹到程大媽生氣發病,那可就作孽了,虧欠程宇的他下輩子都還不完。

兩個人怔然站著,突然間都覺得特彆難受。

如果沒有那一晚,如果羅戰什麼都沒做過,程宇自然也什麼都不會說。倆人仍然可以像以前那樣,鐵哥們兒地叫著,好兄弟似的處著,四兩老白乾兒地呷著,天南海北口水鼻涕地噴著……比相%e4%ba%b2對象兒處得還要好,還要貼心,%e4%ba%b2近,互相寵著對方!

可是有些話一旦說出了口,那感覺那滋味兒就全變了,還能腆著臉裝作啥事兒都沒發生過、沒睡過嗎?

方才羅戰的手臂一碰觸程宇的腰,程宇整條後脊梁就跟起電似的一片戰栗。他腦子裡閃過的就是被羅戰摟在懷裡熱%e5%90%bb、撫摸、挺動時,血脈倒灌欲/火焚身的渴望!那種極其陌生的渴望讓程宇驚惶恐懼而甩不%e8%84%b1,讓羅戰朝思暮想而求不得,倆人心裡都掙紮得難受極了。

過了很久,程宇聲音沙啞地說:“羅戰,我知道你還是因為以前那件事兒,你想太多了,把那事兒想太重了。”

羅戰急得反駁:“程宇,我並不是因為那個!”

程宇緩緩地說:“羅戰我跟你說句實話,我是警察,這就是我的工作,你不懂。

“如果當時車上坐的犯人不是你,我也會那麼做。偏巧那個人就是你,你就……你這人就認真了。當時車上坐得是任何一個人,我都會保護的,跟你這個人究竟是張三還是王五它就無關!你聽明白了嗎?……你明白了沒有!

“羅戰,其實,我真希望我當時上的另外一輛車,車上坐的是你哥羅強,或者是隨便哪個我不認識也不想認識的人……”

程宇說完這句話,像是自己給了自己%e8%83%b8口一拳,疼得眼眶裡湧出一股酸熱,心裡像是有一道沉重乾涸的舊傷疤突然裂開剝落得血肉淋漓洶湧如潮!

當初為什麼要拚死一護這個人呢?

就因為那一瞬間的決定,兩個人一輩子的命運都改變了。

是羅戰不明白嗎?

是羅戰不明白還是自己一直都沒想明白……

他驀然轉過身的瞬間眼角瞥見的是羅戰極度震驚與失落的表情。

羅戰眉眼間暴露出濃重的傷心,全部的熱情從眼角破碎坍塌,讓程宇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

有些人當初就不該認識,認識了還不如不認識。

後悔了嗎……

程宇心頭驀然湧出一句莫名的話:一見羅戰誤終身!

程大媽在醫院裡養了兩天,也沒查出什麼大毛病。

葉老師聽說程宇的媽病了,下了課挺晚的,還專門跑到醫院來瞧,帶了一大籃水果,阿姨長阿姨短的,這孝心是沒的說。

醫生說,這老太太呀就是年輕時候勞累,身體虧了,如今年紀一天天大了,身體這兒那兒的各個零件就轉得不利索了,回家好好養著吧,保持心情愉快,有事兒彆老在心裡憋氣。

程大媽這人也是天生的熱心勞碌命,回家躺床上也沒閒著,兩天就把那件蘋果綠色的毛衣給趕出來了。

“媽您彆忙了,又不是沒有毛衣穿。”程宇說。

“我不是織給你的。你今年過冬和過年要穿的新毛衣,我夏天就織好了。”程大媽埋頭吭哧吭哧地鼓搗毛衣袖口最後的滾邊兒。

程大媽說:“我是織給小桐的,不管怎麼著,人家來看過我兩回,我給人織件兒毛衣吧。”

程宇:“……”

程宇覺得這對象兒談的,完全不像是他跟葉雨桐倆人談戀愛,更像是他媽媽在和這姑娘談戀愛,或者說是兩家人轟隆轟隆熱火朝天地在談戀愛。

這要是換了彆的小兩口兒,兩家人如此和睦,未來婆媳之間互相惦記著對方的好兒,那簡直求之不得呢。

可是換到程宇這裡,他發覺這感覺完全不對勁。

葉雨桐因為收了程大媽一件毛衣,心裡特高興。

她再見著程宇的時候,手裡提著一個大袋子:“程宇,嗯,送你的。”

程宇一愣:“……什麼啊?”

葉雨桐略帶靦腆地笑道:“你看看唄,天兒挺冷的,給你買件兒皮夾克,你成天出警在外邊兒,穿著暖和……”

挺時髦的男式皮夾克,雙層夾的,帶毛領子的。

程宇雖然不懂品牌,瞧著就不像是地攤兒便宜貨,趕緊說:“彆介,這東西太貴了,我穿不了好東西……謝謝你了我還是不要了。”

葉雨桐一定要送他:“就是給你買的,年輕人的短款,我們家沒彆人能穿。”

葉老師還一定要看他穿上。程宇把警服大衣%e8%84%b1下來,換成了皮夾克,再戴上警帽兒,皮衣大小正合適,下擺卡在腰上,露出筆挺的製服長褲和腰上拴的警棍、手銬、多功能刀,這一身兒,演電影似的,甭提多有範兒了!

葉老師瞧著程宇那帥模樣兒,心裡特喜歡,臉紅紅的。

程宇反而尷尬了,歉疚了,覺得這世界整個兒顛倒了。

葉雨桐是那種典型的北京姑娘,對待感情開朗大氣,不扭捏不做作,又懂點兒小情調。錢,咱賺多少花多少,不抱怨不嫌棄;人,看上了就不想撒手,認定了就卯足力氣疼愛。

葉雨桐還忍不住問:“程宇,你是跟誰都這樣兒麼?”

程宇:“怎麼樣?”

葉雨桐:“就是……特冷。我覺得你這人,都不會笑,說話也一板一眼的。”

程宇:“……我習慣了吧。”

葉雨桐笑著自己給自己打圓場:“可能你們當警察的都這樣兒吧,職業撲克臉似的。”

可是她那天第一回見著程宇,從那棟樓裡出來,臉上都是灰,嘴角卻是彎彎的。那種遍身沾染蕩滌著汙垢與塵埃卻滿臉發光的感覺,英俊到驚豔,她一下子就被那個笑容迷住了。

那時有個男的跑上去給程宇撣衣服,撣頭發,整衣服領子。那倆人明明是有說有笑的,特彆%e4%ba%b2近。

葉雨桐就看見程宇在她麵前笑過那麼一回,對著另一個男人笑,然後就再也沒笑過。

也該著葉老師這場戀愛談得缺乏運勢,程宇也倒黴,這嶄新嶄新的皮夾克穿上沒兩天,就糟踐了。

這天程宇接到報警,誰誰家的兒子持刀管他老子要錢,不給錢就砍人。他跟潘陽到了居民樓裡,猛敲大門,敲了半天終於開了,一個男的揮舞著菜刀就衝出來了!

程宇趕忙一手護住他身後的潘陽,當%e8%83%b8一腳,收著力的,想把這凶殘的家夥踹倒。

這家夥還挺胖,一肚子肥膘!

程宇一腳踹在一坨豬膘肉上,皮鞋竟然陷進去了,又彈出來,把他自己往後彈了一大步!

菜刀男血紅著眼睛,刀已經砍過來了。

若是平常,這家夥就算是千手觀音,同時揮舞七八隻菜刀,也不是小程警官的對手。但是舊式紅磚小樓的樓道裡空間太過狹窄,身手完全施展不開,倆小警察同時後撤,沒地方兒可撤,於是一個順著樓道往上跑,一個往樓下跑,躲那把凶惡的菜刀。

菜刀男偏偏就往樓上追過來了,照著程宇後背上就是狠狠的一刀!

嘩啦啦——

程宇倒是沒事兒。

皮夾克的後身兒通透了,劈開一道直線大口子,後脊梁露出來了!

程宇那晚兒甭提多狼狽了。

葉雨桐打電話過來問:“周末跟我爸我媽吃飯,你想吃什麼?你挑個館子。”

程宇趕緊說:“你父母想吃什麼都成,我隨便。你們挑地方吧,我買單。”

葉雨桐特意叮囑說:“你記得把皮夾克穿來,讓我爸我媽高興高興。”

程宇:“……一定要穿那個啊?”

葉雨桐:“那衣服是我媽跟我一塊兒給你挑的,特意給你買的,穿來唄。”

程宇在電話裡熬不住,跟葉老師坦白了,對不起,剛才我出警的時候,皮夾克被人砍了一刀,砍壞了。

“砍……壞了?!”葉雨桐在電話裡沉默了老半天。

程宇特愧疚,連聲道歉,這丈母娘還沒見麵兒呢,就給得罪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葉雨桐小聲問:“你人沒事兒吧?”

程宇一點兒事兒沒有。那刀工真利索,不偏不倚地把雙層夾克衫豁成兩半兒,卻完全沒傷到程宇的皮肉,就這麼寸!

葉老師的聲音聽得出來特彆失望,隻說:“你以後出警小心點兒……彆告訴我媽你把衣服弄壞了。”

程宇覺得葉雨桐這姑娘真是百裡挑一,懂事兒,不挑禮兒,好脾氣。

而自己呢,在當人男朋友這方麵,簡直糟糕差勁透了!自個兒的光輝事跡要是被擱到天涯網上,都得招人罵,忒極品了!

程宇提著破爛成兩半兒的皮夾克,灰溜溜地回來,剛進大雜院兒,就瞧見羅戰在屋裡跟程大媽說話。

程宇沒進屋,在窗根兒底下聽著。

羅戰說:“大媽,您彆不高興啊,我其實覺得我跟您處得特好,我特喜歡您。”

程大媽說:“我也待見你啊孩子!那你說你乾嘛非要搬走呢,你才住仨月!”

羅戰:“……我那飯館兒做得還可以,資金周轉開了,有錢租房子了,再麻煩您不合適。”

程大媽特彆舍不得:“你怎麼這麼快就掙著錢、找著房子了呢?我還覺著你要跟我們一塊兒過年呢,我們家這麼冷清,現在多一個你,多熱鬨啊!”

多一個羅戰,忒麼的是挺熱鬨的。

羅戰在屋裡撓頭苦笑,程宇在窗外悶聲抽煙。

羅戰說:“大媽,我其實特喜歡住這兒,鄰裡街坊的,特彆溫暖,有家、有%e4%ba%b2人的感覺,可是我也不能老賴在您這兒,怕您煩我,嫌棄我……”

其實他是怕程宇煩他了,嫌棄他,哪天真的下逐客令,就太沒麵子了。

程大媽就傷心了,拿手絹抹淚兒:“侯大爺前些日子剛走,白事兒剛辦完,你這又要搬走了,這院兒裡人越來越少,大媽以後吃個飯都沒人說話,想打個牌都四缺二了,嗚嗚嗚……”

羅戰一看把人弄哭了,趕緊過去蹲在程大媽跟前,給老太太揉揉%e8%85%bf:“大媽您放心,以後我常來給您做飯,我喜歡做飯,我就是怕沒人樂意賞臉吃我的……”

羅戰這是……要走了嗎?

是要“搬走”,還是徹徹底底地走掉,遠離他的生活?

程宇隔著玻璃窗,呆呆地望著羅戰的側臉。羅戰那張臉,鼻梁與下巴上幾道硬朗灑%e8%84%b1的線條楔刻在程宇的瞳膜上,像燒燙的烙鐵,烙下深深的印跡,灼得他眼球劇痛。

33、羅戰的狂言

羅戰從屋裡出來,程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往院兒外走。

羅戰一聲不吭地跟上。

倆人心有靈犀,很默契地找了個死胡同,沒人的犄角旮旯。

程宇遞給羅戰一顆煙,羅戰剛叼在嘴裡,程宇噌一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