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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 迪弗 4299 字 2個月前

是心理谘詢師嗎”

“不,我隻是一個警察。”

不過,在她的審訊過程中,經常會讓嫌疑犯在供認罪行之後繼續敘述自己的故事,包括其他一些道德淪喪的經曆,令他們厭惡的父母、兄弟姐妹間的嫉妒,不忠的妻子和丈夫,憤怒、歡樂和希望。說出心裡話,尋求建議。不,她不是心理谘詢師,但她是警察、是母%e4%ba%b2、是表意學專家,這三種角色都要求她擅於一項基本已被人遺忘的藝術——傾聽。

“嗯,你很能跟人談得來。我想,或許我需要你給我一些建議。”

“當然可以。”

“你當過兵嗎”

“沒有,我丈夫當過。”

露西點點頭。

“繼續說吧。”丹斯鼓勵道。

女兵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今天我將獲得表彰,我對你說過的。但有一個問題。”她敘說了她在海外服役的更多細節,例如駕駛油料和供給運輸車。

丹斯打開小冰櫃,拿出兩瓶標價六美元的畢雷礦泉水。她揚起一邊的眉毛。

女兵點點頭。“好的。”

她打開瓶子,遞給女兵一瓶。給她手裡放個東西,就能解放大腦,還能讓她吐露真言。

“嗯,這個下士是我們部隊的,他叫彼得。南達科他州的預備役軍人,很有趣的小夥子。非常有趣。在老家他當過足球教練,還在建築工地工作過。在我剛到那兒時,他給了我很多幫助。有一天,大約一個月以前,他和我要去清查受損的汽車。其中有一些已被運回胡德堡進行維修,有些我們可以自己修理,而有一些隻是有少許碰擦。

“我留在辦公室,他去了餐廳。我打算在下午一點去接他,然後我們一起去故障車停車場。我是開一輛悍馬車去的,我幾乎已經到餐廳門口了,看見彼得在那兒等我。就在這時,一枚IED爆炸了。IED指的是自製炸彈。”

丹斯當然知道這種炸彈。

“爆炸的時候,我離他大約三四十英尺遠。彼得在向我揮手,然後突然一道亮光,一切就都變了。就好像你眨了一下眼睛,整個廣場就變成了一片完全不同的地方。”她看著窗外,“餐廳的門麵被炸飛了,棕櫚樹——它們也消失了。還有一些原本站在那裡的士兵和幾個平民百姓……一瞬間,他們都沒了。”

她的聲音出奇地平靜。丹斯聽得出這種口%e5%90%bb;她經常會從那些在犯罪過程中失去摯愛的目擊者口中聽到。這是最讓人難以接受的對話,甚至比麵對那些最沒道德的殺手還難接受。

“彼得的屍體被炸得粉碎。隻能這麼描述了。”她頓了一下,“他全身鮮血,燒得發黑,全碎了……炸死人的場麵我見過很多了。但這次實在太糟糕了。”她抿了一口水,然後像小孩抱娃娃一樣緊緊地握住瓶子。

丹斯沒有說什麼表示同情的話——那是沒用的。她點點頭,示意露西繼續說下去。露西深呼吸了一下。她的手指緊緊交織在一起。在丹斯的工作中,她知道這種姿勢——這是很普通的表現——表明說話人試圖壓抑住因內疚、痛苦或羞愧而產生的令人無法忍受的壓力。

“問題是……我遲到了。我當時在辦公室裡,抬頭看鐘的時候是十二點五十五,但我還剩半杯汽水沒喝完。我本想把它倒了,然後去找彼得——五分鐘就可以到餐廳——但我又想喝完汽水。我隻想坐在那兒,喝完它。等我到餐廳的時候已經晚了。如果我按時到的話,他就不會死了。我可以接上他,這樣在炸彈爆炸時,我們應該已經駛出半英裡了。”

“你受傷了嗎”

“有一點。”她拉起袖子,前臂上有一處硬硬的傷疤。“這沒什麼。”她看著這塊傷疤,然後喝了口水。她的眼睛眯了起來。“假設我隻是遲到一分鐘,至少他就會坐進汽車裡了。他可能還能活下來。六十秒……這就是生死攸關的六十秒,一切就完全不同了。這都是因為一杯汽水。我隻想喝完那杯該死的汽水。”她乾燥的雙?%e5%94%87擠出一絲悲傷的微笑。“回國後,有人冒了出來,還要殺了我。這人是誰這家夥自稱為鐘表匠,在我的浴室裡放了一隻該死的鐘。幾個月以來,我一直在思考著,短短的一分鐘到底是怎麼能決定生死的。現在這個變態狂竟然扔給我一隻鐘。”

這女人畢竟是個士兵,儘管她朋友的死是個悲劇,她還見過更多的悲劇。丹斯問:“還有呢還有什麼事情嗎”

露西微微一笑:“還有一個問題。我的任務到下個月就結束了,但因為彼得的事,我覺得很內疚,所以我告訴長官,我要延長兵役。”

丹斯點點頭。

“這就是舉行慶典的原因。這不隻是表彰你光榮負傷。我們每天都會受傷。這是為了延長兵役的原因。軍隊現在很難招到新兵。他們要用延長兵役的士兵給新兵當宣傳人物。好像在說,我們很喜歡打仗,所以我們想重返前線。就是這樣。”

“但你有點猶豫,對嗎”

她點點頭。“我快瘋了。我睡不著覺,沒心情和我丈夫做僾,什麼也做不了……我很孤獨,很害怕。我想念我的家人。但我也知道,我們在伊拉克正在做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一些對很多人都有好處的事情。我決定不了,真的決定不了。”

“如果你告訴他們,你改變主意了,那會怎麼樣呢”

“我不知道,他們可能會非常生氣。但不會被告上軍事法庭的。這更多的是我個人的問題。我會讓大家失望。我這樣做意味著臨陣逃%e8%84%b1,這是我一生中從沒做過的事情。我成了一個言而無信的人。”

丹斯想了一會兒,抿了口水。“我沒法告訴你該怎麼做,但我可以這樣說:我的工作是找出真相。我接觸到的大多數人都是歹人——就是那些犯罪分子。他們知道真相,卻用撒謊來企圖掩蓋事實。但我也碰到很多自己騙自己的人。通常,他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但是無論你欺騙警察、母%e4%ba%b2、丈夫、朋友或你本人,症狀都是一樣的。你會感到壓力、生氣以及沮喪。謊言會讓人變得醜陋,而真相卻正好相反……當然,有時真相似乎是我們最不想得到的。但我也說不清,有多少次在嫌疑犯供認罪行之後,我看到他們臉上的這種表情,這種仿佛全然解%e8%84%b1的表情。太奇怪了。有時他們甚至還對我說聲謝謝。”

“你是說我知道真相 ”

“嗯,是的。你知道。事實就擺在那兒,隻是掩藏得很好。當你發現的時候,你可能會不太喜歡,但它就在那兒。”

“我怎麼才能找到呢審訊我自己嗎 ”

丹斯笑了:“你知道,這是個很好的說法。當然,你要做的就是尋找我一直在找的東西:憤怒、沮喪、否認、借口和辯解。什麼時候你會有這種感覺,為什麼這些感覺的背後隱藏了什麼不要讓自己逃避,這樣你就會發現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

露西身體向前傾,和丹斯擁抱了一下——這可是談話對象很少做出的舉動。

女兵微笑著說:“嗨,我有個辦法。我們來寫一本生活自助手冊。書名叫《女孩自我反省指南》。一定會暢銷的。”

“等我們有空的時候再說吧。”丹斯笑道。

十五分鐘後,她們正在享用藍莓蛋糕和咖啡——這是丹斯通過客房服務點來的。吃到一半的時候,丹斯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看了看來電號碼,搖搖頭,笑了起來。

***

萊姆的市區住宅門鈴響了。過了一會兒,湯姆陪著凱瑟琳·丹斯來到實驗室。她的頭發有些蓬鬆,不像先前那樣緊緊地紮成一個辮子,不過iPod耳機依然掛在脖子上。她%e8%84%b1下薄外套,遞給湯姆,跟剛剛到達的薩克斯和梅爾·庫柏打了招呼。

丹斯彎下腰,拍拍傑克遜,那隻狗。

湯姆說:“嗯,喜歡的話,當禮物送給你。”

她笑起來:“這狗很可愛,但我得控製家裡的牲畜數量了——無論是兩條%e8%85%bf還是四條%e8%85%bf的。”

剛才正是萊姆打電話給她的,問她能不能再幫他們一次。

“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他說。

她問:“出什麼事了”

“案子遇到麻煩了,我需要你的幫助。”○思○兔○在○線○閱○讀○

“我能做些什麼”

“我記得你說過加州漢森的那件案子——仔細查看他的陳述記錄,這樣可以讓你了解他,並知道他要做什麼。”

她點點頭。

“我想請你為我們做同樣的事。”

萊姆開始給她解釋鄧肯的朋友,安德魯·卡伯特的謀殺案,這一切促使鄧肯踏上一條整垮貝克爾和華萊士的道路。

“刑偵調查裡看不出他的死和哪個警察有關。”

她點點頭。

“但我們發現檔案中有一些奇怪的內容。卡伯特有掌上電腦,卻沒有手機。這很奇怪。現在的生意人都有手機……還有,他有一遝便箋紙,上麵寫了兩條內容。一個是‘夏敦埃酒’,這可能是為了提醒自己去買酒。但另一個卻是‘男衛生間’,為什麼要寫這個呢我想了一會兒,會不會是因為某人語言或聽力有障礙才會把它寫下來。在餐廳裡點紅酒,然後問洗手間在哪兒。他也沒有手機,我想他會不會是聾子。”

“所以,”丹斯說,“他的朋友被殺,是因為受害人不理解搶劫犯的意思或者沒有儘快地把錢包遞給他,所以搶劫犯動怒了。”她點點頭。“鄧肯覺得是貝克爾殺了他的朋友,但其實隻是個巧合。”

薩克斯說,“越來越蹊蹺了。”

萊姆說:“我找到了住在德盧斯的卡伯特妻子,她說,卡伯特自出生以來就又聾又啞。”

薩克斯補充道:“但鄧肯說,卡伯特在軍隊裡救了他的命。如果他是聾子,就不可能參軍的。”

萊姆說:“我想鄧肯隻是在報紙上看到了行凶搶劫的受害者,然後就聲稱這是他的朋友——為了給他陷害貝克爾的計劃添加可信度。”犯罪學家聳聳肩。“這可能不是什麼問題。畢竟,我們抓住了一個腐敗的警察。但還有一些問題。你能看一下這個談話錄像,然後告訴我們你的看法嗎”

“當然了。”

萊姆朝庫柏點點頭,於是庫柏在鍵盤上敲了幾個鍵。

很快,傑拉德·鄧肯的廣角視頻就出現在顯示器上。他舒服地坐在下城區的一間審問室裡,隆恩·塞利托在一旁介紹了細節:調查對象的身份、日期以及案件名稱。然後就是案件陳述。鄧肯的陳述與他在最後一起連環殺手犯罪現場外的路邊對萊姆所說的情況是完全一樣的。

丹斯邊看邊慢慢地點頭,聽著他計劃好的全部細節。

錄像結束後,庫柏按了暫停鍵,畫麵定格在鄧肯的臉上。

丹斯轉向萊姆:“就這麼多”

“是的,”他注意到,丹斯的表情變得很冷淡。犯罪學家問:“你有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