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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謀臣 鳳輕 4163 字 2個月前

但是卻並不是每個人都如此識趣,一個有些冷硬的聲音從座下的人群中傳來,“不知道西越帝和沐相打算如何安置華皇陛下?”

容瑾神色一冷,沐清漪抬眼朝下麵望去,便看到人群中坐著一個衣著樸素形容消瘦麵容冷肅的老者。這老者看上去已經年過花甲,與一群冠冕堂皇的世家家主和朝堂官員坐在一起,便顯得有幾分另類。

沐清漪微微蹙眉,挑眉道:“綠竹先生?”

那老者顯然也是一愣,很快臉上又掠起幾分不屑,“沒想到沐相竟然認識老朽,真是榮幸之至。”嘴裡雖然說這榮幸,但是這位老先生臉上可沒有半分榮幸的意思。

沐清漪自然是不認識他的,但是顧雲歌卻認識他。這老者原本姓謝,名垠。年輕時候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子,曾經更是與顧雲歌的祖父顧牧言同年同榜。而且,這位老先生的名次在顧牧言之上,是當年的金科狀元。隻是顧牧言官場上一帆風順,不滿四十就成為一朝丞相。而這位老先生卻因為極不會做人,在朝中二十年依然隻是一個五品小官。最後更是被人排擠心中鬱鬱直接辭官歸隱,獨自一人住在城外的綠竹林裡,人稱綠竹先生。

這位先生雖然不會做人,仕途不順,但是確實是才學極高,隻要得過他指點的人幾乎都能考上不錯的名次,因此在京城裡自然是極富盛名。另一方麵,雖然說仕途坎坷,但是跟滿門抄斬顧牧言比起來,到底是誰幸誰不幸倒是真不好說了。

早年顧雲歌因為顧牧言的關係也曾經見過這老先生幾麵,印象中這就是一個極不好相處的人,就連秀庭公子那樣的好脾氣也從來不覺得跟這位先生可以相處。秀庭公子就是這京城裡極少數沒有受過這位先生指點的世家子弟之一。當然主要原因也是顧家這樣的人家也用不著特意尋求指點了。

沐清漪從容的伸手按住了容瑾蠢蠢欲動的手,淡然微笑道:“綠竹先生名滿京城,本相豈會不知?”此事沐相心中隻有一個想法:到底是哪個白癡將這位老先生請來的?

將人請來的人也很鬱悶,他們對華國又不熟悉,上頭之說要請有名望的人,但是京城裡有名望的人都被華皇殺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這些,綠竹先生就算不是前三也能排到前五了。

謝垠冷哼一聲道:“沐相還沒回答老朽的問題,貴國到底打算如何安置華皇陛下?”顯然,這位就是沒打算歸順的那一類。

沐清漪淡淡道:“華皇如今暫住福王府中,本相和陛下還有北漢皇商議過了,將會封華皇為侯,永享富貴。”這是曆史上大多數末代皇帝的一貫待遇,先不提最後會不會壽終正寢,至少這個安排也算是說得過去了。

但是謝垠卻並不滿意,冷笑一身道:“沐相何必裝傻,老朽問得是...華國太上皇。”

“太上皇啊。”沐清漪垂眸,淡淡道:“老先生有什麼建議?”

“請西越帝立刻放出太上皇。”謝垠朗聲道。

“哦?放出太上皇,謝先生想要乾什麼?”坐在一邊的魏無忌懶洋洋的問道。謝垠一怔,其實他沒有想要乾什麼。說白了謝垠就是一個死讀書的老頑固,固執的遵守著那所謂的君為臣綱,父子君臣的禮儀。真的說要乾點什麼,還真是有些為難他。

好半晌,謝垠方才道:“就算華國滅亡了,陛下曾經也是一國之君,西越如此折辱陛下,實在不是王者所當為!”

沐清漪淡然道:“綠竹先生可知道,華皇陛下在宮中做了什麼?”其實,就算他們留下華皇一條命放出來,以後華皇的日子也未必比在牢房裡好過。華皇雖然殺了朝中的所有重臣,但是這些重臣的家人卻都還活著。更不用說大部分的朝中重臣背後都有家族支撐的。就是現在書房裡坐著的幾位世家中就有不少是被華皇所殺的朝臣的家族。所以,這些人從頭到尾根本沒有提過華皇半個字。隻怕就算他們放過華皇,事後這些家族也不會善了的。

“自然知道。但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老先生強硬的道。

不得不說,這位謝老先生真的不會做人,當著沐清漪等人的麵也就罷了,當著那些剛剛損失慘重的世家家主說出這樣的話,在座的幾位家主的臉頓時就黑了。

其中一人站起身來,冷笑一聲道:“謝先生說得好聽,感情死的不是你謝家的子弟?”

“謝家早就隻有綠竹先生一人了,自然不用擔心。”另一人嗤笑道。

謝垠被這些人嘲弄的頓時氣紅了臉,怒道:“老朽說的不對麼?兩位陛下尚在你們這些人就迫不及待的跑來公眾奉承西越皇帝,如此迫不及待的一副奴顏媚骨的模樣端是叫人作嘔。果真是一群枉讀聖賢書的小人,陛下殺了那些人正事有先見之明!”

這些世家家主哪裡容的人如此辱罵,立刻有人起身反駁,“天下有德者居之,靖安帝昏庸無道,倒行逆施,枉殺忠臣,就連%e4%ba%b2生兒子也接連叛離,有何顏麵在以天下之主自居?!我等既讀聖賢書教化百姓,又豈能奉這樣的人為主?!”慕容煜雖然不是華皇的%e4%ba%b2骨肉,但是華國皇室自然不會自己將這個消息散播出去。因此外人依然隻當慕容煜是華國皇子。再加上慕容熙的離開,說是接二連三的叛離也不為過。這些家主自然也不是真的這般光明磊落,隻不過他們也同樣需要一個能夠讓自己顯得更加義正詞嚴的理由罷了。無論是皇權爭奪還是天下爭霸,又哪裡有什麼真正的正義和善惡?

“忤逆陛下便是不忠,何來枉殺忠臣?”謝垠強辯道。

有人冷笑道:“難道華皇殺顧家滿門也是對的?”眾所周知,顧家被抄那時當朝最大的冤案。原本華皇在位地下的人也不過是暗暗討論一下罷了,但是此時卻是華皇昏庸最大的證據。

“顧牧言謀逆,自然該殺!”謝垠衝口而出。

“放肆!”原本底下眾人爭吵的不可開交,反倒是沒有西越眾人什麼事了。他們不插嘴,這些人也吵得興起幾乎忘了這事什麼地方。這時候聽到上方傳來的聲音不由得都愣了愣回過頭望去,便見坐在容瑾身邊的白衣女子俏眼含霜,神色冷厲的盯著下麵的謝垠,“顧相一聲忠心耿耿,豈容你隨口說道!”

謝垠一愣,冷笑道:“沐相自己便是叛國背主之人,有何顏麵替顧牧言說話?隻怕都是一丘之貉吧?”

“大膽!”整個書房裡的人都被謝垠的話嚇得不輕,西越眾人更是齊聲怒斥道。再飛快的掃了一眼座上臉色陰沉的容瑾,心中暗暗將謝垠罵了一百遍。自己作死就夠了,為什麼還要連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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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清漪一手緊緊握著容瑾的手,盯著一副大義凜然模樣的謝垠淡淡一笑道:“叛國背主麼?本相早就發誓,今生必讓慕容律國破家亡!本相便是叛國,又如何?”

“你?!”世人皆愛名聲,就算是最卑劣的人也絕不願意背負著叛國背主的罪名,所以許多卑劣小人總是喜歡找儘各種理由為自己推%e8%84%b1。但是卻從沒有一人如此理直氣壯的問“就是叛國,又如何?”這世間的讀書人早已經被綁在了忠君愛國的架子上,忠君,即是愛國。不忠君,便是叛國。所以,皇帝做任何事情臣子都隻能逆來順受,直到有人再也無法忍耐為止。但是,一家之天下,慕容家的天下就是國麼?

眾人怔怔的望著端坐在容瑾身邊的白衣女子,絕色的容顏上不見半絲的怯弱,一雙秋水雲瞳明澈沉靜,卻帶著令人不敢直視的鋒芒。她承認叛國,但是世人沒有資格審判她。她堅持的不是世人眼中的忠孝節義,而是自己的道。她心中自有是非公正,自有當為、不當為。

“說得好!”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容瑾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底下的眾人,目光最後落在了謝垠身上。謝垠被他看得心中一寒,忍不住退後了半步,隻聽容瑾冷聲道:“慕容律愚昧無知,豈能配朕的丞相奉他為主?至於爾等,若當真如此忠心,朕可以成全爾等令而為主殉節。綠竹先生,可要朕送你一程?”

謝垠臉色一變,不敢再說。容瑾不屑的冷哼一聲,“原來是隻會說不會做。朕還期待綠竹先生為華皇效死呢,說不定...還能讓朕佩服一下。”魏無忌把玩著手中折扇,淡淡笑道:“綠竹先生若是有意為華國殉節,早就死了,又豈會出現在這裡?這世間滿口大義貪生怕死的小人數不勝數,陛下和沐相何必為這種人動怒?”

容瑾挑眉,“說的是,來人,將謝垠給朕扔出去!”

門口立刻出現了兩個侍衛,根本不等謝垠有什麼反應,直接一左一右夾起人就往外走去。謝垠臉色一陣青一陣紫哪兒還能有什麼反應。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許久羞愧難當直接昏死過去了。

從禦書房出來,一群世家家主皆是沉默不言。直到出了宮門方才鬆了口氣,回望身後的重重宮闕,有人忍不住歎了口氣道:“這位沐相...果真是巾幗不讓須眉。”

“可不是麼...如此膽識%e8%83%b8襟,各位看...這位沐相是否......”雖然沒說出來,但是眾人都有些明白他想要問的是什麼。其實華國的權貴們一直都不太相信沐清漪身為女子到底能夠掌握多少西越的權利。大多數人甚至認為沐清漪這個丞相隻是容瑾為了牽製西越權貴而推出來的擋箭牌而已。但是方才在書房裡聽著沐清漪侃侃而談,對政事的熟稔程度簡直堪比西越帝,便知道自己是猜錯了。若是從前,華國世家是絕不會接受一位女子丞相的。但是現在卻不得不接受了,不僅是因為已經由不得他們做主,更重要的是,沐清漪終歸曾經是華國人。就算對慕容皇室有什麼深仇大恨,但是對於華國多少還是有幾分香火情的,這遠比有一位西越權貴世家出身的丞相對他們來說有利的多。

“唉,回去需得從長計議了。”華國滅亡已經是不可轉圜的事實,今日與其說是進宮議事不如說是對西越帝的態度的一個試探罷了。現在看明白了西越帝的態度和對沐相的在意,以後華國的許多事情隻怕還要落在這位女相身上了。

眾人正說著,隻見一輛馬車從大街上慢慢駛來不由得一怔。這方向再往前就隻有皇宮了,這馬車竟是往宮中去的,隻是不知道馬車裡坐的是什麼人。

馬車在宮門口停了下來,兩個男子從馬車裡走了下來。站在不遠處觀望的眾人皆是一愣。先下車的那男子看上去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