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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事地從房間裡出去,頓時聞到了一陣豆漿的香味。

    “小荷起來了?我昨天泡了黃豆,剛打的熱豆漿,嘗嘗吧。”

    她的母親一無所知,對她舉了舉手裡倒滿了豆漿的碗,她也就牽起一點笑容,高高興興地往早餐桌邊而去。

    ……

    趙荷原以為自己不搭理這一切,就什麼事情都沒了,然而直到正午的時候,她才發現是自己想太多了。

    因為趙梅帶著她的母親,找上門來了。

    也不知道這位叔母是聽了什麼版本的添油加醋,上門時完全就是一副來勢洶洶的樣子。

    今天趙荷的父親趙鑫也在家中,看見她們母女倆上門,還以為她們是過來做客,結果才去開門,就聽見撲通一聲跪。

    趙梅的母親淚眼汪汪地跪在那裡:“他哥啊,你幫幫我們母女倆吧,我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趙鑫嚇了一跳,不知道怎麼回事,想扶她起來,卻又覺得不方便,隻敢衝屋裡喊:“桂芬!桂芬你忙什麼呢?你趕緊出來一下!”

    趙荷的母親匆匆從廚房裡走出,手上的水還沒擦乾,邊在身後的衣服下擺上兩麵蹭,邊開口問道:“怎麼了——謔,弟妹,你這是整的哪一出?這年才剛過呢?”

    正巧去客廳倒水喝的趙荷眼皮子一跳,聽見自己的心跳煩悶地重重蹦了一下。

    她不想在這裡看惱人的親戚上演無恥一幕,正打算離開——

    結果剛被扶起來的趙梅母親已經眼尖地看到了她的身影,趕緊衝過來拉住她:“小荷,叔母我自認待你不薄,逢年過節我都沒有虧待過你,你上大學的時候,你還記得嗎?當時我給你包了一個那麼大的紅包。”

    “小荷,做人可不能沒有良心啊。”

    趙荷聽見耳邊持之以恒蹦出來的那些話,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在崩潰的邊緣。

    逢年過節不虧待?

    指的是那邊給她塞五十,她家給趙梅塞三百?

    至於上大學的紅包,她記得自己家裡在趙梅讀大學之後,也已經雙倍奉還了?

    她心中說不出的煩悶憋屈,卻不好在自己父親在場的情況下,讓趙梅母女兩個有什麼難堪,隻平靜地轉過身去。

    “叔母,有話好好說,我還不知道您這麼大動乾戈地上門來,為的是什麼事呢?”

    “對啊,弟妹,坐下說嘛,喝茶喝茶——大家都是一家人,隻要是我們幫的上的,你儘管開口就行了。”趙鑫也在後頭跟了過來。

    這下,趙梅的母親才有了消停的意思。

    她先是用那雙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趙荷,轉過身之後開口已經是陰陽怪氣的調子了:“哥,你不知道小荷是攀上了什麼樣的高門大戶吧?我聽說您這邊之前跟親家見麵的時候可是隆重的很啊,但人家家裡看不看中這門親事,我看呐——不好說咯!”

    這話一出,直朝趙鑫的心窩子裡麵戳去。

    男人都是要麵子的,他女兒能嫁給優秀的人,自然讓他感覺到十分風光,但是這要是被其他人說成是他們趙家腆著臉往上貼,是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趙荷已經料到了她要說的話,手中捏著杯子的動作一緊,搶過話頭來:

    “叔母,我知道你是因為什麼事情,不必牽扯到我爸和薛叔叔。”

    “爸,事情很簡單,梅梅偷了薛家薛苓的小說,改了人家的主角名字和劇情,拿到網上去發布,現在人家要告她抄襲,所以她想讓我跟繼鳴給她求求情。”

    趙荷三言兩語,高度精準地將事情給概括了出來。

    但是她這麼說話,卻讓趙梅無緣無故跳腳起來,從進門的時候就看到母親發威的她,這會兒終於開了口:“什麼抄襲!我沒抄,我那頂多是借鑒,而且我才是先發文的人。”

    趙荷平靜地看著她,目光裡有種看進她心中的尖銳:

    “她發的視頻,你看過了嗎?那個U盤,我知道是你的,你改文的全過程,人家都知道,調色盤網上都給你準備好了,你還說自己不是抄?”

    “知道什麼叫做剽竊創意嗎?這跟偷東西是一個概念,懂?”

    趙梅被她那雲淡風輕就給自己扣以小偷帽子的行為激怒了。

    但她還沒說話,她的母親就先開口了:“喲,小荷現在確實是長進了,考進了京城大學的人都這麼傲嗎?這都能代替警察了,張口閉口還能判自家人是小偷啊?我是不是該誇你一句大義滅親啊?”

    “小荷,跟妹妹說話,不要這樣子。”趙鑫也開口說了自己女兒一句。

    趙荷:“……”

    她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結果,不是嗎?

    最後肯定又要讓這個堂妹如願了吧。

    從小到大,隻要是堂妹做錯了事情,自己的叔母就會表現出這個樣子,拉著周圍的人一塊兒下水,從沒有她解決不了的事情。

    有那麼一瞬間,趙荷突然有些悲哀地想到:

    趙梅這一輩子,都會被人護著這樣輕鬆地走下去嗎?

    做錯了事情,她真的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嗎?

    趙荷閉上了嘴,隻沉默地低頭喝水。

    然後她聽見了自己的父親跟著幫腔道:“天下文章一大抄嘛,哪來的偷這個說法嘛,這些個文人就是會亂揮筆杆子。”

    “對啊大伯,我告訴你,薛家都很有錢的了,但是薛繼鳴的姐姐就是看我不舒服,跟我過不去,她就是看我寫的比她更好,嫉妒我,才會這樣的。”

    “沒事,我們跟薛家馬上都是一家人了,小荷一定會幫著你說話的,放心吧梅梅。”

    趙荷%e8%83%b8脯起伏不定,捏著杯耳的指尖不斷地發緊。

    然而在這個時候,她想起來的,卻是剛和薛繼鳴見麵不久的時候,和對方討論的那一番話。

    “如果有一天,做出這種事情的,是你的親戚呢?”

    趙荷沒想到,自己真的看見了這一天的到來。

    她還記得自己當時的回答。

    此刻,她的內心無比平靜,隻因為她的答案,和那時彆無二致。

    有趙梅這樣的親戚……

    真是她的恥辱。

    ……

    “小荷,小荷,哎這孩子是裝做聽不見,隻是真的發呆啊?”

    趙荷陷入了自己的思緒,再被眾人將意識喚回客廳的時候,就見到趙梅的母親頗有些不耐煩地看著自己。

    她抿了抿唇,目光中滿是木然,視線看過自己那個常常將‘血濃於水’掛在嘴邊的父親趙鑫,又掃過那個不僅要工作,還要在家包圓所有家務,性格懦弱的母親施桂芬。

    趙荷動了動嘴皮子,輕聲問道:“你們,討論出什麼來了?”

    趙鑫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自己的女兒,但他畢竟是目前在場的人當中身份最合適的那個,不自覺地用了商量的語氣說道:

    “小荷,爸爸知道,你也很不好做,畢竟上次見麵的時候,我們也見過薛家的那個薛苓,確實是個脾氣很古怪的女孩子,但是——”

    “你要我幫趙梅。”趙荷打斷了父親的話。

    趙鑫點了點頭:“畢竟她是你的堂妹啊,我也不用你做什麼,你就去問問繼鳴,看在大家都是一家人的份上,能不能把那個律師函撤掉?”

    趙荷臉上的神情已經趨於麻木,她頭一次覺得,薛繼鳴的家世那麼好,竟然那麼可憐。

    就因為人家比趙梅家裡有錢,所以活該被這些弱勢的人碰瓷嘛?

    “爸,你從小就告訴我,賺錢不看多少,隻要是自己努力得來的錢,都值得驕傲——可是,你今天讓我幫趙梅去求情,你知道薛家人會怎麼看我嗎?”

    “她拿走了苓姐的心血作品,不管人家家裡有錢還是沒錢,告她是正常操作,你們一不提道歉,而不提刪文,三不提賠償,就想讓我去跟苓姐求情,爸,你能開得了這個口嗎?”

    不知道為什麼,趙荷想,其實她的爸爸待她很好了,從小注重她的學校質量,注意培養她,在她叛逆的那幾年開導她。?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其實趙鑫是個很普通的,又十分儘責的父親。

    但是那一瞬間,她竟然會覺得自己很難堪。

    進退兩難的處境,她還是頭一回遇見,方能知道薛繼鳴當初那輕而易舉的一句話裡麵,包含了多麼殘忍的真相。

    趙荷這話說出來之後,果不其然又引起了趙梅和趙梅母親的回敬。

    客廳裡一時間又是吵吵鬨鬨,趙荷覺得累,聽不下去這些歪理,為了自己岌岌可危的三觀,她找了個借口回了房間。

    ……

    “是誰在敲打我窗~”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趙荷捂在被子裡,與客廳裡趙梅一家“義憤填膺”的爭吵聲隔開很遠,以至於鈴聲近距離響起的時候,她反應了好一會兒,才發現這是自己最近剛改的手機鈴聲。

    趙荷拿起手機,看到上麵跳動的‘薛帥帥’三個字,唇邊冒出一縷疲憊的弧度。

    她想。

    薛繼鳴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他每次給自己打電話的時候都高高興興的,好像吃了糖一樣,如果他知道,自己這會兒居然被家裡人逼著,讓他去找薛苓,要求薛苓這個受害者閉口不言,他會怎麼樣?

    換位思考了一下,趙荷覺得自己如果是薛繼鳴,可能這段感情就得崩了。

    她不敢接那個電話,卻也舍不得掛斷。

    趙荷看著屏幕上的‘薛帥帥’三個字,忽然覺得眼中滿是溼潤。

    一種莫名其妙的內疚感充斥著她。

    她又有些委屈,想要跟薛繼鳴傾訴,又因為這委屈的源頭跟薛家有關,她不敢跟對方說。

    趙荷就那麼看著屏幕暗淡了下去。

    直到——

    手機扯著嗓子唱著歌,鍥而不舍地給她唱著歌,好像在哄她一樣,讓她最終敵不過那好嗓子的誘惑,竟然一時間按下了‘接聽’鍵。

    “小荷?”

    那個溫潤的聲音在對麵疑惑響起的時候。

    ‘啪嗒’、‘啪嗒’的聲音讓趙荷聽的清清楚楚。

    她的被子上落下了幾團濕漉漉的痕跡。

    “小荷?喂?我的寶貝哪裡去了?”

    薛繼鳴含笑的聲音清晰地抵達了她的耳邊,就像是往日湊到她耳邊低語時那般讓她心動。

    可不知怎麼的,卻讓趙荷心中的委屈突然爆發了出來,她忍不住在電話這邊落下淚來,卻又擔心對方聽不見回應掛掉電話,隻能回道:

    “我、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