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1 / 1)

春日宴·帝篇 東耳見玉 4306 字 2個月前

中很是欣慰的想著,也許這個大人是真的為他們而來。於是,紛紛奔走相告。

處於絕望中的人,就像是溺水的人,隻要看到東西浮著就會伸出手拽住它,把它看作是救命稻草。這些被洪災泛濫所帶來的陰影所籠罩的諸人,這麼一聽,自然是積極地配合。生怕落後一步,就沒了自己得一口吃的。

僅僅是告示貼出不到一個時辰,就不斷有人來到縣衙裡報了五人各自姓名,並且領了伍長身份牌。

這些牌子也都是由何晏平號召縣衙裡所有的人一起趕製的,不一定要是木牌,其實就是用較為堅硬的紙板做成的,寫著幾人的名字。然後留下好大的空隙用來蓋章。糧食緊缺,即使何晏平從縣衙的糧庫裡搜羅出大量的糧食,足夠七八百人吃上四五日,但是還是不夠,這種情況不是短期,需要精打細算。

所以何晏平把本來一個人吃一餐的分量掰成了兩半,儘力爭取多吃幾天。而他,要去向本該要對這些人負責的人,去索回本屬於平縣人應得的東西。

但他被人拒絕在了門口!

*****

最近皇宮內的人,大概除了皇帝貼身的侍從路姑姑和李福大總管,所有人的日子都很難過。就算是後宮的妃嬪也不例外。

對於妃嬪來說,陛下不僅減少了翻牌子的次數,而且從不留下過夜,妃嬪們總是會被明帝挑刺,不論是香粉過濃,還是菜肴不合口味。

而對於宮內的內侍來說,陛下心情不好,終日裡低著氣壓,然後宮人們就更加容易因為緊張而出錯,而陛下的懲罰總是比往常來的更重些。不僅如此,有些職位微妙的宮人,還得夾在大臣和皇帝中間,承受來自雙方的怒火。

所以,明帝陛下`身邊的侍從們都很是膽戰心驚,生怕一不小心就說錯了話,做錯了事,惹得陛下不快。

因為明帝陛下很煩躁。

你道是為何煩躁?

自從何晏平離開京城前往平縣,他出於不放心,就特意撥了兩個空閒著沒出任務的暗衛給何晏平。美曰其名是為了保護他,實際上,是為了時時刻刻能夠掌握他的最新動態。

這樣,他才隻能夠隔個四五日收到一封關於他的信件。

沒錯,他送出去的皇宮暗衛實際上就是他派出去的間諜。

這個任務從暗衛被賜給何晏平起就開始執行。他最近最大的期待就是等著收信,而他的心情也總是隨著那張薄薄的紙張起起落落。

剛開始知道何晏平因為旅途勞頓,不能夠適應,所以連日裡因為馬車顛簸而嘔吐,甚至還發了高熱,臥床三日不止,他就有些神思不屬,食不知味。後來,知道他身體好了,也算是因禍得福,不在吐了,心情才好了起來。

可也沒好上多久。因為後來收到左七和左九傳來的消息,他才直到原來地方官吏如此放肆。他撥下去的幾十萬兩銀子竟然就這麼大了水漂!全吃肥了那些貪官汙吏的肚子,將他們養的膘肥體壯。而何晏平,他心心念念的人還因為吃了宛郡郡守的閉門羹,在春日還刮著寒風的早晨上瑟瑟發抖以至於回到平縣後竟然生了病。在那樣簡陋的地方,就連大夫都沒幾個,更彆提好些的大夫了。要不是左七連日趕去康城請來了一位大夫,何晏平還不得病重!

隻要一想到這個,他的怒火就幾乎是難以自抑!

就這他已經要容忍不了了。可後來,卻發現是什麼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個宛郡郡守李延平的什麼女兒竟然還敢覬覦他,想要留下他做女婿,說什麼郎才女貌,若是不留下入贅他們李家,就不給他們放糧!

簡直豈有此理!這真是好大的狗膽!朕撥下去的災款竟然成為了威脅彆人的籌碼。

他就是養了這樣一群膽大包天的官吏,日日陽奉陰違,把受著難的百姓放在一邊,自己卻是大擺筵席,日日裡笙歌不斷。

什麼叫“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就是!

當初還以為這種事情在他就位期間不會發生,看來是他想的太簡單了。果然是平日裡掩藏的很好。什麼微服私訪?行蹤早就泄露了吧。

也幸好當初為了以防萬一把尚方劍給了左七,讓他順便帶去。當時隻覺得要是遇到了什麼阻力也可以用上一用,誰知道這阻力簡直是大若重山!若是沒有這劍,指不定還要不來銀子,沒有銀子更彆提去派人去彆郡購買米糧了。就這,還差點趕不及,幸好民眾斷糧沒多久,若是沒有那把劍,百姓不是被水衝死了,這下更好,是餓死在自家房子裡。

明帝背著手在上書房內踱著步子,表情陰鬱,神色煩躁。

又適逢內監稟報,說是張丞相覲見。

怒火衝天的他一時間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本來還準備召見,可眼睛一掃,突然意識到這張丞相的另一重身份。

明帝幾乎氣的要將桌子上的奏折給扔出去了,但手伸出去了又是拐了個彎,一袖子將盛著上好的貢茶的瓷杯給掃在了地上。

那老東西還有臉來?他是不是忘了那個什麼李郡守不就是他好夫人的嫡%e4%ba%b2弟弟,哼!

“就說朕忙得很,沒空見他!”

那內監聽到房內傳來瓷器破裂的清脆聲響,不禁瑟縮了一下,但沒奈何,還是得強打起精神來應付丞相大人。他從僵硬的臉上擠出幾分笑容,陪著笑對僅僅是這幾日來就顯出老態的丞相道,“陛下正忙著,不便接見大人。”

換個人都該要煩躁。每日裡來見陛下都被攔在門口。

這張丞相走了的時候也不知是個什麼表情,自己夫人的弟弟竟然如此不知收斂,這撥下去的幾十萬兩賑災銀子,真正到位的十不存一。不僅如此,平縣作為這次洪災的重點肆虐對象,早已成為京城多雙眼睛的焦點,甚至為了治理平縣還把今年的狀元郎給派下去了。他都已經派人通知他了,可他竟然因為地方小就自作主張的把錢給吞了,還花錢如流水。完全不知節製。就算沒有何晏平等人捧著“斬奸佞”的尚方劍來向他討要,按照這情況,一直這麼下去,終日裡惶惶不安的百姓也要暴動。到那時候,誰臉上也彆想好看。

這也罷了,雖說幾十萬層層剝削下去,怎麼說到宛郡的也有一二十萬兩,他怎麼就能在一個多月內把銀子花得隻剩下區區數萬兩!

這個蠢材!簡直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要不是家裡那個婆娘整日裡要挾他做這做那,拿著年輕時候一個不小心落下的把柄,那日會有今日。

就怕他張宜宦海裡沉浮數十年,一輩子的小心謹慎都要毀在這兩人身上!

他一拂袖子,也走的怒氣衝衝。

明帝坐在椅子上,看著底下宮人陪著小心地收拾滿地碎片,也覺得自己最近火氣是大了點。他又拿起兩日前收到的信件。

裡麵除了些了讓他憤怒的一些東西外,還是有些讓他值得高興的事情。

比如說,何晏平懂得將平縣諸人打散了,然後五人一伍,由伍長前去領糧食。

再比如,他和平縣諸人一起同食同寢,一起奮戰在建設平縣第一線。他不像往常一樣打造堤壩防止洪災,而是開源節流,給洪河開條新的河道,不僅解決了洪河泛濫的問題,而且還能夠灌溉良田。

可是——

竟然有不開眼的女人想要勾引他?

朕不允許!

看來朕還是應該微服出巡一番,體察民情,好好整頓這些大小官吏,嗯,順便拐到平縣去看看何卿過得怎麼樣。

對,就這麼辦!

☆、私訪 一

當府衙裡的管事張叔急急忙忙滿頭是汗的跑來告訴何晏平,府裡來了一位尊貴的客人的時候,何晏平正挽著褲%e8%85%bf,彎著腰,滿腳泥濘地深一腳淺一腳在洪災過後幾乎成為了沼澤的田地上艱難的跋涉。

對,就是田地。

在洪災泛濫之前這裡是一塊經過曆代耕種後肥沃的良田,剛剛撥了種,承載著整個平縣百姓對來年的希望。

何晏平正在審查附近的地形,以及洪河分流後的朝向問題,所以最近幾日都帶著人在這樣肮臟的環境裡勘察著。

直到張叔到來。

“尊貴的客人?”何晏平直起身子,用還算乾淨的手肘試了一把汗,精力並不集中在張叔這裡。在他看來,現在洪河就是最尊貴的客人,他的頭等大事。

張叔在吸著他腳的地裡走了一步,靠近何晏平,踮起腳尖,附在他耳邊輕聲說。

“陛下來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哦……什麼?”

何晏平開始還不以為意,然後才醒過神來,他不是幻聽了吧?

“張叔,你……你是說……”何晏平張口結%e8%88%8c,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張叔又是緊張又是激動地點著頭,作為一名土生土長的平縣人,他從沒有幻想過能夠見到天子的聖顏。可世事就是這樣無常,他從沒想過,可就是見到了;有的人想了一輩子,卻一麵也不得見。

“我、我馬上就去!”

可是何晏平走了幾步,腳上黏重的力量突然讓他意識到自己此刻的情形。

他原本白皙的臉在近兩日與太陽的%e4%ba%b2密接觸中略微黑了些,但卻還是能夠很鮮明的看出漲紅了的麵頰。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粗布的衣裳上沾滿的泥巴,以及……

“張叔……他、他來多久了……”

“來了半個時辰吧。”

*****

再不願意見,何晏平還是不得不間。作為一名臣子,怠慢聖上可是一件大罪。

當他見到陛下那副尊貴的容顏的時候,那雙眼睛裡的訝異讓得他的腳一軟,羞愧的跪在了地上。

“臣何晏平叩見陛下,皇上萬……”

“何大人,”明帝朱瑞打斷了對方的話,“這裡沒有陛下,隻有你的表兄朱鶴。”

朱瑞快步上前想要攙起對方,但卻被避了開去。

“臣、臣……弟身汙濁,恐汙了表兄的手。”何晏平局促的紅著臉,擺著手自己站了起來。

朱瑞驚愕,“何……表弟,你這是做什麼去了?”

這一路趕來,用的是最好的馬,走的是最平整最便捷的通道,來這裡的速度幾乎比何晏平快了一般。因為他身體好得很,早年的軍旅生活給他打下了烙印,何晏平這種文士拍馬也趕不上的。所以,就連左七和左九都不知道他來的消息。自然,密信也就沒有傳到朱瑞的手裡。

他此刻正不解的看著自己秀美整潔的何卿渾身泥巴的站在他麵前,幾乎不敢相認。

“臣……弟在洪河邊勘察地勢。”

即使聖上說現在是表兄弟關係,何晏平還是不能夠放開手腳,低垂著頭,側站在對方旁邊,不敢站在陛下麵前。

“哦?”

“經弟數日裡來的觀察,洪河自楓郡流到這裡,地勢自高而低,若是再有個連日暴雨,很容易再次引發大水,所以,弟認為,應該開源節流,引眾人開挖一條新的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