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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彩的‘棗皮紅’。。。棗皮紅、檸檬黃、蟹甲青、胭脂水、豇豆紅、美人醉、孩兒麵。。。

所謂多貴重的東西,所謂多好的藝術效果,與最基本的生活,最自然的物質相比,如何?高度抽象又高度具象的探究、模仿、叩問。。。這又是人類怎樣的一種心理訴求呢?

品嘗著嘴裡的甘甜。。。母%e4%ba%b2,家庭,溫情。。。對我來說,太遙遠。可此刻,又如端在手裡的溫熱的一碗熱羹湯,這麼真實、貼近、簡單。

<3>

夜了,多日來的晨昏倒錯讓人的神經有點遲鈍。今夜,幾乎所有項目上相關的人都留守了,還有兩個小時才開戰,除了兩個夜貓還對著屏幕發呆,其他都到後麵會議室歪著睡了。

我披上外套,躲到下麵的小花園抽了好幾根煙。紅塔山我已經覺得太淡了,又換上了五塊一包的雲煙,濃鬱到發嗆的味道吸進肺裡,又緩緩的吐出來。。。我承認這方麵的口味近期我是越來越重,公司的男同事都受不了這麼重口味的煙。

夜風不大,但有點涼,吹動著精致打理的樹木花草,在月光下顯得影影綽綽。我又想起之前的那個M項目,那會艱難的時候我也常到這裡來,獨自抽幾根煙,讓心情平複,思緒冷靜。但那次再怎麼艱難,其項目的分量和此次的這個F項目比起來,還是大巫見小巫了。

那次,我還能掌握主導一些事情,通過我的努力;而這次,從一開始,就似乎。。。充滿了某種莫名的無力感,個人隻能被動的跟著轉,像一隻小紙船在大河裡飄蕩。。。看似風平浪靜的順流而下,卻完全掌握不住速度和方向。。。。。。

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看看LUMI的夜光。。。在暗夜中顯得既晶瑩又倔強。

12點了,吸夠了毒,慢慢的踱上來。公共辦公區明晃晃的白熾燈下,四下靜悄悄的,隻有一個留守沒睡的男同事偶爾點擊鼠標的聲音。。。

公共辦公區A區隔出來一塊,臨時搭起來個F項目專項區,就是兩個大方桌對起來,拿幾個格子擋板一圍,上麵擺著關於F項目的所有資料,格子擋板靠裡的部分貼滿了各種表格,進度,便利貼等等。輪班倒的時候方便交接。桌上摞滿了資料,豎起的文件夾用各種不同的顏色區分。這是很陳的風格。

她喜歡用單純的紅黃藍綠色去區分一切,我看她讀書的眉批時,也發現了這個習慣。突然想起看到她在一本洋文的心理學方麵的書中某頁邊角用中文寫著的幾句話:‘。。。。。。求之愈切,失之愈遠;知之愈深,歸於茫然。。。’歸於茫然,歸於茫然。。。多年前的字跡了。。。她這會在哪裡?可也在關注著這進程?怎麼這麼多天一點消息都沒有呢?

桌上還散亂的放著幾隻筆和兩個不知道是誰的喝了一半的杯子,無人去理。大家都乏透了。

同事Z從裡麵搓著臉出來,問我要不要到裡麵去歪一會,他剛起來,毯子給我用,我搖搖頭說謝謝,不用了,我不困。看著他的臉,我突然想起來,問:“對了,陳總辦公室以前的那個西洋打簧座鐘哪去了?怎麼都沒聽到聲音了?”

第一次也是他告訴我的,所以看著他的臉,我就想起這事了。

“哦,那個啊。。。陳總一直說找人修,也沒找到師傅。。。後來擱哪兒了,還真不知道。或許收庫裡去了吧。回頭問問劉師傅。”

“哦。”

“你問這個乾嗎?”

“哦,我一朋友認識一師傅,好像會擺弄這個。回頭讓他來看看。”

同事Z撇撇嘴:“唉,這種小事,她哪兒顧著管啊,最近都不見人影。”

最近都不見人影?忙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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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夜熬慣了的人都知道,陰極陽生這會正是最精神的時候。我靠著邊上的椅子坐下來,拿起幾張資料隨手翻著。。。前麵的窗戶開了一條縫,涼風吹進來,吹得靠窗放的幾盆綠色植物枝葉微微擺動。。。我無目的的看著格子擋板裡麵貼著的這些零亂的便利貼。又看看側邊牆上掛著的白底黑刻度的大電子鐘,秒針一格格跳動。。。。。。

突然,一聲連續的略顯尖銳的鈴聲響起,劃破這個子夜的安靜,驚得我一個激靈。桌上四五個電話中的一個響了。上麵的來電小紅燈一閃閃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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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我離得最近,猶豫了兩秒起身拿起話筒:“喂。”

這是除了她和MICHAEL以及財務房間的座機外,唯一一個直線電話,所以不必例行公事的問好自報家門之類。

對方沒有立刻應,我又問了一聲。

“哦。是我,MICHAEL在嗎?”熟悉的聲音從聽筒裡傳過來,我感覺身上的皮膚突然有些麻,頭一蒙,是她。幾天而已,怎麼覺得隔了這麼久。。。。。。

“呃。。。MICHAEL,在,”我趕緊回應,又轉身看看遠遠坐著的同事,抬著下巴問他‘看見MICHAEL沒有,陳總電話找’。同事說‘在後麵休息,我去叫’。

“MICHAEL在,XX去叫了,您稍等。”我壓著%e8%83%b8腔的跳動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

“哦”。她也不多語。那邊也沒有雜音,似乎周圍一樣很靜。我下意識的去掃電話上麵的來電顯示,可是這電話機是取消了來電顯示功能的。

此刻,偌大的公共辦公區隻有我一個人,聽筒貼著耳朵,似乎隻聽到彼此的呼吸聲。窗外是一片黑暗,裡麵的明亮使得我的影子清楚的映在落地窗玻璃上,黑色的高領T恤,棕色的褲子,一手支在桌子上,架著銀鈦框低度近視鏡的麵孔表情很僵硬。握著聽筒的手有點抖,%e8%83%b8口很熱很堵,很想問一句“你好嗎,你在哪裡,你也有盯著這項目麼,你在做什麼。。。”。

可是這是公司,頭頂明晃晃的白熾燈讓我頓覺壓抑和眩暈。

“沒休息?”聽筒裡又傳來她的聲音,淡淡的。

“哦,都盯著呢。”我答。

聽到她“嗯”了一聲。又這樣HOLD著。

我正想再說句什麼,MICHAEL揉著腦門過來了,我將話筒交給他,遲疑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應該站遠點。

我退後遠遠的坐到沙發上,斜靠著扶手隨手拿起一本資料翻著。。。耳朵卻豎起了聽著MICHAEL的隻言片語。。。‘哦,哦,啊?哦,知道了。。。’幾句,電話就掛掉了。

MICHAEL放下電話,好像是原地站了一下,然後手插在黑色條紋的西褲兜裡往回走,我用餘光看著他低頭走得很快,皮鞋的聲音噠噠消失在走廊的儘頭。

我放下手上的東西,習慣性的用食指來回摩挲著嘴%e5%94%87。。。。。這個電話讓我直覺覺得有點蹊蹺。。。。。。

但是未及我多想,MICHAEL又從裡麵出來了,直接進了會議室,然後我聽到裡麵幾聲擊掌的聲音伴隨著MICHAEL那帶著明顯尾音的普通話:

“都回去歇著吧,蓮花尊叫停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叫停’就是放棄。我腦子嗡的一下,身上又鬆又緊。。。是剛才她打來的那個電話?她讓‘叫停’的?

為什麼?

整個項目過程一言未發,最後時刻叫停最重要的一件東西?

為什麼?發生了什麼?

同事們有的如釋重負,果斷收拾東西離身,有的還睡眼朦朧,手插兜裡或者雙手抱%e8%83%b8若有所思。。。夾雜著裡裡外外雜七雜八的低聲議論。。。。。。一時整個辦公室有點亂。

我歪靠著沙發扶手一時沒動,看著對麵窗戶邊的植物被夜風吹的枝葉微微擺動,頓時意識到背後的窗戶也是開著的,北方入秋深夜的穿堂風讓我後背頓生一股寒意。。。。。。

<5>

第二天照例上來公司,一上來撞到小談,正側對我著收拾著拐角堆著的圖錄,聽到有人上樓的聲音她側頭一看:“呦,你怎麼又來了?”

“又來了?”我有點迷糊她這麼問。

“是啊,今兒你們業務的人都歇著了,你來乾嘛?不回去挺屍去?”

我這才想起來,昨夜後來好像MICHAEL說了,業務這幾天熬得厲害,正好今天是周五,連著休假三天。

“你丫還不把頭發修修啊,看你這小樣,沒精打采的。”小談拍了我一下後肩。

我沒接她的話,徑自去了座位上。

回來幾天了,隻顧著一頭紮進這些個項目,幾乎活動的區域都是在那個臨時圍起來的辦公區,會議室等等,自己的位置倒沒怎麼坐過。這才注意到不知誰什麼時候把我位置上的木質靠背椅換成了三個輪子的轉椅。我也無心去換,隻坐著。

“縞潮處戛然而止。憋得慌?”小談拍拍手上的灰塵,遠遠的問我。辦公室隻有我們兩個人。

我知道她指的是昨夜突然的‘叫停’。

我啞然一笑,腳蹬了一下地,後退了下轉椅,把腳翹在辦公桌上,仰頭吐了口氣說:“有什麼憋的?又不是我的東西,再說,這種事,正常。”

望著天花板上一個個鏤空的小洞,我心裡說不出是憋是堵還是空白。

昨晚回去已經快2點了,今兒一大早就又醒了過來。這種突然叫停也不是沒遇到過,真還算‘正常’。叫停了也不關我的事,真做成了傭金也不裝我口袋裡,我憋個啥?如果是真說有啥損失,無非是少了個頂級大件的信用積累。這是掛在某些個人名下的,算是一筆不小的無形資本,累積到一定程度,它會讓你在參與某些頂尖物件爭奪時,不用提前交保證金(這也是後來我能走偏鋒設下那個局的先決條件之一)。

但這些以後慢慢積累也一樣。所以,這個突如其來的‘叫停’,於公司,於個人。。。關係都不是太大。可,為什麼我總覺得心裡有個事似的?慌慌的。。。。。。是昨夜她那個電話?那淡淡的語氣?為什麼?

我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