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夜道:“你沒大沒小。”
錦瑟毫不留情:“你為老不尊!”
傾夜頓住了。
錦瑟暗自咂%e8%88%8c,心想這回傾夜該生氣了。她畢竟是自己的暗主,與己有尊卑之分,自己豈能當眾厲斥於她?
不料,傾夜隻是頓了頓,神色依舊如常,卻不再理會錦瑟,而是轉回雪千尋麵前,諄諄叮嚀:“去到那邊,替我向冥王問候一聲‘死小鬼’。”說完,指尖輕拂雪千尋脖頸,一股鋒銳劍氣被激發,瞬間便在那白皙如玉的肌膚上劃出一道口子,紅血溢出。
錦瑟見狀,駭然失色,即刻出掌,重重打向傾夜心口。傾夜和錦瑟的武功,明明相差懸殊,卻不料,這一掌不僅結結實實打中了傾夜,而傾夜竟然身體微微一震,從口角滲出了鮮血。與此同時,她貼在雪千尋脖頸上的手,終於鬆開。
錦瑟隻是急於救雪千尋,而致使傾夜受傷卻是始料未及,愕然道:“你怎麼會被打傷?”在她印象中,傾夜是強大到刀槍不入的,豈能被自己這樣一掌打至嘔血?
傾夜道:“我永不在你麵前設防。你若殺我,隨時請便。”
錦瑟道:“你不殺她,我怎會殺你?”
傾夜的手再度放在雪千尋脖頸上,冷冰冰道:“我此刻便要殺她。”
錦瑟道:“她何曾得罪於你,要如此趕儘殺絕?!”
雪千尋一心要去冥界搶奪西風,心道,我何不自己動手,卻要這般破壞傾夜、錦瑟二人的感情?想罷,運起風刃劍氣,便欲自刎。傾夜及時察覺,抬手扼住雪千尋的手腕,將她製止。
“你若是把整個頭顱削掉,我可是修複不來。”傾夜道,顯然她對雪千尋剛剛練成的“風刃”很不信任。
眾人聽聞此言,仿佛明白傾夜意圖。她殺死雪千尋,以便其靈魂出竅,進入冥界。待她與西風同時歸來,傾夜自會將雪千尋的全部傷害轉嫁己身,屆時靈魂歸殼,雪千尋即可複活。
巫美第一個道:“傾夜,你的壽數還夠作為修複一次致命傷的贖價麼?”
傾夜口氣輕鬆:“試試看。”
這是一場生死賭博。假如贖價不夠,傾夜便會壽終而亡。即使贖價夠用,那也將又是一次成百年光陰的揮霍。
玉樓突然把何其雅推到傾夜麵前,道:“把他的龍珠取出,不就靈魂出竅了?”
何其雅恍然大悟,竟是感激玉樓,向傾夜自告奮勇道:“此計甚好,我去。”
傾夜看也不看他,淡淡道:“你去,冥王會毫不猶豫地用鬼火把你焚儘。”
伊心慈忙道:“那雪妹妹豈不也有危險?”
傾夜道:“冥王不敢。”說完,毅然決然地再次向雪千尋施以殺手。
恰在此刻,潭水劇烈翻湧,吸引了眾人目光。隻見數道水柱高高噴起,於半空中化為個兩字:“且慢!”
冥界。
西風頭痛地望著正向自己壞笑的冥王,無計可施。驀地,冥王神色突變,仿佛側耳傾聽什麼,片刻後,隻聽她惡狠狠罵了聲:“該死的老花!玩真的!”接著又是一陣神遊。
“你這是怎麼了?”西風警惕地道,對冥王的古怪舉止完全無法理解。
冥王惱怒道:“我在與花傾夜交談。”
“你能向凡界傳遞信息?”
“當然,我是死神,厲害呢!”冥王說完,又是聚精會神的表情,仿佛在向凡界傳達著什麼。
西風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冥王沒好氣地道:“花傾夜要殺雪千尋。”
西風一怔,暗忖:傾夜要把雪千尋送到這邊?
冥王恨恨道:“討厭,本王最是不想見到雪千尋!若是換做彆人,本王一把鬼火將他燒了便是;就算花傾夜%e4%ba%b2自前來,也奈何不了本王,她總不敢殺了本王。可惱,偏偏要把雪千尋丟過來!”
西風似有不解:“你怕雪千尋?”
冥王道:“本王才不是怕她!她若是來了,即使你們兩個都不能生還,你也必定是伴她左右,不肯理我。而本王若是燒了她……”
說到這,冥王頓時感覺到一股森寒冷氣自西風雙目中射出。
冥王忙道:“混蛋,你彆急著瞪人!本王是說假如。假如本王燒了雪千尋,你不僅不會肯做本王的隨從,恐怕立時便要絕命追殺本王。罷了罷了,本王才不稀罕你這冰雕人,滾回去罷。”
西風難以相信冥王竟然放過自己,也不計較她出言不敬,深施一禮,笑道:“多謝冥王姐姐成全。”
冥王氣鼓鼓地望著西風,咬牙切齒道:“花傾夜這個混蛋,本王定不饒她!”
說完,突然逼近西風,伸出手指,以迅疾無比的速度,在她心口點了一下。
“你刺傷了本王,本王也給你做個記號。”
西風隻覺心口微痛,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隻覺麵前一陣陰風掃過,定睛瞧時,冥王已消失不見。而她腳下所踩之物也登時瓦解,隻覺身體失重,猛然墜落。
凡界。
水麵終於浮現出令眾人欣喜的一句話:“本王不要她了,還給你們!”
作者有話要說:老花欺負傻孩子,挨打了吧。
☆、101第九十一章 回風
第九十一章回風
半空裡裂開一道漆黑的口子,從中墜落一人。
雪千尋望見那最熟悉的身影,欣喜地喚了一聲:“西風!”拔足奔去,張開雙臂熱情地等著把玉人接住。
西風落下時,卻將身形靈巧地一轉,隻略微扶了一下雪千尋的腕,便翩然立在她眼前,姿態俊逸宛如鳳儀鶴影。
兩人四手交握,西風把雪千尋伸出的雙臂輕輕按下,和煦的淺笑讓她一向冷酷的麵容變得明媚而溫暖,款款道:“伸著你的小胳膊,這是要接什麼呢?”
那一聲溫存的話語,近在耳畔,甚至可以感受到她的氣息,再熟悉不過;雪千尋隻是深深地望著對麵的人,怔怔然,失去了言語。
西風也望著那張清麗絕俗的容顏,如今的她,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而麵對自己的神情,卻一如從前,不曾改變。四目相對,西風心底竟是一疼,終於將她輕輕拉過來,溫柔地擁入懷中,低低念道:“我的小呆子。”
雪千尋把頭埋在西風的頸窩裡,肩膀微微顫唞,終於懂得了開口,“西風,我害怕死了……”竟是語帶哽咽。她把臉藏在西風的發間,用力閉起眼睛,不讓眼淚流出來。
正因西風是每每令她狂暴的根源,而她的狂暴則一次又一次地讓身邊的人困擾甚至恐懼,所以,當雪千尋明白西風被冥王留住的時候,心底裡隻有一個聲音: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把自己的神智交給禦龍符。
可是,假如西風真的不再回來,她該如何是好?
西風抬手輕撫雪千尋的脖頸,小心避開那道她一開始就注意到的傷口。她想起冥王恨恨咒罵的那句“該死的老花!玩真的!”,豁然明白這道傷痕的來曆,柔聲問道:“疼麼?”
雪千尋無聲地搖頭。
經曆這一場劫難,眾人終於重獲新生。隻有最新加入他們陣營的小狼兒遺留在冥界。
傾夜望向虛空,仿佛知道那裡有誰正居高臨下地俯視眾人,對那無影者道:“冥王,你與我再做一次交易,如何?”
眾人聽到,疑惑不解。*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巫美緊張地道:“傾夜,你要做什麼?”
傾夜回以巫美一個安撫的眼神,繼續對虛空道:“我要你把那些魂魄放歸六道輪回。條件你且開出,寫在水麵上。”
果然,潭水蕩起漣漪,波紋形成兩個字:“真的?”
傾夜仿佛看到冥王興奮的壞笑,冷聲道:“條件你儘管開。但我未必應允。既然是交易,總得你情我願才好達成。”
水麵突然激起一股猛烈的浪花,仿佛有個無形巨手,惱怒地向它一砸。
傾夜輕描淡寫地道:“那些魂魄是生是滅,與我有何乾係?你若是不願,那就罷了。隻不過,湮魂陣之所以要成為一場獻給冥王的祭祀,是因為那原是上天降給私自開啟陰陽通道的人類的懲罰。然而,此次湮魂陣的開啟卻是與以往不同,除了星海一黨本就有此預謀,更是因為有你的蠱惑。你繼承冥界王位不過數十年,便要索取如此大祭,當真是史無前例呢。”
湖麵飛快地現出潦草的字跡:“你管我!?”
傾夜決然轉身,丟下一句話:“誰管你?”
話音剛落,身後水聲大作,水柱激起,傾夜卻是看不見,也不打算回頭看。水在半空化成兩個字,伊心慈見傾夜決意放棄此次交易,忙替冥王念出來給她聽:“冥王說,等等!”
傾夜並不轉身,淡淡道:“什麼條件?”
伊心慈繼續念出冥王的話:“本王要你的血。”
眾人皆暗舒一口氣,唯恐冥王再一次要求傾夜支付成百年的壽命。
傾夜終於轉回身:“為何要我的血?”
水字答:“因為香。”
傾夜沉%e5%90%9f不語,想不通她冥界之王要人皇之血究竟有何用途。
水字追問:“你不願意?到底答應不答應?”
傾夜思忖片刻,方道:“好。”
水字道:“待本王找個瓶子,你裝滿它。”
之後,水字散開,在半空化成一個歡快跳躍的水花,散落潭中。緊接著,潭麵發出汩汩聲響,從水底冒出一個半透明發光的東西,看得出是個直徑寸餘寬的瓶口。瓶頸緩緩露出,愈來愈長,接著是漸寬的瓶身,待整個瓶子浮出水麵時,眾人全都不由唏噓。
傾夜望著那個足有一人高的大瓶子,麵上沒有任何表情,無比平靜地道:“冥王,你還是殺了我罷。”
瓶子在水中打轉,像個頑皮起舞的精靈,激起的浪花在半空化成扭曲的幾個字,像是一個大笑的人勉強寫出的筆劃:“抱歉,本王拿錯了。”
巨瓶沉下水麵。雪千尋和小影子都有孩子心性,不約而同跑過去觀望,想知道瓶子沉到哪裡去了。卻發現,那瓶子沉入水下的部分,就仿佛溶化了一般,了無痕跡。由此才明白,這瓶子原是來自冥界。而水乃是陽界至陰至柔之物,是以成為冥王用來通聯陰陽兩世的媒介。
巨瓶消失,浪花躍起,頂上來一個一寸來高的細小水晶瓶。
水字道:“這回對了。”
冥王得大意到什麼地步,才會把這樣兩個瓶子混淆?
傾夜劃破手腕,將小瓶裝滿鮮血後,封住,丟入潭中。回頭對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