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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傾城 暴走遊魂 4188 字 2個月前

錦瑟悠悠一笑:“武力降伏,得不到牢固的信任。即便是馴獸師,我也做不到把所有的生靈都當作武力征服的對象。如果有可能,還是儘量成為朋友的好。因為對馴獸,你要時刻提防它們反噬禦主,而對朋友,你卻可以高枕無憂。”

雪千尋明白了銀狐小雪對錦瑟的重要性,道:“我想,還是把小雪還給……”

“那天我把小雪交給你,其實——也是把你交給了她。”錦瑟打斷她,淡淡道:“就接受她吧,雪千尋。”

銀狐仿佛聽懂了錦瑟的話,努力向雪千尋懷裡拱了拱。雪千尋愛惜地摟緊它,好軟,好溫暖。

篝火逐漸變小。

大家都睡著了,西風和唐非分彆在兩棵大樹上,巨雕烏雅守在西風身側,錦瑟、朱雀和雪千尋一同睡在臨時搭建的簡陋帳篷中。

天幕綴滿了閃爍的星子,它們彼此照耀,相映成輝,如同地上的人,沒有誰是永遠孤身一個的。

而雪千尋的夢,也不再像從前那樣;能夠牽著她的手向前走的,已經不僅僅是那蒙麵提劍的一個人。隻是,曾經把她最寂寞、最脆弱的童年填滿的那個人,卻在已然不再孤獨的她的眼裡逐漸遠去、模糊,使她明明把目光盯在那張摘了麵具的臉上,也還是看不清她的容顏。

伸出手,卻抓不住。

開口,要喚住她。

想叫她彆走太遠。

再遠,就見不到了……

雪千尋情不自禁地淚如雨下。

——原來不論身邊聚集著多少重要的夥伴,最能牽動心靈最柔軟的地方的,依然是最初占據那裡的人。

可是,有時候雪千尋會有一種困擾——情急之下,不知道該怎麼喚她。西風、還是夙沙千尋?抑或,直接喚她為“替身”。哪一個都不是她的名字,因為她本沒有名字,她是依附另一個人的存在,沒有屬於自己的人生。

睡夢中的雪千尋壓抑地抽泣,手指微微屈了屈。

淺睡中的馴獸師察覺到這細微的變動,霎時張開明亮的眼。眼前是蜷縮成蝦米似的一個小人兒,逃避什麼似的把頭埋在前屈的雙臂之間。錦瑟輕呼一口氣,翻身,仰麵,卻是再也睡不著,於是坐起來,側下臉去把目光落在那個睡夢中也抽泣的人身上。

——她背對著她,她好瘦嗬,白皙的脖子細細的,淺淺地凸出頸骨的骨節。

錦瑟正在出神,帳篷之外驀地傳來枝條被撞斷的聲響,接著是噗通的一聲。錦瑟飛身掠出帳篷,巨雕當空盤旋的樹下,卻是另一個“小蝦米”。

不遠處的另一棵樹上的唐非驚詫萬分地望著墜樹的西風,如同一隻偵查猴。錦瑟向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瞬間飄至西風身邊。

摔在地上的西風仿佛還未醒轉,微微蹙著眉頭,喃喃夢囈。“兩個不省心的家夥,你們都夢見了什麼啊?”錦瑟苦澀地默歎,急忙將她抱在懷裡,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指冰涼如水,眼淚悄然滑落,她哽咽著,哽咽著說出驚天動地的、令錦瑟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話語:“千尋她,終有一天會消失的。”

“發生什麼事了?大祭司她……”身後傳來朱雀關切的詢問,驚得錦瑟微微一顫。

西風慌慌張張醒來,從夢魘中驚回的雙眼氤氳著水氣,仿佛融進了星辰的光輝,她怔怔地盯著以身體護住自己的錦瑟,一臉孩子氣的無助和悲傷。錦瑟臉上有震驚的蒼白和悲憫的傷感。西風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窘境,目光一下子變得淡漠、難以%e4%ba%b2近,她掙紮,企圖站起來,企圖恢複她的亭亭和冷漠。

然,錦瑟不動聲色地扣住她的脈門,令她無論如何也使不出力量。

“彆怕。被她看到也沒關係。”錦瑟壓低聲音溫和地安慰她,仿佛有一種神奇的安撫力量,使得西風忽然停下掙紮、安然地眨著亮晶晶的雙眼、平靜地呼吸。

唐非把這一切看在眼裡,隻是默不作聲,緊張的神情卻依然像個偵查猴。

雪千尋慢慢走過來,眼眶溼潤,熱切的目光望過來,幾乎把人融化。“西風怎麼了?怎麼會從樹上摔下來?”她顫聲問道。

朱雀已經在為西風把脈。

雪千尋又問朱雀:“她的傷還沒好麼?武功那麼高強的她,怎麼會從樹上掉下來。”

“小笨蛋,你就不要挖苦她了。”錦瑟暗中拽了拽震驚的朱雀的衣袖,同時麵向雪千尋道:“我們的大祭司遇上鬆脆的樹枝了,能有什麼法子?”

唐非跳過來,叫道:“是啊是啊,剛開春兒,樹枝還脆著呢!這對一個武林高手來說,實在也……太尷尬了。嘿嘿。”

於是雪千尋抬頭觀察樹枝,想,它們真的很脆麼?

唐非急忙又道:“可是我實在沒想到西風有那麼沉重哎!”

錦瑟乜斜他一眼,道:“你再說,西風可要氣哭了。”

唐非繞過來,向西風一望,叫道:“呀!真的哭了。西風大老爺,唐非知罪了,您快彆哭。”

雪千尋也急著過來瞧,一邊道:“死唐非,西風她明明很輕!”

西風的臉藏在錦瑟的遮掩之下,極低地說了句:“謝謝你。”輕輕推開錦瑟的雙手,翩然起身,臉上的淚痕已經乾了,神色恢複了往日的平靜與淡泊,從容道:“夢見眼前有一條繁花似錦的河對岸時,記得不要踏過去,會一腳踩空呢。”說完,%e5%94%87角一抿,微微笑起來。

朱雀怔怔望著她,神色沉重。

“太好了,是我多慮。”雪千尋隻看著西風的臉,合上小手,由衷地歎了口氣,喃喃道:“方才我夢見西風被一個黑色的影子帶走,還以為……預示著什麼……嘻,是我多慮。”

唐非%e8%84%b1口便道:“笨蛋,你若是夢見天塌地陷,還真能導致世界末日了?”

雪千尋虛驚一場,欣喜不已,因此也不介意唐非的話語,吃吃笑起來。然而,唐非那句話卻令西風默默一震,震得痛徹心肺。

“唔,天快亮了呢。”錦瑟一指東方,道。

西風道:“上路吧。”

依然是西風走在最前,人們不知道水月宮的方位,隻是向北行進。大多數的瑣碎東西、以及雪千尋的琴,都交給唐非攜帶,他大大咧咧道:“來來來,都交給本大爺罷!”

雪千尋踮著小碎步緊跟在西風身後,隻要能這樣很近地望著她的背影,她就很歡喜了。

錦瑟故意落後,同時暗示朱雀同她一起。當前後拉開了幾十丈距離的時候,錦瑟壓低聲音對朱雀道:“西風剛才沒事吧?”

朱雀鬱色不減,低低道:“都怪我醫術不精,我怎麼也搞不清楚大祭司的身體裡究竟有著什麼。初始我以為是蠱,然而,那東西卻有著超乎我想像的強大力量,每當我試圖探測她體內的元波時,我自己的元波都會被那股力量吞噬掉。那種感覺很可怕,就像麵對一個總也吃不飽的惡魔。”

錦瑟沉%e5%90%9f道:“寄生在西風身體裡的,果真是個惡魔也說不定。”

朱雀詫異地望著錦瑟,低呼:“怎麼可能?書上隻說人的身體裡可能寄生蠱。可是惡魔……惡魔是什麼東西?書上沒寫過……”_思_兔_網_

錦瑟輕輕冷笑一聲:“你說書上沒寫,是因為你無法閱讀到所有的書。況且,這個世界上有多少我們未知的生靈和力量,都無從知曉。所以——”錦瑟幽幽歎了口氣,終於道:“如果說西風的身體裡還寄生著另外一個強勢的靈魂,我絕對會相信。”

朱雀震驚得止住了呼吸,連連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是醫師,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人的身體。那種事怎麼可能?”

錦瑟聳肩,道:“也許正因為我對醫術的不了解,所以才敢這樣狂妄地猜想。知道麼,我甚至懷疑過,寄生在西風身體裡的,就是我們的教主——龍%e5%90%bb。”

“龍、龍%e5%90%bb?”朱雀幾乎%e8%84%b1口叫出來,對她來說,這個名字比何其殊要可怕一百倍,忙道:“不可能不可能。我見過龍%e5%90%bb教主。他殺人的樣子好可怕。”

“唔?”錦瑟十分感興趣:“他怎麼可怕了?”

朱雀道:“你加入逍遙神教的時候龍%e5%90%bb教主就已經隱蔽起來,所以你從未見過他。可是,我見過,穿著極長極寬的黑袍,戴著黑紗鬥笠,仿佛整個人都被黑雲籠罩起來一樣。好可怕。”朱雀說著,聲音又低又顫,仿佛那個黑影就在她麵前。

“龍%e5%90%bb是男是女?”錦瑟語調平淡。

“教主十分高大,一定是個男人。”

“一定?你在猜。聽過他說話麼?”

“他不說話。他隻殺人,要說話的時候他叫大祭司出來說。”

“那麼他們同時出現麼?”

“雖然很少,但的確有過。”朱雀回憶道。

錦瑟輕輕一笑,低低自語:“那說明不了什麼。偶爾找個替身也並非難事。”

“你是什麼意思?”朱雀不解。

錦瑟道:“我說,你隻當故事來聽:龍%e5%90%bb——這個不知道是男是女、是人是鬼的東西,住在西風的身體裡。早些年,西風年紀小,龍%e5%90%bb的力量超越她,於是龍%e5%90%bb主宰她的身體,殺生無數、血染江湖,接著創立了逍遙神教。那時候龍%e5%90%bb雖然是西風身體的掌控者,但是由於西風這個形象無法示人,龍%e5%90%bb不得不在這個身體外麵做個掩人耳目的殼子,並且即便是這種誇張的殼子,他也要遮掩起來,為求萬全。後來,西風長大,樣子有所改變,不會被世人輕易認出了,逍遙神教便忽然出現了一個年輕而強大的祭司,她隻有一個職責,就是傳達龍%e5%90%bb教主的指示。隨著時間的推移,西風的心力超越龍%e5%90%bb,漸漸可以主宰自己的身體,並且以西風這個身份名噪江湖,而那個龍%e5%90%bb,則不得不‘隱蔽’起來。但,由於龍%e5%90%bb早與何其殊結盟,而在這場心力的角逐之中,西風又不能保證每次都勝出,所以,她不得不繼續充當逍遙神教的大祭司——龍%e5%90%bb教主唯一的代言人——直到未知的某一天,她可以完全擺%e8%84%b1龍%e5%90%bb的束縛為止。”

朱雀聽著錦瑟的話,臉色越來越白,她不敢相信,可是錦瑟說的如此真切,對每一個階段分析和猜測,都合情合理,恰如其分。

“我不喜歡龍%e5%90%bb教主。”沉默半晌,朱雀低低囁嚅道,“他的意旨總是那麼殘酷。倒是他隱蔽之後,逍遙神教才不那麼可怕。”

錦瑟笑道:“那是因為在他‘隱蔽’的時候,傳達出來的其實是西風的意旨。”

朱雀望著錦瑟,認真道:“你方才所說的,都是真的麼?”

錦瑟一聳肩:“我也想儘快求證,以上隻不過是推斷。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