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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姝夢 深雪 4305 字 2個月前

要永遠地被愛。

兩個女人都害怕被對方擊倒,亦害怕被所愛的男人離棄。她們終日惶惶然無所依,甘心委屈在這些折磨中。她們犧牲了自己的安全感,來成就這個男人的安全感。

畢加索令她們以為值得再努力求勝,他把她們的形態烙在畫布上煉造出永恒。於是,渴望不朽的女人就沉落在愛情的苦難中。他把自己的狠心、殘酷、自私、無情炮製出一個借口,他說:“為著藝術,世上一切皆需要犧牲,包括我自己!”

瑪莉特麗莎信了,朵拉信了,畢加索都信了。

而在最後,這兩個女人傷心地發現,這世界上,出現了範思娃,又或是,任何一個女人。

畢加索不會讓參賽者得勝,他隻會叫她們輸得身心儘碎。

怎會有女人有機會贏?在畢加索安排的遊戲中,隻有他是勝出者。

真心愛著一個女人等於被這個女人征服。畢加索最厭惡這種感覺,隻要女人都輸清輸儘,他才能身心舒泰。

小蟬坐下來望著畢加索的臉。她已經明白不過了,這個男人,是世界上最野蠻殘酷,但也是最膽小懦弱的人。

畢加索對著畫布說:“為了藝術,世上一切皆需要犧牲,包括我自己!”

小蟬站在畫布旁,對看他說:“但你也不用叫助手作槍手替你寫情信給範思娃,你若是無心情,根本可以不寫情信!”

畢加索聳聳肩,表情淡然:“我不會理會她的感受。她或許會不開心,但我根本無須理會。”

畢加索已與範思娃一起數年,而範思娃也已為他誕下一子一女。他常常對她說:“瑪莉特麗莎比你有女人味、女人不生孩子根本不算是女人!”於是,範思娃就為他誕下孩子。

最近,畢加索到國外工作,為了實踐他對範思娃的承諾,他就叫助手寫情信寄回巴黎給她。然而,範思娃一看就知道,由概念至手筆,完全不是出自他。她悲憤莫名,畢加索不止不尊重她,而且更把她當作白癡。

他與範思娃的關係每況愈下,他對她已不再熱情,可是卻又不放她走。每次一分手,他就用儘辦法逗回她,他不能夠接受有女人主動離他而去。

而畢加索亦早已習慣了小蟬的聲音,他稱之為心之聲。

他懷疑過小蟬是一隻鬼,又以為人自己是精神分裂。直至一天小蟬說:“彆怕,就當我是你的靈感女神。”

誰知畢加索一聽就反感起來。“為什麼全世界的女人都妄想成為我的靈感?”

小蟬沒他奈何。“那麼算了吧,你承認自己有精神病好了!”

畢加索才不會願意承認自己有任何弱點。他為小蟬的身份作出這樣的解釋:“你是我的心跑出來與我對話。像我這樣尊貴的人,是該有這一種守護天使的。”

小蟬揶揄他:“乾嗎不乾脆認為自己是神人?希特拉就自以為是神的重生!”

而他們的對話大部分圍繞著他與他的女人。

小蟬說:“你是世界上最卑劣的情人!”

畢加索對小蟬說:“我的心,彆又再教訓我!我所做的一切,都隻為了藝術!”

小蟬冷笑。“為了藝術所以虐待女人?你所做的一切隻因為你自私!”

畢加索說:“原來你也是無知婦孺!”

小蟬笑起來。“你不是最喜歡無知婦孺嗎昨天你當著小女兒柏露瑪,就指桑罵槐地對範思娃說‘女人都該似柏露瑪,沉靜、內斂、順從、聽話,最好可以一直熟睡直到二十一歲。’女人都該無思想,任由你控製。”

畢加索仰臉高聲笑:“哈哈哈,沒錯,女人都不應該有腦袋有嘴巴有雙%e8%85%bf。”

小蟬看不過眼他的自大和過分。她故意倒翻一瓶紅色的顏料,繼而大搖大擺地離去。畢加索的身上就濺了一片紅。

畢加索聽不到小蟬的聲音後,就覺得有點納悶,於是決定拿範思娃出氣。

範思娃是名很有骨氣的女人,她甚少向畢加索需索金錢。當衣服穿舊了,她就拿畢加索的舊衣服穿上身。而剛剛,畢加索就發現了,他的一條舊褲子穿在她的身上。

他大發雷霆:“你穿了我的褲子,那我還可以穿什麼”

範思娃沒好氣,她說:“你有成千上萬的褲子可以穿。你知道,你是從來不棄舊物的。”

畢加索橫蠻無理:“但這一條是唯一最合我身的!你偏要穿得變了形!”

範思娃才不理會他,她抱著小女兒走到樓下去。畢加索死心不息地邊走邊罵之際,又給他看到,家中的花匠穿著一件他的舊襯衣。

畢加索停下來,指著花匠大叫:“他媽的!你居然給他穿我的衣服”

範思娃放下懷中的女兒,回頭對他說:“花匠的襯衣今天早上破掉了,所以我才給他這件衣服。你乾嗎記性這麼好?這件襯衣你五年來都無穿過。”

畢加索的神態既憤怒又緊張。“你是不是想我有天變成他一模一樣似足他骨瘦如柴、曲背跛腳”

範思娃忍不住冷笑。“發神經。”說罷就轉身拖著女兒向前走。

餘下半天,畢加索都在發脾氣。他真的很討厭彆人碰他東西,就算是一件破襯衣也不可以。他亦有一個信念,但凡屬於他的,永遠也該屬於他。所以他從來不棄掉東西。

他也討厭剪頭發。那些掉到地上的發碎往往令他非常緊張,那雙盯住掉下來的頭發的眼睛仿佛正絮絮不休地說:“彆離開我彆舍我而去……”

又終日疑神疑鬼,硬是覺得彆人會拿他的指甲碎陷害他。他憂慮巫師會利用這些指甲碎、頭發碎來向他施巫術。

畢加索與範思娃的感情日差,他越看她就越不順眼,常常無理取鬨。範思娃自生了小女兒後,身體一直虛弱,於是她每天都在午間小睡。有一回畢加索在家中招呼朋友,而那一天,範思娃覺得精神不錯,於是便起來坐在畢加索身旁與訪客閒聊,一直相安無事,直至訪客離去之後。

畢加索責罵她:“你是不是故意要丟我的臉?”

範思娃愕然。“丟你的臉你在說什麼?”

畢加索一臉仇恨地說:“你故意坐在我的旁邊,用意是告訴我的朋友,你有權利剝削我的自由!”範思娃憤怒又訝異。“真虧你想得到!”

然後又在某一天,範思娃情緒抑鬱,躲在閣樓獨自飲泣,剛巧畢加索上來發現了,便問:“你為什麼哭”

範思娃企圖向畢加索傾訴,然而畢加索卻顯得十分高興。“不錯不錯你繼續哭下去,我去拿筆與紙,我要畫這張哭喪似的臉!”

範思娃就氣餒了。原以為可以在傷心時得到一些慰籍。她搖了搖頭,刹那間就連哭泣的欲望也失去。她站起來,離開了閣樓。

而事情的結局當然是畢加索大發雷霆,他怪責範思娃不再哭泣。

範思娃問他:“我心情轉好你不替我高興”

畢加索決絕地說:“不!”

範思娃苦笑,她歎著氣由他身邊擦肩而過。

這樣的關係還怎會有挽救的餘地?兩人一碰頭永遠就像仇人見麵。

終於範思娃決定離開,而畢加索,就一如以往,循例挽留她。

範思娃已經絕望。她平靜地對畢加索說:“你就是童話中的藍胡子,當他不愛一個女人,處理的方法不是與她分手,而是把她殺死,然後放進地牢中。你永遠不會放生一個女人,你不會讓女人活著離開你。”

畢加索倒覺得這個比喻很新鮮,他的雙眼掠過一縷精靈的光芒。“還有呢?把故事說下去。”

範思娃掩臉失笑,她歎氣又搖頭,她說:“你知不知道與你一起最可怕的是什麼”

畢加索瞪看她,沒回答。

範思娃就說:“是你沒人性。”

“你從來不會給身邊人一點人性的溫暖。”說罷,她就眼泛淚光。

小蟬站在一有鼓掌。範思娃說得再對沒有,這個男人有才華、有朝氣、有深度、有品味、有成就、有權力,但就是無人性。

範思娃離去了,帶著一雙子女。畢加索起初表現得若無其事,他間中會結交一些新女伴,亦總不忘與小蟬鬥嘴嬉笑。

“她居然說我無人性!”畢加索對著鏡子說。

小蟬笑起來。“但你不能否認啊!”

畢加索就說:“你知不知道我最愛看卓彆靈的電影?他與我一樣,受儘女人的剝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什麼”小蟬非常驚訝。“簡直扭橫折曲!”

畢加索滿不在乎地說:“無女人離得開我這樣的男人。”

小蟬問他:“你這樣的男人?即是什麼樣的男人”

畢加索說:“成功、富有、英俊、性感、萬人崇敬的男人。”

小蟬想了想,便說:“但如果我是範思娃,我也一樣會離開你。”

畢加索並不相信她的話。“怎可能!”

小蟬這樣說:“因為你從來不明白女人需要些什麼!”

畢加索不以為然。“奧爾佳、朵拉、瑪莉特麗莎都離不開我!”

小蟬忽然大笑:“哈哈哈哈哈!”然後才說:“因為奧爾佳和朵拉愛你愛得瘋掉,而瑪莉特麗莎根本無一技傍身。她們走不掉隻因為無本事!”

畢加索晦氣地說:“最討厭女人有本事!”

小蟬回敬他。“那麼你便隻能與最無用的女人一起。”

他不盲服輸,擺了擺手。“我根本不需要女人。”

小蟬說:“那又為什麼你一生也周旋在女人之間”

畢加索想了想,就把額頭碰到鏡子之上。

小蟬說:“認輸吧,你今天不肯認,明天也要認。你才華蓋世,但不代表你凡事都要逞強。”

畢加索把眼睛溜向上,泄氣地笑了笑。

範思娃不在的日子,畢加索的生活著似一切如常,他照樣每天專心的畫畫。年屆七十的他,依然創作力無限。

小蟬倚在一個畫框旁對他說:“你怎可以每天都創意無限永不言倦”

畢加索就說:“我犧牲了一切,包括犧牲我自己。”

小蟬翻了翻白眼。“又是這一句。”

畢加索在畫布上一筆,他在繪畫看一隻鬥牛。“凡事總得有犧牲,對不對?”

小蟬說:“你在藍色時期、玫瑰色時期、立體主義時,為人也沒今天的刻薄。你不用待薄女人也可以有傑出的創作。”

畢加索說出他的名句:“但凡創造就是一種破壞!”

小蟬說:“對呀,你要把結他重新組合,所以就先拆散原本的結他,你要創造出一種新的美感,所以就在畫布上把女人的臉重新組合。但對於愛情,你不需要動用同樣的手法。你犯不著拆散一個女人,然後才去愛她。”

畢加索喝了半杯水,說:“我有我的風格。”

小蟬說:“當你在藍色時期畫出那張自畫像時,你是個懂得憂鬱、傷感的男人,你並不害怕表露出你的悲傷和虛弱。”

聽罷畢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