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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姝夢 深雪 4336 字 2個月前

猜他送了什麼給我一隻Hello Kitty布偶和一盒金莎朱古力。

我靜默了半分鐘,然後我決定,我要裝出笑臉。

我不忍心令他丟臉,於是,我選擇不去抗拒。當然,我失望極了。原來我在他心目中,隻是一名配Hello Kitty與金莎朱古力的女孩子。

我很想告訴他我不是,但怎開口?

其實,他無理由不知道的吧。他清楚我平日看什麼書,到哪裡看電影。隻是,他不認為愛我,就要靠近我的心。

張三李四是這樣對待女朋友,他就有樣學樣了。阿光的姨丈常常毒打他的阿姨,大概阿光認為男人不打女人,那個女人已是撿到寶。

慢慢,我就明白我與阿光的靈魂不會有溝通。

我們是兩種人。我不欣賞他的生活態度、圈子,他又不屑理會我對生活的要求。兩個人走在一起,並沒有互相融合與調和。他是他、我是我。

太奇怪了吧?這個男人有心與我結婚,卻又無心理會我是個怎樣的人。

有一次,我跟看他出席他同事的卡拉OK聚會,我一如平日,都是靜悄悄的。我喝看可樂,望著那數名男同事,然後我猜想,當中可會有任何一人,能與我真正溝通得到。或許,那個戴眼鏡的會欣賞爵士樂的幽怨;而穿粉藍色恤衫的,讀過James Joyce的《尤裡西斯》;胖胖的那位會不會渴望到南美洲探索古瑪雅文明?或許笑起來便看見爆牙的那名男生是印象派的支持者。

不知道呢!世界上,會否有一個男人,他既愛我,又能與我溝通

愈想愈不快樂。然後我看見,穿粉藍色恤衫那名男士所帶來的女伴,似乎也不享受是次聚會,她的神情冷冷的、輕蔑的,時不時強顏歡笑。

她看上去很矜貴,衣飾很講究,坐姿斯文優雅像個大家閨秀。她見我瞪看她來看,便朝我輕輕一笑。

我與她交換了微笑。我可以肯定,她與我同樣感到格格不入。

與阿光一起,完全叫我領會到何謂寂寞。心靈不能交流,做任何事也有形無神。

我不快樂,但我亦無勇氣離開。我失去他,便難以再找到另一個願意認真的男朋友。我很明白現在的男人那些隻求刹那快樂的品行,他們都不希望結婚。

是我沒用。不滿足、不快樂,但又無資格離開。

那麼,阿光,你為何不自殺身亡,若然你死了,我就可以名正言順擺%e8%84%b1你。我無能力跟你分手,因為我知道,如果是我離開,我會後悔。但要是你死了!就再沒什麼後悔不後悔。

你肯死,就乾淨利落。

我們久不久會租住那些小酒店度周末。阿光愛躺在床上喝啤酒看電視。電視播出歐洲的旅遊片段,當中有一幕是街頭藝術家在拉奏小提琴,行人走過時會拋下金錢。看到這裡我的心不住地牽動,這情景這氣氛,多麼的浪漫呀!我未到過歐洲,但我向往到不得了。

是在此時,阿光說:“這些乞丐,我見一個打一個。”

他喝了口啤酒,表情像個流氓。

我的心,瞬即冰寒起來,我完全不能接受這種反應。

一股猛烈的衝動激蕩心間,我相信,我的表情變了,呼吸亦開始不暢順。我很想開口罵他,但一如以往,我開不了口。

我僵硬地躺在他身邊,我的頭仍然枕在他的臂彎中。我的眼眶溫熱了,我忍看快要滴下來的眼淚。

我深呼吸叫自己冷靜。然後,我的視線隨意地落在房間的窗戶之上。頃刻,我湧出了一個念頭:“為何!你不去跳樓死”

接下來我的視線放到橫梁之上。我的心又說:“又或是,吊頸死”

當眼睛掃向床邊的玻璃杯時,打滾在%e5%94%87邊的是這一句:“不如,割脈死吧!”

那是我第一次萌生殺掉阿光的衝動。而自此,如何逼他自殺、如何乾掉他這些念頭,無時無刻都在我心中徘徊。

揮之不去。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求求你。

給我死掉。

明不明白我的難受?

你們會否支持我?

天啊!

那一天當我捧著一本葉慈的詩集來看之時,阿光忽然伸過手來把我的書搶走,他說:“你不知道我星期三跑馬的嗎”

我咬住%e5%94%87,委屈得很。

“看書看書看書!輸了的話由你來賠嗎?”

我走進浴室,對著鏡子掩臉落淚。怎可能,怎可離……

不如在浴缸中淹死他。

其實,剛才做僾的時候,我早已經想用枕頭捂死他。

怎可能這個男人會是我的伴侶。

我說過我要殺掉他,我一直想著如何殺掉他。我無時無刻都想高呼狂叫,我無法製止這種既悲哀又殘酷的毀滅能量。

“卡夫卡不是芝士,他是名作家……你隻能看懂山水畫,這不代表山水畫才是畫……為什麼一定要有歌詞的歌,你才說不悶……看不懂的東西,不代表不存在,裝模作樣想購物之時,不要隻想起深圳……”

阿光阿光我很想很想告訴你。我答應你,在我殺死你之前,我一定一字不漏地告訴你。

今夜,我和阿光又相見。本來我要加班,但因為他說:“你今晚不出來,便以後不用出來了!”

於是我就鼓著一肚子氣下班。後來我才記起,今日是他媽媽的生日。其實,如果他願意收斂他的惡霸式語氣和態度,往往就能大事化小。我討厭極了他的粗心大意、毫無技巧的相處方式。

根本,他是個粗人。

阿光媽媽的壽宴設在一家街坊酒樓中,他們全家人的氣質都相像,都是充滿戾氣和粗魯的,阿光已經算是出類拔萃,斯文光鮮的了。我和他們一向沒什麼話題,但無人介意,我這種靜默的個性,向來與人無尤。說真的,他們都對我有好感,因為我看上去是個文靜斯文有禮貌的女孩,從來不曾對他們說不。

飲宴後阿光說想吃糖水,於是我伴他走到相熟的糖水店,每人要了一碗。他說著買樓的事,說了幾個大型屋苑的名字,我聽進耳裡又記不入腦中。你叫我如何熱衷半生悠悠長,相對的是這個人……

我不喜歡中式糖水,我一向愛吃西式的。麵包布甸、香樓梳乎裡、紅酒燴梨子、雪葩……阿光知道我的口味,但除了最初數次約會他願意與我吃西餐之外,這年多兩年的日子,他也沒有與我一起品嘗過。永遠是他想吃什麼,就要我跟著他吃什麼。

我討厭他,討厭他隻肯用他自己喜歡的方式去對待我。我的感受嗎?他有體會過我的感受嗎?糖水吃了一半,我就吃不下去。阿光沒問候也沒關心,他胃口很大,把我剩下的一半吃光。

我的表情明顯是不快樂啊,但他從來不會問上一句:“有心事嗎不舒服嗎?”

為什麼,我的男朋友會是如此。

吃完糖水,我們就並肩走向地鐵站,我比他早兩個站下車,而他永遠不會送我回家,這麼近也不肯送。

要怪責的,似乎真是數不完。

而忽然間,有一陣風迫近我的左邊,接下來,左手手肘一陣痛。

我定神一望,一名高大的男子擦身而過,而我的手袋——

已落在他的手中。

“搶劫!”我高聲呼叫。“搶——”

餘音仍在,阿光已急不及待追上前。他比那劫匪長得矮小,但他跑得非常快,在半條街之後,阿光已追上他。

阿光扯著劫匪不放,然後二人揮拳相向,像兩頭凶惡的狗,勇猛地搏鬥。我也朝他們的方向走去,我按著心房一步一驚心。

劫匪把阿光壓在地上,而阿光死抱著我的手袋。劫匪揍了他兩拳,阿光意圖還手撲了個空。然後有人大喊警察來了,那劫匪才悻悻然跑掉。

我終於跑到阿光跟前,他被打得頭破血流。

我扶起他,他說話:“你沒有被嚇著吧”

是在這瞬間,我淚如泉湧。從迷糊淚眼中我看見,阿光那破血的臉上掛著溫柔的微笑。

我隻有哭得更淒涼。

——為什麼,我一直想這個男人死@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為什麼你的愛意要在這些時刻才肯表露?

——為什麼,你愛我卻不肯用心去對待我、了解我、迎合我、遷就我

——為什麼你愛我愛得格格不入?

——為什麼你不能有些少許藝術氣質,然後與我從同一個角度觀看世界

——為什麼你是個庸俗的人?

——為什麼,我和你不是同一類人

抱著他,我終於忍不住說:“我知道你愛我……但為什麼……”

——為什麼,我仍然想殺掉你。

你是不是要死了?

看著阿光被抬進救傷車,我在想,如果你今次死不掉,在重生之後,你可不可以變成另外一個人?

經過這晚以後,我隻有更膽小如鼠。

因為,我更加不能放棄你。

你肯為我流血,你肯英雄救美。作為一個男人,你已表達了你的愛意。這樣一個男人,我更加不能夠分手。分開了,我會很後悔很後悔。

我已無法看得起我自己。我一邊不滿意你,但又一邊無法失去你。

世界上,沒有比我更無用的女人。

他們把你送進急症室,而我,呆呆坐在長椅上,無聲無息地落淚。

算了吧,我好不好認命?這個世界上,唯有你有愛我,但我和你,無可能溝通得到。

世事竟如此不完美。今後,我隻能夠委身到一段寂寞的被愛關係中。

算了吧!我不會再企圖殺掉你了。我認命我認命。

醫生前來告訴我阿光無生命危險。我為他辦理入院手續,又與警察落了口供。我站在病床邊,阿光回複了些少精神後就又開口埋怨我:“一早叫你不要用那種小手袋,麻麻煩煩……”

我溫柔地撫摸他的臉馴服地點下頭。他望了我一眼,見我似乎聽教聽話了,便不再責罵下去。他做了英雄,心情應該滿好的。

我離開他的病房,擾了半晚,也是時候歸家。

我已經回複平靜。阿光死不了,明天又是差不多模樣的一天呀,他會粗鄙地做上一些事情,而我又會屈悶在心中不滿。

沒完沒了,直至白頭偕老。

算了!不要他死了。或許,五年、十年、二十年之後,我會完全習慣他這種人說不定,甚至能被他同化。到時候,我變得愛搓麻雀、常常大驚小怪、旅行定要參加旅行團、外國人等於外星人、認同藝術是不事生產的無聊事、古典音樂是扮高級、追求生活上的美感是最多餘兼且惹笑的事……

我步進升降機之內,從金屬的反映中我看見自己的表情,我既無奈又淒然,嘴角掛上了晦暗不明的冷笑。

認命吧。

升降機往地麵輸送去,中途停了下來鋼門開啟。垂下眼的我,先是看見三對穿著高跟鞋的修長小%e8%85%bf,那三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