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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與子歸 卿妃 4362 字 2個月前

切了幾分。“我家少爺姓蕭,姑娘可曾見過。”

桂蘭眉目一動,稍稍視遠。

%e4%b9%b3白色的晨霧裡,囂張一抹紅,上官意身披大麾,瞥眼低矮的院牆。那目光看似聚焦,卻又有點漫不經心。入鬢的俊眉似有似無地挑起,看不出他此時的心情。

半晌就見玉羅向那官妓有禮一福,迎風向他走來。雖然天光有些暗,可他連玉羅臉上的細小紋路都看得清。他從未如此關注過彆人的臉色,非但關注,而且還有些忐忑。如今玉羅麵露異色,雙眸微微抖著,難道……

上官意暗忖著,再看玉羅步履輕鬆,神態相較於憂慮更像是憋笑。大麾下,他下意識握緊的五指驟然舒展開。

“果然如少主所料,表少爺一行北去了。”怕雙眸掩不住笑意,玉羅瞥眼不敢看他。

“真是個急性子。”

上官微惱,可又非真怒。知道他是在埋怨某人溜得快,玉羅掩口一笑。

“至少餘姑娘沒有瞞著少主啊,從大沽到朝鮮港,再到這個春香館。”她看眼合起的後門,又道,“姑娘知道少主定會找到這兒,這才拜托一位可靠的人傳遞消息,少主又何必氣惱呢。”

輕哼一聲,上官意走向新買的快馬。他背著身,看不清麵上的表情,隻聽徐緩的聲音悠悠響起。“就這些?”

“不止,姑娘還特地給少主留了句話。”

“哦?她說了什麼?”語調依舊散漫,隻是細聽去,帶抹輕快的壓抑。

嗤地一聲,玉羅嘴皮略顫,抖出笑紋。見自家少主回身看來,她才艱難止住嘴角飛揚的高度,清清嗓子,認真說道:“姑娘隻說了四個字——”

四個字輕輕從玉羅口中溢出,上官意眯眼看著遊動的白霧,幾乎可以想見說這話時那雙月眸彎彎的模樣。

從大魏到朝鮮,他原以為自己走在前麵,可到頭來卻被她牽著走。隻是誰先誰後,有何區彆。最重要的是兩人一起走,她愛記仇也罷,她誘他向前也好。隻要她願意向他伸手,他的掌心便有她。

思及此,上官意翻身上馬,赤色大麾劃破晨霧,那般信心十足,那般氣宇軒昂。隻是,這樣的風發意氣並沒有持續多久……

“少主,餘姑娘托那位店家給您留了口信。”

“少主,這是餘姑娘留在上官家朝鮮總商行的字條。”

“少主,又是那四個字。”

“少主……老規矩……”

“少主……”

由與大魏隔海相望的黃海道至與北狄接壤的平安道,一路上玉羅的提示越來越少,最後根本無需言語,他便能預知那姑娘留下的是哪四個字。

俊眉幾不可見地一斂,上官意抽過玉羅手中的高麗紙,徐徐打開,而後輕輕折起。

“還堅持得住麼。”他瞟眼玉羅,將字條收進袖袋。

雖是連夜趕路,眼下難掩微青,玉羅卻依舊道:“勞少主掛心,上路吧。”

“嗯。”上官應了聲,黑瞳危險眯起。

“近了。”

不遠處,冬陽疾走在起伏的山巒上,流轉出宛如月眸的灩灩清波。風中,山河在笑。

公子——快跑!

第二十章 他,大爺

背脊竄起惡寒,餘秭歸一掩口,生生將噴嚏埋葬在鼻腔裡。

好強的怨念。

她抬頭看眼冷到發白的藍天,這才確定那不過是一時錯覺。

“真希!”客棧外從鸞揮手叫道。

尹真希是她通關時的姓名,多虧了桂蘭假造的牒文,這才助他們一路往北,來到三江裡。

她折好寫好的字條,照例給了店家一點碎銀,而後走出門去。

“樸安鎮準備上路了。”近了,從鸞壓低嗓音道。

“這麼快?”餘秭歸有些訝異。

這幾日多虧了樸大人快馬加鞭,他們這才能將五天的路程縮到三天。她原以為出了朝鮮的關隘,看起來筋疲力儘的樸大人會稍歇片刻。卻沒想,低估了這位大人的體力和毅力。

此次出關,樸安鎮一定身負重任。

她判斷著,牽過幾位同伴自邊塞市集買來的新馬,一躍而上。此處坐望可見長白山,白雲延綿在覆雪的山頭,讓周遭的空氣都顯得慘淡了點。五人五騎不緊不慢地跟著,前方半裡便是樸安鎮一行。

“距離北狄的關口應該不遠了。”估摸著行程,蕭匡提醒道。

“朝鮮易過,而北狄難入。適才那個小鎮便聚滿了想要通關的商旅,我打聽過有些人竟已在此盤旋半月,可見北狄早有準備,下定決心封關了。”從鸞翻開隨身攜帶的冊子,將收集到的消息逐一分析,最終她看向秭歸,“以我們手上的牒文,斷過不去的。”

“姑娘不是打算好了麼。”

聞言,餘秭歸看向衛濯風。隻見他瞧過來的俊目裡透著一絲了然,少了一點冷淡,如傳中的天池一般,起著微瀾。

“放樸安鎮過朝鮮,而後劫道於此。”

從鸞睜大眸子,看看衛濯風,再看向餘秭歸。

“你是說李代桃僵?”她些微訝異了,“可是,要代的話早該下手了,又何必等到現在。兩國邊境,北狄的尋邊官隨時會出現啊。”

從鸞說著眺望遠處,隻見山穀之間有條窄路,延伸而上便是城池。襯著皚皚白雪,城上旌旗展揚,一頭雪狼仿佛要躍旗而下。那便是北狄,狼的國度。心想著,從鸞再看向行前半裡的使團,隻覺前路漫漫,充滿詭譎。

“早該下手了……”從鸞遲疑著,就聽身側淡淡一聲。

“不,剛剛好。”

她一愣,看向策馬向前的餘秭歸。

“隻有真正的樸安鎮才能通過朝鮮的邊關啊。”

從鸞眼一亮。“你是說!”

“如此,朝鮮王篤定出關的是真使節,北狄人亦以為們是真使節。”蕭匡恍然大悟地看向她。

餘秭歸瞥他們一眼,揮鞭指向不遠處的白樺林。“就是那兒!”

五騎齊發。

“駕!”

樸安鎮根本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隻記得他在花郎的護送下日夜兼程來到了三江裡。他推辭了戍邊將軍的好酒招待,一行人馬不停蹄越過兩國邊境的互市小鎮,眼見就要到達白雪之城,而城後不遠就是北狄的中都——此番出使的目的地。

眼見就要到了,然後……

隨著最後一名花郎倒下,他成了孤家寡人。

“你們…你們……”多年周旋於虎狼鄰國的經驗讓他很快鎮定了下來,他眼珠片刻不移地打量著五人。

這隊男女身著朝鮮服飾,不遮麵也不用刀槍,隻空手這麼一晃,禁衛裡身手最好的花郎便再無生機。是政敵派來的殺手,還是山匪而已?

“要錢的話包袱裡有,請放我一條生路。”他試探著,卻見幾人充耳不聞似的,兀自翻找著四散的行李。

看來是衝錢來的,他微微鬆了口氣,心想著如何在被劫財之後保住小命。他小心揣測著,就見身形壯碩如山的男子看向他的身後。樸安鎮一驚,退後兩步想要藏住身後的匣子,不想卻被那男子長臂掠過。再欲奪,匣子早已空空。

王的投誠書啊!

樸安鎮束手無策,眼睜睜看著那人將國書交給一冷麵男子。

“三少。”

……漢語?樸安鎮心頭一陣驚悚,隻盼聽錯。

展開帛卷,衛濯風一目十行迅速閱過,而後麵無表情看向麵覆冷汗的樸安鎮。

“如何?”從鸞搶先問道。

是大魏人!△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心頭篤定著,樸安鎮%e8%85%bf腳虛軟,倚在樹上。

冬至夜奔,他賭命賭前程,好容易逃回朝鮮,向王進言。大魏皇帝病入膏肓,不如棄之投向北方之狼。憑著他冒死偷得的大魏邊防軍備圖,朝鮮將不再是風箱裡兩頭受氣的老鼠。北狄長驅中原之日,將是朝鮮坐享榮光之時。

而這份榮光是他拚死換回來的,就算王憐他往來奔波,欲使他人出使北狄,他也不讓。功勞不能掰兩半,他當初如此堅持,以至於如今追悔莫及。總知道他就讓出這個奪命差事了,悔啊,悔啊,他悔得腰子都在打顫。

“大魏布防圖?”不巧,國書中小小的五個字沒能逃過蕭匡的火眼金睛。

“自毀長城,自毀長城!大魏的官員都是豬腦麼,竟然讓這種人…這種人……”看著瑟縮發抖的樸大使,從鸞氣不打一處來,“東西呢!藏哪兒了!”

幾人或冷或怒,一致向樸安鎮看來。他腦筋飛快地轉著,正想著隻要布防圖在手自己還有一線生機,就聽一個輕快女聲道:“直接乾掉吧,反正他死了也就沒人知道那張圖了。”

樸安鎮乍驚,捂住%e8%83%b8口直瞪向說話的那人。

走走停停,自地上撿起一把雪亮的朝鮮刀。餘秭歸展顏一笑,當著樸安鎮的麵眼也不眨地揮刀,一株碗口粗的小白樺應聲倒下。

“不錯,挺快。”她彈彈刀麵,沒心沒肺地笑著,“麻煩大人把領子拉一拉,我爭取一刀吧。”

樸安鎮驚恐地看著那把白刃。

不怕,隻是嚇嚇他,隻要圖在他的命就不會丟,一定,一定不會錯的。

心想著,他下意識捂住藏圖的地方。

將一切看在眼裡,餘秭歸月眸彎彎,倏地靠近。樸安鎮心道吾命休矣,就見刀刃在距離鼻尖一寸處停住。刀鋒一轉,刀把重重擊打在身上。

他動不了了。

“這就對了。”餘秭歸歪頭看著他,向後搖搖手,“趕了幾天路,在這兒歇歇吧。”

“歇?”蕭匡眼角有點抽,“未來舅母您是在開玩笑麼?”

她轉過身,眈眼地上的花郎,再看向木雕似的樸安鎮。“還少一人。”

“咦?”蕭匡有點跟不上她的節奏。

她也不解釋,以刀尖挑出樸安鎮懷裡的精美牒文,刀刃一彈送到蕭匡懷裡。“五名花郎,一名使節,我想北狄人再蠻荒,也是識數的。”

打開黃冊,一行六人姓氏官位很是清楚,末了還不忘一個王印重重蓋上。

“這……”蕭匡踟躕了。

“可假托一人路上暴斃。”衛濯風道。

“三公子說得好。”餘秭歸微微頷首,“隻是這裡有人會說北狄話麼?”

八目皆愣。

“戲要做足,進了北狄就不能有半分馬腳。”餘秭歸看向眉眼紛飛,暗示自己的“木雕人”,笑道,“樸大人想為我們所用?”

見她明白,樸安鎮不停眨眼。

“大人當大魏人都是傻子麼?”

餘秭歸笑眯眯,輕輕往他頭上潑了一盆冷水。“更何況,會說番語的又何止你一人。”

無視樸安鎮希望破滅的表情,她看著地上的屍體,蹙起眉來。“可夠紮眼的,要不挖個坑?”

好事要留名,壞事不留痕。餘氏家訓是老祖宗的智慧,字字箴言她從不敢忘。

隻是挖坑前要把花郎衛裝剝下,方才她不用刀槍,怕得就是弄破了這身好衣裳啊。心歎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