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帶著球拍，穿過蔭涼的林蔭道，繞了幾個彎便上了喧嘩的街道。

“前麵不遠有個不錯的街頭網球場，今天是周日，大概會有不少人。我們先過去看看。”手塚國光淡淡地說。

“哦，好的。”夜神月無所謂地應道，“現在剛剛中午，一般人應該是在吃午飯吧？我猜會空出幾個場地。不過，再過會兒可就難說了。”

他一邊走，一邊仔細地觀察著街道兩邊的建築物，將這個熟悉而陌生的城市與自己記憶中的東京作比較。看了一陣子，他得出一個結論，

除了這些完全陌生的人……其他簡直和以前一模一樣。

果然如月所料，此時的網球場隻有寥寥幾個人在那裡打球，看樣子也是國中生的樣子。最裡麵，還有好幾個空著的場地。

月隨意挑了個場地，閒閒地將球拍扛在右肩上。他笑%e5%90%9f%e5%90%9f地看著對麵的茶發少年，“可不要因為我左手不方便輕視我哦！先說好，我可不會

放水的。”

“嗯，那樣最好了。”手塚國光點了點頭，無框鏡片後清澈的鳳目不同尋常的認真。他右手持拍，身體微微前傾，全神貫注地擺出一副防守

的姿勢。

嗯？這個防守姿勢意外地標準嘛！看樣子，應該不是網球的初學者了。也好，如果對方水平太差，那未免也太無趣了。

月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手塚國光，心中暗忖道。

“一盤定勝負，我先發球了。”月笑了一下，用球拍挑起地上的淡黃色小球輕輕拋向空中。

躍起，舉臂，揮拍。

一連串行雲流水的動作後，那顆小球攪動著空氣，以極快的速度流星般向對方衝去！啪的一聲，黃色的小球重重地打在手塚的腳後跟旁，

向後彈去。

“15-0。”

夜神月嘴角含著一絲淡淡的笑，暗紅色的眼瞳裡卻是從未有過的強大的戰意。自從握著球拍走到這個球場上，他身上那心不在焉的悠閒狀

就再也看不到了。

手塚國光，我可是很認真地在跟你比賽。你最好不要讓我太失望！

茶發少年微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腳邊。他的表情依舊淡淡的，內心卻如燒開的沸水般霎那間翻騰了起來。

那個發球……經曆了這麼多次比賽的自己，居然從未見過。

球的力度並不大，速度卻是很快。月的引拍一開始便有些偏，按軌跡估算應該是瞄準了邊角處打的。可那球在過了網後，卻很奇怪地又折

了回來，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自己左邊的腳後跟處！對於右手持拍的自己來說，是一個相當刁鑽的角度——回球是極其艱難的，一不小心就會打到

%e8%85%bf。

隻是偶然落到這位置嗎？

“第二球了喲。”月微微眯了眯眼睛，姿態一摸一樣的揮拍，依舊瞄準左腳後跟打。

這次手塚國光卻有了應對的方式。他單腳向後小跳了一步，揮拍向腳下削去。

但那看似沒什麼力道的小球在撞上他球拍的一瞬間，卻力度陡然加強，急速旋轉著向一邊彈去！

“OUT！30-0！”不知啥時候，居然有了裁判員。

“哦，不錯嘛！雖然出界了，竟然能將這球擊回來。”月意外地挑了挑眉，對這個不苟言笑的茶發少年印象更改觀了了一些。“再來一球！”

手塚國光的神情更嚴肅了，他一瞬不瞬地緊盯著月，試圖看清他發球的動作。

握著球拍的右臂隱隱發麻。在那淡黃色的小球碰到自己的球拍時，忽如起來的強勁力道，球拍差點飛了出去！

剛才那個球很奇怪，看似極其普通，也沒有什麼旋轉，卻意外地蘊藏著極大的力量。如果沒有弄清這個原理，是無法成功回擊的。

夜神月看著對方那認真的眼神，%e5%94%87角微微翹起。

這家夥是在觀察我吧……如果這樣想的話，那就多來幾次，儘快得分！

砰！

又是一球重重撞在手塚的拍子上，然後飛快地飛出場外。

“OUT！40-0!”

茶發少年默默地注視著滾落的黃色小球，無框眼鏡後，上挑的鳳目若有所思。

看清楚了，完全看清楚了。

以月十三歲的年齡，那細弱的胳膊是完全不可能發出那麼大力量的球的。但是在引拍時，他給球巧妙地加上了一正一反兩個迥異的旋轉……

淡黃色的小球以逆時針飛速地自轉，但整個網球的運動軌跡卻是順時針的方向。兩種旋轉微妙地達到了平衡，因為勢均力敵地抗衡著而使

球路看上去極其普通。

一旦自己舉拍擊中這球，那種平衡隨即馬上被破壞了。瞬間爆發出的極大衝擊力……會讓這球無可避免地飛向場外，也就是出界。

但是，看得清楚，並不代表能夠找到回擊的方式。

砰！淡黃色的小球再一次飛出場外。

“1-0，交換場地！”裁判大聲地喊道。

手塚國光握著球拍，輕輕地喘熄著。上挑的褐色眼瞳裡，卻煥發著訝異與興奮的神采。

這種第一局裡一分未得的情況，他已多年沒遇到過了。根據觀察，月不是力量型，而是屬於純技巧型那類的。

這種極精密到毫厘的旋轉平衡，巧妙的發球方式……從未見過，任何發球機也模擬不出來。看來，要將這球回擊出去，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他向對方的場地走去，在與夜神月擦肩而過的瞬間，卻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月翹起的嘴角上那抹譏誚的冷意。

手塚國光一驚，不由頓了頓，驀地停住了腳步。

“哥哥大人，我可是很認真地在和你打球。明明是左撇子……你想用這右手玩到什麼時候？”

月蹙著眉頭看他，暗紅色的眼睛幽深不見底，隱隱帶了絲不滿。

“你……你怎麼知道？”手塚國光愣了兩秒鐘，遲疑地問道。

“看你的姿勢就知道了。你以為我是笨蛋嗎？”月臉上的笑容更大了，毫不掩飾%e5%94%87邊的那抹譏諷，“你讓我試著打敗你看看，那就換上你的左

手！”

“……對不起。”茶發少年清澈的鳳目黯了一黯。他默默地低頭，右手下意識地扶上了左臂。

手塚國光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好。這次，持拍的手已經換成了左手。

一個左撇子一直用右手和自己打球，這在夜神月看來，簡直是一種極大的侮辱。於是言語間，他說話也不太客氣。

可那茶發少年垂目的一瞬間，他卻似乎看到了一抹一瞬而逝的傷感和委屈？

這是怎麼回事？

異樣的感覺浮上了心頭，閃電般晃了一下，卻怎麼也想不清。那邊的手塚國光已經開始發球。

算了，不想了。

月定了定神，將所有的精神力都集中在那顆飛過來的淡黃色小球上。

球在碰到球拍時，月更緊地擰了眉頭，心頭陡然降臨的失望不是一般的大。

自己很肯定他是左撇子。可這發過來的球速度緩慢、綿軟無力……簡直比那右手還要糟糕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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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剛才還隻是隱隱的不滿，現在夜神月心中的怒火卻騰的一下子燃燒起來。

還以為能有點意思呢……真是一場無聊透頂的比賽！

夜神月揚起右臂，對準小球，發泄一般狠狠向對麵抽去。

淡黃色的小球呼地一聲向對麵飛速竄去，攜著月的怒意，劃過乾燥的空氣似乎擦出一串跳躍的火星。

茶發少年靜默地站在對麵，全神貫注地緊盯著飛過來的小球。

左手謹慎地揚起，大約60度左右斜線從上到下一削，球在旋轉的同時迅速回旋，在月還沒反應過來時，淡黃色的小球便砰的一聲落在了他

的場地，貼著地麵反方向滑行。

時間似乎靜止了幾秒。

……零式削球？

月目瞪口呆地看著滾落在自己這邊的小球，為普通的國中生能打出這麼漂亮的短截擊而訝然不已。

眉眼間的戾氣稍緩，堵在心頭的不滿也消散了許多。

夜神月彎起一雙暗紅色的眸子，%e5%94%87角微揚。他正準備讚揚一下這位哥哥大人精湛的球技，卻在看到那茶發少年痛苦的神情時愣在了當場。

手塚國光佝僂著身子，跪在了地上，心愛的球拍被扔在了一邊。他右手緊緊地捂住了左臂，下%e5%94%87被咬得出了血，但卻硬氣得一聲不吭。

“手塚君，你怎麼還用左手打球？你不要這隻手臂了麼？”

忽然，場外傳來一聲驚叫。夜神月茫然地抬眼，隻見一個留著奇怪流海的大眼睛少年驚慌地跑了過來，扶住對麵的茶發少年。

“大石……我沒事。”手塚國光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你怎麼了？這是怎麼回事？”夜神月甩手摔了拍子，從球場中央的網一躍而過，飛快地向跪在地上的手塚國光跑去。

他的眸子滿是慌亂，語音也不自覺地有些顫唞。

適才，茶發少年佝僂著身子緩緩倒下的情形……讓他腦海裡浮現出另外一個熟悉而悲傷的場景，曾在午夜的夢魘裡一幕一幕地回放。

“手塚君的左手一個月前被學長拿拍子砸過，受了很重的傷。”這個叫大石的少年抬起頭來，清亮的眼睛明顯不滿地瞪著月，“醫生說，近期

他若再用左手打球，這隻手臂就會廢掉！”

……我不知道。

“你手臂傷了，為什麼還要找我打球呢？你一點都不在意後果嗎？”月的語氣輕柔了許多。他定了定神，在手塚國光身旁慢慢蹲下。

“月，網球沒那麼無聊吧……”

手塚國光隱忍地壓抑著手臂的劇痛。無框眼鏡後，那上挑的鳳目犀利而專注，無聲地訴說著他對網球的火一般的熱情，還有心中那獨一無

二的堅持。

“我隻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月的實力……”

夜神月垂了眼睫默默地看他。

“確實，好像變得有趣起來了呢……”月輕笑起來，暗紅色的眼底閃過一道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