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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獨孤笑愚拎給他一個包袱。「麻煩你順路將這份禮送去可好?」

「方天戟曹雄?」慕容羽段似是有些愣怔,但馬上就回過神來。「當然好。」

「很好,那之後你們就直接到金陵去,我會在那裡和你們會合的。」

「是。」很高興慕容羽段如此「聽話」,獨孤笑愚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忽又對默硯心招招手,將她喚到一旁去耳語了好一陣子,然後雙方相互道彆、分道揚鑣,一往西、一往北。慕容羽段將走上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而獨孤笑愚將為他鋪路……

北行官道上,一騎駿馬不疾不徐地往前奔馳,馬背上,慕容羽段一手控韁,另一臂小心翼翼地圈緊了身前的妻子。

雖然聽爹娘提起過,默硯心擁有一身駭人的武功,但也許是因為沒有%e4%ba%b2眼見識,容羽段壓根兒沒把這件事實放到心裡頭去過,在他心目中,默硯心依然是個柔弱的小女子,因此,當他們要上路時,他還特彆要默硯心與他共騎。免得她不小心摔下馬去了。

「硯心。」原以為她又魂遊到天外天去了,沒想到懷裡的妻子聞聲立刻仰起嬌靨來,彷佛早已準備好要響應他的呼喚了。

「那位方天戟曹雄……」慕容羽段猶豫一下。「呃,記得爹曾提起過,當年爺爺曾經想過要把妻兒交托給至交好友,以便能全心去幫助默家逃過劫難,卻沒料到,那些平日與他稱兄道弟的至交好友,在危難之際,竟沒有半個願意伸出援手來,那位方天戟曹雄他父%e4%ba%b2……便是其中之一……」

默硯心眨了一下眼。

「我並非對曹爺爺有所怨恨,隻是……」慕容羽段又頓了頓。「默家遭劫三年後,慕容家的琉璃窯開始遭人惡意破壞,雖然苦撐了數年,但最後終於完全無法接單談生意,生活陷入困境之中,當時爺爺也曾經再次去尋找他那些至交好友幫忙,但是……」

默硯心搖搖頭。

慕容羽段露出苦澀的神色。「妳『說』對了,他們依然不願意伸伸手幫個忙,即使如此,爺爺也不曾埋怨過他們,他說他們沒有義務一定要幫我們。然而,大約是十二年前!當時我們已搬到蘇州將近二十年了,爺爺尚未去世,清明時,他帶我們回鄉掃墓,途中巧遇曹爺爺一家人,爺爺熱切地和他打招呼,他卻……」

默硯心又搖頭。慕容羽段歎氣。「人情冷暖,當時我確實體會到萬分,曹爺爺不但假作沒聽到爺爺的招呼,甚至假作沒看見爺爺,就那樣視若無睹地從爺爺麵前大步走過去,不過爺爺還是沒有生氣,他說我們必須體諒人家的苦衷……」

默硯心既不點頭,也不搖頭,但頭一次,慕容羽段在她淡漠的眼底瞧見了不以為然的神色。

「所以,令我困擾的是……」他低語。「此番前去,我該用何種態度麵對曹爺爺,是以世交晚輩的身分前去拜望,順便送禮呢?或是以陌生人代宮伯父送禮過去的身分呢?」

默硯心先是搖頭,然後又點頭。

「妳的意思是,」慕容羽段以遲疑的語氣猜測道。「不要用世交晚輩的身分,用陌生人的身分即可?」

默硯心點頭。

慕容羽段略一思索。「說得也是,既然曹爺爺不想與慕容家有任何牽扯,我也不好勉強他。」

默硯心又眨了眨眼。慕容羽段怔了一下。

「妳是說,以往曾經拒絕伸出援手,或者當麵假作不認識爺爺的人,我也都要假作不認識他們?」

默硯心再點頭。

慕容羽段又想了想。「也對,既然他們都不想和慕容家牽扯上任何關係,我就不應該讓他們為難,畢竟,他們都是長輩。」

默硯心靜靜地垂下眸子。

「謝謝妳,硯心,多虧有妳給我意見,否則我自己總是左右為難,無法確定該如何做最好。」慕容羽段輕歎。「打從當年之後,除了太湖畔的漁夫們,慕容家已經完全沒有任何朋友了,彆說是我,就連爹也沒有多少與江湖人物來往的經驗,幸好妳提醒了我,對,我應該站在對方的立場為對方著想才是。」

寬厚的人想法總是寬厚的。

不過,他這種寬厚的做法,對某些人來講,卻是自作自受的報應,那些人將會後悔莫及,卻已來不及了。

除非那人臉皮夠厚。

「對了,曹爺爺應該不會留我們過夜吧?」

「……」

「有也是客套?」

「……」

「嗯嗯,那我們就不應該留下,免得曹爺爺為難。」

方天戟曹雄與父%e4%ba%b2翻江戟曹勝都是武林中頗有名望的正派人物,因此,特地前來趕赴曹老爺子八十一需宴的賀客還真不少,即便不克前來,起碼也要送份厚禮。

為此,曹雄%e4%ba%b2自坐鎮在收受賀禮接待賓客之處,以免鬨笑話,譬如錯把泰山派的少掌門當作是前來湊熱鬨的江湖新進後輩,或者誤將奉命前來送禮的管事看做是武林先輩之類的。

因為,曹雄對人的臉孔有過目不忘的能力,隻要讓他見過一次麵,甚至隻是不經意地瞥上一眼,他就不會忘記,而且他的江湖閱曆豐富,就算是他沒見過的人,也能從經驗上判斷出對方的身分是高或低,而結果也總是八九不離十。

所以,他一見到慕容羽段就不由得眉頭一皺,出口的語氣也不太好。「請教這位公子可是金陵慕容家的人?」他與慕容羽段曾有過一麵之識,就是十二年前那一回,雖然慕容羽段已從懵懵懂懂的少年成長為成熟的年輕男人,但五官並沒有改變多少,很容易就認得出來。慕容羽段立刻從曹雄生冷的語氣中聽出對方已認出他的出身了,但他依然不卑不亢幾地抱拳為禮。

「在下慕容羽段,老家確實是在金陵,但遷居蘇州已久了。」

果然是那個慕容家的人!

二話不說,曹雄立刻換上另一副攆人的嘴臉來。「對不起,這兒不適合金陵慕容家的人來,請回吧!」

「我知道,我隻是……」

慕容羽段將賀禮放在桌上,想說明他隻是受人之托送禮來的,但曹雄一點麵子也不給,直接把賀禮推回去。

「這份禮我們收不起,請公子立刻離開,不要自找難看!」

「但這是……」慕容羽段為難的再把賀禮放回桌麵,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並不打算留下來用宴,但至少要把賀禮送到。

「難道你們慕容家的人不隻腦筋胡塗,連耳朵也聾了不成?」曹雄怒斥。「我們不希罕你們慕容家的禮,請你收回去,人也馬上離開,不要等我叫人來『請』 你走,大家都會很難看的!」

「可是……」

「你們金陵慕容家這份禮我們不收,聽不懂嗎?」曹雄生氣了,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已經在趕他走了,他還厚著臉皮不肯走。「快走,我不想讓你難看,彆逼我不給你麵子!」嘴裡說不想給人家難看,大手卻粗魯的一揮,將慕容羽段的賀禮連同臉麵一起掃落塵埃,包裹賀禮的包袱布也因而散落開來。

這時,四周因好奇而圍攏來旁觀的賓客愈來愈多,聽了幾句便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於是,一陣令人難堪的輕蔑聲浪便一波波毫不留情地湧向慕容羽段。

然而慕容羽段始終麵不改色,坦然無畏地麵對周遭的輕視目光與嗤詆言語。

爺爺教導過他,隻要心安理得,便行得正、坐得直,毋須介意旁人的眼光與批評,這點,他時刻謹記在心。

「曹莊主,我隻是想解釋一下,這份禮是……」

「夠了!」曹雄不耐煩地怒喝。「給你臉不要臉,就彆怪我……」

「慢著!」一旁,一位中年人突然彎身撿起從包袱內掉出來的一封信函。「曹兄,我想,呃,你最好先看看這個。」

由於他的語氣不太對勁,曹雄隻好按下性子瞄過去一眼……

「老天!」他猛抽氣,旋即一把搶過信函來再仔細看清楚落款人,臉色頓時翻白。「這這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是宮伯父托我送禮來的。」慕容羽段終於有機會解釋清楚了。

「宮……伯父?」曹雄乾啞著嗓門喃喃道,額上開始灑落毛毛細雨。「不……不知慕容公子和宮局主是……什麼關係?」▂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唔,算是間接關係吧―這是……」慕容羽段瞥向身旁的默硯心。「拙荊,很抱歉,她不愛說話,拙荊的大哥是宮伯父的女婿,前些日子我陪同大舅子一起去探望宮伯父,他……」

接下去慕容羽段又說了些什麼,曹雄已經完全聽不見了,因為他的腦海裡早已是一片兵荒馬亂了。

請等一下,宮孟賢的女婿是……

笑修羅!

笑修羅是他的大舅子?

也就是說,慕容羽段的妻子是笑修羅的妹妹……不愛說話……

啞修羅?一個多月前單人匹馬殲滅了千仞堂的啞修羅?!

轟的一下,曹雄腦際砰然炸翻,腦漿四處噴濺,腳下不由自主地連連倒退了好幾大步― 如果不是後麵有人擋住他,還不曉得會退到哪裡去,然後,臉色幡然轉綠,額上開始下傾盆大暴雨。

慕容羽段的妻子竟是啞修羅?

天哪,他竟然不知死活地惹上了啞修羅,膽敢對啞修羅的夫婿如此惡劣,下一個被啞修羅殲滅的就是曹家了!

曹雄這輩子從不曾如此慌亂過,慌亂得腦袋裡一片空白,一時之間竟想不出來應該如何補救才好,再見慕容羽段把掉落地上的賀禮撿起來放到桌上後,就待轉身離去,嚇得他差點跪下去磕頭。

「等……等等,等等,慕容公子,請留步!」

慕容羽段訝異地回過頭來。「曹莊主尚有何吩咐?」

吩咐?

不不不,誰敢吩咐他!

「慕……慕容公子,」曹雄硬擠出一張比較像哭的笑臉,結結巴巴的道。「遠道送……送禮而來,真是辛……辛苦了,敢請入……入席一享壽宴……」

「多謝曹莊主的好意,不過羽段尚有要事待辦,心領了。」慕容羽段抱拳告辭,又待轉身離開,可他本意雖是不想讓對方為難,曹雄卻以為他生氣了,駭得一身冷汗狂飄,差點連尿也憋出來了。他可不想成為曹家覆滅的大罪人啊!

「不,不!」情急之下,他一把捉向對方的手臂,就怕慕容羽段如果就這樣走了,今天曹家是辦壽宴,明天就得辦喪宴了!

「慕容公子,請不要……」

不過,他的手幾乎才剛碰上慕容羽段的衣袖,又忙不迭地縮回去,而且比剛剛更驚駭地連連倒退不已,甚至連周圍的人也跟著退退退……退出大老遠,每個人的表情都不是普通的惶懼,臉上也都掛著一個大問號。

是不是該逃命了?

慕容羽段先是覺得疑惑!他們怎麼了?為什麼各個都一副剛剛吃了一口鳳凰肉,吞下肚之後才發現原來自己吃的是耗子肉的模樣?

不會是真的吃到耗子肉了吧?